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他再一次在心中感叹，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当初就该把那支无往不利的蚊子大军给带进来！


    好歹也能做个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当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


    当务之急，还是按照老爸的吩咐，先装好傻子，保住小命，同时……继续观察那面墙。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将肌肉调整到一个松弛的状态，然后咧开嘴，嘴角向两边拉伸，露出一口白牙。


    “嘿嘿……”


    一声痴傻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空洞而怪异，回荡在这死寂的破屋里。


    “嘿嘿嘿……”


    他一边死死地盯着远处那面浮现出文字的墙壁，一边控制着喉咙，持续不断地发出这种傻笑声。


    他甚至还配合着笑声，让一丝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将一个傻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周围那些“看不见的邻居”的注意。


    一阵纸张摩擦的“悉率”声响起。


    “这傻子……不会突然发狂咬人吧？”一个尖细的声音里满是嫌恶。


    “离他远点，真是晦气！这郑兄也是，把他这个傻儿子留在这里做什么？冲撞了王大人的喜气怎么办？”另一个粗犷的声音附和道。


    郑文群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无形的压力，似乎正在悄然后退，离他远了一些。


    有用！


    他心中一喜，表演得更加卖力了。


    而就在这几个纸人议论纷纷，被他这副痴傻模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候。


    郑文群眼中的那面墙壁上，血色的光芒大盛！


    那些扭曲的笔画，飞快地延伸、勾勒、成型！


    一行行猩红的血字，终于完整地浮现在他眼前。


    “红白相冲，背阴莫坐；”


    “算盘轻拨，莫惊亡魂；”


    “镜中非我，莫唤真名；”


    “阴阳结合，魔临唤我；”


    郑峰跟着墨霖，一前一后，穿过那些喧嚣的纸人宾客，最终来到了大堂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光线比中央要昏暗许多，高悬的惨白灯笼光芒被屋檐的阴影吞噬了大半，只有几缕血红的光晕斑驳地洒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拽得扭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檀香，闻之欲呕。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死一般的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与不远处大堂中央传来的、由纸人乐器奏出的尖锐丝竹之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声音不像是奏乐，更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着薄铁皮，刺耳又疯狂。


    墨霖那张纸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朱砂画出的嘴角始终咧着一个固定的弧度。


    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郑峰。


    郑峰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到身后，悄悄在裤子上擦了擦，指尖却依旧冰凉。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面上保持着镇定，甚至还挤出了一丝沉稳的微笑。


    他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叫墨霖的纸人，除了行为诡异之外，表露出的态度，尚算友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墨霖终于动了。


    他那僵硬的脖颈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微微转动，发出“撕拉”一声脆响。


    “郑兄。”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两张砂纸在互相摩擦。


    “冒昧打探一句，此前在这白城中，我似乎……从未见过郑兄。”


    来了！


    郑峰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墨霖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继续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看郑兄的样子，似乎是和王大人早就相识。”


    “敢问郑兄，究竟是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


    我他妈也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何许人也！


    郑峰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


    编一个身份？


    不行，


    万一这里面的纸人彼此都认识，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露馅。


    说实话？


    那更是找死。


    难道说，这个副本自动给他们植入了某种背景身份？


    可他的脑子里除了自己真实的人生记忆，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根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脚下是迷雾重重，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深吸一口气，郑峰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与沧桑。


    “唉，此事说来话长。”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一种更模糊、更能引人遐想的方式。


    “实不相瞒，我与王大人相识的过程，颇为……巧合，其中的缘由更是错综复杂，实在不便在此地与外人谈论。”


    说完，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向墨霖。


    “如果墨兄真的对此事好奇，不妨等今日宴会结束，你我二人，再一同去寻王大人，岂不更好？”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甚至还主动提出了见王大人的建议，这无疑会让他的话听上去更加可信。


    墨霖那张纸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郑峰能感觉到，他那双空洞眼窝里投来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


    他在评估，在权衡。


    “不必了。”


    片刻之后，墨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纸糊的脑袋发出簌簌的轻响。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他话锋一转，那空洞的目光越过郑峰，再次投向了大堂中央，那个正咧着嘴流口水的傻儿子。


    “郑兄……你这儿子……”


    他的声音拖得很长。


    郑峰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墨霖再次陷入了某种沉思，他那纸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发出笃笃的轻响。


    “我祖上曾得一偏方，专治各种痴傻疯癫之症。”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如果郑兄信得过我，不妨让在下为令郎看上一看？”


    郑峰闻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