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他沉声问。


    “然后？”安然惨然一笑，“还能怎么样？打！”


    “书房里空间狭小，他们人多，但施展不开。”


    “我打翻了徐肥的书架，砸倒了两个人，然后撞碎了窗户玻璃，从二楼跳了下去。”


    “徐肥说要抓我活口。”


    安然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命令，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开枪，也不敢下死手，只想围上来活捉我。”


    “我趁机一路冲了出去。”


    “但我还是被其中一个人的匕首划中了。”


    “整个东海市的黑白两道，都在徐肥的掌控之下。”


    “我只要一露面，不出十分钟，他的人就会找上门。”


    “我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在城市最阴暗的角落。”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就知道了。”


    安然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叶凡沉默了。


    他可以想象，一个女人，身负重伤，在全城搜捕下，是如何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撑过那绝望的三天三夜。


    许久，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敬佩。


    “你做得很好了。”


    “安然同志，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


    这句发自内心的赞扬，让安然紧绷的神经，彻底垮了。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


    叶凡没有去安慰她。


    他知道，她需要发泄。


    哭了很久，安然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


    “谢谢。”她低声说。


    叶凡继续说道：“领导那边，我会如实汇报情况。”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唯一的任务，就是养伤。”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街景。


    “徐肥以为你还在东海，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全城搜捕你。”


    “我会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静养，等你恢复到能自己走路，我再带你回部队复命。”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交给我们。”


    安然的身体放松了，但她的精神，却在下一秒重新绷紧。


    “不。”


    她从被子里抬起头。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叶凡眉头微皱，走到床边坐下，声音放缓了一些。


    “安然同志，我知道你的心情。”


    “但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但安然摇了摇头。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动！”


    叶凡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肩膀。


    “有什么话，躺着说就行。”


    安然喘息了几下，才缓过劲来。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叶凡：“叶队长，你听我说完。”


    “这很重要。”


    “比我的命，还重要。”


    看到她这副决绝的模样，叶凡知道，不让她把话说完，她这口气是绝对咽不下去的。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你说，我听着。”


    得到了许可，安然的眼神里流露出感激。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徐肥，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傀儡。”


    叶凡的眼神一凝。


    “继续说。”他沉声道。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渗透进徐肥的核心圈子。”安然的声音很低。


    “我发现，他所有的资金流水，都指向一个境外注册的公司。”


    “但那家公司背后，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财团。”


    “这个财团的触手，遍布各行各业。”


    “我在调查他们一条关键的资金链时，身份暴露了。”


    安然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他们的能量，太可怕了。”


    叶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安然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用命换来的情报。


    安然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透出一种后怕。


    “叶队长，你知道我在东海市的这段时间，是什么感觉吗？”


    她没有等叶凡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就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给罩住了。”


    “整个东海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所有的一切，都在某个幕后黑手的掌控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徐肥，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节点。”


    “我甚至感觉，这座城市本身，都是活的，它在排斥我，在监视我，想把我这个‘病毒’给清除出去。”


    叶凡的脸色，也变得严肃。


    “这些情况，必须立刻向上级汇报。”他果断地说。


    “这不是我们一个行动小组能处理的。”


    他看着安然，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安然的眼神重新聚焦，她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


    “东叔。”


    “东叔？”叶凡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这是谁？”


    “我不知道。”安然摇头，“我只知道，徐肥非常怕他。”


    “在我的印象里，徐肥是个极度自负的人。”


    “但在接一个人的电话时，他会变得像条狗一样温顺。”


    “那个电话的备注，就是‘东叔’。”


    “我跟踪过徐肥，有一次，我听到他在电话里提到了一个地名。”


    安然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紧紧地盯着叶凡的眼睛。


    “东山市。”


    叶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手指在身侧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东山市？”


    叶凡的语气很平淡。


    “没听说过。”


    安然眼神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本以为，叶凡听到这个地名，会和她一样，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但他的反应，却如此平淡。


    是自己想多了吗？


    安然有些失望。


    她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自认为是最关键的线索，却似乎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


    叶凡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叹。


    他不是不重视，而是太重视了。


    东山市这个名字，牵扯太大了。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的异样，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志。


    “不过你放心。”


    叶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你提供的所有线索，包括这个‘东叔’和‘东山市’，我都会记下。”


    “我会去查。”


    “只要他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