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以筠很少能感觉到紧张，无论什么事儿她都胸有成竹，就算做不到胸有成竹也不会紧张慌乱，面对池汐的询问让聂以筠一时无法回答。


    忽而明白了一点为什么池沐总让她别和池汐说太多，池汐是个聪明又敏感的人。


    “你到底是谁。”池汐又问了一遍。


    聂以筠靠着料理台，脑袋里在思考着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是不可能说的，以池沐和池汐的关系以及池沐的脾气，就算说也得和池沐沟通好。


    那就只能说假话，但是什么样的假话才能让人信服？


    “我，”聂以筠说，“听不太懂你说什么。”


    池汐眼神慢慢往下，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池汐执起聂以筠的手腕，摸着上面的红疹子，说，“五岁时你误食柠檬过敏，险些丧命，后来你见到柠檬都躲着走，刚刚又怎么会乖乖喝下一杯柠檬汁。”


    聂以筠已经猜到了池汐拿杯柠檬汁是拿来测试她的，以及药箱里齐全的各种过敏药怕也是池汐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她露出马脚。


    “而且，如果你是池沐，”池汐仰头看着她，手指揉搓着她的手背，笑了，“根本不会让我碰你。”


    聂以筠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回答。


    池汐说，“你马脚露出太多了，乖乖上班、不惧怕我的伤口居然主动要看，和我说话，这些都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你还不承认？”


    “你…”聂以筠承认，“怎么发现的。”


    “那封认错书的字迹，”池汐说，“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奇怪，池沐的字迹怎么突然变了，后来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你有时候又是那个神叨叨的池沐，有时候又很反常，直到今晚给你柠檬水我才确定你不是她。”


    原来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在铁证面前，聂以筠也只能点点头，“嗯。”


    池汐轻轻一颤，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对方真的承认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她放下聂以筠的手，低下头微微喘息，“所以，你是她…她的第二人格？”


    “啊？”聂以筠愣住。


    “我看过书，也看过电影，”池汐抬起头，“说你们第二人格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副人格，想要霸占主人格什么的。”


    人格分裂症。


    聂以筠松了口气，在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存在时，池汐给予了她一个理由。


    人格分裂比灵魂互换听上去要可信多了。


    “除了你，”池汐问道，“还有别的人格吗？”


    “没了，只有我。”聂以筠顺势承认。


    池汐点点头，“我观察也是，只有你…”


    她表情看起来并不好，聂以筠蹲下.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池汐摇头，“她怎么会分裂出你来呢，你看起来比她可爱比她懂礼貌多了，她那个人…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聂以筠无法回答她，对于人格分裂有关于精神方面的问题，她实在是外行。


    “你叫什么？”池汐问她。


    “嗯？”


    “我看书上说，每个人格会有自己的名字、年龄、性格、爱好什么的，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聂以筠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就叫池沐，没有别的名字。”


    “哦，”池汐看着她，“她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


    “那你们…会互相沟通吗，或者，我们俩之间的沟通，她会知道吗？”


    池汐问的很小心，聂以筠判断她大概是不想让池沐知道。


    “会沟通。”聂以筠说。


    “怎么沟通？”池汐好奇。


    “手机。”


    池汐想了想，“是给对方拍视频吗？讲述各自在体内发生了什么？”


    聂以筠点头，虽然不是拍视频，但也差不多。


    “那你别跟她说，”池汐说，“别说我知道你的存在，更别说我们俩之间聊了什么。”


    聂以筠没说话，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池沐，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池汐对她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聂以筠的小拇指，“算我们的秘密，拉钩了，可就不能说话不算话了。”


    聂以筠被迫需要保守秘密。


    池汐调转轮椅出了厨房，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分裂出你来？”


    “不知道。”聂以筠说。


    池汐停了一会儿，坐着轮椅走了。


    聂以筠撑着料理台松了口气，今晚真是一波多折。


    她不确定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池沐，一边和池汐约定了一边又违反好像不地道，虽然这个约定是被迫。


    思考了一夜，聂以筠决定还是遵守约定，不告诉池沐。


    第二天聂以筠没去默斯上班，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找人，打开门看见池沐疼的倒在客厅地毯上。


    聂以筠将人扶起上半身，亲吻上池沐。


    池沐疼到虚脱，贴着她的嘴唇说道，“伸舌头。”


    聂以筠迟钝地伸出舌头，池沐很快含住，她浑身战栗，那种又酥又麻又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再次占领了聂以筠。


