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太宰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那双美丽的眼睛下意识地转到一边，又快速移回来，覆上打趣的光芒。


    22岁的妙龄青年像害羞的少女一样捧着脸，用浮夸的语气说：“哎呀！小君真会说好听的话，很让人为难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立刻争辩道，“才不是随便说的。”


    “嗯嗯，了解，了解。”太宰摆摆手，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说起来，小君今晚还没住的地方吧？侦探社宿舍已经没有空房了，有想好去哪里住吗？”


    ……对哦。


    我是突然出现的。


    还是个黑户。


    身无分文，没有住处。


    “唔，我给自己画一幢房子？”


    “那算是违法建筑哦。”太宰说，“还有，小君的异能力最好不要随意暴露。这个世界可不是童话。”


    他的语气仍旧温和，却比先前暗含了几分严肃。


    “我明白的。”我乖乖点头，“怀璧其罪。强大的力量，总会引起他人忌惮，这是黑暗森林法则——”


    “黑暗森林？”


    “是我们那边的一部小说。大意就是，人们会为了避免可能到来的危机，先行抹杀掉这种可能性。我的异能力如果被公开了，可能会被强大势力囚禁、利用，也可能会引来杀手。”


    “居然知道这一层啊。”太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小君很聪明的嘛。你现在算是侦探社的成员了，侦探社有义务帮你保密，至于你自己——可以想一想，有什么掩饰的办法，平时自己要注意。”


    “或许，掩饰成【独步吟客】那一类？”


    “是个好办法。”


    “话说回来……我今晚要怎么办啊！”我苦着脸说，“可不可以先预支一部分工资去租房？”


    “租房当天下不来哦。”


    “那就睡在事务所？”


    “事务所晚上关门哦。”


    “那只好睡天桥下了。”


    “横滨的夜晚，还是……”太宰好笑地看着我，“其实，我自己有一套公寓，在都筑那边。离事务所有点远，我搬到员工宿舍之前就是住在那里，现在偶尔也会回去。有两间卧室，小君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可以吗？”我顿时眼睛一亮，“我……等我工资下来，一定付你租金！租金多少？”


    “呃，其实……”太宰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了个数字。


    我算了算，大约是五只蟹肉罐头的价格。


    一个月，相当于每周一个罐头。


    “这么便宜？太宰先生太亏了吧！”


    “那小君就帮我交水电费和物业费吧。”


    “好嘞。”


    “这是钥匙。”太宰变魔术般地掏出一把钥匙，钥匙上还挂着一只可爱的小黑猫挂件。


    我接过钥匙，捧在手里，望着那只毛茸茸的黑猫钥匙扣，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太宰先生……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钥匙扣也是顺手买的？”


    “嗯……是这样吗？”太宰神秘地笑笑，又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个是你的工资卡，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今天下班后，可以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直美陪你哦。”


    “生活用品？”


    “当然。”太宰随意地说，“你既然‘租下’那个房间，那就是你的了，随心布置就好。”


    “太宰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哈哈~”


    ***


    “大好人”太宰，在安排好我的事后，就和社长、国木田、谷崎一同离开了，据说是要和什么重要人物会面。


    我猜测了一下，感觉不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某些人士了。


    联想起动漫的最新一集，敦和太宰提议要促进两社合作，大约就是港口黑手党吧？说不定会直接见到首领森鸥外！


    噫！听起来有些刺激，太宰原先还是港口黑手党干部呢，这会儿和现任上司一起见前上司，也不知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我倒是没什么时间好奇。社长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变出三种型号的枪支，如今它们都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尽管没有装上子弹，那黑沉沉的金属外表还是无端地给人压力，仿佛只是放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它们曾经造成的硝烟与鲜血。


    【画灵】第一步是作画，第二步是想象建构，两个步骤缺一不可。我拿起一把步枪，仔细记下它的模样，在脑内构建成三维立体的形式，便拿出一张画纸开始作画。


    敦坐在我身边，新奇地看着我打草稿。


    “小君，你是怎么知道要从哪开始画的？如果是我，完全没有头绪。”


