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看向陈折，在沉思。


    半晌之后，他站起身拍了下陈折的肩膀。


    陈折刚刚处理完傅融景的伤口，全身有些虚脱。


    身上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陈折，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


    语毕，文青看向他。


    许言面对着他们两个，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散落的玻璃片，开始在墙上刻画。


    “这条街走到尽头的那堵墙上有块砖头是可以移动的，把那块砖拆下来之后下面就会出现一个秘密通道……”


    他话还没说完，陈折就已经皱起了眉，他抬手握住许言的手腕，迫使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许言动作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低了下头，随后又抬头看向陈折：“我去解决那个造成瘟疫的家伙。我大概知道林灵把他藏在哪里了。”


    文青立刻补充：“我们可以一起去。”


    许言摇了摇头，眼神转向旁边昏迷的傅融景：“不行。你们去了也只是拖后腿。况且他还需要你们的照顾，不然一定活不下去的。”


    陈折一副焦急的神色，在许言的脑海里是如此熟悉。


    就像很久以前他濒临死亡那一回，陈折救回他时一样。


    陈折攥着他的手，越攥越紧。


    他还要开口说什么，被许言直接打断了：“你太不理性了陈折，这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而且我又不一定不会活着回来。你们这些老弱病残就别跟去了。”


    许言一笑。


    “我杀完了人，马上就跟你们汇合。”


    陈折半句话憋着没说出来，半晌才闭上了嘴巴。


    许言又重新拿起玻璃片：“出了秘密通道之后就是河，顺着河床上水冲刷出来的痕迹走，终点就是家……”


    他终于画完了，在墙壁上出现一幅极其复杂的图。


    他停顿了下，半转过身子回头看向陈折，又看向文青，最后无言地低下头看了眼手表：“你们先休息，等到天亮就出发。”


    文青看向陈折，陈折碰了碰她肩胛上伤口的绷带，知道她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拍了拍她：“你去睡一会儿吧，你的身体也需要休息。”


    文青猜到两人有话要说，于是听话地离开了。


    陈折和许言相视无言，最后还是陈折先开口打破沉默：“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


    许言很少出现什么神情的脸上倏地竟然浮现一抹笑容：“我要是死了你就当做当年没有救过我好了。”


    “这完全不一样！”


    陈折原本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抬了起来，还想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努力劝一劝许言：“或许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你再等等。”


    许言摇头。


    “就像你在G区和我说过的那样。你愿意因为拯救别人的生命而死去，对我来说战死也是一个战士最大的荣耀。”


    他转向陈折，两人极少地直视着彼此。


    “我不是在为我一个人。为我，为你，为我们，我不想我们都在这样阴暗的地下死去了。或许沈澜山真的是对的……”


    陈折站起身，从自己放在床上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塞进了许言手中：“这个瓶子里有两粒药，吃下能够瞬间治愈重伤。”


    他很用力地捏了许言掌心一下：“记得要活着回来。”


    “会的，我们家里见。”


    许言将瓶子藏在自己的衣服里，走向这个暗室的出口，启动了门的开关。


    陈折看着许言离开的背影，其实他还有话要说，但是喉咙滚动了两下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许言离开暗室之后就往皇宫的方向狂奔。


    越靠近皇宫的位置设置的守卫就越多。不出意外，他没躲过太长时间就被发现了。


    一群守卫讶异为什么只有许言一个人，但是还是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许言的移动速度极快，悄无声息，再加上对于摇篮的地形极其熟悉，几乎是毫发无损地到了皇宫门口。


    两个小时之后，昏迷的傅融景醒来，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到没有了知觉，陈折手上的药不多，喂了傅融景两粒能够减缓疼痛的药就叫醒了文青。


    这药的效果本来就不能持续太久，加上傅融景身上这么多的伤，三个人一点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陈折和文青一起架起傅融景开始往许言指给他们的秘密通道的位置移动。


    许言有意地吸引了整个摇篮卫兵的势力，几乎所有卫兵都在追着他一个人满城的跑，所以陈折他们一路上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傅融景脚步虚浮，几乎都靠着旁边两人的支撑在走路。


    他的一只胳膊架在文青的身上，那个还没有她大的女孩子，身体相当的瘦弱，他胳膊可及的地方，能碰到文青左侧手臂上的那条伤疤。


    伤口已经被陈折处理过了，也包扎过了，但是因为剧烈的行动还在往外渗血。


    傅融景猛地停下脚步。


    他一停，旁边的陈折和文青也感觉到了一起停下。


    陈折害怕他是要坚持不住了，压低了声音凑到傅融景耳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实话实说，傅融景身上就没有哪里舒服。


