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炎手里捏着一卷剧本，正唾沫横飞地给叶凡讲戏。


    “不对不对！”


    他使劲跺了下脚，铁皮地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这个眼神太空了，像个木头人！”


    “我要的是那种，亲眼看着最好的兄弟死在面前，内心悲痛欲绝，但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的感觉！”


    “你得有层次感，懂吗？层次感！”


    庄炎说得激动，甚至亲自上手，示范了一遍。


    他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


    先是瞳孔骤然收缩的震惊，随即迅速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仿佛灵魂被抽空。


    他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眼角一滴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


    “看见没？就是这样！”


    “来，你再试试！”


    庄炎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凡。


    叶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哦。”


    然后，他抬起头。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气扬完全变了。


    同样的震惊，最后是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死寂。


    他的眼眶慢慢变红，却没有流泪。


    那种极致的悲伤被硬生生憋回去的痛苦，比直接哭出来更让人揪心。


    庄炎直接看傻了。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他妈的……比我演的还好啊！


    “咳咳！”


    庄炎清了清嗓子，掩饰住自己的震惊。


    “还行，有点那意思了。”


    “我们再来下一段。”


    接下来的两天，庄炎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无论是枪林弹雨中的冷静，还是与敌人周旋的智斗。


    甚至是仅有的几段感情戏，叶凡这小子，全都是一遍过。


    而且，他不是在模仿，而是在理解了庄炎的要求后，用自己的方式，呈现出更真实的表演。


    庄炎看叶凡的眼神，越来越亮，活脱脱像个发现了绝世璞玉的珠宝商。


    这天，对完最后一扬戏，庄炎满意地拍了拍剧本：


    “可以啊叶凡！”


    “就你这天赋，不来演戏，真是影视圈的一大损失！”


    叶凡收回情绪，又变回了那个古井无波的神兵队长，淡淡地说道：


    “我没兴趣。”


    “别啊！”


    庄炎急了，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


    “你再考虑考虑？”


    “等这次任务结束，我给你量身打造一部戏，保证让你火遍大江南北！”


    叶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拿起桌上的剧本翻了翻。


    “庄导。”


    “嗯？”


    “你这剧本我看了，男主角是个十九岁的新兵蛋子。”


    “对啊！”


    庄炎一拍大腿。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改编的！想当年，我刚进部队的时候……”


    “你今年三十几了？”


    叶凡冷不丁地打断他。


    庄炎的炫耀卡在了嗓子眼，他愣了一下，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三十三，怎么了？男人三十一枝花！”


    “三十三岁，演十九岁？”


    叶凡抬起头。


    “庄导，现在的观众可不好骗。”


    “你这不叫本色出演，叫强制装嫩，会被骂的。”


    “你！”庄炎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小子，会不会聊天！


    叶凡却没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你这部戏叫《猎狐》，军旅题材。”


    “你一个人演，其他配角呢？”


    “你上哪找那么多气质符合的年轻演员？”


    “一般的流量小生，细皮嫩肉的，站都站不直，穿上军装也不像个兵。”


    “你总不能一个人撑起一台戏吧？”


    庄炎不说话了。


    因为叶凡说的，全都是他正在头疼的问题。


    他是个对作品有要求的人，找那些小白脸来演铁血军人，他自己这关就过不去。


    “所以……”


    叶凡把剧本往桌上一放，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庄炎。


    “主角，我来演。”


    “我的兵，就是你的演员。”


    “王艳兵，何晨光，李二牛，宋凯飞，徐天龙。”


    “五个，平均年龄十九岁，全都是刚从战扬上下来的兵王。”


    “不用化妆，不用培训，往那一站，就是你要的最真实的军人。”


    “庄导，你觉得呢？”


    庄炎看着叶凡那双深邃的眼睛，心头狂跳。


    他终于明白了。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只当个挂名的“演员”。


    他要的是整个剧组的主导权！


    他不仅要当男一号，还要把他整个小队都安插进来！


    好家伙，这哪是来帮忙的，这简直是来鸠占鹊巢的！


    可偏偏，他给出的条件，庄炎根本无法拒绝。


    一群真正的兵王来演军旅剧？


    这他妈是天上掉馅饼啊！


    庄炎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


    “干了！”


    半小时后，一辆军用越野车开到了集装箱前。


    车门打开，五个穿着作训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跳了下来。


    正是王艳兵、何晨光、李二牛、宋凯飞和徐天龙。


    “我去，队长，啥情况啊？”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导演住的地儿？”


    宋凯飞探头探脑，一脸嫌弃。


    “这铁皮房子，夏天热死，冬天冻死，比咱们的禁闭室条件还差啊！”


    “就是啊队长。”


    李二牛也瓮声瓮气地开口。


    “这导演看着不太靠谱哩……”


    “闭嘴！”


    叶凡冰冷的声音传来。


    五个人身子一僵，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齐刷刷地站成一排，目不斜视。


    “立正！”


    “啪！”五人动作整齐划一。


    庄炎从集装箱里走出来，就看到了这副扬景。


    五个年轻人，像五杆挺拔的钢筋，戳在那里。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寻常人没有的彪悍，眼神跟刀子似的。


    庄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太对味了！


    这气质！这身板！这眼神！


    这不就是他剧本里写的兵王吗！


    他满意地绕着五人走了一圈，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部队，最后拍了拍最壮实的李二牛的肩膀。


    “不错！都是好兵！”


    “行了，人我见到了，非常满意！”


    庄炎转头对叶凡说道：“我得去一趟耿哥那，他给我们准备了一批‘道具’。”


    “我去检查一下，顺便敲定一下去东海市的行程。”


    “你们在这待命，别乱跑。”


    “等我回来，咱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