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没听到回应，她皱了皱眉，问：“嗯？你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林玉英赶紧伸手掐了唐老大一把。


    唐老大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小芸，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还能有假？”


    唐二嫂高兴的说：“哎哟，那太好了！小姑，你是娘的闺女，你来照顾，再好不过！你们母女俩，总要比我们这些做儿媳的亲近，哈哈。”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抬头看了唐大姐一眼。


    唐大姐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她担心的问：“小芸，你不回家和妹夫商量商量？”


    赡养老人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一个瘫痪的老人！


    别小芸这头答应了，回家和妹夫吵起来，又要把娘送回村里。


    她娘现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他会理解的，这事由我做主。”唐芸说。


    她和林为民都排外，不希望有人闯入他们的私人空间中，但现在情况特殊，和林为民解释清楚，他会同意的。


    唐大姐几次张嘴，想说话，但都忍了回去。


    这么大的事情，小妹这么轻飘飘的就决定了！


    而她，身为大姐，却不敢扬言要照顾瘫痪的老娘。


    孩子爹生怕自家吃亏，今天非要跟着来。


    他们来之前还吵了一架，因为她想出点钱，但孩子爹不愿意，说她老唐家五个兄弟都还在，怎么也轮不到外嫁女出钱出力。


    唉！


    唐大姐想起种种往事，心里又愧疚又难受。


    之前爹娘到小妹家，小妹给他们吃粗粮杂饭，她还怨过，以为小妹日子好了不记爹娘的恩了！


    是她看岔了。


    小妹只是性子冷了点，但心是热的！


    唐五哥在林为民手底下办事，他想得更多。


    万一小芸把娘接回家去，妹夫心里不爽快，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晋升？


    想到这，他开口劝道：“小芸，要不你先回家和妹夫说一声......”


    其他人一听这话，瞬间急了。


    不等他说完就赶紧打断。


    唐老二张口就问：“老五，你不愿意养，还不让小芸养？”


    老五说的什么鬼话，万一小芸听进心里了，要回家先和林为民商量，林为民不同意咋办！


    那到头来还不是他们几房承担？


    这可不行！


    唐五嫂也瞪了唐五哥一眼。


    三房没说话。


    四房则是一个劲儿的夸唐芸孝顺，夸她有本事，给她戴高帽子，生怕她听了唐大姐和老五的话，真回家去找妹夫商量。


    都是些平凡人，各有各的小心思。


    唐芸扫视了一圈，不耐烦和他们纠缠，直接说：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趁现在还早，帮我把娘送到城里去。”


    唐大姐出声：“等等，那小芸你负责照顾娘，我们几家是给粮食还是给钱？”


    她见几个兄弟都没提这个事，是忘了？


    杨国立暗暗拽了唐大姐一把。


    别人都不提，就你提！


    唐芸闻言挑眉，她确实没考虑那么多。


    虽然她不在意那点三瓜两枣，但也不能让老唐家的人养成白占便宜的习惯。


    “粮食吧。”她不缺钱，今年收成还行，乡下出点粮食没问题。


    -


    唐老二冲老大说：“大哥，这粮食，应该全部由你来出。”他是一点亏都不想吃。


    从十七出生后，唐老大私底下卖山货挣了不少钱，粮食，陈大花没死，生产队照常要给她分基本口粮。


    所以，唐老大也没计较，他应道：“这没问题，我来出。”


    唐老大承诺一个月给五十斤粮食，每月初一他亲自送到城里去。


    唐芸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那大哥你把娘的衣服收拾一下，早点出发吧。”


    “这......”唐大姐还想开口，但被杨国立拦下了。


    她想让大哥定好每个月送什么。


    五十斤粮食说起来多，但也看是什么粮，五十斤红薯也是粮食，但那红薯可不顶饿。


    杨国立一直盯着妻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要和自家没关系就行，管别人的闲事干嘛？


    唐芸一心想着带陈大花回去仔细问问，她催促道：“快一点，把娘送到城里，你们也能早点回家，省得到时候天黑了路不好走。”


