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残匪

作品:《惊!清澈世子和亲,王爷日夜诱引

    昭南摇着头,笑得没心没肺,指尖在玩傅觉止腰间的鞶带。


    一截指腹突然凑近,摁在了他的下颌,却没怎么用力。


    傅觉止铁了心要他自己承认,忍着火,没强硬把他的头扬起来,只笑道:“团团,把脸抬起来。”


    昭南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自己一抬脸就得露馅,但是也不可能一晚上对着傅觉止都低着头吧?


    他磨蹭片刻,还是别别扭扭地轻轻仰脸。


    似要转移傅觉止注意力似的,凑得更近,小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呀?是鉴州那边忙完了吗?”


    方才檐下光晕昏暗,昭南额角的青肿现在才真正撞进眼帘。


    拳头大的一片,色泽深重,占满整个左侧额角,青紫里带着黑。


    傅觉止眉目抽动,闭了闭眼,腿脚发软似的,身形猛地一晃,双手撑在昭南两侧,好久都没说话。


    昭南吓了一跳。


    他扑上去扶住他的身躯,尾音焦急颤抖:“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昭南怕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目光四处看着,瞧见了傅觉止脖颈上掩着的一道横贯箭伤。


    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红痂,像是血,狰狞刺眼。


    他瞳孔震颤,抬起指尖,想碰上去却又不敢碰,抖着声音问:“疼吗?很疼吗?”


    傅觉止长吸一口气,力道很大,像呼吸不了似的,一断一续,破碎不堪。


    他眼里没了生气,看着昭南的额角,漆黑眼珠纹丝未动。


    头疼欲裂。


    傅觉止神色木然,却还是笑着,颤着呼吸,去嗅昭南颈间散发的温热药香:“不疼,团团。”


    昭南急得颊色酡红,蹙着眉,咬紧下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觉得傅觉止不对劲,要跳下来喊人去找府医,却被人紧紧揽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傅觉止指尖碰上他的唇,将那软绵的唇肉从白牙下拨出来:“团团别咬。”


    神色自然,只是指尖还打着颤。


    好似方才只是赶路太累,现在才缓过来。


    昭南听着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心却悬得更高。


    他张开双臂,用力回抱住傅觉止,用头顶在他怀里安慰似的蹭了蹭,带着轻软的鼻音。


    “我陪你去沐浴好不好?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马上就睡觉,睡醒了就不累了。”


    傅觉止阖眼:“好。”


    他捻了捻昭南柔顺的发梢:“睡一觉,团团就不疼了。”


    其实早就不怎么疼了。


    昭南瘪起嘴,满心满眼都是傅觉止身上添的新伤,脑子里有太多话想问,难受得不行。


    可他一路奔波,回府后也很累。


    昭南把话咽了回去,眼睛一转,在傅觉止怀里不安分地乱拱,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按摩,肩啊,手啊,腿啊,肯定给你按得舒舒服服。”


    傅觉止似是轻笑一声。


    他掌住昭南的后颈,俯身垂眸,漆目在那处青肿一遍遍逡巡好久,才发出一声沉重怜爱的叹息。


    “团团不用做这些。”


    外面淅淅沥沥,是下起了一场温润的春雨。


    傅觉止眼里凝着墨色,指腹极轻地蹭过昭南未受伤的额角肌肤,低声哄道:“团团先去榻上睡着,我沐过浴后,再拿新药来敷。”


    他似是想笑,却又无法,只能近乎虔诚地重复一句:“好好睡一觉,明日就不疼了。”


    ……


    今日的雨下得格外大。


    噼里啪啦地砸在檐角,似乎要将墙头的瓦也冲下来。


    邓世见过许多这样的大雨,他亏心事做得太多,每逢暴雨交加的日子,就格外觉得心里虚。


    他怕那些被自己害死的冤魂藏在雨幕里,伺机索命。


    这儿是衙门的地牢,湿冷刺骨,邓世从昨日起就抱怨了许久,现在被衙役领着出去,嘴里还在不干净地骂骂咧咧。


    直到被拖进公堂,声音戛然而止。


    堂内宽阔,光线惨白,只有寥寥几个人,想来是官老爷又要来审他。


    邓世心里犯嘀咕,自觉昨日已经对那谭舟说了许多,不明白今日怎么又要提审。


    脑子里正想着,脚下却猛地一痛,是被人狠狠踹在腿窝。


    “咔嚓”一声脆音,伴着砸在地面的重响,他整个人被甩在地上,膝盖骨碎裂剧痛,邓世跪也跪不起来,只能蛆虫一般痛苦蠕动。


    “官爷,官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全都招了呀!”


    眼前出现一只干净的皂靴,踏在冰冷的地砖。


    没有呵斥,没有问话,只是一片死寂。


    邓世脸贴着地,缩起脑袋,手下却突然一凉。


    紧接着是骨骼筋肉被利器斩断的闷响,血流如注。


    痛感迟了一瞬,眨眼蔓延全身,邓世大声惨叫,全身筛糠一般剧烈发抖,额角青筋暴跳。


    他循着本能想蜷起身体,却被靴子重重碾着背,钉在地上纹丝未动。


    没有哪位官爷是一上来就砍人的。


    他知道怕了。


    邓世语无伦次地哀嚎起来,不管不顾,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块,慌不择路,什么话都说,什么饶都求。


    “官爷!我招,我全招!”


    他脑子怕得一片混沌,不管是昨日说过的,还是没说过的,都一股脑往外面倒,声音随着恐惧尖利变调。


    “我是山匪!是易伟诚手下的狗……”


    “他……有一队亲信,从山上下来就混进爻州城里了!在城里!在城里地下埋了好多火油!好多啊!”


    邓世被掼在地上,伏在地上哭喊抽搐:“他们要等,等着机会就要放火,要把这个城点了!能烧多少烧多少,要拉人下地狱陪葬啊……”


    堂上依旧死寂,无人理会,仿佛他凄厉的声音只是蚊蚋嗡鸣。


    冰冷的刀锋还带着他手腕断口的血,已经移到了脚踝上方。


    一声破空,邓世只觉得双腿一轻,两眼翻白,匍匐的两条小腿已经被砍得只剩残筋。


    他神志不清,喉咙里咯咯作响:“我跟着他们一起混进来的……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告诉你……我带你们去……”


    有刀尖戳进他的膝盖后骨,打着圈儿慢慢搅动。


    邓世张大嘴,没了声音,将要昏死过去。


    可断腿创口又被狠狠踹上,剧痛像是捅进了内脏,几乎快把他的肠子碾碎。


    邓世活生生痛得清醒,倒在地上濒死痉挛,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在他充满血色的眼前,那只皂靴依然干净。


    “衙门公堂肃穆,不容污秽染指。”


    头顶上方的声音阴戾,好似没有人气。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吐出来的,就给本王用哪里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