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胖男人
作品:《缝尸匠也会怕鬼么》 店小二表情变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惊恐木讷,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姜尧的脸,转身离开了。
“安宴,你在吗?”姜尧被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店小二闹得有些心慌。
……
木牌许久没有响应,姜尧握着冰凉的木牌,内心渐渐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试着向一只鬼寻求慰藉。
她自嘲一笑,放开手。
这客栈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目前已知一个店小二和楼梯口打碎瓷器的黑影,那店小二说的半夜敲门……是那道黑影吗?
姜尧将门闩别好,又试着拽了拽,确认在外面打不开后躺在了床上。
因为一直没有点过蜡烛,姜尧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这间客栈的环境并不好,像是许久没人住过,地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床板上铺着薄薄的褥子,被褥上是长期不透气捂来的潮湿味,姜尧侧睡甚至能听见床板里虫子啃食木头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听着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渐渐睡着了。
突然,门外传来拖着重物的声音,由远及近。
姜尧缓缓睁开眼睛。
漆黑的夜里,只有她的眼睛亮的骇人。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吗?”
“开开门呀。”
是个小女孩的声音,甜美可爱,像是跟家人走散了在外面寻求帮助,可那沉重的拖物声与这道声音太过违和。
咚咚咚
咚咚咚
“有没有人呀?”
外面拖行的声音在姜尧所在这层依次敲着门,听起来再过不久就要敲响到姜尧所在这间。
咔哒
隔壁突然传来开门声,接着是一个口音奇怪的男人愤怒的吼声。
“大半夜敲什么呢!要死吗?”
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巨大且迅速的拖行声与那个男人骂了句脏话后快速关门发出的门板老化转轴摩擦的吱嘎声。
接着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姜尧蹲在门边,将耳朵紧贴门缝,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尖利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客栈!姜尧头皮一麻,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心跳疯狂擂动,几乎要盖过外面细碎的声音,她颤抖着手指滑动门闩,试图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看清外面的情况。
可门闩太重了,她的手指微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将它从卡槽一点、一点地拖出。
在终于小心没发出声音地拿下来后,那沉重的门栓竟在门把上刮了一下,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外面男人的惨叫渐渐变弱,姜尧发出的声音在夜色里并不算明显。
她带着侥幸,缓缓吐出一口气,俯下身,一边脸颊贴在门框上,用手指小心顶开一条缝隙,窄的只够容纳一只眼睛。
血腥味顺着门缝涌了进来。
姜尧小心向外望去。
突然!
她的瞳孔缩小如针尖,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头发根根竖起,整个人如坠冰窟。
门缝里是一张脸!
那不是女孩的脸,那是一张肥腻的男人的脸。
脸上的肥肉堆积得层层叠叠,肉皮正因为兴奋微微颤抖着。
他对着姜尧咧开嘴,嘴巴里发出小女孩尖锐的笑声,一只手肥硕如肉虫塞进了门缝,脸顶着门缝往里挤,巨大的力量向姜尧压来,几乎要把门顶碎。
姜尧用全身的力量压着门,一滴冷汗流进了眼睛里,刺痛感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可她不敢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姜尧能感觉到那男人没有使出全力,而像是猫抓耗子般,游刃有余地戏弄着姜尧。
“开开门呀,姐姐,开开门呀。”
男人的脸被过多的脂肪撑得五官扭曲,那双细小的眼睛像是肥肉堆积起来的缝隙,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尧。
咔嚓
男人像是玩够了游戏,猛地发力将门彻底撞开。
姜尧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直只用一只手和脸顶门的男人的全貌。
他的双腿与笨重肥大的上半身不符,像是真正的小女孩的腿——细小,皮包骨头,完全无法撑起自己的体重。
一直以来的拖地声,都是他在用双手拖着身体走。
整个人透着像是被后天缝合的怪诞感。
他撑地的手里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上面残留着人类的皮肉,这就是杀了那个口音奇怪男人的凶器。
他的身体移动起来并不笨重,尤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想抓到一个人更是瓮中捉鳖,姜尧极力闪躲着那把锈迹与血迹交错的刀,整个人左支右绌,不出半柱香就见了血。
