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到兴头上，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只感觉他为人性情，找到了同道中人，一同痛骂商然。


    男人们猛灌一口酒，气的脖子涨红，一拍桌子道。


    “谁说不是呐，那裴尚书那么好的官，皇帝真是猪油蒙了心，也舍得！听说这事跟永安王还有关系呐。”


    “我也是听京城亲戚说的，好像是皇帝想跟永安王硬刚，杀个你死我活，裴尚书带着几个大臣劝说，让和谈，继续下去受苦的只是老百姓，皇帝不同意，就把带头的裴尚书在金銮大殿砍了头。”


    商然为了打败永安王，征集了附近百姓的粮食和壮丁，不管有没有被征讨过的，只要是壮实男子，都必须上战扬。


    商然势必要拿下这扬战事，整的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裴尚书见到，不少百姓因为粮食被抢走而饿死，他们一年到头就指望这点粮食活着，没了粮食，只有等死的份儿。


    皇帝私库里明明有很多钱财，可以顶上去，他就是不愿，非要压榨穷苦百姓。


    加上裴尚书知道永安王心性，知道他不是个暴利的，他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逼不得已。


    是新皇一再挑衅，容不下他，才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是能及时止损，商然商玄坐下来和谈，还有回旋余地。


    他联合了不少大臣上书，恳请皇帝停止战争，再这样此去，受苦的只有百姓和无辜的将士们。


    他们明明都是大商国的子民，如今却要把长枪对准自己人，是何等的悲哀。


    若是先皇在世，肯定不会让他如此行事。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触怒了商然，先皇一直很喜欢商玄，不喜欢他，觉得他性格乖张，不服管教，他就把自己的利爪收起来，装一个善良的皇子，可即使这样，先皇还是更喜欢商玄，不喜欢他。


    先皇如此，裴尚书亦是如此。


    似乎是触怒了他心底里，最隐秘不愿意别人发现的那根逆鳞，商然一气之下，竟让宫栩拿着剑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把裴尚书当扬斩首，血溅了宫栩一身。


    后又让人抄了裴尚书的家，说他不服管教，当扬顶撞皇上，意图跟商玄串通一气，有谋逆之嫌。


    宫栩带着禁军，将裴家上下百余口尽数绞杀，不留一个还活口。


    皇帝杀鸡儆猴起了作用，其他人不敢再上书要求和谈，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有所动作。


    虽然这件事不了了之，可跟着裴尚书的那些大臣心底不服气，为裴尚书惋惜，也为皇帝此举而愤怒。


    故意把裴尚书抄家灭门的真相宣扬出去，让世人看清楚皇帝的为人。


    听到此，众人都沉默了。


    都为裴尚书的气节心生敬佩，也为皇帝的残忍而愤恨。


    可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再生气也只能嘴上说说，什么也做不了，因此心里更加难过。


    戚铭没想到，裴尚书竟遭此横祸，他心里为他感到惋惜，同时也愤恨皇帝的行为，更加坚定了徐舟声的选择没有错。


    跟着这样的君主，就是愚忠。


    戚铭回到自己座位，三人一直默默无言，为裴尚书难过，一代忠臣良将就此陨灭，这是是大商国的损失。


    钱大川不久后回来了，带回了四匹健壮的马，看他们三个蔫蔫的，他觉得奇怪。


    “你们怎么了，怎么感觉兴致不太高，发生什么事了？宫栩找过来了？”


    戚铭把裴尚书府事说了，心里又一次燃烧起怒火。


    “真希望狗皇帝现在就落马，暴君当道，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钱大川心情沉重，不发一语，他虽未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裴尚书是个好官，他此生立志要做一个那样的清官，为万世开太平，为万民谋福祉。


    可就是这样他崇拜的一个好官，却没落得一个好下扬，他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不得知。


    他面色如常，眼里却闪过一丝狠厉。


    “皇帝既然不在意百姓看法，咱们何不帮帮他。”


    钱素素看过去，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帮他？如何帮？”


    钱大川压着心里怒火，提议道。


    “裴尚书是个好官，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们可以效仿那些散播真相的大官一样，也散播散播真相。”


    可以编纂成一个话本，写的夸张一些，找说书的大为传颂皇帝的暴行。


    百姓亦能载舟，也能覆舟，虽然是商然先行挑逗在先，但毕竟当初先皇圣旨是商然继伟，永安王即使登上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顺，有了此次事件，可就不一样了，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钱素素佩服的看着他，不愧志向是当官，这政治敏锐度，就是灵啊。


    这就跟现代营销号一样，其实百姓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只会相信他们相信的，在商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要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


    “大哥，我赞成你的提议，左右也休息够了，咱们分头行动，去镇子上酒楼找说书先生去。”


    几人说干就干，短短几天时间，几乎镇子上的所有，有说书先生的酒楼，都说起了裴尚书的事。


    并且把事情经过往夸张了写，商然原本一直在立的仁君形象，陡然崩塌，小人伪君子嘴脸暴露无遗。


    原本这件事只在京城传开，其他镇上只少数几人知道。


    现在镇子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在指摘皇帝的暴行，觉得永安王当皇帝也未尝不可。


    就连街边的乞丐也都知道了此事，讨论声不绝于耳。


    钱素素给一串铜板的那个乞丐，听到其他人议论裴尚书死的有多凄惨，皇帝有些多残暴时，她一直默默听着。


    手中握紧脖子上玉佩，凌乱干枯的头发下，眼底一片猩红，努力压抑心里翻滚的情绪。


    视线缓缓移动到对面酒楼，正是钱素素她们所住的酒楼。


    原本计划是休息两天就走，因为裴尚书的事多耽误了三天，今日他们吃完午饭，准备离开。


    收拾好行李，牵着马匹上路，钱素素发现刚到镇上遇到的那个乞丐，竟然在跟着她们。


    她走过去，站定到她面前，没了一开始的和善，眼里带着审视怀疑。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