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兰往事
作品:《竹马牵绊》 没了工作以后,贺兰风雅在房子里躺平,房租也快到期了,她不想继续在这里被兰薪打扰,在年前找到了新的地方住。
这次她没有把地址告诉任何人。
这里房租很便宜,房子很小但够住,她手里的钱总有花完的时候,总得省着点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没有兰薪的打扰,她的世界又恢复了安宁。
春节前夕,她出门置办了点年货,回到家研究菜谱,她想起了她和贺兰声在玉兰园两居室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把那些没有做好做熟的菜全都做了一遍,最后又煮了两桶方便面。
空间有限的餐桌上放了两副碗筷,贺兰风雅吃着自己的那桶泡面,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烟花爆竹声响,听不太真切。
饭后,她找了部连续剧,打算耗过这漫漫长夜。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心慌不已,她走到门口,摸到准备好的半截钢筋,凑到猫眼看了一眼,悄悄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塑料袋和一个礼盒。
塑料袋里都是她喜欢吃的零食,还有几捆红钞票掺杂其中,礼盒是她在星海常吃的那家百年老店,这个点心只有贺兰声会给她买。
她跑下楼,楼外无人,户外一片黑暗。
她租的这个地方又偏又小,基本都是外地人在租,大过年的也都回了老家,没几盏灯开着,路都照不明。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拿走!”贺兰风雅四处张望,眼睛被风吹得发酸,泪水从眼眶溢出:“你拿走……我不要你的钱……”
贺兰风雅喊了半天没人应答,回了出租屋,把东西拿进房子里。
楼外阴影处,停着一辆与穷巷街道格格不入的车,黑色的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
“少爷,我们该走了。”司机催促道。
后座的贺兰声迟迟没有发话,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盏亮着的灯熄灭。
“走吧。”
车子启动,离开此地,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新年气氛浓厚,连路灯都被装饰点缀。
贺兰声打开车窗,一簇簇烟花恰好在天际绽放,由远处传来的爆竹声,成为沉寂都市里最美妙的旋律。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万幸万幸,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新年快乐,阿雅。
出租屋里,贺兰风雅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忽明忽灭,她能听到远处的烟花爆竹声,楼与楼之间的遮挡,她看不见想看的烟花。
一夜未眠,攥着戒指眼睛哭到肿痛。
地上摆放着一捆又一捆现金,送它的人好像总是觉得不够,连礼盒的夹层里都不肯放过。
次日,贺兰风雅睡了整整一天,晚上被饿醒,随便吃了点礼盒里的点心,出门去了。
她去了一家春节假期正常营业的酒吧,里面的人不多,相对安静,驻唱歌手唱着慢摇情歌,卡座和散台也只有零星几个人。
一人落座在她身侧,她抬头望去只觉得这个世界太小。
“我找了你很久。”兰薪话里有些委屈。
她将杯子里的酒水喝完,打算离开,兰薪拉住她的手腕,问她:“要去哪?你现在住哪里?”
她看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兰薪从背后抱住她,将她圈进怀里。
“你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我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追过一个女生,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对贺兰风雅,他承认他是见色起意,但也是真的想和她交往试试,见过她以后,他日思夜想,都快得相思病了,他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啊,得不到她他心里就难受。
“放开我!”贺兰风雅被他抱得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用力摆脱他,跑出酒吧。
兰薪一直跟着她,她也不敢回家,无奈之下跑去金兰那边。
“大过年的你想干嘛!”金兰指着兰薪的鼻子骂他,把贺兰风雅藏在卧室里。
“滚回你自己家去。”金兰推了推坐在沙发上不动的兰薪。
“我不回去,我爸妈总是让我跟余香晚吃饭,有什么可吃的。”
他烦都烦死了,爸妈非要让他和余香晚订婚,他们越催他,他就越不想回家,何况他还在追人关键期,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订婚。
这不,刚过了年就和家里大吵一架,跑去酒吧喝酒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营业的,那几个小弟没一个有空出来陪他的,上官醒还回帝都过年去了。
“那你也别来我这里。”金兰厌弃的很。
兰薪不满抗议:“还是不是朋友了。”
金兰压了压怒火,故意提高了嗓音:“咱俩是不是朋友你不清楚吗?你个负心汉抛弃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都忘了吗!现在又来勾引小雅,不要脸!”
“你你你别乱说!”兰薪焦急地看向卧室方向,急得跳脚:“咱俩的事都是假的,你乱说会引起误会的!”
金兰双手抱臂,一脸无所谓:“是你自己说的,负心汉前男友就是欠我的,再不走信不信我拿着大喇叭吆喝,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你这个负心汉!”
“你你你,阿澜,算你狠。”兰薪跑向卧室敲了敲门:“小雅你可别听她乱说,我和她清清白白的!”
金兰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他:“滚呐!别侮辱清白这两个字了,你找过的女人还少吗!滚蛋滚蛋!”
