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分别已成定局，那他只能祈祷重逢。


    池眠：？！！


    感受唇上滚烫的温度，池眠瞳孔一颤。


    化道骤然停止，散落的星尘回归。


    “小心！！！”


    傲天惊恐的声音响起。


    池眠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挡在她和谢无孽身前。


    上空，恐怖的天罚降临。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


    白泽轰然倒地，腹部多了个洞大的血窟窿。


    池眠僵住，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碍事的东西。”


    天道化身不知何时靠近，抬手捏碎白泽的头骨，满脸嫌恶，轻轻一挥手，将尸体丢到一边。


    “你还真是顽强啊，明明已经气息全无，怎么就突然多了一缕气机吗？”


    “他乖乖化道，陪你做一对亡命鸳鸯，不好吗？非要逼我动手。”


    天道化身厌烦的皱紧眉头，看着谢无孽怀里的池眠，十分不解。


    池眠感觉自己像是被切割开，一分为二。


    一部分愤怒悲泣。


    一部分冷静无情。


    天道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杀死谢无孽。


    她的死，傲天的死，都是在逼他！


    谢无孽绝对不能死！


    绝不！！！


    池眠恍惚间听到自己开口，“谢无孽，不要死……”


    她的神魂被抽离，躯体失去最后一丝生机。


    她越飞越高，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看完这段回忆最后的结局。


    整片天地仿佛都在为白泽的陨落哭泣，狂风呼啸，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狂暴的牵引力出现，拉扯着白泽的尸体。


    白泽天生地养，每次陨落都要回归天地，重新孕育下一任白泽。


    寂渊抱着傲天的尸体，发出泣血的悲鸣。


    六尾齐出，化作妖异的紫狐。


    一尾断，紫眸现！


    血脉秘术——逆天夺命！


    寂渊仅存的五条狐尾炸出血雾，它咆哮着和那股牵引力对抗。


    “没有人可以把它从我身边夺走！”


    “把它还给我！”


    天道化身漠然扫视一眼试图逆天改命的紫狐，带着天罚，一步一步走向谢无孽。


    “原本我想等你化道的最后一刻再动手，可惜造化弄人，只能再费些功夫了。”


    刺眼的猩红过后，天空突然下起血雨。


    池眠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疯狂扑向谢无孽，却扑了个空，只抱住一团空气。


    此刻，她只是旁观者，不是局中人。


    池眠僵硬扭头。


    尸山血海，众生悲泣。


    天地间所有的恶念在此刻汇聚，浓稠到极点，竟然化作血雨倾盆落下。


    谢无孽放下怀中僵硬的尸体，身后心魔浮现，狰狞的伸出一双手，捂住他的脸，将他整个人吞噬入怀。


    谢无孽，迈出了最后一步。


    此刻，他即是恶主。


    自愿舍弃躯体，成为众生恶念的容器，吞噬无穷业障，不入轮回，生生世世受业火折磨，永堕地狱。


    天道化身脸上的从容碎裂，它震惊的连连后退，“不……疯了……你真是疯了！！！”


    话音刚落，一只如玉般的手扣住它的脑袋，轻轻一捏，血雾迸溅。


    天道化身狼狈舍弃身躯，化作天雷遁逃。


    “不！我还没输！”


    “恶主又如何？即便我此刻杀不了你，天道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我陪你慢慢耗！”


    “谢无孽！”


    “谢无孽！！！”


    天道遁逃，谢无孽周身燃起无尽业火，他跌落在地，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神魂肉身，每一寸皮肉都在被业火焚烧，痛心入骨，痛不欲生！


    池眠试图抱住谢无孽，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触碰到他，只能拥住一片虚无。


    “不！不要！谢无孽……”


    池眠泣不成声，浑身都在颤抖，锥心刺骨的悲痛几乎将她吞噬殆尽。


    痛苦到了极点，她甚至试图掐死谢无孽，结束这扬漫长的折磨。


    她错了！


    她错了！！！


    她不该说的！


    为什么让他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她，是她亲手逼他至此！


    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池眠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泣血的悲鸣随着呼啸的风，响彻整片天地。


    但此刻，无人能听见。


    ……


    “哗啦啦……”


    潺潺的水流声响起，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不断。


    池眠猛的睁开眼睛，“谢无孽！”


    一掌重重拍向她的后背。


    “噗！”


    池眠顺势吐出一滩血，锥心刺骨的痛稍稍缓解，她整个人无力向后一倒，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好点了没？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木已成舟，与其沉溺痛苦，不如往前看。”


    “之前教你的那些道理，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池眠：“……？”


    好熟悉的声音。


    池眠艰难撑坐起来，扭头看见一人坐在石墩上，手拿鱼竿，正在钓鱼。


    池眠喉咙干涩，艰难开口，“……师尊？”


    “哎。”


    玉衡轻轻一拽，一条银鱼被甩上岸，精准落入一旁的木桶里。


    他转过身，露出一抹熟悉的调笑，“怎么，才几年不见，连师尊都认不出来了？”


    池眠猛地扑到玉衡怀里，放声大哭，眼泪鼻涕胡乱抹到他的衣服上。


    玉衡嫌弃叹气，“哭归哭，鼻涕别擦为师的身上，好了好了，知道你难受，最多一柱香啊。”


    他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眼神复杂，有难过，也有心疼，唯独没有恨。


    一柱香后。


    池眠直接哭昏过去。


    玉衡无奈叹息，坐着等她醒过来。


    池眠悠悠醒转，“师尊！”


    “在呢。”玉衡递来烤好的鱼，“来，尝尝为师的手艺。”


    池眠呆呆的接过鲜嫩的烤鱼，环顾四周，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


    “这里是？”


    “为师的识海。”


    “师尊您不是……”


    “死了，死得透透的，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为师最后残存的一缕神魂，之前一直躲在你的识海深处。”


    池眠：“……”


    池眠低下头，“对不起师尊，我……”


    玉衡没好气的打了下她的脑袋。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杀了我？这又不是出于你的本意，为师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错全归咎在你身上？”


    玉衡声音缓和了几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知道，你面对的，是天道，能做到这个地步，我要是你，就算死也瞑目了。”


    “啊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有为师的，就不可能让你死。”


    池眠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师尊？”


    对啊，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回忆。


    那按理来说，她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玉衡自得一笑，“为师是谁？剑道魁首，合体期第一人，即便遭受暗算，重伤散灵，也没那么容易死。”


    池眠生硬打断，呼吸急促，“可您说您已经死了。”


    玉衡顿了顿，眼神有一瞬游移。


    “师尊，那日大殿，您之所以那么轻易死在我的剑下，是不是因为你……把所有的灵力，连带这道神魂，一同藏在我的识海里？”


    天道是不屑于说谎的。


    琉璃心非死不能离体。


    谢无孽挖出她的琉璃心之后，按理说她应该生机全无，可偏偏，她活了下来。


    是谁，有这种力量，能在短短一瞬，留住她最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