面对丁镇岳的夸赞,林北笑着摇了摇头。


    “丁会长谬赞,我不过刚入门而已,要学的还有很多。”


    “如果丁会长不嫌弃,这幅字就送给您了!”


    “还想让我些什么,我一并写了。”


    “哦?”


    听见这句话,丁镇岳眼前一亮,满脸褶皱也渐渐铺开。


    这年轻人,通透,懂事!


    “不错,你小子很不错。”


    “叫丁会长太见外了,叫我丁爷爷吧。”


    “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威严甚重的丁会长吗?


    此刻,竟这般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像个邻家老翁。


    不过,转念一想,众人又释然了。


    遇见林北这种百年难遇的天才,谁不想拉拢亲近?


    单凭这一手鬼斧神工般的书法,他的前途就不可限量。


    如果没有意外,一定可以在书法史上留名。


    “那就,多谢丁爷爷了。”


    林北借坡下驴,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正当这一老一少其乐融融,相谈甚欢之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如同一根毒刺,忽然扎了进来。


    “老丁,你对他的夸赞,是否有些夸张了?”


    “依我看,此字虽有可取之处,但锋芒太露,过于浮夸,流于表面,这笔力,还差得远呢!”


    说话之人,正是胡文峰。


    只见他抱着胳膊,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全是嫉妒与怨恨。


    凭什么?


    凭什么我穷尽一生钻研书法,付出多少心血汗水,却被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比下去?


    凭什么所有人都捧你,连丁镇岳都为你站台?


    我这个副会长的颜面,往哪里放?!


    没错,丁镇岳越是吹捧林北,胡文峰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因为,林北是踩着他的头成名的。


    “要我说,你如果真的想在书法上面有所成就,应该从头学起,每日临帖,一日一坛墨,何时磨穿砚台,墨积成池,你才算勉强出师!”


    胡文峰冷笑着,做出了他自认为公正的评判。


    听到他的讥讽,众人再去看林北的字,心中那股惊艳,竟然真的淡了几分。


    虽然,这个评价有吹毛求疵的成分。


    但是,不得不承认,身为副会长,他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真正的书法大家,哪个不是沉稳老练,笔力雄浑?


    林北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或许,确实担不起丁镇岳登峰造极的评价。


    都快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听到胡文峰对林北的质疑,丁镇岳也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老胡,我知道你不服气。”


    “也罢,今日,我便让你看个清楚,输个明白!”


    众目睽睽之下,丁镇岳缓步走到书案前面,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拂过林北那幅字。


    然后,他双手各持宣纸一角,缓缓举起。


    众人不明所以。


    字还是那幅字,没什么不同。


    丁镇岳此举,有什么用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异样,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那幅字下面的宣纸,怎么也有字?”


    “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是墨色浅淡了些许……”


    “林北的笔力,竟然透过了第一张纸!”


    丁镇岳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笑意更深。


    他将第一张纸放到一旁,露出了第二张,然后是第三张……


    如此反复,接连不断。


    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举动,却让在场所有人瞬间心防崩塌,呼吸停滞。


    整整五张宣纸。


    林北一笔挥就,其笔力竟生生洞穿了五张厚实的宣纸!


    当第五张纸被拿起,众人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竟还能依稀看到那八个大字留下来的深刻印痕……


    林北的字,真正做到了力透纸背,入木三分,颇有几分书圣王右军昔日之风采!


    “这,这……”


    “假的,肯定是假的!”


    “老丁,你为了捧他,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至于做这种戏吧?”


    胡文峰踉跄着后退两步,竭力想要移开视线。


    可是,那穿透五层纸的墨迹,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眼球。


    谁都看得出来,他已道心破碎,状若癫狂。


    “做戏?”


    丁镇岳笑着,长长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胡文峰竟还在死鸭子嘴硬,让他感到无比失望。


    相比林北,何止拍马难及?


    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我不信,我不信!”


    “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惊世骇俗的笔力?”


    胡文峰歇斯底里,还在神经质地摇头否认。


    然而,丁镇岳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差点让他吐血。


    “老胡,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是,你应该看得出来,林北的字,的确是宗师手笔,大家风范。”


    宗师?!


    这两个字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看向林北的眼神也充满震惊,乃至疯狂。


    倘若,林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新人,他们还可以仗着年岁与资历,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指点江山。


    但是,林北无论字里行间的神韵,还是那份霸道绝伦的笔力,都已然是宗师气象……


    将包括胡文峰在内的所有人,都衬托得黯淡无光,渺小如尘。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对林北指手画脚?


    想到刚才那些尖酸刻薄的嘲讽,众人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恨不能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老胡,你心乱了,去后面歇着吧。”


    丁镇岳转过身,看向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胡文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姿态,像是在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


    对他来说,胡文峰这样的角色,只要肯花钱,随时可以再找来三五个……


    但,林北不同。


    二十多岁的宗师,闻所未闻。


    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下一刻,丁镇岳的目光重新落在林北身上。


    先前的烦躁与威严瞬间消失,化作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小林啊,你这样的天纵奇才,不加入书法协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今天我做主,破例一次,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海书法协会的荣誉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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