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囚禁

作品:《竹马牵绊

    回到星海后,贺兰风雅依旧和贺兰声住在玉兰园的房子里,彼此心照不宣,亲密接触的皮肉下是两颗互相猜疑的心。


    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揭开那层虚伪的薄纱,比起伤人的现实,更愿意沉沦在完美无缺的爱情里。


    可当爱情有了瑕疵,瑕疵里滋生出名为“不甘”的怨恨,爱与恨纠缠,总有一天会打破平衡,打碎美梦。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贺兰声要出国留学,他的计划里始终都有贺兰风雅,但在帝都时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们该分开了。”


    餐桌上,贺兰风雅语气冷淡,从帝都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只当是分手前和他的温存,也从没想过按照他的方式去走后面的路。


    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走到今日,不过是苟延残喘。


    贺兰声仍困在假象里,不肯走出来:“别说这样的话。”


    贺兰风雅不想再演戏了,开门见山道:“别装了,我们都很累。”


    贺兰声轻笑一声,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我不觉得累。”


    贺兰风雅面露不耐,坦言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帮我打官司,你爸妈更不会。和你在一起后,也是确定你会帮我兜底,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找上官铭的麻烦。”


    只要贺兰声想拉她一把,贺兰昭和徐清河没有办法只能出面帮她解决这件事,到时候她就能全身而退。


    这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对于贺兰声帮她告上官铭这件事,她半信半疑,在她去找上官铭之前,她希望贺兰声真的会帮她,但她也从来没有完全寄希望于他。


    她揭穿自己的阴谋,想看一看贺兰声的反应,他却只是笑笑,笑得令人心烦又气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还陪我演这么久,你不累我已经累了!”


    贺兰声一言不发,看着她为了缓解尴尬,一口一口将他递去的鸡汤喝完。


    其实在回星海后,父母就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他仍然记得徐清河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看得见贺兰昭眼里的失望与无奈,可他们往往只在乎结果,不愿意多花一分钟听他说说为什么无法应承他们的要求。


    他没有办法和她断联,在她来到贺兰家为他抽取第一管血的时候,他们就建立了名为“兄妹”的联系。


    后来再大一些,她给他捐骨髓,陪他上手术台。


    到现在,牵绊化成千丝万缕的红线,交缠在一起,只要血管里的血液不停流,他们的红线就不会断。


    是爱是恨,是恩是怨,都不那么清晰,也不多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无法和她断联,做不到像她一样,轻飘飘的一句“分开”,就能狠下心来和她分道扬镳。


    父母的要求他做不到,贺兰风雅的坦白也无法让他顺其自然接受现实,他们的十九岁太过兵荒马乱,他要守着仅剩的安稳。


    贺兰风雅睡在餐桌上。


    贺兰声轻轻抚平她凝重的眉心,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抱回房间里去。


    当夜,他回到桃宫。


    和父母洽谈过后,决定留下尽快接手家业。


    徐清河和贺兰昭都对此感到惊讶,惊讶之余还有几分庆幸和喜悦,看起来他是想通了。


    整整半年,贺兰声没有再提过贺兰风雅,对公司的业务也越发得心应手,眼看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工作方面,贺兰声无可挑剔,贺兰昭对此很满意也很放心,个人生活方面,贺兰昭和徐清河没有过多关注催促,但也从未停止过为他物色新的未婚妻人选。


    他们以为,上官铭事件后,以贺兰声的觉悟,是不会再和贺兰风雅这样算计他的人再有所牵扯,可整整半年,他回桃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离公司更近的高档小区里有好几处房产,他也是舍近求远,去住玉兰园那个两居室。


    最开始,徐清河只当他一时走不出,时间久了难免产生怀疑,尤其是今年春节,他竟然不回桃宫过年。


    去年是因为贺兰风雅,那今年呢?


    难道他们压根儿就没断过?


    徐清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就认定了贺兰声会听劝呢?都是过来人,爱情上头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坏了。”徐清河突然起身。


    坐在他身旁的贺兰昭莫名其妙:“什么坏了?”


    徐清河拉住她的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我们得去看看。”


    贺兰昭收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看什么?阿声不回来就不回来,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圈子,左右离得不远,明天他会回来的。”


    “不不不,不太对劲,我总觉得阿声和小雅一直都有联系。”


    徐清河开车前往玉兰园。


    路上贺兰昭拍了拍徐清河的肩膀,无奈笑笑:“你想多了,阿声会权衡利弊,再说了那两居室就他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没有第二个人。”


    徐清河也信了七八分。


    “那就当我多疑了,大过年的他不回家,咱们就去看看他。”


    都已经出发了,也没有原路折返的道理。


    半个小时后,徐清河和贺兰昭抵达玉兰园,贺兰声点了一桌子菜,电视机播放着春节档连续剧。


    徐清河和贺兰昭坐在沙发上,东看看西瞧瞧,除了餐桌上的三荤两素一汤不像一个人吃的,别处都只有贺兰声的生活痕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贺兰声又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放在桌子上,给他们盛了米饭:“吃饭了吗?”


