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都是天子坐庙堂，不染霜和雪。


    现在好了，这位太子殿下不会真的从东宫一路跪过来吧？


    苏丞相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认真的？”


    他还是不敢相信。


    苏夫人点头：“应该是。”


    “君子一诺，万山无阻。更何况是未来天子！”


    苏夫人说着自己也有些虚，不过说了是不是就得履行，难道就因为他是未来天子，苏家就可以揭过？


    那糖糖吃的苦算什么？


    应月城中那些人背地里嚼舌根中伤糖糖的呢？


    糖糖能和山川草木对话，知道的肯定也不少，那事情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也是，等等老夫去换身衣裳，”苏丞相显然也和苏夫人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可以为了糖糖退一步，也可以为了糖糖站出来。


    女儿是软肋也可以是盔甲。


    苏夫人点头，随后看向旖愿：“你们去把苏家其他人带走，整个苏家前厅就只用剩下老爷和我就行。”


    这是未来女婿表态，不是给其他人诋毁侮辱苏家和皇家的机会，殷顾淮没有让糖糖回来估计就是怕糖糖会主动替他挡下或者换成其他惩罚。


    这也是殷顾淮的态度，当初他是当着郭家那些人的面说的，虽然没有想到后面会被那么多人听见，甚至更多的还是和苏丞相交恶的，导致流言传得很广。


    糖糖没心没肺不代表不在意这个，相反有可能非常在意，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一个晚上就原谅殷顾淮。


    要洗清这个流言自然也只能本人来了。


    没有什么比谣言中人当众出来更具有说服力了。


    苏夫人看向门口，殿下，苏家里面的她管的住，而这满应月城的热闹她可管不住了。


    ——


    东宫门口，殷顾淮板板正正地站在中间，撩开衣袍双膝跪地，是一个标准的叩拜礼。


    起身，再是一个重复的动作。


    三拜九叩，一步一步朝宫殿外走去。


    站在后面接到消息赶来的皇后娘娘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白衣，又抬头看看明媚的天，这孩子连老天都觉得活该。


    “告诉各宫殿，该忙就忙，不必特地绕开，”皇后娘娘说完便离开了。


    服侍的嬷嬷揣度着用意：“你去太子身边守着，不必现行，有人看戏便看戏，绕开也绕开。”


    小丫鬟懵懵地开口：“那就让他们？”


    “不，凡做过必有痕迹，试问，谁保证自己此生清清白白的，是个圣人端方君子的，你的任务就是记住每一个人。”


    “太子殿下是做给苏家看的，给众人一个态度，可不是给他们看热闹的，那群人也配？”


    嬷嬷说完后便也离开了。


    小丫鬟也转身跟上殷顾淮的身影。


    一路上有人路过也有人绕开，倒是没有什么讥笑的话出现。


    出了皇宫，太阳直射，殷顾淮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不过身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依旧礼数周全，丝毫不在意百姓驻足的目光。


    高楼上是巡城司的人，他们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了，本来想帮忙清扫皇宫到丞相府路上的人，可是稚阳开口：“如果清扫了，那么，当初小苏大人的委屈谁人知道？”


    顾安焦急：“可那是殿下。”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就和别人不一样吗？”稚阳反唇相讥，“还是说在你们心里，小苏大人就该被嘲笑，殿下的脸面丢不了一点吗？”


    顾安也知道这个道理哑火了。


    稚阳继续开口：“我们不能清扫，可是众所周知，巡城司记仇，丞相大人和小苏大人更是记仇，那么，我们可以记住这一路上的人，我就不信，他们都是白璧无瑕的。”


    顾安突然间被点醒：“对哦，兄弟们，咱们乔装混进去。”


    众人刚要出发，顾全道：“还有，应月城中每人都有自己的行动轨迹，今日特地过来的以及擅离职守之人，是不在意这一份工作了。”


    稚阳配合道：“秋天到了，借用小苏大人嚣张的一句话‘天亮了，该破产了’。”


    所以今天巡城司众人出现在应月城每个角落。


    道路两边已经驻留很多人了，不过还是自发地为殷顾淮让开一条小道。


    汗水从额头冒出流经眼睛直到下颌，殷顾淮一路向前，很快了，就要到丞相府了。


    膝盖和头上渐渐沁出血渍，可见的一路上的力道不轻。


    “呵，还以为太子殿下有多大本事呢？到头来不还是个怕女人的。”


    “要我说，殿下，一个丞相之女而已，还是个普通人族，您还是只大妖，苏清棠就算有点本事，你施压一下，学学你姐姐，苏清棠不就……”


