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呀？”


    怀里的沐沐眨巴着纯净无暇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笑起来很好看的叔叔，小奶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懵懂。


    “我叫沐沐。”


    “沐沐。”


    薛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俯着身，让自己与小家伙的视线保持齐平，耐心地问道：


    “那你觉得，刚才天上的烟花，怎么样呢？”


    他很好奇。


    都说孩童的思维天马行空，不受世俗框架的束缚，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世界。


    对于他这扬倾尽心血的“神迹烟火”，这个最纯粹的观众，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沐沐听到这个问题，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和组织语言。


    她没有说好看，也没有说壮观。


    而是下意识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似乎在回味着某种奇特的触感。


    片刻后，


    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兴奋。


    “刚才！就刚才！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超级厉害的绝世大英雄！”


    她挥舞着小拳头，努力想表达出那种感觉，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我在天上飞，手里拿着一把会发光的大宝剑，然后去打好多好多的、长得奇奇怪怪的小怪兽！砰！砰！砰！”


    她用小手比划着打斗的动作，小嘴里还配着音。


    说完，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激动人心的画面，忍不住自己给自己鼓起了掌，清脆的掌声充满了快乐。


    薛凯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


    沐沐所说的，正是那片由因果崩溃、时空错乱构成的“幻象之海”。


    在那片海洋里，每个人的神识都会被牵引，看到一幕幕独属于自己的、由潜意识编织而成的幻境。


    成年人的欲望与恐惧更加复杂，看到的景象或许是权倾天下，或许是富可敌国，又或许是深陷绝境。


    而孩童的心思最为纯粹。


    她的英雄梦，便是最直接的体现。


    “打小怪兽啊……”


    薛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沐沐见眼前的叔叔听懂了，说得更加起劲。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憧憬，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颗小星星在闪烁。


    “我希望……我希望可以看到更多的画面！还想当大英雄！”


    她的话音清脆，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呵呵，小娃娃说得好啊。”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板却异常硬朗的老大爷，正捻着自己的胡须，满脸感慨地看着天空。


    他精神矍铄，目光深邃，看透了世事沧桑。


    “人生如幻，幻亦如真。”


    老大爷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感，缓缓说道：


    “这烟火绚烂至极，却也转瞬即逝。我等凡人一生，起起落落，悲欢离合，谁又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像这烟火一般，哪怕只有一瞬，也能绽放出如此绚丽多彩的光华呢？”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豁达，与对生命精彩的渴望。


    沐沐转过小脑袋，懵懂地看着这位突然说话的爷爷，大眼睛里充满了问号。


    很显然，以她现在的年纪，还无法理解这番话语中蕴含的哲学意味。


    可这番话，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薛凯脑中的迷雾！


    人生如幻！


    转瞬即逝！


    绚丽多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三个人身上缓缓移动。


    眼神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无限幻想的孩童，沐沐。


    风华正茂，正经历着人生喜怒哀乐，眼含一丝疲惫却依然坚韧的青年，褚悦。


    历经沧桑，看淡风云，回首往事只余感慨与追忆的老者，那位老大爷。


    孩童，青年，老年……


    这不正是完整的一生吗？


    一个念头，瞬间在薛凯的脑海中疯狂滋生、成型！


    既然“幻象之海”能够映照出每个人潜意识中的景象，那是不是可以将它进一步完善、升华？


    不再是随机的、混乱的幻象。


    而是打造成一个可以让人在短短一扬烟花秀的时间里，亲身走过一段浓缩的、完整的、独一无二的“虚拟人生”！


    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爱恨情仇，中年时的功成名就，老年时的回首与释然……


    让每一个游客，都在这扬梦幻泡影中，弥补自己人生的遗憾，体验自己从未有过的可能！


    这个思路……可行！


    而且，


    大有可为！


    薛凯的眼神越来越亮。


    与此同时，在观景台最外侧的边缘护栏处，从极度的震撼中勉强回过神来的李芳三人，正凭栏远眺。


    王图之的眼神最好，他眯着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忽然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李芳。


    “芳姐，你看人群后面那个，是不是薛老板？”


    李芳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正俯着身子，和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观景台柔和的光下，显得异常温和。


    “是他。”


    旁边的徐天一精神一振，刚想扯着嗓子喊一声“薛老板”，就被李芳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


    “别去。”


    李芳摇了摇头。


    徐天一不解地看着她。


    李芳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的薛凯身上，缓缓解释道：


    “薛老板如果想见我们，自然会过来找我们。他现在似乎有别的事情，我们不要过去打扰他。”


    她顿了顿，反问了一句，话语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切的敬畏。


    “你难道觉得，薛老板在他的地盘上，会找不到我们三个大活人吗？”


    徐天一瞬间语塞。


    他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天真。


    是啊，


    在这座不可思议的世界里，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薛老板面前。


    他们那点小聪明，简直就像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