    徐清河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桌子上动过的菜:“你还没吃饭?”


    贺兰声回应:“吃了一点,你们就来了。”


    贺兰昭的目光停留在电视机上,随口一说:“我和你爸吃过了,你吃吧。”


    “嗯。”贺兰声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吃饭,偶尔望一眼客厅,时时看向某间卧室。


    客厅里,徐清河和贺兰昭聚精会神的看连续剧,贺兰声吃饱后将饭菜收拾好,洗了碗筷,擦了灶台。


    徐清河漫不经心地问:“出来住了这么久,连饭都会做了?”


    贺兰声坐到沙发上,淡淡回应:“会一点,今天只做了一个汤,其他的都是点的私房菜。”


    徐清河继续和他闲聊:“家里那么多厨师不用?”


    贺兰声搪塞道:“我不喜欢有外人进来。”


    当电视机上开始播放春晚,贺兰昭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戳了戳徐清河的手臂。


    徐清河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阿声,今晚我和你妈在你这里住,方便吗?”


    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贺兰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去收拾房间。”


    贺兰声起身去收拾客卧,徐清河也跟着走进客房里去,四处打量张望。


    贺兰声铺上新床单,从橱柜里拿出棉被,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徐清河:“爸,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徐清河走过去帮忙,顺嘴一问:“当初怎么会想买这套房?”


    贺兰声言简意赅:“一梯一户安静,空间小也好打扫。”


    他在桃宫时也是这样,不太喜欢外人进他的套房,但打扫卫生的工作量太大,只好妥协让保洁进去打扫除卧室以外的地方。


    徐清河了解他的脾性,没再继续指摘这套房。


    时间不早,贺兰昭和徐清河也歇下了。


    贺兰声推开主卧的门,进去后又将门反锁,他站在原地望着床上被束缚的女人,她的眼神时时要将他千刀万剐。


    这半年来,他早已麻木。


    他走到床边,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揉捏着因她挣扎勒出的红痕。


    啪——!


    贺兰风雅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手腕上的镣铐连着长长的链条,与床边的木柜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撕下粘在嘴巴上的胶带,攥成一团扔在他脸上。


    唇边被胶布粘得发红,她又气又恼眼眶也憋的通红,低头用手背擦拭眼睛,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滴落在床被上。


    贺兰声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巴,又被她一巴掌扇开。


    “今天晚上不要骂我了好吗?爸妈在客房,我怕他们听见。”贺兰声低声请求。


    贺兰风雅冷笑:“你也知道怕。”泪水仍然泛滥,她用衣袖擦得眼角都泛红,抱着自己蜷缩在床头,哭得肩膀颤抖,很是委屈。


    贺兰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坐在她身边,将她圈抱在怀中:“对不起,爸妈来的太突然,怕你大吵大闹,才用的绳子和胶布,你生气,明天我让你捆。”


    贺兰风雅拉过他的手在大拇指下方咬出一个很深的牙印,很快皮下便浮出一层淤血。


    这半年,她被困在这里,活动范围也仅限这套房子。


    对贺兰声,她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伤也伤过,可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肯放她离开。


    她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雀鸟,锦衣玉食被他圈养在这里,没有自由可言。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放我走。”贺兰风雅这次还是选择了服软。


    贺兰声捧起她的脸,指腹按了按她发红的眼角,反问她:“那我呢?”


    贺兰风雅泪如雨下:“你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贺兰声捂住她的嘴巴。


    贺兰风雅气急,抓住他的头发一扯,扯掉了好几根,他才慢慢松开手。


    她尽量控制着声音:“我只是想离开星海,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去找一个适合我的城市,好好生活……”


    所有的伤痛留在星海就好。


    “那我呢?”贺兰声还是这句话。


    贺兰风雅近乎崩溃:“你还没听明白吗?!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你了!”