    虽然是她主动伸的舌头，但大部分还是池沐在回应她，聂以筠不知道要怎么做，可是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抵触接吻。


    她抱着的是自己的身体，灵魂在别人身体里，聂以筠知道，唯一是自己的，就是这份感觉。


    很奇妙。


    嘴唇分开的时候聂以筠缓缓睁开眼，看见池沐咧开的嘴角。


    “回来了。”池沐说。


    池沐说这话时是笑着的，聂以筠盯着她的嘴唇甚至还想再吻一吻。


    池沐放开聂以筠，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和后背，“我身上怎么这么痒…”


    她低头一看，自己胳膊上布满了红色疙瘩。


    “我靠！”池沐蹦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聂以筠，你干嘛了！”


    她掀起自己的衣服，发现身体上同意的情况，池沐踢了一脚聂以筠，“你搞什么去了。”


    这一脚让聂以筠踢回现实，她揉了揉太阳穴，“误食了柠檬。”


    “我柠檬过敏！”池沐挠着自己，“还以为换回来我就舒服了，痒死了。”


    她想起什么，又蹲下瞪着聂以筠，“我家人没发现你误食柠檬吧？”


    聂以筠抬起头，愣了愣，“没…”


    “那就好，”池沐啧一声，“操，真痒。”


    “吃了药，”聂以筠说，“没什么事，忍忍吧。”


    “那是你！”池沐不爽，“你多变态啊，跟没事人一样，走，去医院，我要吊水！”


    聂以筠只好带她去医院吊水，聂以筠今天休假状态，不忙，一直陪着池沐坐在她身边。


    池沐吊着水也不安分，另一只手不停地挠着自己，活像一只猴子。


    “怪我，”池沐说，“怪我没告诉你我柠檬过敏。”


    很难得的，池沐居然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你呢，”池沐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过敏的。”


    聂以筠摇摇头。


    吊完一瓶水之后池沐好多了，身上也不再痒了，她安分了许多，胳膊肘捣了捣聂以筠，“那个常欣，昨天去我家了？”


    “嗯。”


    “我父亲和妈妈是不是很高兴？”


    “嗯，好像心情还不错。”


    池沐微微笑了笑，“那，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干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


    “不清楚，”聂以筠转过头看她，“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池汐的事儿了。”


    “谁关心她了，”池沐下意识反驳，“我就是好奇，我关心她？呵。”


    聂以筠盯着她，池沐也瞪着她，“看什么看，还不准我好奇了？”


    “没。”聂以筠没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两姐妹好像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和谐，池汐会第一时间就观察到池沐身上的不对劲，池沐这个嘴硬的也会去好奇池汐的另一半。


    池沐扯了扯嗓子，转移话题，“你说你要帮我找到改我论文的人，怎么帮。”


    聂以筠注意力被拽回，她想了想，说，“你的电脑密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池沐说，“我没那么傻把电脑密码告诉别人。”


    “不过…”池沐回忆道，“我经常在实验室写论文，实验室一般除了我们小组四个人外很少有别人。”


    池沐会在实验室写论文，不为了其他，就因为聂以筠在实验室，她虽然讨厌聂以筠，但不得不承认聂以筠是个奇才，很多知识聂以筠都知道，比池沐在图书馆查文献要快得多。


    “我们小组？”聂以筠疑惑。


    池沐也同样看着她，“你是说…”


    “我们小组都有谁？”


    “你，我，”池沐想了想，“班长纪畅，还有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个Omega。”


    聂以筠也在回想，“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唐教授让我们多多照顾她，才把她放进我们的小组。”


    “对！”池沐打了个响指，“是她，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你等等我问问书儿。”


    两人在记人方面凑不出一个脑子，池沐给齐书儿打去电话，齐书儿记忆好，很快将那个Omega的情况说了，“蔡美美啊，她一毕业就嫁人了，沐沐你不是还给她送了价值不菲的结婚礼物么。”


    “啊，”池沐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了，“她怎么这么早就结婚。”


    “因为身体不好，她家人就希望她早点结婚生子，现在好像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呢。”


    “行，我知道了。”池沐挂了电话，看着聂以筠，“你觉得会是她吗？”


    “做这件事总得有个动机，”聂以筠说，“蔡美美这么做的动机在哪儿呢。”


    “嗯，”池沐认为有道理，“确实，那……”


    “班长？”聂以筠也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