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季嘉容没摸到手机，先摸到了身上的毛绒毯子。


    窗帘被裴临霄强制拉开，房间内是久违的一片明亮，这让他很不适应地轻轻眯起眼睛。


    裴临霄正在旁边专注地看文件，其实才大四，不过已经逐步接手了裴家这边不少的生意，最开始裴老爷子只是想让这个接班人锻炼一下，也没想到他的成长速度会如此之快，短短一年已经成功站稳脚跟，甚至让自己隐隐有下风之势。


    自季嘉容认识裴临霄起，他似乎就是这样的。


    天之骄子、命运眷顾、人中龙凤，这样的词汇似乎天生就属于他，初中大家都在思考晚上是否要逃课去网吧时，裴临霄在接受各种培训，上格斗课金融课，高中二代圈子因为情窦初开为了谈恋爱扯皮打架斗殴的时候，他不知道已经靠股票赚了几桶金。


    两个人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熟络的，季嘉容只是一个小家族的孩子，其实压根都没机会进入所谓的二代圈子，只是小虾米一个。而季嘉容便是那个初中晚上翘掉自习课偷偷翻墙出去打游戏，高中因为违纪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并勒令在升旗结束后念检讨，又在晚会上抱着吉他唱歌，也因此凭借一张帅脸惹得不少女生关注引起某二代不满，放学的时候差点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打了的角色。


    两个人也并不是毫无关系，季嘉容的弟弟裴元和裴临霄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命运就是如此造化弄人，体内流着一部分相同血液的两个人，一个从小在真正金字塔尖的裴家长大，和裴家的接班太子爷当兄弟，而季嘉容却只能和自己的爹每天相顾无言只剩恨意，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女人突然自称是未来的季太太。


    不过季嘉容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怨言，也许小的时候也曾埋怨过疑问过，等他大了懂了一些事，只恨不得她能更早一些从季家这个晦气的地方脱身才好。


    也许这才是正轨：季嘉容和裴临霄依旧像陌生人一样，见面甚至不会打一声招呼，一个做他的接班人，一个游戏人间，他偶尔会和母亲见面，虽然已经高中了却还是会和她一起去游乐园。


    如果裴元没有被一场车祸带走生命，如果母亲没有忧思过度离世的话。


    连续好几天都喝了酒，季嘉容此刻大脑被强制关机了一般，坐在沙发上看着裴临霄骨相优越的侧脸，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在想什么？”裴临霄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问道。


    季嘉容自然不会告诉他在想什么，便只说想吃豉汁凤爪。


    裴临霄说好，让小周去买，顺便再买点暖胃的东西回来吃。


    小周很快就拎着一堆盒子回来了，斩了千军万马才被招进来的人每天活得像个生活助理，在来的路上愁眉苦脸，进了屋子之后又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来了裴少季少，赵总听说是季少想吃还特意送了几个新菜色呢哈哈。”


    季嘉容确实是这家饭店的常客，他嘴挑也就算了胃更是因为这些年的折腾变得千疮百孔，因此能选到一家自己满意裴临霄也同意的店是相当不容易。


    季嘉容是真的饿，连游戏都没玩，埋头吃饭。


    小周很显然还想绘声绘色地和季嘉容讲点刚在饭店听到的见闻，看到一旁裴临霄看文件的表情又憋了回去，生怕引火烧身，到一旁该干嘛干嘛去了。


    吃着吃着发现没声了，一抬头看见小周躲得远远吃饭，旁边的裴临霄摆着个脸看文件。


    他还是很了解对方，哪有什么文件会让裴临霄露出这种表情？


    季嘉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知道昨晚上那个什么劳什子孙子也是裴临霄帮他处理了，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夹起一个凤爪放到对方嘴边：“天啊，临霄哥哥快吃吧，饿坏了不知道谁又该心疼地跑来骂我了。”


    他虽三分戏谑又带着故意调侃，奈何声音十足十的好听，再是阴阳怪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了几分润色，更何况此时故意讨好。


    裴临霄听得想笑，也不再端着，放下文件，两个人一起把剩下的东西解决。


    吃完饭，季嘉容开始处理堆积的微信消息，其实他也不会都回，每次都是想回的才认真回，重要的看情况回，不想回的装傻，垃圾消息就直接忽略。


    其中一大半都是夸他新歌好牛逼的，也有几个和他熟悉的调侃和刘阳的cp超话，发过来一堆不堪入目的截图，季嘉容很怕长针眼，毕竟真的很讨厌去医院，只好挨个回复再发拉黑。


    “对了，网上那个话题是你处理的？”


    “当然是我。”裴临霄看他一眼：“早说了不要和他多接触啊，害得我花钱找人撤热搜。”


