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铁澜都点头了，叶战天没有多说。


    只是瞥了眼张烈。


    他的脸色，冷得发白，却带着死死不肯认输的倔强。


    叶战天心中一动，淡声开口：


    “休息半小时。”


    “之后，第二盘。”


    话落，张烈抬头，眼神炽烈，没说一句话。


    叶战天转身，走到角落，将张铁澜叫了出去。


    “如果，张烈不去陷阵营。”


    “你会同意，让他去别的部队吗？”


    张铁澜沉默，目光如铁，声音低冷：


    “先让他赢了，再说。”


    叶战天盯着他，忽然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坚持不让他上前线？”


    张铁澜一顿。


    空气，静得可怕。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战天微微一愣，眉头轻蹙。


    张铁澜的目光，望向虚空，带着一抹隐忍的痛：


    “我知道，他有天赋，有能力。”


    “毕竟，那是我儿子。”


    “是我一手带大的儿子。”


    “他是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


    他停顿，喉结滚动，声音忽然压得极低：


    “可他，曾经还有一个哥哥。”


    “死在虫族战场上。”


    “尸骨无存。”


    “我亲手，为他收拾遗物。”


    “亲手，为他操办一切。”


    “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叶战天，沉默。


    张铁澜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铁血的冷决：


    “我可以死。”


    “我可以，随时死在战场上。”


    “但我，不会再让张烈，重蹈覆辙。”


    “下一盘，我会赢。”


    “彻底，打碎他的念头。”


    叶战天看着张铁澜，忽然问：


    “你不担心，张烈会恨你吗？”


    张铁澜眼神微垂，语气却冷硬：


    “他会明白的。”


    “后勤没什么不好。”


    “后勤，也是军队的一部分，也是为国效力。”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低声补上一句：


    “我当初，就是从后勤，一步步爬上来的。”


    叶战天眉头轻蹙，缓缓开口：


    “可，越是禁止什么，就越是……禁不住的。”


    张铁澜沉默片刻，忽然冷笑：


    “就算恨我，也无所谓。”


    “比起让他恨我，我更怕，他死在战场上，让我……后悔一辈子。”


    空气，一瞬压得死沉。


    叶战天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他找到张烈。


    “如果，你父亲执意，把你丢回后勤部。”


    “你打算怎么办？”


    张烈猛地抬头，眼神冷烈，声音不带一丝犹豫：


    “那我就出国。”


    “去其他国家，加入他们的军部。”


    “上一线，打虫族。”


    “哪怕从大头兵干起，也无所谓。”


    叶战天愣了一下，盯着他，缓缓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你执着到这种程度？”


    张烈沉默了几秒，指尖收紧，低声开口：


    “因为，我曾经有个哥哥。”


    “死在虫族战场上。”


    “尸骨无存。”


    “我妈，疯了。”


    “她到现在，还在病房里，认不清人。”


    他的声音在颤，眼神却比刀还冷：


    “我，原谅不了虫族。”


    “我必须，亲手替哥哥报仇！”


    叶战天盯着他，神色微变，却没有插话。


    张烈抬起头，继续说，喉咙发紧：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


    “可我，不甘心。”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他的安排里。”


    “而且……”


    “我和我哥，从小崇拜他。”


    “父亲，是镇守东海的海军大将。”


    “他，是我们的目标。”


    “所有人，都说，我们将来，会跟他一样，立功立业，守护家国。”


    “可我哥，死了。”


    “如果连我，也只能缩在后勤，我还能怎么报仇？”


    张烈猛地抬起眼，目光像火：


    “所以，下一场——”


    “我一定要赢！”


    叶战天看着父子二人，谁也不退让。


    心里，忽然有些迷茫。


    这事，不是非黑即白。


    谁都没错。


    可谁，都没法理解谁。


    他低下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自己和父亲，不也一样吗？”


    连他，都没处理好和叶镇远的关系。


    又有什么立场，去裁定别人？


    心头，压着一股闷意。


    这时——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叶代帅吗？”


    叶战天抬眼，一道身影迈进门口。


    曹龙！


    当初北部军区派来招揽他的尉官。


    这家伙，此刻依旧一脸嬉皮笑脸，眼神带着打趣。


    “几个月不见，你飞得真高啊。”


    “都成三军代帅了。”


    “而我，可惨了。”


    叶战天挑眉，没说话。


    曹龙摊开手，笑嘻嘻：


    “军衔被剥了，差点连军区都混不下去。”


    “幸好，现在我爹的司令没了，你风头正劲。”


    “看在咱俩的交情上，能不能帮个忙？给我复职呗？”


    叶战天瞳孔微缩，语气冷淡：


    “犯了什么错？”


    “军衔都能被撸掉。”


    曹龙咧嘴一笑，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没干啥。”


    “就是去武器库，试了试新武器。”


    “结果吧，差点，把研究部给炸了。”


    叶战天：“……”


    他眼皮一跳，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缓缓吐字：


    “试武器的时候……技术员没在场？”


    曹龙一摊手，笑容欠扁：


    “没有啊。”


    “就我一个人，偷摸进去玩的。”


    “听说威力大，我就……好奇嘛。”


    “结果，还真挺大。”


    叶战天沉默三秒，嘴角抽搐：


    “刚才，还觉得曹老司令罚得重。”


    “现在……妈的，没直接枪毙你，算他父爱如山。”


    曹龙摊开手，笑得吊儿郎当：


    “一句话，帮不帮我复职？”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叶战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帮你也行。”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曹龙一挑眉，满脸狐疑：


    “问吧。”


    叶战天缓缓吐字：


    “如果父子之间，遇到了不可能调和的矛盾，该怎么调解？”


    曹龙愣了一下，随后哼笑，仿佛听到个笑话：


    “没必要调解啊。”


    “既然你都说了，不可能调和，那还调个屁？”


    叶战天怔住，眉头轻蹙，低声：


    “我不明白。”


    曹龙翻了个白眼，直接拆穿：


    “不明白很正常。”


    “你爹跟别人不一样。”


    “那叶镇远，从来没给过你，父亲该有的关心。”


    “从没履行过做父亲的责任。”


    “心里只有利益，只有面子。”


    “从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空气，沉了下去。


    叶战天，沉默不语。


    许久，他才低声道：


    “在和月神交手的时候……”


    “我看到了一个世界。”


    “那里面，有不一样的叶镇远。”


    “他，很关心我。”


    “我在想，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和他坐下来，谈一谈……”


    “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