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以临深渊,觉而后止

作品:《惊!清澈世子和亲,王爷日夜诱引

    春日的晨光总是和煦温暖。


    光线从微微敞开的窗棂里探进,在垂坠的床帏上投下星点光斑。


    傅觉止早已起身,几缕微光溜进纱帘缝隙,落在他手里的史书上。


    床榻宽敞,昭南睡在里侧,整个身子紧紧贴着傅觉止。


    他原本睡得正熟,现在眼睫轻颤,似是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倦了,下意识就想翻身。


    傅觉止垂眸,视线从字迹上移开,大手稳稳覆上昭南的额角,护住那处伤,不让他翻过去压着。


    昭南这几日在睡梦里都快习惯了。


    他磕碰已经过了三日,夜里熟睡总被看着管着,翻来覆去不被允许,就连有点想侧身的苗头,不等他自己动作,人就已经被傅觉止换了个舒服,不压着伤口的姿势。


    昭南从侧卧变为平躺,到了该醒的时辰,也慢慢悠悠睁开眼。


    然后在被褥里惬意地伸着懒腰,嘿咻嘿咻地胡乱踢了一通。


    傅觉止看他舒展够了,俯身将他从被子里剥出来,移开史书,将昭南的身子软软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指尖在昭南眼尾拂过,触碰到了那片肌肤的温热,低笑一声:“团团醒了?”


    昭南喜欢他的触碰,微微眯起眼,还在一顿一顿地犯困,尾音拖得又软又长:“还睡着呢。”


    傅觉止不觉笑了。


    他捏了捏昭南柔软的腮肉,拣了个他喜欢的话来问:“膳房在备早膳了,团团可昨日点了什么?”


    主子想吃的菜,头天吩咐下去,次日府里定是紧着主子的心意来。


    昭南昨夜就已经想好了今早要吃什么,听罢有了精神,趴在傅觉止肩头,如数家珍:“炸春卷,肉山药,葫芦鸭,胡辣醋兔……”


    一连串全是荤腥硬菜。


    傅觉止颔首,垂眸看了他一眼,目光看向床帏外,声色沉稳。


    “这几样都挪到中午,早膳上些清爽的粥品,脯菜,香糕和花饼也一并备上。”


    屏风外的下人应声应诺,悄声退出去传话。


    昭南听见那一句话瘪起嘴,支着脑袋就往傅觉止身上乱拱。


    很有脾气的样子。


    傅觉止慢条斯理地圈住他,低笑道:“早上吃那些油腻做什么?”


    他指尖下探,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在昭南的肚皮上打着圈儿:“听话。”


    有关昭南起居饮食的许多事,都是由傅觉止一手安排。单是早膳这一项,类似的情形便不知有过多少回。


    昭南倒也习惯,照例赖皮似的哼哼一声表示不满,随后又低下头,在傅觉止怀里蛄蛹,目光瞥见被随意放在榻边的书,问道:“你在看什么?”


    “一则汉将的旧事。”


    傅觉止将他抱坐在自己腿上,又拿了薄被仔细裹好,指尖轻抚他鬓边的碎发,低声道:“说与团团听?”


    昭南点头。


    “此人名为陈汤,胆略过人,深谙兵机。见匈奴单于远遁万里虐杀使臣,便当机立断,矫诏发兵,斩了单于首级。”


    傅觉止低笑一声,垂首含住昭南的耳垂,气息灼热厮磨:“功勋煊赫一时无两,封侯拜将,成了长安经年传唱。”


    功高震主,便是进退维谷。


    昭南被他亲得身子瑟缩一下,想往后躲无处可退,想往前进又无力挣扎,当真是感受到了故事里陈汤的两难境地。


    轻吻从耳垂一路下沿,顺着纤细的颈侧线条啄吻,傅觉止眸色清明,继续笑着。


    “陈汤功成之后,心气难平,渐生骄矜。后为宵小所趁,遭‘矫制’旧案弹劾,再陷‘贪墨’新罪。”


    “赫赫战功,抵不过‘行止不谨’四个字。”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陈汤虽免死罪,可流徙边塞,晚景甚是凄凉。”


    傅觉止的话里似乎有深意,托着昭南的身子往上坐了坐,滚烫的唇印上那截伶仃锁骨。


    “团团看,功业如山,堆垒不易,崩塌倒是只在旦夕。”


    “为将者,沙场决胜,靠的是胆魄谋略。可立于朝堂,伴于君侧,要的却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终者无昭昭之名。”


    热度透过紧贴的肌肤传来,昭南细细轻喘一声。


    傅觉止神色餍足,扣在他腰间的手力道更沉:“立身处世,如履薄冰。”


    镇北王持身以正,不矜功,不恋权,不贪利,不落人口实。


    陈汤功高震主,一步行差,万劫不复。


    傅觉止似是觉得这种想法值得玩味,便轻轻啮咬昭南肩头细腻的皮肉,哄着他回答。


    “那团团觉得,若有人步步为营,行不差,踏不错,却仍要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当如何?”


    昭南本就才清醒,被他这般一亲一含,身子软了大半。


    可他小聪明不少,轻轻笑起来,脑子里晕晕乎乎,却答得万分认真:“那就停下脚步,换条路走。”


    “如果往前就是悬崖,应该转个方向,哪怕与初衷不太一样也没关系。”


    昭南隐约察觉到什么,却想不了太多,只凭着自己的心意,眉眼弯弯,没心没肺地给出答案。


    “既然没有行差踏错,那就不应该落进那个不好的下场里。”


    屋内时光温暖静谧。


    傅觉止闻言喉结微动,停了所有动作,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闷闷地低笑起来。


    他如今,与那陈汤又有何异。


    床帏随着吹进的春风微晃,傅觉止将昭南抱的更紧,在他眉心印着轻吻,低喃一声。


    昭南听见了他在耳畔落下的笑音。


    “以临深渊,觉而后止。”


    这是镇北王字与名的意思。


    他声色温和,薄唇沿着昭南的眉骨一路吻下,最终与他额间相抵,笑道:“谢谢团团解惑。”


    那本史书被拿起,傅觉止垂眸瞥了一眼,随手朝榻外掷去。


    片刻,纱帐后便响起一声砸地的轻响。


    昭南闻言嘿嘿笑起来,颇为骄矜地仰起脸,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白牙:“不用客气。”


    傅觉止抱着他起身,自己站定后,取过备好的青衫,扶着昭南一点点换好。


    腰间的系带也被系成整齐,昭南耳垂忽地一温,是傅觉止俯身,将一副玉铛亲手穿进了他的耳洞里。


    这般亲昵私密之事,傅觉止以前既无理由,也无立场来做。


    今朝夙愿得偿,他低了下颌,指尖眷念地拨弄着昭南耳下的玉铛,笑着应允。


    “团团,再过些时日,我们便启程回阙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