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剑峰。


    禁制层层封锁，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但引路的长剑轻松穿入，还催促的震颤好几下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池眠感受着禁制上熟悉的灵力波动，毫不犹豫俯冲而下。


    匆匆跟来的长老吓一跳，“停下！”


    两个字脱口而出，他们眼睁睁看着池眠像跳水的鱼，丝滑穿过层层禁制，落在苍剑峰上。


    “……？？？”


    池眠注意到禁制外有人，但她没空理会，径直走向后山庭院。


    一鼓作气，推开院门。


    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


    淡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


    院中，躺椅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偏过头，冲池眠露出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灿烂微笑。


    “师姐，好久不见。”


    池眠：“……”


    池眠故作镇定的坐下，“等很久了？”


    玄舒有些恍惚，“是挺久的，但好像又没那么久。”


    “毕竟，现在的师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还是那么好看，就是……”


    玄舒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矮了点。”


    池眠：“……”


    悲伤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池眠无奈，“还能长，肯定会比之前高。”


    玄舒哈哈大笑。


    鹿灵儿端着茶点走出来，看见池眠也是百感交集，最后轻哼一声，小声嘀咕，“闫博那家伙居然真没骗人。”


    它傲娇的扬起下巴，“喂，你还记得我吗？”


    池眠：“当然，我记性一直很好。”


    “好久不见啊鹿灵儿，在白玉京住的如何？”


    “凑活吧。”


    鹿灵儿语气勉强，倒茶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


    “你们聊吧，我去剑冢看看，又有人不死心闯进去了，我去找点乐子。”


    池眠：“手下留情，我师兄应该也进去了。”


    鹿灵儿笑容怪异，跑得相当快。


    池眠：“……”


    算了。


    好事多磨。


    玄舒捂着心口，“咳咳咳！”


    池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玄舒，我见过闫博了。”


    “是吗？”


    “嗯，在某个秘境，他只剩一道神魂。”


    池眠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闫博领悟轮回阵意，按理说天赋算得上一流。


    可即便是他，也跑不过岁月。


    那比他天赋稍逊一筹的玄舒，又是怎么安稳活到今天的？


    玄舒轻飘飘回道，“没什么，就是偶然学会一种禁术，可以封禁五感和神魂，陷入一种沉睡的状态，来延长寿命。”


    “发现修为停滞不前之后，我就用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沉睡。”


    “迷迷糊糊，就挺到了这个时候。”


    “撒谎。”


    池眠冷冷道，“你一说谎就会忍不住扣手，这个毛病你到现在都没改。”


    无意识扣手的玄舒：“……”


    他默默把手揣进袖子里，“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的。”


    池眠：“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玄舒眼神飘忽。


    最后顶不住池眠的死亡目光，不情不愿补充道，“是真的，就是理由稍微改了一点。”


    “在你走……在谢师兄被渡厄师叔封印镇压之后，我偶然一次外出游历，遇到了闫博。”


    “意外得知了一些有关师姐你的事情，猜到你可能会在很久很久以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说着说着，玄舒有些难为情，“我当时就想着，总不能师姐你好不容易回来，连一个熟人都没有吧。”


    “我就想到用这个禁术，看能不能撑到你回来那天。”


    玄舒咧嘴憨笑，“幸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在最后关头，等到了。”


    “可惜，我没办法亲自去佛门，只能借剑替你开路。”


    “好在，能帮到师姐你，也不算浪费我这身修为。”


    玄舒颇为自得，黯淡的眼眸在此刻显得格外明亮。


    池眠掩饰般低头，抵着唇轻轻应了一声，“嗯，多亏有你，”


    玄舒笑得很开心。


    喝了口茶，玄舒又问，“所以，佛主这么针对你，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师姐你……想把谢师兄放出来？”


    池眠抬手亮出手镯，“不是想，是已经这么做了。”


    玄舒瞪大眼睛。


    池眠解除手镯的禁制，一缕缕绯红薄雾渗出，凝聚成一团半米长的神魂。


    模样是幼年版谢无孽，双目紧闭，似乎是在沉睡。


    玄舒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佛主亲自出面，即便寂渊亲自要人，都不肯放你离开。”


    “师姐你——”他压低嗓音，“你胆子也太大了！”


    神魂没有肉体，不宜现身太久。


    池眠把谢无孽的神魂放回去，哼笑道，“没关系，他们不会发现的。”


    “即便发现，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偷……带走了谢无孽的神魂。”


    “为什么？”


    池眠：“我特意把心魔留在了那副身体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恶主一直都在那里，从未离开。”


    “我要带走的，从来都只是谢无孽。”


    玄舒恍然，“原来如此。”


    他看了眼手镯，又看了眼池眠，忍不住感慨，“真好。”


    “好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呗，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你们举办结契大典。”


    玄舒说，“我当年还和柳渺争论过，你和谢师兄如果结为道侣，我们谁坐第一桌呢。”


    他微微挺起胸膛，“现在看来，还得是我！”


    池眠失笑，“你还和她争这个？”


    “那是！我可是你亲师弟！当然要坐第一桌！”


    玄舒摇头晃脑，“当年布置千岁宴的时候，我还顺带整理了一份你和谢师兄道侣大典上的座位呢。”


    只可惜，这份座位上的人，永远也凑不齐了。


    玄舒话锋一转，嬉笑着凑近，“所以师姐，如果你之后要和谢师兄结为道侣，能不能给我也留个位置啊？”


    “不用第一桌，随便给个座就行。”


    “好不好师姐？”


    池眠：“……好。”


    玄舒心满意足的缩回躺椅，轻轻晃动椅子，目光悠远。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师姐，谢谢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最后一面见到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


    “我记得，我初入白玉京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也是你。”


    “真好……我真的，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玄舒慢慢合上眼睛，化作无数流光，飘向苍剑峰的每一处。


    数千年的等待，终得偿所愿。


    此后，天高海阔，再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