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发(六)
作品:《大别之巅》 漆德宗去了一趟县城,找到了漆德玮,又通过别人联系到时任县委书记的张明华。
张明华想去想来,觉得此去路途遥远,相隔崇山峻岭,最主要是三九寒天,不光天气恶劣,GMD捕杀GCD,更是到了癫狂程度,如此局面,行动非常危险,咋办?为掩人耳目,张明华改名蒋镜青,以到南溪斑竹园一带看风水为由,出发了。
临走时,蒋镜青从地窖里扒出三个红薯,翻过金刚台,就感觉饿了,他对跟着他的漆德会说,到你们那儿具体多远,知道吗?
当然知道咯。我是八弟德宗叫的,说我记路,让我来接你,蒋先生,你跟我八弟啥关系呀?
你八弟让你来,没跟你说?
没有,给我地址,介绍你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啥名字,具体干啥,只是说,会算命看风水有一套。
哦,还是你八弟知道我。唉,我跟你八弟,也才认识。上次,你八弟赶商城,遇到的,两句话没说,都感到很投缘,于是就到我商铺里坐了一会儿。我跟他介绍,我爹是做烟草生意的,我不喜欢,喜欢读书。读着读着,遇到高人了。吴发贤,知道吧?
漆德会摇头,吸溜吸溜鼻子说,冷,真冷,脚底冒汗,风刮着,割耳朵,疼。
下了四五天,松树都被压断了,竹棍,哦,想起来了,斑竹园,竹棍特别,是吗?
啥特别,斑竹而已。
啥样?
竹节上有斑点,每一节都有,像鸟屎,不好看,漆德会说,就是编个东西,做个用品,都难;但是,我听说,这东西很有内容,黄梅戏产地就在我们这儿,就是因为斑竹,这么说来,还是一道风景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也听过老人说过,就是伏山花鼓灯戏班,听说与斑竹园也密不可分,还说,黄梅戏的发源地就在斑竹园。有一个版本说,有一大家闺秀,见到一小伙长得俊,又会唱歌,就私订终身。但他父母不同意,把她嫁给了个大财主。大财主有几百亩竹园,四面八方的人都到这里来做竹子生意。结婚之后,人变了,小姐变成了夫人。夫人整天闷闷不乐,问为啥,也不说,财主心疼,思来想去,猜测,莫不是想听戏?于是就请来戏班唱戏。
戏台就搭在后竹园,连接着阁楼,夫人不用出阁就能看见听见。说来也算巧合,那个戏班里就有那位小伙儿。夫人听到小伙儿声音,偷偷逃出来,跟着戏班走,结果可想而知,被老爷锁在楼里。夫人心愿难了,只能以泪洗面。泪水顺廊檐就流到竹节上,变成了一块块泪痕,日晒夜露,泪痕变成了黑斑状,所以叫斑竹。那个小伙因思念小姐,愁也唱,闷也唱,一直唱到梅子成熟,死了。为了纪念他,人们把这种仿佛哭诉的小调叫黄梅戏。
这都是文人编排的,讲给小孩子听的,有啥意思呢?
有意思呀,虽说是扯淡,但是很能说明问题。穷人呀,即使再有能力,也不能娶到心爱的女人;富人不仁,他们却一个妻子还不够,还要小妾,啥世道。
八弟说你有学问,果然不假,漆德会说,我还只当你只会算命看相择地呢。
哦,这个,我也会,你八弟也喜欢,你不知道?
知道,八弟整天拿着书,都看迷糊了,还说,风水宝地,蒋先生,我们那儿,真的有宝?
这个嘛,说不准,不过嘛,古书上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蒋镜青说,大清时,你们那儿不就出了个宰相吗?虽是城关人,但是,祖籍在关帝庙。
哦,这个你都知道,真是大学问呀,漆德会说,你就是去考察这个的?
蒋镜青皱皱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这个漆德宗,是没有说,还是专门找个半吊子呀,走一路说一路,有也说,无也说,问这问那,到底是干啥的?于是说,也是,也不是。
这就奇怪了,漆德会说,在我们那儿,考察老周家很多,每一个县长到商城,只要是去南乡,都要问一问周祖培,还要问一问周祖培的后人咋样,可你,说是,也不是,啥意思?
哦,每个县长到你们那儿,都要问一问吗?