    季嘉容大为不满：“怎么怪我，我怎么会知道网友什么都嗑？”


    “你都知道网友什么都嗑，那就更不要随便和人拉拉扯扯了。”


    “这叫拉拉扯扯？”


    季嘉容的眼睛猫儿似的瞪得溜圆，不信邪似的点进超话打开粉丝拍下的视频，强行举到裴临霄面前：“这难道不叫互殴吗？不对，这叫我单方面殴打才对吧。”


    “拿走，我不想看。”裴临霄推开。


    于是季嘉容只能拿给小周看：“周助理你说，这叫什么？”


    “呃……这个我也不懂啊。”小周干笑，顺便怀疑自己此刻的脑细胞运转得大概比高考还要快。


    两个人接下来又针对这到底是什么行为吵个没完，这种无聊争吵在这么多年来都很常见，彼此也未必会因为这些动怒，不过小周却是完全不敢怠慢的。


    他只想大喊为什么自己理科985硕博连读的脑子为什么要用来处理这种诡异的东西，幸好他的卡内余额会给出答案。


    裴临霄一向是大忙人，很快被一通电话喊走了。


    季嘉容和他的争吵最后也没有一个结论，不过被一颗钻石耳钉收买，在钻石耀眼的光芒之下，他宣布裴临霄说得是对的，以后不会和刘阳当街拉拉扯扯，并承诺自己一个月内绝不会碰一滴酒。


    然而马上就有了个party的邀约。


    米娜新开了个酒吧，想请季嘉容去镇个场子。


    他真的蛮想去的，但又想起自己说好了不喝酒，去酒吧不喝酒那还有什么意思，只能拒绝。


    米娜：哟，怎么回事呀？真不来吗？


    季嘉容：真不去了，最近不能喝酒。


    米娜：转性了，休养生息？


    季嘉容自然不能说裴临霄不准他喝，更不能说自己被一个钻石耳钉收买，前几天米娜意味深长的眼神在脑海中又浮现，一时间有点起鸡皮疙瘩。


    季嘉容：胃不舒服。下次一定好吗全世界最漂亮温柔的米娜姐姐。


    他还特意用了语音，听得米娜很是愉悦，于是便轻轻放过了他。


    反正也不能喝酒，干脆省了出去玩的念头，晚上季嘉容在房间内放音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席地而坐，构思起自己的下一张专辑。


    他不上综艺节目，也很少和粉丝互动，微博几乎不发自拍，空降超话这种事情更是没有过。粉丝歌迷只能在偶尔参与的歌曲feat和合唱舞台里四处捉他，而距离他出上一张专辑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由于他身份成谜又不经常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样是最有神秘感，最能引起人想象空间的。粉丝给他操人设：哎，嘉嘉又不靠粉丝吃饭，他当然没有出专辑割韭菜的压力啊，你们这些天天只能当韭菜被割的人当然不能懂了。


    其实原因只有季嘉容自己知道，他只是不知道能写些什么，该写些什么。


    他对一切似乎都没那么认真，包括自己的人生，在第一次因为胃出问题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医院规定没有亲属在就无法动手术，联系不上季父，最后是裴临霄匆匆赶了过来，此刻他甚至能回忆起裴临霄因为焦急皱起的眉毛弧度，在病床旁斥责他的语气。


    周围的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一个太没正形，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人，就连江棋缘都不相信他会走进一段什么感情，并对此认真负责。


    季嘉容也觉得自己是这样。


    想不出来要做什么专辑，没有任何方向，他干脆也就不逼自己了，随着音响轻轻哼起歌来，又突然灵机一动，站起来打开房间内的顶灯，开了微博直播，打算直播唱会儿歌。


    收到直播通知的粉丝们很显然都不敢信，纷纷在弹幕刷起卧槽这是谁啊是不是被夺舍了，爷爷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了！


    "嘉嘉你居然开直播了！"


    "卧槽好想哭，有生之年居然能蹲到嘉嘉现场唱歌。"


    "嘉嘉好想你啊，什么时候来我们这边开个演唱会就好了。"


    "刘阳在吗？"


    "楼上能不能别刷cp啊这是单人直播哈。"


    “嗨！第一次给大家直播，还有点紧张呢。”季嘉容眨眨眼，又道：“这个直播自带的美颜有点吓人，我还是关掉吧。”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想听什么？”


    弹幕：当然是想听新专辑了。


    季嘉容直接装自己没看到，开始唱上一个专辑的歌，挨个唱了一遍后便开始按照弹幕上点的歌翻唱。


    当晚，“季嘉容直播”的话题直接冲到了热搜第一。


    [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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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