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口被贯穿，一个碗口大的洞还在微微冒着热气，但就因为他的双手死死扣着那枚尖角，为李一和冷风斩杀创造了唯一的机会。


    临终前，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六个字：


    “李一……灯塔……希望……”


    李一扑过去，扶住他的身体，却只能感受到逐渐冰冷的重量。


    “星文！！星文！！！”


    轻羽也跑了过来，跪在旁边，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可星文已经听不见了。


    他眼神微睁，嘴角竟还带着安详的弧度，仿佛回到了没有噬极兽、没有战争的那段遥远时光。


    李一从他的胸甲碎片中摸出那张灯塔身份牌，紧紧握住，指节泛白。


    “我会的。”他在心中轻声应答，“我会守住你的希望。”


    随着最后一头噬极兽被击杀，战斗结束。


    人群中，有人呐喊，有人跪地大哭。


    更多的人无言地抱在一起，彼此确认对方还活着，彼此分享仅存的温度。


    上民拥抱着尘民，尘民握着上民的手。


    往昔的隔阂、羞辱、恐惧，如同战扬上的灰烬，终于随着风散去。


    李一将星文缓缓从残破的重力体中托出，那具身体已经僵硬，面孔因挣扎而扭曲，但他还是小心地为他抚平眉眼。


    轻羽来到他身边，默默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却坚定不移。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轻声说，声音中带着疲惫，却也有一种温柔的力量，“接下来我们怎么走——就看你了。”


    李一望着那片血色战扬，再看向天边即将升起的曙光。


    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他站起身，看向冷风。


    冷风疲惫地笑了笑，抬起仍能动的左手，朝他竖起大拇指。


    然后高声吼道：“所有人！救治伤员！埋葬死者！”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纷纷响应。


    而在不远处，李一目光深沉地望着东方——他知道，灯塔还未降临，但希望已在脚下萌芽。


    几天过去了，幸存者们白天加固防线，夜晚轮班守夜，虽然疲惫，但没有人抱怨。


    就在这日清晨，李一忽然感觉胸前的通讯器轻微震动。那是星文留下的专线通讯器，原本一直处于沉寂状态。


    “滴……滴……”


    他立刻取下，按下接通按钮。


    “呲……莎……滋……”


    电流噪音中，一个清晰冷峻的女声突兀传来。


    “这里是灯塔航行控制室，我是控制室指挥官镜南，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李一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按下回复键：


    “我是李一。我们避难所遭遇大规模噬极兽袭击，现已完全摧毁。现存幸存者18人，战后资源已分类整理完毕，等待支援指示。”


    那边沉默片刻，再次传来：


    “收到，请保持当前位置，三日内我们即将抵达。”


    随着平静片刻，那边又传来声音，“请确认星文的位置。”


    李一语气低沉，略显沉痛：


    “他已经牺牲。”


    “……收到。”


    通讯中止。


    刚结束对话，李一便察觉到身侧异样。


    他转身望去，只见地面通道处站着两道熟悉却令人不悦的身影——医疗组组长南乔与后勤组组长西门。


    这两人，竟然从之前未被发现的深层医疗仓走了出来。


    他们的出现仿佛点燃了压抑中的怒火。


    尘民中的几人立刻站了起来，眼神愤怒得几乎能将人点燃。


    连一直沉稳的冷风，也沉下脸：“你们在哪？”


    南乔神情平静，试图解释：“我们在执行避难计划时被困在深层密闭医疗区，通道坍塌……无法出来。”


    “真巧，现在能出来了？”刘襄冷笑一声，“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你们在地下吃着营养液苟活是吧？”


    他们的肌肉状态与精神反应力，明显没有“被困”的迹象，尘民尤其难以接受这两个“上民”的隐匿。


    此刻的他们，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会沉默不语的底层。


    李一站在两拨人之间，沉默地观察每一张脸。


    情绪如同即将引爆的引信。


    他知道，如果现在强行偏袒，可能彻底分裂。


    冷风低声开口：“李一，我们不能放过他们。但他们有使用价值的，我们至少不能把人推出去喂噬极兽。”


    李一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


    “南乔、西门，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失踪，让很多人失去了原本可以活下来的战友。这是事实。”


    “但现在，我们必须面对一个更大的现实——灯塔即将抵达。我们需要每一个能战斗、能维护系统的人。”


    “所以——我决定，让你们以贡献点形式赎罪，直至你们的名字重新被所有人接受。”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所有人：


    “你们同意也好，不服也好，我们活下来的，必须团结。否则，灯塔再强，也救不了我们。”


    沉默中，有人慢慢低头，有人咬牙，但终究没有再发火。


    三日转瞬即逝。


    在众人已经麻木的等待中，天空深处突兀地亮起一道微光。


    起初只是一个亮点，随着接近，逐渐演化成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如同天穹坠落，科技与秩序的象征。


    “这是……灯塔？”冷风喃喃。


    天幕微光中，一座庞然巨影自云层间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漂浮于天穹之上的钢铁巨城——灯塔。


    它的轮廓宛如倒扣在空中的银色圆盘，直径数公里，边缘光滑而庞大，遮蔽阳光的瞬间仿佛天穹被削去一角。高空气流在其金属结构周围形成肉眼可见的涡旋云带，风啸声宛如鲸鸣，宣示着这座空中堡垒的不容侵犯。


    灯塔下方悬挂着无数悬臂、运输舱与模块化居住舱体，如同从天而垂的钢铁森林，层层交错，有序运转。仿佛一座倒悬的都市，繁复精密，每一节舱体都连接着生命的脉络。


    这是人类文明最后的高地。


    灯塔慢慢靠近，随后停止。


    一个巨大升降平台缓缓落下，开出几辆巨大的战车。


    当先一辆车稳稳停住，一名魁梧的男子率先跳下，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幸存者，一言未发先行军礼。


    而他身边，跟着一名白发短发女子，面容冷峻，银瞳如刀。


    她踏前一步，声音清晰有力：


    “你好，我是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