她的包裹里有之前在老庙带出来的镜子,不知道这种情况能不能派上用场,可她现在离床边太远了,中间还隔着这个男人。
姜尧看着男人的动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脚尖点地,轻盈地跳上了房间中间摆着的木桌。
那男人动作一顿,随即像是被羞辱了一般,那张能炸出三斤猪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喘了两口粗气,接着往地上一躺。
整个人像是婴儿般在地上胡乱挥舞着四肢,嗓子里爆发出尖锐的哭声。
那声音钻入耳膜,让姜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一边哭,一边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瞄着姜尧所在的桌子上,趁姜尧不备就滚了过去。
桌子被撞得剧烈摇晃,姜尧脚下不稳,跟着桌子一起掀翻在地。
那男人狞笑着,双手快速倒换,朝着姜尧爬了过去。
姜尧摔倒后就地一滚,在闪着寒光的菜刀兜头劈下的瞬间离开了原地,在巨力的作用下,菜刀劈进了地面,在缝隙里牢牢卡住。
男人拔刀的间隙,姜尧一跃扑到床上,翻出那面铜镜将刚才受了伤的血涂在上面。
血液瞬间被吸收,铜镜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白光。
男人用前肢从地面跳了起来,对着姜尧的头砍去。
听见身后菜刀的破空声,姜尧动作迅速,转身将铜镜举过头顶——菜刀在碰到镜面的瞬间就被吸进了镜子里,男人来不及收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刀穿过镜子,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劈了上去。
一声惨叫在男人肥厚的脖子里爆出,他保持着手拿菜刀的姿势,头顶裂了条巨大的口子,掺杂着油脂的血液在伤口流出,连血都比常人黏腻。
姜尧死死压着即将涌出喉咙的恶心,移开了目光。
可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睚呲欲裂,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着,配着头上的血宛若厉鬼索命。
意识到姜尧手中铜镜的古怪,他将手一抽,照着姜尧的脖子横砍过去。
姜尧一时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那菜刀朝自己而来,生死一线间,胸前的木牌突然腾空升起,抵住了杀气腾腾的刀。
哐——
不过小指厚的木牌纹丝不动,而男人和刀被一同震了出去,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姜尧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服,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她后知后觉地粗喘了起来,指尖发麻地将木牌捞回了手里。
翻过来一看,木牌上有一道被菜刀劈出的缝隙,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怨气。
姜尧现在顾不上管这条缝隙,她站起身,手上拿着铜镜一步步朝那男人走去。
男人脸朝下,头上的血流到地上,后背不再起伏,似乎已经死了。
可在姜尧靠近的时候,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姜尧的脚腕,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脚腕生生捏碎,姜尧疼得脸色发白,举起手中铜镜狠狠砸下。
嘭!
一切终归于平静。
姜尧抽出自己已经被捏得青紫的脚腕,将手指按在男人脖子的动脉上,男人的动脉已经不跳了,想必是彻底死了。
她软着腿跌坐在地,靠着倒地的桌子喘着粗气。
缓了一会才软着手脚起身,捡起裂缝的木牌,轻唤着安宴的名字。
没有回应。
她试图用手捂住冒着怨气的缝隙,可也只是徒劳,缕缕怨气像是有生命般缠住她的小指——那是安宴发誓时,缔结契约的地方。
姜尧没由来的有些难过,如果安宴消失了,她就不用这么拼命的赚那万两黄金,只靠自己接缝尸的活也能养活自己。
况且退一万步讲,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难过也许是因为安宴是为了救自己而生死不明,姜尧勉强找了个理由。
努力忽略心里的怪异感觉,姜尧动身去门外看一开始开门的男人的情况——那男人倒在血泊中,脸上是来不及收回的惊恐,眼睛瞪得几乎要把眼球挤出眼眶,死不瞑目。
期间巨大的声响没有引来任何人,不知是这客栈只有他们几个住户,还是其他人对此习以为常。
看着天空已经破晓,一缕阳光冲破黑暗,姜尧心里紧绷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她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回到床上了,于是在没沾到血的地方随地一躺,闭目养神。
“啊——”
一声尖叫将神游天外的姜尧拉回了现实。
店小二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他在楼梯口手脚并用着爬上来,略过门口躺着的姜尧和死掉的房客,扑到那胖男人的身边:“少东家!!!”
店小二摇晃着胖男人的身体,本就肥硕的身躯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困倦和意乱齐涌的姜尧烦得太阳穴突突的直跳,正要制止就听身后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他已经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