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玄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李若兰。


    “不知……那位大人，有何吩咐？”


    他甚至，不敢提“幽冥殿”三个字。


    李若兰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清单。


    这是来之前，主人亲手交给她的。


    “清单上的东西，三日之内，送到合欢宗。”


    司空玄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清单。


    他缓缓展开。


    只看了一眼。


    这位掌控龙州风云变幻的天机阁主，脸色，瞬间变了！


    司空玄的手，在颤抖。


    不是轻微的抖动，而是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


    那张轻飘飘的清单，此刻在他手中，仿佛重若万钧！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经历了数次变化。


    从凝重，到惊疑，再到骇然，最后，化为了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呼吸，早已停滞。


    他的大脑，一片轰鸣！


    清单上的字，不多。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九天神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九幽冥泉之水，三钱。”


    “虚空星辰之核，一枚。”


    “不死神凰之血，一滴。”


    “万载雷击木心……”


    “……”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映入他的眼帘。


    这些，根本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


    其中任何一样，都只存在于最古老的典籍记载中，是传说，是神话！


    天机阁执掌龙州情报亿万年，他司空玄自问博览群书，知晓天下秘辛。


    可这份清单上，超过七成的东西，他都只在禁忌古卷的残篇中，见过寥寥数语的描述！


    甚至有几样，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怎么可能？！


    然而，当他看到清单最末尾，那几样作为阵基的核心材料时，他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连想一想都会让他心胆俱裂的禁忌阵法，疯狂地涌上心头！


    “逆仙……屠神阵！”


    不！


    不可能！


    这套上古第一杀阵，不是早在万古之前，就随着那位存在的陨落，而彻底失传了吗？


    其阵图，早已被天地法则抹去！


    其材料，早已在世间绝迹！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能写出完整的材料清单？！


    这一刻，司空玄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幽冥杀神令为何会重现人间。


    他终于明白，这位神秘的“大人”，想要做什么了！


    他不是要搅动龙州风云。


    他……是要掀翻这片天！


    “噗通！”


    刚刚才直起身的司空玄，双膝一软，竟是再一次，朝着李若兰，跪了下去！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跪得更加彻底，更加虔诚！


    他的头，深深地埋下，整个身体，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如同一个即将被神明审判的凡人。


    “神……神使大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这……这上面的东西……天机阁……天机阁……”


    他想说“办不到”。


    这些东西，别说一个小小的龙州天机阁，就算是天机阁总舵，倾尽所有，也未必能凑齐万分之一！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办不到”三个字，却像被万载玄冰冻结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不敢说。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只要他说出这三个字，下一刻，他，连同整个龙州天机阁，都将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李若兰看着再次跪倒，甚至比钱三多抖得还厉害的天机阁主，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清单上写了什么。


    但她知道，能把一位强到没边的天机阁主，吓成这个样子，主人写下的，绝对是惊天动地，足以颠覆世界的东西！


    主人的能量……


    已经超出了她想象力的极限！


    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她努力维持着冰冷的声线，模仿着叶星辰那种视万物为蝼蚁的漠然。


    “有问题？”


    淡淡的三个字。


    不带任何情绪。


    可在司空玄听来，却比九幽之下的催命魔音，还要恐怖！


    “没！没问题！”


    司空玄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神使大人息怒！绝无问题！！”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


    他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只是清单上的材料，太过……太过惊世骇俗，其中有几样，乃是禁忌之物，一旦出世，必将引动天地异象，甚至……甚至会招来天道惩罚……”


    “我天机阁，恐怕……压不住。”


    这不是推脱，而是事实。


    有些东西，一旦现世，其气息足以撕裂苍穹，引来雷罚，方圆万里，都会化为焦土！


    李若兰面无表情。


    这些，主人早已料到。


    她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一句让司空玄彻底绝望的话。


    “那是你们天机阁的事。”


    “我，只要结果。”


    “三日。”


    说完，她甚至不再看司空玄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轰！”


    司空玄的脑海，彻底炸裂，一片空白。


    那是你们天机阁的事……


    我，只要结果……


    好霸道！


    好不讲理！


    但……这才是幽冥殿的行事风格！


    在这等无上存在面前，你一个小小天机阁的困难，算得了什么？


    别说引来天道惩罚，就算是要你天机阁去对抗仙人，你也得去！


    “是……”


    司-空玄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下去，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刻，化为了飞灰。


    他认命了。


    “神使大人放心……”


    他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又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三日之内……不，两日！最多两日！”


    “天机阁，哪怕是拼上这万年底蕴，哪怕是掏空所有宝库，哪怕是与整个龙州为敌，也必将清单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奉上！”


    他知道，这是天机阁万年以来，最大的一次豪赌！


    赌输了，万劫不复。


    赌赢了……


    不，没有赢。


    能在这位大人的手中，保住性命，就已经是最奢侈的胜利了。


    李若兰终于有了反应。


    她轻轻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态度。


    然后，她站起身，转身，迈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她甚至没有说一句“告辞”。


    因为，神，是不需要跟凡人告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