    “先起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最终都能归于几个基本形状，圆，长方形，柱体，三角形之类的。在这个大框架之下，慢慢调整就好。”


    “……听起来好厉害。”敦羡慕地说，“之前侦探社里有互相画画的游戏，我就完全不会画呢。”


    “哦？敦君画的是谁呀？”


    “是太宰先生。”敦有些难为情地移开目光，“我画得很简陋，不过，太宰先生好像觉得不错。他大概只是在鼓励我吧。”


    “那张画还在吗？给我看看？”我一边刷刷挥笔，一边说。


    “这个还是算了吧，真的画得不好。”


    “好吧——太宰先生画的是谁？”


    “是国木田先生。不过，他画完之后，国木田先生追着他打了半个小时。”


    “这么惨呀……太宰先生这是画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敦摸了摸额头，“反正，我第一次听见国木田先生尖叫得那么大声。”


    “哈哈……”


    我淡淡地应着，精神逐渐完全集中到笔下了。


    敦也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看。


    半小时后，我举起那张步枪素描，皱眉打量了一会儿，又略微调整了一些细节。


    随后，我将手按在画纸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翻出先前建好的模型。


    “【独步吟客】——步枪！”


    “砰”的一声，画纸瞬间变成了一把沉重的步枪。


    敦呆呆地看着枪，还没来得及惊讶，又回过头：“等等，你刚刚喊的是什么？”


    “国木田先生的异能名呀。”我嘿嘿一笑，“反正我的异能力发动不是靠喊出来的，就……嗯，中二了一下。”


    “居然还能这样……”


    “是不是很好玩？”


    “如果国木田先生回来，肯定会被吓一跳的。”敦想象着那个画面，也笑了起来。


    “看看这枪！”我抚摸着异能力变出的步枪，又尝试双手将它拿起来。


    哇——好重，超级重啊，跟社长给我做模型的那把步枪一模一样。


    敦拿起了那把模型枪，我们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看起来……很成功？”


    “嗯，应该是成了。”敦伸手摸摸我手中的枪，“这把里面没有子弹吧？”


    “没有，我变的时候特意设想了没有子弹。”


    “话说，这两把一模一样的，到时候会不会混在一起啊？”


    “让太宰先生摸一下就好了吧。”我这么说着，但还是写了张“请勿触碰”的便条贴在那支变幻出来的枪上，用以区分两把枪。


    短短一个小时内，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异能的神奇之处。就像霍格沃茨的魔法一样，我这岂不是个低配版的变形术？


    不过，它的发动条件似乎比变形术要苛刻一些。如果我没法在脑内建模，就一切免谈了。


    剩下的两把枪，一把是日本刑警常用的轻型手枪，一把是特别酷炫的冲锋枪，大概是港口黑手党火拼时用的那款。


    说起来，他们那些人两手一端就能开冲锋枪，子弹射起来跟不要钱似的，几十发没一发打中要害，当初和MIMIC对战时，对方就两个敌人，却用了不知多少子弹，最后还没能把人打死——对方的狙击手居然还能站起来，对十八岁的太宰开枪。


    也不知道他们玩冲锋枪，到底是为了制服敌人，还是为了制造特效。


    心里吐槽了一阵，我熟练地在脑内想象出这两把枪的模样，成功将它们变了出来。


    “好耶！这次也成功了。”敦在一旁欢呼道，“现在只要等国木田先生回来试用，就可以了。”


    “好耶！收工！”我也挥舞着铅笔欢呼。


    我们的欢呼引起了贤治的注意，他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也配合地拍了拍手。


    “好耶！今天是个好日子，家里的萝卜肯定长得很好……啊，萝卜，大萝卜，好吃的萝卜……”


