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壮的视野里，除了那灰蒙蒙的天空，就只剩下薛凯那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好奇的眼睛。


    他拼命地想大喊：


    “队长，你可来了！队长！快把我捞出去啊！”


    喉咙里只有泥土的腥涩味儿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那种堵塞感，硬生生地把他急出了眼泪，在泥浆里模糊了视线。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王壮最受不了的就是没有手机的日子。


    那种信息爆炸的世界里，突然一下子掉进这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泥潭，简直是精神上的凌迟。


    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那些刷抖音的魔性旋律，朋友圈里的家长里短，还有各种沙雕网友的神评论，现在呢？


    世界与他，彻底隔绝。


    关键是没手机他就算了。


    他还没法动弹，这比蹲大牢还难受，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妥妥的S级折磨！


    他试着扭动脖子，企图哪怕只是一点点地挪动。


    然而土层却像钢铁铸成的箍子，紧绷得让他只换来一阵阵骨头摩擦的刺痛。


    时间在泥土里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钟都沉重得像是压过了几个世纪。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个真正的土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的余光捕捉到薛凯蹲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


    DuangDuangDuang地戳着他的脑袋，那模样，活像是在玩一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泥巴玩具。


    每一下戳击都让王壮的脑壳嗡嗡作响，那种震动从头顶直达脚底。


    “队长，你这是戳西瓜呢？轻点啊！我这头骨可不是合金的！”


    他心里疯狂大骂，却只能在意识深处抗议。


    他清晰地听到队长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赞叹：


    “这脑袋看着就比上次的好，可真结实啊。”


    王壮闻言，差点没哭出来。


    这结实俩字儿，可都是建立在他彻头彻尾的痛苦之上的啊！


    他拼命想回应：


    “队长，别戳了，我快碎了！我这可不是什么试验品！”


    但声音依然卡在喉咙，化作无声的咆哮，被泥土牢牢封印，只剩下他自己能听见那份歇斯底里。


    薛凯似乎终于玩够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肢，发出两声满足的的喟叹。


    紧接着，他突然摆出了一个踢球的姿势，右腿后撤，绷紧肌肉，蓄满了力量，眼看着就要朝着王壮的脑袋狠狠地踹过去。


    王壮的眼睛瞬间瞪大。


    这要是踢实了，他这刚愈合没多久的脑袋，岂不是又要变成一滩肉饼？


    他急得有话说不出，只能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大喊：


    “stop！停！队长你别乱来啊！我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全身的劲儿像是被拧成一股绳，疯狂地涌向头顶。


    他本能地向上猛地用力，试图哪怕是挪开一丝一毫，躲开这致命的一脚。


    奇迹般地，泥土开始松动，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撬开一样，发出“咔滋咔滋”的细微声响。


    突然，一股奇异的向上力量猛地从土池深处涌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举着他，势不可挡地往外推。


    “砰——”


    泥土炸裂，王壮破土而出，整个上身猛地弹起，无数褐色的泥土碎块裹挟着腥湿的空气，四下飞溅。


    新鲜的空气带着流放之地特有的尘土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要把过去二十四小时积攒的浊气全部吐出。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


    王壮抹了一把脸上和嘴边的泥巴，黏腻的触感让他有些反胃。


    但肺里每一丝进入的空气都显得那么宝贵，甘甜得让他想掉眼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裹满了褐色的泥浆。


    猛地抬头一看，薛凯还保持着那个踢球的姿势，右腿悬在半空，一动不动，表情僵硬得简直像是见了鬼。


    “队长！你搞什么鬼！差点没把我踢回炉重造！”


    王壮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指着薛凯，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泥点子都飞了出来。


    薛凯尴尬地咧嘴一笑，赶紧收回腿，挠了挠后脑勺，那动作带着几分心虚：


    “哈哈，那啥，我……我拉伸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他夸张地做了个拉伸动作，双手抱膝，腰肢扭得像个麻花，脸上努力挤出几分若无其事。


    王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原本的衣服，现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站起身来，王壮活动了一下筋骨，手臂伸展时带着一丝僵硬的酸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细小的沙粒贴在他湿润的皮肤上，带着一股凉意渗入毛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薛凯走了过来，那张带着好奇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拍了拍王壮的肩膀，沾染上泥土也毫不在意。


    “快看看你获得了什么能力，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薛凯的声音带着催促。


    王壮闻言，精神一振，顾不上身上的泥巴，东看看西瞅瞅。


    “玄钧玄葵呢？他们没跟来？”


    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心里还期待着能看到两人。


    薛凯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玩味地看着王壮：


    “当然没来，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后花园，想进就进的？”


    王壮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有些憨厚：


    “也是，队长，不过说起来，我感觉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肌肉微微鼓起，一股带着灼热感的暖流在经脉中游走。


    “感觉……感觉……”


    王壮顿住，皱着眉头，努力捕捉那奇妙而又有些模糊的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


    薛凯挑眉，声音带着明显的期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在审视一件新奇的玩具：


    “感觉什么？说清楚点儿！”


    王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去感受那股与众不同的力量。


    “感觉周围所有的土都为我所用，就像我的四肢一样，我能感受到它们的脉搏，它们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