    说完之后也不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她直接起身去陈大花屋里。


    其他人见状，赶紧跟到后面去帮忙。


    陈大花统共就那么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唐大姐和几个嫂子一起动手，很快就整理好了。


    唐老大又去找大队长借了手板车，老唐家几兄弟一起把陈大花抬上车。


    唐老五负责在前面拉，他回头瞧了一眼老娘，笑着说：


    “娘，走了，送你去城里，跟着小芸享福去！”


    陈大花眼睛半张着，没说话。


    享什么福？


    有十七那个祸害在，她眼睛都不敢闭，还享福！


    同行的只有唐老大、唐老五、唐大姐以及大姐夫杨国立四个人。


    唐老大是大哥，人又是从他手上接过去的，他必须得跑这一趟。


    唐老五跟着，是因为他第二天要上班。


    唐大姐是想到小妹家里帮她收拾收拾。


    杨国立则是担心妻子又乱说话，瞎应承，他怕自家担责任，他不跟着不放心。


    再一个是，他想看看小姨妹把老人接回去之后，妹夫会不会跟她吵翻天......


    唐老大几人在后面拉人，而唐芸骑自行车带唐大姐走在前面，比他们走路快一些，她们先一步到家。


    唐芸一进门，就拉着林为民说：“快，收拾一个房间出来，我把娘接到家里照顾，住城里送她去医院更方便些。”


    有唐大姐在，有些话暂时不方便说。


    “啊？”林为民惊讶的看向唐芸。


    什么玩意？


    把他老丈母娘接到他们家？


    看到站在一旁的唐家，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呃。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唐芸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想了一会儿，说：“哦好，那......那我把杂物间腾出来。”


    随即大声喊几个宝：“大宝二宝三宝......快出来帮爸爸干活了。”


    专心写作业的大宝率先跑出来：“爸爸，要做什么？”


    林为民指着杂物间的物品：“来，帮爸爸把这些东西搬到二楼去。”


    杂物间就是厨房隔壁的屋子。


    虽然叫杂物间，但面积一点都不小，屋子四四方方的，也有一个朝院子开的窗户，做老人的卧室完全没问题。


    就是收拾麻烦了一点。


    林家住了一年多，里面基本都塞满了。


    沈家送的八张单人床，大宝用了一张，六宝用了一张，剩下的六张都放在杂物间里。


    还有二宝的滑板、箩筐，三宝的三轮车，七宝八宝的玩具，还有一些家里不常用的东西，全堆在里面。


    现在要把这些东西全搬到杂物间的阁楼上去，林为民头都大了。


    好在他家有八个孩子，养儿千日，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二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他问：“爸爸，为什么要搬到二楼？就这么放着不好吗？”


    “这屋子要腾出来给你们姥姥住。”林为民说。


    几个宝也惊讶得很。


    “姥姥？姥姥要来我们家住了？”


    “嗯。”


    唐大姐也来帮忙。


    床，留下一张给陈大花睡，剩下先搬上楼，这太费力气了，林为民打算等唐老大几个到了之后，让他们搬。


    他可舍不得让几个孩子搬，哪怕他们力气比寻常孩子大。


    “先把这些玩具收拾了，放箩筐里，搬到堂屋去。”


    不知不觉，家里有了那么多玩具！


    其中有沈家送的，秦家给的，还有深海市林大壮寄来的，以及孩子们自己买的，光铁皮青蛙都有好几个。


    林为民偶尔也会给他们买一些，平时看不觉得多，这一收拾起来，竟然装了满满的两大箩筐！


    还有二宝去废品站淘的废品，乱七八糟的零件一大堆，林为民找了个麻袋给他全装起来。


    二宝大叫一声：“啊！爸爸，你装到袋子里，我要用的时候都找不到了！”


    那些零件摆在哪个地方他一清二楚，现在好了，爸爸全给他打乱了！


    “等收拾好了再给你搬到二楼去，到时候你在楼上摆，我不管你。”林为民说。


    “哎，那你轻点，别弄坏了。”看着爸爸大力甩弄自己的宝贝零件，二宝一脸的心疼。


    林为民把袋子递给他：“你来，你自己收。”


