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风金澜

作品:《竹马牵绊

    贺兰风雅买了去星海的机票,次日一早便去了机场。


    她落脚酒店,联系不上贺兰声,只好拜托綦栖帮忙联络。


    綦栖接到贺兰风雅的电话后,首先是惊喜而后是疑惑。


    “小雅姐,叔叔阿姨说你出国留学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呢。”


    贺兰风雅对此没有多解释:“小七,你可以帮我联系贺兰声吗?我联系不上他。”


    “你们吵架了?”


    “嗯,算是吧。”


    “那我去他家里看看,等我消息。”


    贺兰风雅告诉綦栖地址,试图让她把消息传给贺兰声,抵达贺兰家的綦栖,和正在客厅里看财经新闻的叔叔阿姨打过招呼,便奔着贺兰声的房间去。


    贺兰声躺在床上,像是丢了魂魄,綦栖感到莫名其妙,推了推他:“哥哥,你和小雅姐吵架了?她说她联系不上你。”


    贺兰声目光无神,像是被下了咒。


    綦栖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起床,小雅姐在酒店等你呢。”


    贺兰声后知后觉,一秒回神,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綦栖,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綦栖皱眉:“小雅姐回国了,在酒店,你不知道吗?”


    “哪个酒店?在哪里?”


    “香河……”


    好奇怪,贺兰风雅回国,整个贺兰家好像没人知道,刚才她和叔叔阿姨提起这件事,他们表情都懵懵的。


    虽然贺兰风雅不是贺兰家的亲孩子,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吧,怎么没有一个人关注她呀。


    贺兰声夺门而出,綦栖跑下楼时,原本在客厅里的叔叔阿姨也不见了。


    酒店里,贺兰风雅等着綦栖的消息,綦栖一个电话打过来。


    “小雅姐,哥哥已经去找你了,你们等等我,一会儿我也过去,刚好吃个饭,要不然等我开学了,你又出国了,不知道猴年马月见一次呢。”


    綦栖正和她聊着天,突然响起敲门声。


    贺兰风雅走去开门,伸进来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手机也在挣扎过程中摔落在地。


    另一边的綦栖许久听不见对面的回应,喊了好几声小雅姐都没声,拍了拍自己的手机,以为出了什么故障。


    贺兰声和綦栖一先一后抵达香河酒店,去到贺兰风雅说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答,电话也打不通,最后找了工作人员才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贺兰风雅的行李都没有打开。


    綦栖拿起地上的手机,拽了拽贺兰声的衣袖:“哥,小雅姐不会出事了吧?”


    “去调监控。”


    当他们查监控被拒绝时,贺兰声已经猜到是谁带走了贺兰风雅。


    綦栖尚不明所以,反而愈加紧张:“我们去找叔叔阿姨帮忙。”


    贺兰声拿走贺兰风雅的行李和綦栖回了家。


    家里只有贺兰昭在,綦栖跑到她身边,眼眶红红的:“阿姨,小雅姐出事了!她不见了!”


    贺兰昭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她没事,只是生病了,叔叔把她送去国外治疗,她又偷偷跑回来,结果在酒店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去附近的医院了。”


    “生病?!您不是说,她在国外读书吗?她生了什么病?在哪个医院?”綦栖急得团团转,连续发问,恨不得立刻飞去医院。


    贺兰昭拉住她:“小七,你先回家,等小雅姐姐病好了再来看她,她现在需要休息。”


    “我就看她一眼,她到底得什么病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呀?”


    贺兰昭看向贺兰声,示意他支开綦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随便编了个理由:“那时候你在高考,怕影响到你情绪,一直没说,小七,你先回吧,等阿雅好些,我带你去见她。”


    綦栖这才肯作罢。


    她走后,贺兰声一秒钟都忍不了了,质问眼前的贺兰昭:“她到底在哪儿?!”


    贺兰昭冷冰冰的瞧着他,语气凉薄:“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贺兰声眼里带恨:“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她来星海只是想问个究竟,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


    贺兰昭站起来,看向他脖子上的项链:“因为你们藕断丝连了太多次,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她。”


    “她到底在哪!!”贺兰声搬起桌子上的茶具,摔在地上:“把手机还给我!把证件还给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贺兰昭静静地看着他发疯,贺兰声将客厅砸了个稀巴烂,连窗户和那盆兰花盆栽都没放过,直到徐清河回来,他才停下。


    看着遍地狼藉,徐清河扇了贺兰声一巴掌:“你想干什么!”


    “你们把她送到哪里去了?”贺兰声的目光从徐清河,转到坐在沙发上一直心如止水看手机的贺兰昭身上,感到无力和绝望:“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们凭什么干涉她的生活!”


