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跟在张主任身后进了屋。


    看到床边一本书滚落，秦曼快步上前，先于张主任捡起来：“是《红岩》，我最近在听广播剧，买一本看看。”


    “我家里有小说，你可以去拿。”


    张主任的视线落在了卧室双人床旁边的暖气片上。


    暖气片温温的，上面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毛巾。


    用来防止灰尘，也稍微提升一点热效率。


    张桂珍似乎是无意地踱步过去，伸出手，很自然地按在了暖气片的盖板上，试了试温度。


    “嗯，这暖气……”


    手指在冰凉的金属盖板上按了按，张主任又滑向边缘。


    秦曼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跳得突突的。


    那块盖板下面，靠近地面的缝隙里，露出谈铮皮鞋的鞋尖。


    虽然被盖板和垂下的床单遮挡了大半，但如果张主任弯腰细看，或者只是手指再往下探一点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


    秦曼感觉自己的血液真的冻住了，不由得有些后悔。


    当时她条件反射的想要藏人，本来就是个错误。


    院长和张主任他们是医务工作者，应该可以理解。


    要不，说实话？


    “张主任，我……”


    秦曼正在斟酌用词，消除误会，同时也是在试探张主任。


    张主任的手在暖气片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张桂珍甚至没有低头看床底的方向一眼，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检查。


    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意：“咱们医院家属院，楼层不一样，温度也差不少，你一个人住，晚上得盖厚被。”


    “是，是有点不够热。”


    秦曼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只能顺着话头应和。


    客厅里，院长已经喝完了一杯茶。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率先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回去上班。”


    临出门前，院长看向秦曼：“小秦大夫，关于罗伯特教授的提议，你仔细考虑一下，再做答复。”


    等一行人离开，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下来。


    只有暖气管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水流声。


    谈铮从床下爬出来，挑了挑眉：“都走了？”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秦曼握拳，做贼心虚的感觉不好受。


    她都不知道张主任发现了没有。


    “又没有见不得人的，我应该大大方方的。”


    秦曼很懊恼，自言自语。


    好在床底的空隙够大，谈铮并没有碰到后背上的伤口。


    穿好衣服，谈铮沉默了下：“小曼，其实我理解你的顾虑，女同志独居，经常有男同志独自上门，的确容易被人说嘴。”


    “是啊。”


    秦曼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医院宿舍，左邻右舍都认识。


    这年头娱乐项目少，大多数人都很八卦。


    昨天，一楼的一户人家，家里来了亲戚，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


    秦曼下楼，正好碰上一个大娘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得起劲儿。


    看到秦曼一点不避讳，还对她招手，并让出了门边的位置。


    “所以，碰见这样的突发情况，我们要找一个解决的办法，最好一劳永逸。”


    谈铮抬头，抿唇看着秦曼。


    秦曼揉了揉额角：“怎么一劳永逸？我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小曼，你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谈铮拉住秦曼的手指，“嫁给我，名正言顺。”


    秦曼：“……”


    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谈铮，也会玩套路。


    “小曼，院长和张主任的话，我都听到了。”


    谈铮暗示后，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不好，我想试试。”


    秦曼考虑的是几十年以后的走向。


    虽然后世技术成熟，但对于现在来说，做实验会面临很多的困境。


    谈铮不懂学术，他选择坚定地支持秦曼：“无论什么，都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你不要有顾虑。”


    “你不怕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


    如果加入罗伯特的团队，秦曼就要争取主导地位。


    她要的，绝不是一个副手的位置。


    试管婴儿问世后，举世瞩目，这么出彩的履历和研究成果，不可能被外国的团队全数掌控。


    掌握技术，秦曼可以自己带个团队。


    谈铮几乎不假思索地道：“这是属于你的事业，你的梦想。”


    秦曼忙，谈铮也不是很清闲。


    但是没关系，所有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克服不了，他可以无限压缩休息时间，来配合秦曼。


    谈铮的支持，让秦曼变得坚定。


    她办事一向干脆，等到下午直接去了一趟医院。


    找到张主任，秦曼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咱们医院信任我，我愿意加入罗伯特教授的团队。”


    “好样的！”


    张主任一脸欣赏，“小曼，我没看错你。”


    从私心的角度上，张桂珍希望秦曼来接班，但她总有大材小用的感觉。


    与其走她的老路，不如把秦曼派到一个新的领域发光发热。


    相信，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赶上下班时间，秦曼去给肖红霞还饭盒。


    见杨晓芸还没回家，秦曼诧异地问道：“晓芸，你还不下班？”


    快到元旦了，天气越来越冷。


    天黑后，刮起大风，干枯的树杈被刮断。


    顶风骑自行车，脸被冻得生疼。


    秦曼正要催促杨晓芸早点走，只见杨晓芸倒了一杯热水，下意识地看了楚晖的办公室一眼：“小曼，我今晚值班。”


    “你不是刚值班过吗？”


    护士一般一周值个夜班，距离杨晓芸值夜班，还不到一周。


    尤其是杨晓芸眼神不对劲，秦曼立刻警觉。


    正好楚晖拿着搪瓷缸出门，秦曼招手道：“楚副主任，值班啊！”


    “对，今晚宋主任要去探望老同学，我顶个班。”


    楚晖说完，视线落在杨晓芸身上。


    杨晓芸绞了绞衣摆，脸色红红地低下头。


    不好，有情况！


    等楚晖去打饭，秦曼转过头道：“你和楚副主任是怎么回事？你别说你也是为了顶班。”


    “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得知楚晖值班，杨晓芸也主动换了班。


    白天工作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有晚上找机会，彼此多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