    “是啊，招招手就可以的，得到女人的方式很多，何必自降身份？做这些丢人的行为。”


    “你们在乱说什么？君子一诺千金难求，当初可是太子殿下自己说的，你们要让他毁诺言吗？”


    “这事情你越有本事你看周围的人敢说吗？随便给当初在场的人一点好处就行了，看谁还敢嚼舌根！”


    “要是怕不得民心，你们天家人的本事也不小啊，民心有什么用，不服你做天子的拿实力说话！”


    “现在就应该减少这些吃软饭的，打战帮不了忙，看戏倒是独独一份，呸！”


    “你怎么说话呢？你不是人族？”


    “我是人族，可是我爹娘的功绩是你们可以比拟的，还有我很快就是巡城司的人了，众所周知，巡城司护短啊，我保护殿下怎么了？”


    ……


    周围的百姓分成几波，一波觉得苏家不要脸，居然让未来天子下跪，一波觉得殷顾淮有担当，却用错了地方，一个女子而已，没必要，只有少数觉得这是应该的，说出来的话就该实践。


    殷顾淮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只是重复跪下，忽然间头顶闪过一片阴影，是一位老人家。


    “殿下，小老儿没对应月城做出多少贡献，可是苏小姐是善人，殿下更是英雄，英雄重诺不在意颜面，善人与我有恩。”


    “当初我差点被饿死是苏小姐带着苏家人来的，她欢喜的男子，我自当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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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这是我的小摊子面前，算小老儿的。”


    殷顾淮笑笑，接下这个好意。


    下一段路来了一个稚童：“太子哥哥，巡城司曾经帮忙施粥救了我和妹妹，这一段路我来。”


    “我也来帮忙，”小男孩肩膀上的小姑娘帮忙撑起伞，留下一片阴影，“我很喜欢糖糖姐姐哦，太子哥哥要照顾好她。”


    前面的道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堆拿着伞的人，无一例外，估计都是前来用他们仅有的力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每个人上前全部都是感恩和苏清棠的遇见以及帮助，最后希望她喜欢的少年郎可以好好待她，风雨同舟。


    无声的行为盖过所有的话语，后面跟着的人也渐渐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路殷顾淮没有晒到一点太阳，终于跪到丞相府门口，一位百姓送完最后一段路之后朝丞相府门口福了福后也离开了。


    得到消息的苏丞相已经在门口守着了，苏夫人更是直接把石桌搬出来了。


    殷顾淮朝着苏丞相叩拜最后一步：“苏丞相，当初言语是我之错，今日之举是我本意，无人逼我，希望苏丞相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有机会求娶苏小姐。”


    他并没有直接说求取苏清棠，而是说给个机会，不打算以强权压人。


    殷顾淮跪过来的事情苏丞相已经知道了，看着面前汗如雨下的少年郎无声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这是原谅的意思了。


    在苏丞相的搀扶下，殷顾淮艰难地起身，膝盖在站起的一瞬间有要下跪的趋势，丞相手疾眼快立马扶好，苏夫人也拿过边早就备好的茶水递过去：“殿下，喝点。”


    然后夫妻二人一人一边扶着殷顾淮进了丞相府。


    会客厅里，苏丞相拿出药箱：“殿下，涂一涂吧。”


    殷顾淮刚想拒绝，就听见苏丞相补了一句：“我是怕糖糖担心？你没让糖糖过来不就是不想她多想难做吗？”


    这话说到点上了，殷顾淮接过药膏借着镜子将药膏涂抹在自己的额头上，有辅助法术掩盖伤口。


    “今日还是谢谢丞相了。”


    苏夫人早就退下来，现在整个会客厅上就只有两人，苏丞相看着院子里面的树被风吹拂落叶随风飘荡。


    “我呢，你知道的，我这把年纪就糖糖一个女儿，她好我也好，她所喜欢的我也努力去理解，可是殿下，妖生千年，糖糖不过是一介人族，就算有通灵之能，可本质上还是人族没有变化。”


    “你凭什么许诺未来？”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热血沸腾，更趋向于活在当下，可我作为糖糖的父亲，我不能只是考虑当下，我要考虑未来，往后余生我的女儿能不能有保证。”


    “如果她只是找个普通人族，丞相府可以保证她衣食无忧，一世安康；不找的话也行，丞相府也养的起。”


    “但是她似乎是想选择你，不然，我给她的乾坤袋中有空间纽，捏碎可以冲破一切限制到十里之内的任何地方，她没有用，我知道我女儿的选择了，现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燚朝太子殿下，应龙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