    “就凭在外她还是贺兰家的养女,是我贺兰昭的女儿!你以为她走到今天,没有倚仗过贺兰风雅这个名字吗?”


    贺兰昭放下手机,直面满眼怨恨的贺兰声,她头一次在自己的亲儿子眼里看出对她的恨,他恨她这个母亲,也恨他的父亲,只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想浪费口舌,只是觉得很失望,她悉心教育出来的孩子,拘泥于眼前的情爱,如此执拗,让她如何放心把公司和家交给他。


    “你们把她给谁了?你们把她给谁了!”贺兰声绝望地呼喊。


    “我和你妈妈给过她机会了,给她钱给她房让她离开你,离你远一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跟你纠缠在一起,我们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既然她这么放不下贺兰家,那作为贺兰家的女儿,就以联姻的方式给家族出力吧。”


    徐清河拉着贺兰昭的手,正要离开客厅,看了一眼地上的残局,失望地叹息:“你妈妈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如果工作上帮不了她,至少生活上别再惹她心烦。”


    徐清河无视身后歇斯底里的咆哮,带着贺兰昭离开此地。


    贺兰声无处可寻,手机没了,证件没收,车被收走,他被困在原地,救不了他的爱人。


    帝都,风家老宅……


    贺兰风雅被绑在床上,嘴巴被粘住,眼睛也被蒙上,辨不清此刻身在何处,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传来窸窣声,有人解开了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撕开她嘴上的胶布,也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


    眼睛重获光明,她打量四周,环境陌生,眼前的女生,也很陌生。


    “不用怕,你是来我们风家做少奶奶的,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亏待你。”女生说话很轻,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贺兰风雅接过,没有喝,把水放在一边:“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我叫风金澜,这里是帝都,是在风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风林地产。”


    贺兰风雅摇头。


    风金澜把饭菜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你饿了吧,先吃点吧。”


    贺兰风雅不想吃来路不明的饭菜,但她真的很饿了。


    风金澜见她警惕,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别怕,没有下药,我陪你一起吃。”


    贺兰风雅这才拿起筷子。


    边吃饭,风金澜边和她聊天。


    “你被送到这里,一定不是自愿的吧?”


    贺兰风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给我弟弟做妻子的,我弟弟现在是个傻子,以后也很难保证这个病会好,所以不好找老婆。”


    听到这话,贺兰风雅放下碗筷,起身走向门口。


    风金澜语气淡淡,连头都没回:“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贺兰风雅确定出不去以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她感觉眼前的女生有些奇怪,说起话来做起事来都有种淡淡的死气。


    “你叫风金澜,是风家的人,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风金澜抬头看向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贺兰风雅。”


    “你好,贺兰风雅,如果你想活着离开,只有婚礼上逃婚这一条路,但凡你能逃出去,不被抓住,你就自由了,可是上一个被送来这里的女人,没能活着离开。”


    风金澜抬手摸了摸贺兰风雅的脸,眸光微闪,透着些许羡慕和惋惜。


    “她很漂亮,但你更漂亮。”


    贺兰风雅捏住她的手腕:“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不是风家人吗?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


    风金澜笑着,没有解释。


    吃过饭后,风金澜收走餐具便离开了,之后的一周里,她每天都会来送饭,陪她一起吃饭,和她聊天。


    有时候贺兰风雅无话可说,风金澜仍然会自说自话,甚至碎碎念。


    从她口中得知,风家追溯到祖上三代,都有家族遗传病,是一种精神疾病,发病时间在每个人身上都不太一样,有的中老年才发病,比如风老爷子,有的间歇性发病又间歇性清醒,比如风坤,有的年纪轻轻就发病,比如现在的风金海。


    医生说了,这是家族基因问题,几乎不可能根治,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停止繁衍。


    然而这样的劣质基因一直在繁衍,几乎全员精神病的风家,长盛不衰的秘诀就是卖女儿和买妻子,他们每生下一个精神病儿子,就会偷偷收养一个女儿,去和那些心理变态的权贵资本做钱权交易,结成联盟,然后买一个正常妻子继续繁衍他们的下一代。


    怀孕期间,他们对劣质基因的检查从未停止,不论男女,基因都一如既往地存在问题,可女儿会以精神病为由被堕掉,儿子会生下来后期治疗,正常人在这个家里都被逼疯了,被买来的妻子近乎全部早逝。


    风金澜是风家唯一一个正常的后代,虽然是个女孩,但被保了下来,她让风家燃起了改变基因的希望。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风金澜被发现不是风家的孩子,是她母亲和外人偷情的产物,她的母亲也在事情败露后被各种折磨,变成了一个疯子,生下风金海后,跳河自尽。


