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进帐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沐春啊， 身体好些了吗？”


    “快起来说话”


    蓝太平和颜悦色的说道。


    沐春起身坐下，冲着蓝太平微微一笑，“多谢国公爷的关心，属下身体已无大碍。”


    蓝太平面带微笑的点点头，靠在椅背上说道，“还是要多加注意休息，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这时，蓝缚虎给沐春端来一碗茶放在座椅旁的茶几上。


    沐春自然的端起茶，轻轻啜了口说，“无妨，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原来如此，那本国公就放心了。”


    蓝太平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对此次安南大军入侵我大明的看法吧。”


    沐春早有准备，他放下茶碗侃侃而谈，“安南贼子向来觊觎我大明国土，此次入侵不过是属下无能。”


    说到此处，沐春脸露惭愧之色，“若是家父尚在，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犯境。”


    蓝太平眯着眼，眼神如同刀锋般划过，“如此说来，是你沐春无能，不能胜任这西平侯了？”


    透着寒意的话语，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一般。


    整个大帐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不论是蓝缚虎还是陪同沐春一起前来的官员。


    他们都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连呼吸都轻了。


    “国公大人此话何意？”


    沐春的脸已经逐渐变得阴沉，他没想到这个威国公竟然如此无礼。


    “就是字面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


    蓝太平坐直身体，双手按在帅案上，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不明白我就再说一遍，既然承认自己无能就让贤退位，别毁了黔宁王的名声。”


    “我想，威名赫赫的黔宁王，总不会几个儿子都是草包吧。”


    面对蓝太平的羞辱，沐春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站起身，指着蓝太平说道，“不要以为你是国公，就可以如此的侮辱本侯。”


    “在云南的地界，还无人敢这般对我沐家无礼。”


    蓝太平也缓缓站起身，身高上上的优势让沐春只觉气势上矮了一截。


    俯视着沐春，他手指缓缓指向帐外，“侮辱你沐家的不是本国公，而是人头摆在岸边的安南人。”


    “还有那些屡次反叛朝廷，如今跪倒在本国公脚下的那些蛮族。”


    蓝太平说完随即坐下，双脚搭在帅案上。


    他歪着头斜视对方，“而本国公，却替你母酒把这份尊严拿了回来。”


    “还不说声，谢谢。”


    “你……”


    沐春气到语塞，他指着蓝太平不知道要说什么。


    跟他一起来的官吏中，云南府知府刘传友忙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侯爷，冷静。”


    沐春转头看向他，但是神情已经告诉对方，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侯爷，我们是为了灭掉安南国而来。”


    刘传友不断的给他使眼色。


    沐春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才说道，“国公大人批评的是，沐春的失职才导致让敌寇入侵，百姓蒙难，家父蒙羞。”


    “所以，还希望国公大人能给属下一个机会。”


    “让属下恕罪的机会，就看在属下已故家父曾与凉国大人有并肩作战之谊的情分上吧。”


    说万木春深深的鞠了一躬。


    云南府的这些官员，也都跟着一起行礼。


    蓝太平扫视众人一眼，“你们都下去，我与西平侯有些话要说。”


    “是”


    这些云南府的官员如蒙大赦，纷纷退了出去。


    那刘传友则拉了下沐春的衣襟，提醒他要时刻保持谦卑，然后才躬身退了出去。


    “你去守住帐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蓝缚虎点头，“是”


    帐内此时只剩下沐春和蓝太平两人了。


    蓝太平把脚拿下来，再次站起身来到沐春身边。


    沐春姿态虽然仍很谦恭，但是脸上的倔强之色十分明显。


    “现在没别人了，咱们兄弟俩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蓝太平坐在茶几一侧的椅子上，示意对方也坐下。


    沐春见他这般面露疑惑，但也顺势坐了下来。


    蓝太平见他依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我知道，你放任蛮族作乱，安南人入侵。是想借机清洗掉不听话的势力，重新树立你沐春的威信。”


    “当然，也想借此机会重新向朝廷表明你沐家在西南地区的影响力。”


    沐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的听着。


    蓝太平浑不在意他怎么想的，顿了顿继续说道，“有志向当然好，可也要看自己的手段和能力。”


    “你是说我没能力？”


    沐春插嘴打断道。


    蓝太平看着对方如同斗鸡一样，忍不住冷笑道，“能力？什么叫能力？”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京卫，收服三省的反叛蛮族。”


    “两千京卫，救了临安府。大败十万安南军，斩首两万余。”


    “你跟我说能力，什么叫能力？”


    “这他妈才叫能力！”


    “你呢？派个赵龙来卧底，结果呢？”


    “才几天时间，赵龙已经给本国公交了投名状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能力？”


    “啊！说话！”


    蓝太平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直接把沐春给骂懵了。


    从小到大，就没人这么骂过他。


    就算他爹沐英，也是以说教为主。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靠着父亲余荫上位的衙内而已。”


    蓝太平不屑的嘲讽道。


    “我，我，我……”


    “我什么我？我只要愿意，你这个西南王的美梦今天就到头了。”


    蓝太平这一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在沐春脑海里炸开。


    沐春脸色蜡白，他没想到对方已经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国公大人误会了，属下可从未有过这僭越之想。”


    沐春忙解释道。


    他生怕蓝太平是手里有着什么皇帝的密旨，就要在今日将他拿下呢。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误会？”


    “不但借着生病的幌子带头违背本国公军令，还鼓动手下的官吏拒不受命。”


    “西平侯，你有几颗脑袋够本国公砍的？”


    “本国公可是奉命节制三省军政大权的大将军，有着便宜行事的权力。”


    蓝太平眼中透着杀意，坐他对面的沐春再也无法淡定。


    他忙站起身对着蓝太平行礼，“国公大人明察，属下绝对没有任何不臣之心。”


    “您也知道，属下确实是能力平庸。”


    “云南形势复杂，各种势力众多，没了家父坐镇才导致这群人蠢蠢欲动。”


    “多亏了国公爷您来力挽狂澜，云南的百姓对您都感恩戴德呢。”


    “属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您置气。”


    “还请国公大人不计小人过，属下在这里保证从此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沐春说完直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跪在那里盯着蓝太平的鞋面，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滴落。


    蓝太平则用手指规律的敲打着茶几，他的目光如同山岳一般重重的压在沐春的脊背上。


    半盏茶的工夫，一声叹息传来。


    沐春一直悬着的心，在听闻到这声叹息后终于放下来了。


    “起来吧。”


    “谢国公爷”


    沐春又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酸了的腿站起身来。


    他的额头已经有些红肿，脸上也满是汗渍。


    蓝太平见他如此狼狈，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


    沐春感激的一笑，双手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后又还给对方。


    “本国公接下来准备灭掉安南国，你觉得如何？”


    蓝太平接过手帕问道。


    闻言沐春心中一喜，他立即表态道，“安南贼子一直是我大明的边患，若能一劳永逸的铲除掉自是最佳选择。”


    蓝太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是去人留地好，还是只灭掉陈氏王朝好？”


    “去人留地？”


    “不错，就是只留地不留人。”


    蓝太平平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