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前面有障碍物或者什么，你就拉拉我的衣服，切记，你先不要出声。”


    郑文群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


    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父亲声音里的凝重。


    郑峰握紧儿子的手腕，开始在纸人宾客中穿梭。


    他的步伐刻意放缓，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生怕踏错了什么禁忌。


    郑文群就像郑峰的影子一般，紧紧跟在身后，他的脚步声与父亲的完全重合。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纸人们似乎也对郑峰的“傻儿子”没有刚才那么在意。


    他们的纸质眼珠转动着，视线在郑文群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这个傻儿子眼神空洞，就连走路都需要他老爹牵着走，也不知道带到王大人府上干嘛的。


    一个穿着红色纸衣的胖纸人摇着折扇，凑到旁边同伴耳边窃窃私语：


    “王老爷大喜的日子，难道是来蹭喜气的？”


    另一个瘦高的纸人闻言，纸质的眉毛皱成一团：


    “蹭什么喜气？我看是来败兴的吧。”


    “嘘，小声点。”


    “真是搞不懂好端端的带个傻子来做什么？”


    有许多纸人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纷纷朝后退开，给父子俩让出更宽的道路。


    真是晦气，这么喜庆的日子来了个傻子。


    他们的纸质面孔上写满嫌弃，有的甚至用袖子掩住口鼻，怕沾染上什么不祥之气。


    郑文群此时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神中带着一分小心，二分谨慎，三分迷茫，四分空洞。


    他只知道跟着郑峰的身后走就可以了，其他的一概不管。


    这种茫然无措的神态，在纸人们眼中更加坐实了他“痴傻”的身份。


    郑峰看着这群纸人的动作心中诧异，这帮纸人怎么都让开了？


    他原本还担心会在人群中磕磕碰碰，没想到前方的道路竟然如此通畅。


    难道我在这副本里还扮演的什么大人物？


    被认出来了？


    他完全不知道纸人们其实是在给“傻子”让路。


    这种误会让他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会无意中冲撞到这些诡异的存在。


    丫鬟在前方飘着，纸裙摆在空中摇摆。


    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两人跟上，那张画着胭脂的纸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很快，他们跟着丫鬟来到了高堂。


    郑峰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高堂上摆着两把雕工精美的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位穿着寿衣的纸人。


    那纸人身材高大，显然身份不凡。


    最诡异的是，高堂内停着各种纸做的棺材，大大小小足有十几口，每一口都画着精美的花纹。


    棺材旁边插着无数白幡，不断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挂着数不清的纸灯笼，红色的光芒将高堂内照得一片通明，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烛火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摇摆不定的影子。


    此时那些棺材内已经坐了许多宾客，他们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丫鬟领着郑峰来到了一处相对较小的棺材前，那棺材通体漆黑，只有边缘画着银色的花纹。


    “两位贵宾，请入座。”


    丫鬟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说完便独自飘走，消失在纸人群中。


    郑峰看着眼前的棺材，额头冷汗直冒。


    这可不兴坐啊，谁知道坐进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但看眼前的景象，这明显是这家主人专门为达官贵人单独安排出来的地方。


    其他宾客都安然坐在各自的棺材里，似乎这就是正常的座位安排。


    郑峰环视一圈，宾客们各自坐在棺材里互相交谈，不断有小声的笑语响起。


    有的在品茶，有的在吃点心，动作优雅得体，完全没有坐在棺材里的不适感。


    就在郑峰犹豫不决的时候，太师椅上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


    “郑兄，为何不坐？”


    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不易察觉的威严。


    有一些纸人宾客闻声回头看着郑峰，开始小声交谈。


    “是不是嫌弃大人的安排？”


    “不会吧。”


    窃窃私语声在高堂内回荡，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郑峰向太师椅上看去，这主位上的人明显是在和他说话，而且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让他心中更加困惑，自己在这个副本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郑峰迅速调整好状态，他征战商扬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就在他刚要回答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瞬间懵了不到一秒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闪过。


    等他回过神来，开口道：


    “王大人，我家儿子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有些痴傻，我刚才在考虑让他入座是否合适。”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是王大人？


    这些话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大人闻言，将目光转向郑文群：


    “这就是你那个儿子？”


    他的声音中带着审视，纸质的眼珠在郑文群身上上下打量。


    郑文群只能听见郑峰的话，此时正一脸迷茫地看着郑峰，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和脑子不好使也没什么区别。


    他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只是本能地抓紧父亲的衣袖，眼神中满是依赖和无助。


    王大人看着郑文群的表现，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人别人议论他，他却痴痴地盯着他父亲，看来确实是个傻子了。


    “既然是郑兄带来的人，来的都是客。”


    王大人向着郑峰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郑文群可以坐下。


    纸做的袖子在空中沙沙作响，发出干燥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