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方。”路归缘由衷地赞叹。


    这里的火属灵气之精纯，生命本源之浓郁，远超她见过的任何洞天福地。


    若能在此地修行，即便是头猪，恐怕也能修炼成天蓬元帅。


    “此池，上承神木本源，下接大地火脉。


    每位凤家弟子飞升之前，必须在此地经历涅槃。


    自我凤家有记载以来，共有十七位先辈在此坐化飞升。更有无数凤家先辈在此陨落！此池汇聚了我凤家数十代先祖的毕生感悟。”


    凤流鸿的声音带着敬畏，“入池者，将承受烈火焚身之苦，意志稍有不慎，便会神魂俱灭，化为池中薪柴。但若能撑过去，淬炼神魂，脱胎换骨，是为涅槃。”


    “凤家第三十八代，唯有流光家主成功涅槃。丫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关切之意却显而易见。


    路归缘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所以，流鸿长老尚未入这火池？”


    凤流鸿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犟道。


    “臭丫头，我是在关心你！！”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路归缘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那翻腾的金色火池走去。


    “喂！丫头，你干什么！”凤流鸿大惊。


    “做什么？当然是跳下去啊。”路归缘回头，冲他们眨了眨眼，笑容狡黠，“不下去，怎么帮你们逆转乾坤。”


    “不可鲁莽！入池之前，需静心凝神，调和气息，方能……”


    凤流鸿的话还没说完，路归缘已经对着下方那片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火海，纵身一跃。


    “疯子！真是疯子！”


    凤流鸿一声尖叫，那张万年不变的刚毅老脸，此刻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他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两步，可脚刚抬起，一股无形的恐怖热浪便从池中扑面而来，将他火红色的衣袍都燎得微微卷曲。


    “噗通！”


    一声轻响，如同石子投入湖面。路归缘的身影瞬间被那粘稠的金色火焰吞没，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剩下。


    路归缘的身影，就那样被粘稠的金色火焰温柔地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连火焰的翻腾都没有剧烈一分。


    死寂。


    整个地底洞窟一片死寂。


    凤流鸿呆呆地站着，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平静的火池表面，仿佛想用目光将其洞穿。


    一息，两息，十息……


    时间从未如此煎熬。


    然而，池中的景象，却与他想象中的炼狱截然不同。


    沉入火池的瞬间，路归缘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不是痛，而是痒。


    无数驳杂、浩瀚、古老的信息，疯狂地涌入她的识海。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让她感觉脑子有点痒。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神魂念头，都在被这股力量强行拆解、分析、烙印。


    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如此恐怖的灵魂冲击，恐怕也早已意志崩溃，被同化为这池中火焰的一部分。


    但路归缘不是别人。


    “吵死了。”


    她在心中，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力量被触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路归缘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亿万根试图钻入她灵魂深处的钢针，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瞬间被抚平了所有的棱角，变得温顺起来。


    狂暴的能量洪流，被强行梳理成一条条温和的溪流，井然有序地，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本源能量注入！系统自动为您开启防御……防御模式切换……分析模式启动……能量转化开始！】


    006的尖叫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稳的颤音，【我的天！宿主，这些都是凤家先祖留下的本源烙印！是他们对天道、对生命、对凤凰血脉的毕生感悟！这……这简直就是一座文明的数据库！发了！我们发了啊！】


    路归缘没有理会006的咋咋呼呼。


    她悬浮在金色的火焰之中，周围不再是粘稠的岩浆，而是一片璀璨的星海。


    那些之前在池子上空看到的，拳头大小的光团，此刻在她眼中，都化作了一颗颗触手可及的星辰。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位凤家的先祖。


    她好奇地伸出手，触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颗。


    指尖相触的刹那，一股记忆的洪流涌入脑海。


    那是一位面容孤傲的女子，她在一片雷海中引颈长啸，身后巨大的凤凰虚影冲天而起，硬生生将漫天劫雷撕碎。画面一转，她又孤身一人，坐在梧桐神木的最高处，望着天边的流云，眼底是无尽的寂寥。


    “何为火之极致？焚尽万物，是为终焉。然，终焉亦是起始，死寂之中，方有新生……”


    这位先祖对于涅槃的感悟，融入了路归缘的神魂。


    路归缘若有所思，又伸向了另一颗光团。


    这一次，是一位豪迈不羁的男子，他手持一柄烈焰长枪，与一头深渊魔龙鏖战于九天之上。他的火焰，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创造之力，枪出如龙，火焰化作万千神鸟，将魔龙的死气尽数净化。


    “我凤家血脉，当如太阳真火，普照世间，而非孤芳自赏，困于一隅！”


    ……


    一颗，又一颗。


    路归缘就像一个贪婪的读者，闯入了一座不对外开放的绝密图书馆，疯狂地翻阅着每一本珍贵的典籍。


    她看到了十七位凤家先祖波澜壮阔的一生。


    他们或霸道，或温和，或孤僻，或张扬，但他们对于血脉与天道的理解，最终都殊途同归，指向了那两个字——涅命。


    这是一个关于循环的终极奥义。


    死亡，是为了更好的新生。


    毁灭，是为了更辉煌的创造。


    这股力量，与轮回法则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凤家的涅槃，更像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浴火重生，一步登天。赌输了，万事皆休。


    而她的轮回，则是更加宏大、更加稳定、更加不容置疑的大道法则。


    “原来如此……”


    路归缘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火焰在她瞳孔深处燃烧，却又倒映出一方枯荣生灭的轮盘虚影。


    她似乎抓住了什么。


    与此同时，地洞之外，凤流鸿陷入了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惊。


    因为，涅槃火池，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