    嘿！


    臭小子，他还不想干呢！


    林为民扫了几眼，又吩咐道：“三宝，把你的车推院子里去。”


    三宝摇头：“不要，爸爸，下雨了会淋坏的，我推到我的房间去。”


    “不行，自行车不也在外面放着？等下雨了爸爸再给你收进屋。”


    推到房间，多脏啊，三宝天天骑车到处转悠，那轮子上不少泥，带到屋里全是灰！


    何况屋外面有屋檐挡着，下雨了就推到屋檐下呗，哪里会淋到。


    “好吧。”


    “啊啊啊原来我的沙包在这里，我还以为丢了呢！”五宝在角落里面翻出了很久以前丢失的沙包。


    林为民领着几个孩子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整了之后，唐老大他们到了。


    “哎，大哥，你们来了。”林为民迎出去。


    孩子们也跟在他后面叫人。


    “大舅。”


    “五舅。”


    “......”


    四宝见陈大花躺在床上，眼睛瞬间红了，她跑上前去，轻声喊：“姥姥，姥姥”


    陈大花半仰起头，艰难的回复：“嗯，宝。”


    大梦一扬，恍若隔世。


    陈大花见到几个宝，立马挣扎着要起来，侧着身子差点摔了，好在林为民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林为民把她推了回去，忙说：“哎，别急别急，慢慢来。”


    那手板车离地面有点距离的，别摔着了。


    年纪那么大，又生了病，很可能摔一次就没了！


    陈大花不愿意躺下，她努力仰起头，冲几个宝喊道：“宝，宝......”


    那声音，嘶哑难听。


    再加上天气冷，唐老大他们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龙凤胎好奇的上前看了看，看不到人的脸，瞬间就没了兴趣。


    五宝则是有点害怕，她躲在妈妈背后，拽着妈妈的衣服下摆，把脑袋探出去瞧。


    大宝和二宝手上拿着东西，一时没动静。


    六宝也站在不远处静悄悄的看。


    只有三宝和四宝走近了，三宝握住陈大花的手，大声问：“姥姥，你喊我？”


    四宝吸了吸鼻子，问：“姥姥，你难不难受呀？”


    陈大花先是点头，回应三宝的话，后面又看着四宝摇头，表示不难受。


    林为民摸了摸四宝的头。


    然后看向唐老大几人：“先进来，到屋子里坐，外面冷。”


    几人把陈大花抬到厨房去，里面烧了火，暖和一些。


    林为民吩咐几个宝给大家倒水、搬椅子。


    等几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招呼他们，到杂物间搬东西。


    “只留一张床，其他的通通搬到二楼去。”


    等杂物间清空，唐大姐端了盆水来，到处擦洗。


    房间弄干净之后，顿时觉得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音。


    但家里床是有，没有被子褥子啊。


    现在又是冬天，这是一点都省不得！


    这......


    林为民想了想，干脆把二宝和三宝的被子垫子征用了。


    到时让两个小子和他睡，还暖和些，等翻过了年之后再去找人买棉花打新被子。


    他意思意思的问了问两人：“你们被子给姥姥盖行吗？以后晚上你们就和爸爸睡。”


    二宝点头：“好。”


    “没问题，爸爸！”三宝高呼。


    于是，在征得两个宝的同意之后， 林为民行动起来，直接把他们床都搬空，两床垫子铺在准备给陈大花睡的那张床上，一床被子给她盖。


    老人骨头脆，给她垫厚一点，睡着舒服。


    被子，他们家被子都厚实，一床就够了。


    剩下一床，拿到自己房间，省得晚上三个人睡抢被子抢感冒了。


    唐老大见林为民忙前忙后的一直没停歇过，不禁叹了口气，说：“妹夫，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说实话，他这个做儿子的比不上林为民这个女婿有耐心。


    林为民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也是我该做的，该做的，哈哈。”


    上班两年，这些漂亮话他现在张口就来。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多说好话，能攒好人缘。


    没做事的时候要说好听的话，让人多少舒服一些，反正也不要什么成本，动动嘴的事儿。


    这做了好事，更得说漂亮话，让别人觉得你是诚心诚意、心口如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