兰薪被连打带骂的撵出门外,金兰双手叉腰,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物件。
敲了敲卧室门:“小雅,出来吧,他走了。”
贺兰风雅拉开门,道了声谢。
见她要走,金兰拦住她:“要不今晚就先住我这儿,我知道你不想让兰薪发现你的住所。”
贺兰风雅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去住酒店。”
“小雅,你不相信我了是吗?”金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胆怯也有期待。
贺兰风雅背对着她,委婉表达心里的想法:“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
“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们的关系,你是唯一一个理解我的人,你能理解我在风家的委屈,共情我的遭遇,愿意听我倾诉,你和星星还有兰薪不一样,他们虽然可怜我,但不一样的生存环境,他们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我其实每天都在怕,我也怕会被风家抓回去,我也不清楚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金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泪流满面:“留下来吧……陪陪我……”
贺兰风雅拉开她的手臂,转身看向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金兰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这样的眼神,她在贺兰声眼里看到过。
她落荒而逃,大脑一片空白。
她慌慌张张跑回出租屋,用被子盖住自己,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手机传来简讯,让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金兰:[小雅,我喜欢你,我知道一旦我说出口,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不要觉得我恶心,我永远都不会像兰薪一样缠着你的,你一个人在南淮,好好照顾自己。]
贺兰风雅把手机扔在床头,惊恐地看着还在亮的屏幕,连连后退蜷缩在床尾。
她捂住脑袋,大脑正在自主拼凑她和金兰相处过的细节。
她靠着墙壁睡着了,半夜又被冻醒,扯了扯被子盖住,守了一夜的凉,第二天感冒了。
她晕头转向地去药店买药,结果晕倒在药店,再醒来便是在医院里,金兰正在旁边照顾她。
见她醒了,金兰连忙解释:“是医院给我打了电话,你手机里没有别的联系人。”
贺兰风雅不理她,侧过身去闭眼假寐,金兰坐在旁边给她削苹果,边削边自说自话。
“我想回风家找你的,但又怕辜负了星星和兰薪的一片好心,所以想着过段时间再回去陪你,没想到你也来了南淮。”
“在风家这些年,我已经麻木了,每天不是照顾弟弟,就是被偶尔发病的风坤打,我妈不是跳河自尽,是被风坤活活打死的,她到死也没有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只说那个男人有家庭,她不能说。”
“她倒是真爱那个男人,死了也不忘给他兜底,其实我也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家庭还跟我母亲纠缠不清,甚至连把母亲从风家这个狼窝里捞出去的本事都没有,只敢当个遮遮掩掩的奸.夫,我觉得他和风家这些男人都一样,指望不上。”
“因为弟弟受不了刺激,又离不开我,所以我妈死后,风坤就把我们送来了南淮读书,暂时借宿在和风家来往密切的宫家,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是家里的一个管家。”
“这个管家,是为了盯着我,他是以前照顾爷爷的保姆生下的孩子,保姆去世后他便一直留在风家做事,我和弟弟去宫家借住的那段时间,他总是会趁没人的时候侵犯我……”
贺兰风雅听到这里,睁开眼睛,瞳孔轻轻颤抖,她翻过身看向表情麻木的金兰。
“所以我很讨厌男人,我知道可能是我心理出现了问题,但讨厌男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金兰抬手抚过贺兰风雅的发丝,将她垂在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
贺兰风雅下意识闪躲。
金兰笑了笑,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贺兰风雅拿过苹果,坐起身来,咬了一口,淡淡道:“很甜。”
她咽下果肉,看向她,“我尊重你,但我对你……”
她握着苹果,摇了摇头。
金兰:“我明白,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跟我对你的不一样,我只是想说出来,我也不知道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想留下太多遗憾。”
“我也想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贺兰风雅有些看不懂她,这样痛苦的事说出来,不是重新揭开一次伤疤吗?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金兰继续讲述她的过往。
来到宫家后,弟弟有了新的玩伴,不怎么黏着她了,那时的风金海也还没有发病,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只是需要定期服药,规避发病风险。
她得空便出去做兼职,可这样的事那个管家也不允许,她兼职来的钱都被抢走。
读高中的时候,她遇见了上官醒,她们是同班同学,了解过后发现都是从帝都来的,分外亲切,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而上官醒的家就在帝都,自然知道风家那点事,也知道她有很多身不由己。
所以在上官醒的帮助下,她暂时摆脱了管家的控制,得以勤工俭学,不至于处处受到管家的胁迫。
高中三年转瞬即逝,她和上官醒一起回帝都参加高考,高考结束后她又被抓回了南淮,风坤让她看着弟弟。
成绩出来后,管家收走了她的证件,不准她查成绩也不准她填志愿,更不准她离开南淮半步。
她的人生看不见希望了。
上官醒却给她带来了希望,她偷偷给她填志愿,报大学,哪怕系统关闭的最后时刻,她也盯住不放,担心那个管家动手脚。
录取通知书是上官醒帮她收的,她们考上了南淮的同一所大学。
但她去不了,风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家几乎限制了她的自由,而就在这时候,风金海病发了,他们被接回了风家,所有人都围着风金海打转,无暇顾及她。
这是她第一次逃离,她要逃出风家,去南淮读书。
她一次次跑到车站,又被管家一次次抓回去,终于,管家被派去陪风金海国外治疗一段时间,她得以逃出生天。
风坤并没有太多精力在意她的死活,她跑去了南淮读大学读法律,并通过上官醒认识了兰薪……
她像一个讲故事的人,想把故事留下来,至少证明故事存在过,明明讲的是她痛苦的过去,她却像一个读不懂故事的叙事者,心如止水地叙述着。
可她的眼里又好像有些视死如归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在贺兰风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贺兰风雅出院后,她们就分开了,后来好多年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