    贺兰声又一次捂住她的嘴巴。


    贺兰风雅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


    这次他死活不肯松开。


    指甲里都是他的血肉。


    贺兰风雅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明明离得很近,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无话可说。


    贺兰声还是决定封住她的嘴巴,他太害怕她的呼喊会引来客房二人的关注。


    他拿起一旁的胶布,将她的嘴巴粘住。


    贺兰风雅此刻双手并未被束缚,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出手的贺兰声,觉得他脑子坏掉了,气急败坏地将嘴上的胶布撕下来,拍贴在他脸上。


    他又撕了一块粘回去,她继续撕下来拍到他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辜嘴脸上。


    两人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玩起了撕胶带大战,最后因粘住了贺兰声的头发而结束战斗。


    贺兰风雅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地撕掉粘在他头发上的胶带。


    贺兰声抱住她,枕靠在她胸前:“你总说你的生活里不会再有我,又为什么总是给我你还爱我的错觉。”


    “我没有说过我不爱你。”贺兰风雅成功撕下他头发上的胶布,上面还是无法避免地粘连了几根头发丝。


    贺兰声惊愕于这个消息,他以为她那么果决的和他分手,是因为早已厌倦了他,早就不爱他了,他强留的每分每秒都是惊慌的。


    贺兰风雅低下头,对上贺兰声震惊又怀疑的眼神。


    “你没有听错,只是比起爱你,我更想多爱自己,所以我想离开。”


    贺兰声的眼神黯然,又是那个问题:“那我呢?你走了,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能藏我一辈子吗?”贺兰风雅反过来质问他:“你都不敢让你爸妈发现我还在这里,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贺兰声:“我可以,我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一起。”


    “然后呢?你能保证他们会同意,还是能保证我会成为你的未婚妻。”


    贺兰声哑口无言,他承认他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最开始的软禁也只是怕她会一声不吭地离去,如果她不再想着和他分开,他便没有必要这样关着她。


    是她非要走,非要扔下他。


    贺兰风雅见他有所动容,继续和他分析现状:“你离不开星海离不开贺兰家,因为这里是你生长的地方,有你的父母亲人,有偌大的家业等你继承,可我没有。”


    “每次你问我,我走了你怎么办这类的问题,我从来都不会说要你放弃家庭跟我离开,我知道你走不了也不能走,你生来就无法做一个自由人,但我可以。”


    “所以,你也不要强迫我留在这里,我不喜欢星海也不喜欢你的家人,这片天地这个城市,只有你是我喜欢的,强留在这里,会有数不尽的痛苦等着我,这些痛苦迟早会消磨掉我对你的爱。”


    贺兰声静望着她,心微微触动,他都不敢奢求她的爱了,她却回过头来告诉他,她一直都爱他。


    然而心动过后,他又很快恢复理智。


    “你今天,话格外多,差点被你带偏了,说来说去,还是要离开我。”


    贺兰风雅见他又是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你擅作主张把我关在这里,我很不开心。”


    她轻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威胁道:“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上官铭就是最好的范例。”


    贺兰声无奈笑笑:“突然提他做什么。”


    贺兰风雅捏住他的双颊:“警告你再这么关我,我就要跟你斗个鱼死网破了。”


    贺兰声将她扑倒在床上,解开她的睡衣,在她脸上唇边吻了好一会儿:“可我们分明就是同一张网里的鱼,应当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别碰我。”贺兰风雅别过头不让他亲:“疯子。”


    “刚才还说爱我,怎么又不让我碰了。”


    贺兰声捏住她的手腕,吻了吻她的掌心,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早已不属于我,其中有一半是你给我续的,想要就拿走吧,除了爸妈最有资格拿走我这条命的人就是你,你给我痛快,我放你自由。”


    贺兰声拉动旁边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递到她手心,抵向自己的颈动脉。


    她抬头望着他,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肩头,剪刀的刀尖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刺破他的血管。


    她将刀尖挪开,抓住他的头发,剪断他的发,断发连同剪刀一并被扔在地上,将他推到一边。


    窗外传来烟花炸响的回声,这是他们相爱后的又一个新年。


    贺兰风雅收拢好睡衣,走到床边,脚腕上长长的细链被扯动,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响,她拉开窗帘,望着远处的灯塔发呆。


    贺兰声平躺在床上,手臂遮盖着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理谁。


    最后还是贺兰风雅先跟他讲话:“别这么不惜命。”


    贺兰声苦笑一声,侧过身背对着她偷偷抹眼泪。


    贺兰风雅叹了口气,绕到他的那一侧,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眼泪。


    贺兰声握住她的手,哀求她:“能不能不走,别离开我。”


    贺兰风雅摇头。


    她是一定要走的,这是她的态度。


    “阿雅,我不想把你关在这里,可除了这样,我找不到留下你的方式。”


    贺兰风雅躺回床上去,盖好被子,靠在他怀里:“先睡觉吧,你现在脑子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