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


    小李在前头带路，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后瞟。


    叶凡跟在他身后，相隔三步，不紧不慢。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悠闲，视线在周围的营房和训练场上扫过。


    小李心里有点犯嘀咕。


    养了一年猪，精气神都养没了？


    不行，得试试。


    前方是一片刚洒过水的石子路，路面湿滑。


    小李故意加快脚步，在一个拐角处，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借着惯性猛地朝叶凡这边歪过来。


    他的右臂弯曲，手肘精准地朝着叶凡的右侧肋下撞去。


    这一招叫“铁山靠”，是警卫格斗术里出名的阴招，看着是意外滑倒，实则力发于腰，迅猛沉实。


    别说普通人，就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被这么来一下，也得当场岔气，疼得弯下腰去。


    小李心中已经准备好看对方的狼狈模样了。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感并未传来。


    他的手肘擦着空气过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叶凡就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脚下只是不经意地错开半步，身体微微一侧，轻巧地滑开了半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小李的攻击便落了个空。


    他用力过猛，脚下又确实是湿滑，这一下差点把自己给送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再回头时，叶凡已经站定，正看着他。


    “李上尉，小心脚下。”


    一股热气“腾”地冲上小李的脸颊，耳朵根都烫了起来。


    这哪是人家没反应过来，分明是洞穿了自己的小把戏，还反过来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咳……多谢提醒，路滑，没注意。”


    小李干巴巴地找了个理由，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动作，把那点试探的心思收得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栋招待所前。


    “叶凡同志，今晚您先在这里休息。”


    小李停下脚步。


    “首长说明天一早八点，让您去他的办公室。”


    ……


    第二天，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高世巍办公室的灯就已经亮了。


    他戴着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批阅着一份关于战区数字化建设的文件。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两短一长，是标准的通报节奏。


    “进来。”


    高世巍头也没抬。


    门开了，叶凡一身崭新笔挺的军装走了进来，肩上已经换上了新的军衔。


    “报告首长，叶凡前来报到！”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高世巍抬起头，看到是他，有些意外地扶了扶眼镜。


    “怎么这么早？小李不是通知你八点过来吗？不多睡会儿？”


    “报告首长，睡不着。”


    叶凡回答得干脆利落，“还有工作没完成，不敢懈怠。”


    高世巍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工作？你小子，别告诉我你还在惦记你那三百多头猪。”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档案，点了点。


    “我可都看了，你那养猪场的活儿，不是都交接完了吗？”


    “你小子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差给那些猪开个党支部，安排上思想政治课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给我把那支新队伍带好！”


    说到正事，高世巍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叶凡依言坐下，腰板挺得笔直。


    “叫你来，是想跟你透个底。”


    高世巍的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


    “这次组建的特战队，性质比较特殊。”


    “它是战区直属，不归任何集团军或师旅管辖，直接听命于指挥部。”


    “成立它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加强总部的应急防卫力量。”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一些突发性的，常规部队不方便出面的特殊事件。”


    高世巍的话说得很重，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鼓面上。


    战区直属。


    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不够格的指挥官。


    “首长，我明白。”


    叶凡沉声回答。


    “你不明白！”


    高世巍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你必须清楚，这支特战队，现在只是一个临时的编制！”


    “什么叫临时？就是说，它随时可能被取缔！”


    “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把你从基层一个养猪场调上来，你心里要有数！”


    “军区里盯着这个位置的人，能从我办公室排到大门口去！”


    “你要是干不出成绩，或者捅出什么篓子，别说你，连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到时候，这支队伍就地解散，你，该回哪去回哪去！听明白了吗！”


    高世巍是在敲打，也是在提醒。


    “是！保证完成任务！”


    叶凡猛地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压力？


    对他来说，正好。


    高世巍看着他这副样子，紧绷的脸上才缓和了几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坐下。”


    他端起桌上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大茶缸，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大口。


    “队伍的架子是搭起来了，但是……还缺点东西。”


    “什么东西？”叶凡问。


    “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高世威放下茶缸。


    “一支没有名字的部队，就没有灵魂。”


    “我琢磨了好几个晚上，弄了份备选名单，你听听哪个好。”


    高世巍清了清嗓子，来了兴致。


    “比如，‘利剑’！利剑出鞘，所向披靡！怎么样，够不够霸气？”


    “或者叫‘雷霆’！雷霆万钧，行动如风！也很有气势嘛。”


    “还有个‘苍鹰’，‘猛虎’，‘雪狼’……”


    “首长。”


    叶凡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创意发表。


    “不用了。”


    高世巍一愣：“什么不用了？”


    “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叶凡看着高世巍，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


    高世巍的兴趣彻底被提了起来。


    他甚至重新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仔仔细细地戴上，身体前倾，期待地看着叶凡。


    “说来听听。”


    “你小子，准备给你的队伍，起个什么名？”


    “神兵。”


    叶凡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吐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笔直的脊梁，锐利的眼神，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势。


    办公室里，空气为之一静。


    高世巍愣住了。


    “神……神兵？”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他摘下老花镜，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消化这两个字带来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