    说着说着，贤治又一头倒在办公桌上，憨笑着进入了梦乡。


    “喂，小君，你画完了吗？”办公厅另一头的乱步远远地喊我。


    “画完了~”


    “噢，我想吃年糕小豆汤了，要很甜的红豆，小君帮我画十碗吧。”乱步很自然地提要求，“年糕可以小一点，如果是比较入味的年糕就更好了。”


    “好嘞~乱步先生，要多大的碗？”


    “这么大。”乱步比划了一下。


    那是一个抹茶杯的大小。


    我抽出一张白纸，忽然突发奇想，在一张纸上画了六碗年糕小豆汤。


    随后，我闭上眼睛，在脑内设想这种甜品，却没有感到那阵魔术般的波动。


    “小君这样，就要同时想象六碗啦。”乱步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我睁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快点快点，名侦探还等着吃甜点呢。同时想六碗，应该不算多吧。”


    “嗯……我尝试一下。”


    我闭上眼睛。


    很轻易地，脑海里就出现了六碗一模一样的年糕小豆汤，年糕是猫咪形状的，味道很甜，堆在一旁的红豆就更甜了。


    我的空间想象能力从小就很好，有一次晚上睡不着，曾闭着眼睛在脑内搭建了整个霍格沃茨城堡的内部构造。因此，对我来说，【画灵】这个异能力使用起来其实很容易。


    很快，变形术般的响动在意识深处浮现，我睁开眼，发现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上了六碗年糕小豆汤，甜丝丝地冒着香气，引得人虎少年都有些流口水了。


    “这些都是我的，你想吃就找小君画。”乱步立刻护住那些小碗，“还有四碗呢，不过你先画勺子吧，这次要吃甜点用的陶瓷勺子。”


    我依着名侦探大人的要求帮他画好了剩下的东西，他就拖过一张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在我旁边，痛快地开吃。


    一边吃，他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唔，不要告述市长，他不囊窝吃太多零食。”


    “可是，社长好像已经知道了？”我想起今天上午，福泽看乱步的那一眼。


    乱步咽下一口红豆，拍着我的肩膀说：“只要你帮我瞒着，以后有什么事，名侦探都会罩着你。”


    “成交！”


    我和乱步愉快地击掌。


    敦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敦君，你想吃什么？”我见状便问他。


    人虎少年害羞地挠了挠脸颊，小声说：“我就……就不麻烦小君……”


    “哎呀！别客气，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蒙娜丽莎千层蛋糕，或是巨型麋鹿慕斯，或是内容物超复杂的麻辣小龙虾炖锅，对我来说都是分分钟的事。”


    “千层蛋糕和麋鹿慕斯？”乱步立刻抬起头，“我想吃这两个！”


    “呃……”


    “两次免费委托，什么样的委托都可以。”


    “成交！”


    我和乱步再次友好地击掌。


    敦站在旁边，神色有些无奈，看那表情，大约是“居然真的有能和乱步先生玩到一起的人啊”之类的想法。


    终于哄好了乱步，我抬头看向他：“敦君喜欢吃什么呢……让我想想，炸虾天妇罗盖饭？咖喱乌冬面？茶泡饭？”


    “唔……”敦看起来更害羞了。


    “要不，茶泡饭加上海鲜玉子烧？”


    “不用，不用这么复杂的，其实……”敦支支吾吾，对上我的目光，又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低声承认道，“虽然，确实很喜欢吃。麻烦小君了。我……”


    他抓着那一撮长了一截的刘海，思考着交换内容。


    在他思考的过程中，我已经熟练地画好了两种食物，潇洒地举起画纸，大喊道：“【独步吟客】——茶泡饭！”


    “【独步吟客】——海鲜玉子烧！”


    香喷喷的茶泡饭和海鲜玉子烧顿时出现在桌上。


    正在啃年糕的乱步一下子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乱步先生，你还好吗？”


    “……没事。”


    五只蟹肉罐头租一间单人房，太宰绝世好房东


    乱步：？？什么东西跑进了我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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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独步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