不仅如此,就是县里省里,哎,不说了,跟你这样说吧,只要是有点牌面的,都要问一问的,漆德会说,他们这样,也都称之为考察。
呵呵呵,问一问就算考察?蒋镜青听他往这上面扯,也就有了闲心,于是笑着说,过细想一想,我们商城,历史上称为雩娄,有几千年历史了,从雩娄到殷城再到商城,这一路走来,当官的考学的,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但是,当官最大,最有故事的,也就是这个祖周祖培了,所以说,来商城做官的,来商城旅游的,咋不去看看,考察一番呢?你们老八接我过去,我虽不是什么官,但是,我也想考察一番呀。
我觉得你说得半真半假,漆德会说,说别人,是真的,说你自己,有点假。
为什么?蒋镜青吃惊说,难道我不是的?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是,也不是,漆德会说,既然这样说了,你只是说是,也就是顺便而已,但是,你的真实目的干啥,你没有说呀?
哦,你问这呀,蒋镜青斜了一眼说,你八弟没对你说?
这些天,天气不好,我没有出去,八弟跟我是邻居,住在俺家东边,不知道咋搞的,腿总是疼,一点路也不能走。昨天早上起来,我去看他,跟他聊了许多,他问我身体啥样,我说,八弟,你看看你,比我还小,咋搞成这样呢?他看看我说,我有个朋友,会看地,都说我这腿不好,是因为惹着阴间的什么物件了,但是,又找不到,这个人能找到,要是我方便,替代他去一趟,邀请过来。
哦,你就是这样过来的?蒋镜青说,你八弟也没有说是谁?
名字说了,至于干啥的,没说,漆德会说,只是说有个朋友,就是你,让我给你带个路。
你是干啥的?蒋镜青说。
问我?漆德会说,你问我是干啥的?
你看你,要是忙,哪有时间代替你八弟来接我呢?蒋镜青说,只有没事干的,才这样呀。
这个,你算说错了,漆德会说,我干的,不算忙,但是,特别累,只是下雪,我没有顾上去而已。
哦,挺神秘的,是不是也像我,看地赶风水的?
你真会说笑,我要是跟你一样,八弟还让我大老远到县城找你?八弟当时说,我也感到奇怪——看个地,赶个风水,我们那儿也有,为啥大老远找你呢?蒋先生,你是不是大师级的呀,这么出名,我咋不知道呢?
我,这么出名你也不知道?蒋镜青故作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没有听过,我是蒋镜青,跟蒋该石是一家子,在这方圆百十里,都说我了不起,跟神仙样,一说一个准,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是你八弟没有跟你说呀。
漆德会皱皱眉,看着蒋镜青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好半天才说,那你说说,这里面有哪些毛窍?
你这说的就外行了,蒋镜青说,哎呀,真他妈的太冷,你要不是抬出你八弟的名字,就是拿八抬大轿抬我去,我也不干,太受罪了。我跟你说,根据你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你八弟腿痛,不是风水问题。
不是风水问题,你咋知道的?
你说时,我就占卜了一下,是两个阴卦,我用嘴吹了吹,居然显示无,你知道一个成语,就是《石头记》中的句子,叫踏雪留痕,你看看,我们走在雪地里,过去了,是不是留下痕迹?
是的,但是,这跟八弟有啥关系呢?
跟你八弟有关系,但是,又没有关系。
咋讲?
有关系是你说时,我心念一动,卦象就显示了,蒋镜青说,拿两个竹板子打卦,算高明吗?不算。为何?这些东西,都是冥冥中的东西,都是肉眼看不到的,或者说,是无形的东西;可是,好多人却用有形的东西预测无形的东西,你说,那不是阴差阳错吗?永远也预测不了。无形的,只有用冥冥的无形的东西,才能挟制住,这个道理,你懂吗?
有道理,哎,你是真的了不起,今天,我算开了眼界了,漆德会说,从前,我都听说,人家用竹板打卦,你今天,能说出道道,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还有,算命,为啥都是瞎子?蒋镜青说,看见,看不见,也是相对的,我跟你说,你眼中看到的人类,是一个形状,但是,要是天上鸟儿,塘里鱼儿,看到我们人类,也是一样的吗?
咋不一样?哎嗨,蒋先生,你说得挺玄乎的,但是,仔细琢磨,还真有道理呢。
啥道理?蒋镜青说,你说说,要是能说出道道,说明你也有悟性哈。
悟性,蒋先生,你说得太对了,如来,菩提树下悟道,就是悟性哈,漆德会说,眼睛看到并不是真实的,心里悟道,才是真实的。就像人们说的,我六叔漆树贵,嘿嘿,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