    他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脸颊，这个动作让他的关节生疼。


    疼痛提醒着他现在还是活的。


    他撤掉搭在文青肩膀上的手，陈折眼疾手快拉住他的另一只，傅融景就这样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走。


    天要亮了。


    天空是湛蓝的，只不过大地还是黑色。


    几人抬头看时，总觉得人造太阳的光永远都不会照到地面上了。


    许言给的地图很精确，他们身边的守卫少的实在是可怜，陈折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大部分都被许言引走的原因。


    到了许言所说的那堵墙前，陈折把傅融景交给文青，让他们两个藏在视野死角里。


    他用指尖扣动墙上的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个空心的砖，将砖摁了进去。


    紧接着脚下传来了一声机械转动的声音。


    他急忙匍匐下身子，将耳朵对着地面的同时手指一边在地上摸索。


    他的指甲插进砖板与旁边地面的缝隙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块砖掀开了。


    随即招呼身后的傅融景和文青快点过来。


    陈折先将傅融景和文青塞进通道里，然后自己才下去。


    合上头顶的盖子之前，他抬头往上看。


    看着天空中虚幻的，并不真实存在的云里有光透出来。


    然后他关上了盖子。


    刚刚合牢盖子的下一刻，就有卫兵从旁边走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陈折轻轻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身后的傅融景一直低头看着。


    他慢慢拍了拍傅融景的背：“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快要出去了。”


    手一动，陈折才发现他是在看自己的手。


    “你的指甲……”


    陈折借着几乎没有的光亮，看见自己的指缝里已经流出了血。


    刚刚搬那块遮挡的板子的时候太用力，傅融景一提他才发现指甲和甲床已经分离了，隐隐作痛。


    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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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开口，但是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许言到了皇宫的门口，钓鱼一般地往狭小的巷子里跑，再从墙壁上直接翻了过去。


    一连几通操作之后，身后跟着的尾巴已经被甩的差不多了。


    他看准机会，找到了皇宫防守最薄弱的位置，趁机翻了进去。


    一般到了皇宫里面，守卫的卫兵就会变得少了。


    但是许言没想到这里会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起路来没有声音，周围也是静悄悄的。


    一切都太过于静谧，让许言感觉到极其不安，就像是有东西藏在暗处时时刻刻窥视着他。


    许言也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皇宫是有地下室的。


    他最开始也不知道，只不过某次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候，意外找到了当时皇宫建立时候的设计图纸。


    林灵拥有那个可以看见世间所有的巨眼，现在他们在做的事情，她迟早会发现。


    而许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快点，在林灵还没发现之前先把对方解决。


    他当时刻意记下了地下室的位置，应该是在图书馆一楼西南面的角落里。


    这里一定有可以打开这个通道口的机关，但是他实在是赶时间。


    他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球，悬浮在他的手掌心。


    小球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就瞬间爆炸开来，冲击波朝许言的方向迎面扑来。


    地下室里，一个正坐在地上少年摆弄布偶的少年抬了抬头，朝着地下室的出口处勾出了一个笑容。


    许言看着地面上出现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洞，攥紧了手里的墙飞快往下面奔过去。


    子弹已经上膛，许言看见自己眼前的那抹身影的时候，就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扣动了扳机。


    然而子弹被那个家伙轻轻晃动身体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少年一边头发长的挡住了眼睛，状似无辜地抬起头来看向许言。


    “哥哥，声音太大会把林灵小姐引过来的。”


    “你不害怕吗？”


    他说完这两句话，抱紧地上的玩偶咯咯一笑。


    许言从没有哪一刻那么希望杀死一个人，那么希望可以离开这里。


    他和陈折还有一个约定。


    就算人类是没有将来的，他也不愿意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


    没有任何犹豫，许言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后，用手死死扼住那个家伙的脖子，用力到几乎将脖子捏变形。


    他手上的枪抵着少年身上的要害位置。


    枪被扣动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子弹发射出的声音不对劲，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许言倏地将枪丢向另一边。


    枪脱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附上了一层类似白膜一样的东西，将枪口也包围住了。


    枪被甩到半空中的一瞬间，就爆炸了。


    空中扬起灰尘，纷纷扬扬。


    许言大跳闪开，将那个少年护在自己面前，用他来抵挡面前的灰尘。


    他的手更加用力，少年已经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憋红了，却仍然在笑。


    “哥哥，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可以……”


    没等他把废话说完，许言就猛地拧下了他的脑袋。


    少年的头以一种不可能出现的角度顶在脖子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见他真的断气，许言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地下室外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