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能量爆炸产生的刺眼光芒。


    当那只平平无奇的拳头，与遮天蔽日的巨手触碰的刹那，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云滞了，连那翻滚的雷霆都凝固在了半空。


    江远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绝伦的意志，在进行最本源的碰撞。


    天皇的意志，是孤高、森然、绝对的统治，要将一切不服者都碾为齑粉。


    而炎皇的意志，却温和而又厚重，它不喧哗，不叫嚣，却蕴含着一种源自文明初始的磅礴与浩瀚。


    那是历史的沉淀，是亿万生民的聚合，是整个东方大陆的国运。


    下一刻。


    咔嚓——


    碎裂声不是从现实空间传来，而是从法则层面响起。


    那只由法则构筑的巨手，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


    它不是被暴力摧毁，而是构成它的“规则”被另一种更强大的“规则”覆盖、抹除。


    巨手消散，化作漫天光点，最终归于虚无。


    天穹之上，口口国天皇那模糊的身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声压抑的闷哼，穿透云层，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受伤了。


    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在自身法则最强大的领域内，他被外来者一拳击伤。


    这不仅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对他身为武圣、身为一国之主的尊严的践踏。


    “你！我口口国气运昌盛，也非你能小觑！”


    天皇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与高傲，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暴怒与一丝骇然。


    炎皇缓缓收回拳头，负手而立。


    他依旧是那副朴素麻衣的模样，身形甚至有些佝偻，但此刻，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弹丸小国，也敢妄谈气运？”


    炎皇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你所依仗的，不过是窃取自这片土地的稀薄灵脉。而孤的身后，是上下五千年，是九州山河，是亿万同胞。”


    “你，拿什么跟孤斗？”


    轰隆！


    天空彻底暴走了。


    天皇的怒火，化作了实质的灾难。


    黑色的闪电撕裂苍穹，猩红的暴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雨水，都带着足以腐蚀灵魂的寂灭气息。


    整个口口国的首都，在这位至高存在的怒火下瑟瑟发抖。


    无数人跪伏在地，惊恐地望着天空中那末日般的景象。


    “炎皇！”


    “你欺人太甚！”


    天皇咆哮着，他那模糊的身影开始膨胀，与整片昏黄的天空融为一体。


    “在本皇的国度里，本皇，即是神！”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这一次，他不再是单纯地动用法则，而是要将整个国家的意志与力量，全部加诸于己身，化身为行走于人间的神祇，审判眼前的敌人。


    天空化作了他的脸庞，云层是他的怒容，雷电是他的杀机。


    整个国度，都在为他提供力量。


    江远身旁的炎皇，终于抬起了头。


    他那双始终温和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抹冷意。


    “神？”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怜悯。


    “井底之蛙，也配窥天？”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张遮蔽了整个天幕的巨大脸庞，轻轻一点。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国。”


    这一点之下，没有惊世骇俗的气势。


    但在江远的精神感知中，他“看”到了难以想象的画面。


    炎皇的身后，不再是这片狭小的天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浩瀚疆域。


    那是一幅壮丽的山河社稷图。


    雄伟的昆仑，奔腾的长江，巍峨的泰山……九州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这幅画卷中纤毫毕现。


    无数城市的光点在画卷上亮起，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龙脉，最终，万千龙脉齐齐奔涌，将所有力量，都汇聚到了炎皇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上。


    以一人之身，承一国之运。


    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不——！”


    天空中的巨脸，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啸。


    他感受到了。


    那不是一个人的力量，那是一个古老文明从蛮荒走向鼎盛的全部重量！


    他引以为傲的举国之力，在那片浩瀚的疆域虚影面前，渺小得如同沙砾。


    嗤啦！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裂痕，自天空巨脸的眉心出现，然后迅速蔓延至整个天幕。


    那张由天皇意志与国运凝聚的脸庞，如同被摔碎的瓷器，瞬间布满了裂纹。


    下一秒，轰然破碎。


    昏黄的天空寸寸崩塌，露出了后面湛蓝的本色。


    温暖的阳光，再一次洒落大地。


    噗！


    一捧金色的血液，从高空洒落，每一滴都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将下方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天皇的身影从虚空中踉跄跌出，他再也无法维持那模糊的形态，露出了一张苍白而又惊骇的脸。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狩衣，面容阴柔的中年男子。


    此刻，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看向炎皇的视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指，仅仅一指，就击溃了他身为武圣的根基，重创了他的神魂。


    炎皇收回手指，重新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没有再去看天上的天皇，而是转过身，又拍了拍江远的肩膀。


    “走吧，孩子。”


    “回家了。”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仿佛刚才那个指碎苍穹，镇压一国气运的无上存在，只是一个幻觉。


    他随手一划，身前的空间便裂开了一道稳定的门户，门户的另一端，是熟悉的蓝天白云，甚至能看到连绵的青山。


    江远看着身旁这位老人，又抬头看了一眼高空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沉默着点了点头。


    直到踏入空间门户的前一刻，炎皇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对天上的天皇留下了一句话。


    “记住这种感觉。”


    “若有下次，孤不会再给你机会记住。”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空间门户之中。


    门户缓缓闭合，将所有的威压与霸道，都隔绝在了另一端。


    只留下口口国首都的上空，那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痕，和一位神魂俱损，从云端跌落的……武圣。


    空间门户在身后悄然弥合。


    咸湿的海风与血腥气味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清新到足以洗涤肺腑的草木气息。


    江远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灵气浓度，远非口口国所能比拟，每一缕都带着厚重而精纯的质感。


    他们正站在一座巍峨山峰的绝顶。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远处是连绵不绝的苍翠山峦，宛如一条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龙。


    这就是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