    这件事外界鲜有人知,风家也不敢说,风坤也怕被耻笑,便忍了下来。


    到风金澜和风金海这一代,风家没有再偷偷抱养女儿,而风金澜会延续“风家女儿”被送人的命运。


    贺兰风雅回想最近风金澜对她说过的话,意识到她在这个家里应该是被排挤的,亦或是她在借表达,释放其他的信号。


    正常人被一群精神病围困,是会被逼疯的,风金澜已经有了抑郁症状。


    今天,风金澜照常给她送饭。


    一坐下就开始输出。


    贺兰风雅捂住她的嘴巴,耐心开导她:“被一群精神病排挤,恰恰证明你是一个正常人,可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风金澜拿下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老年机,推到她面前:“这个电话只能用一次。”


    “用完以后,你会怎么样?”


    风金澜目中无神,满眼麻木:“我很快就要被送去汪家,给那个老头子做新老婆,风坤不会打死我的。”


    贺兰风雅将手机推回去:“如果能离开,我们一起走。”


    风金澜看向她,暗无天日的人生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可仅仅这一丝光线,救不了在深渊里的她。


    “你自身都难保,但你比上一个女人聪明,我想你应该可以逃出去。”


    “那你呢?”贺兰风雅望着表情木然的风金澜,她向自己的命运屈服,却又来帮助她一个陌生人逃离。


    “我……会嫁到汪家的,至少也算离开这里了。”


    “风金澜,你也想好好活下去,不然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对我说这么多风家的事,你在向我求救,对吗?只要你点头,我们就想办法,一起逃出去。”


    风金澜的眼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希望,不再是麻木的平静的,她哽咽着,点了点头,泪水从眼眶里坠落,滴在那张她们无形中“共谋”了无数次的餐桌上。


    她想起了上次出卖她力求自保的女人,她知道那个女人只是太害怕,她不怪她,只是觉得很可惜很遗憾,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只要她们互帮互助,只要她们再团结一点,就有离开的希望,可还是失败了。


    次日,疯了几日的风金海短暂清醒,婚事便也提上了日程,风金澜拿来了一件婚纱,今天便是她们的逃亡之日。


    风金澜隐隐不安,帮贺兰风雅换衣服的时候,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贺兰风雅问她。


    风金澜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你叫贺兰风雅,为什么这次对外说是和傅家联姻,还这般大张旗鼓的办婚礼,我觉得有些蹊跷。”


    “傅家?”贺兰风雅对帝都圈子里的豪门世家所知甚少,顶多知道个苏家和墨家,再加上现在的风家。


    “说来话长,我和傅家也曾有过婚约,但都是双方父亲订的,傅淮心有所属已经和他爱人结婚了,婚约也自动作废,风坤转手就把我卖给了汪家那个老头子,要不是汪家最近被上面盯着严打严查,不敢乱来,我也留不到今天。”


    说话间,贺兰风雅的婚纱已经穿好了,风金澜拿起化妆品给她化妆。


    “我和朋友讲好了,趁酒会人多的时候,她会偷偷带我们出去,她不能暴露,我们要速战速决。”


    “嗯。”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跑跑跳跳的进来。


    “啊!”贺兰风雅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大脸吓了一跳。


    风金澜推开笑嘻嘻的风金海,安抚道:“小海,你去外面等着。”


    “不,姐姐,我要看新娘子,新娘子,嘿嘿~”


    风金海伸手去拽贺兰风雅的头纱,被风金澜拦住,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哄着他:“小海,你听话,姐姐给你糖吃。”


    风金海拿着糖出去后,贺兰风雅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这些年都是跟这样的家人相处吗?”


    风金澜叹了口气:“风坤没空管他,从小都是我带着他,上学的时候还算正常,是近两年才发病的。”


    贺兰风雅蹙起了眉头:“他会伤害你吗?”


    “偶尔,疯得厉害了会做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我也担心他会伤害到你,这段时间一直给他吃降智的药,他比较依赖我,也很听我的话,风坤不会发现的。”


    贺兰风雅叹了口气。


    化好妆后,风金澜挽着贺兰风雅出门,走廊上的风金海跑来跑去,保姆只敢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


    风金澜喊了他一声,他才跑回来。


    “小海,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要乱跑,也别说话。”


    风金海拿过风金澜递给他的一盒巧克力,乖乖点头。


    到了婚礼现场,贺兰风雅蒙着一层薄纱,挽着风金海的手臂,踩上红毯,风金澜跟在他们身后,看似是帮新娘整理裙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用来稳住风金海这个神经病的。


    婚礼现场的人不多,倒也足够捧场,贺兰风雅站在台上时,看见了台下的几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