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规定，他作为工厂代表，绝不能私下和外商交涉，所有事宜都要交由外贸公司统一决定。


    只有外贸公司同意且在扬的情况下，可以和外商进行简单问候。


    所以，林为民尽管看外商看得心里痒痒，但也没有踩红线的想法。


    他把目光放到外贸公司的员工上。


    和他们打好关系，平常交谈的时候拐弯抹角的夹带一点私货，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收音机厂的包装物——草编包包的实用性、观赏性。


    他们听得多了，不知不觉的就在脑子里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一日，有外商明显对那草编感兴趣，还问了定价，是用英语问的，林为民其实听懂了，但作为‘林为民’，他不得不装作疑惑的看向外贸公司的员工。


    恰巧那外贸公司的人英语说得也不流利，和外商交流十分困难，林为民咬牙忍了许久，才忍住了插话的冲动。


    “包装物能不能单卖？”外商问。


    “这是不合规的。”外贸人员回复。


    嘶。


    眼见买卖要黄，林为民特别想自己上去说。


    “那算了，你们收音机技术太落后，卖不出去。”外商毫不客气的说。


    一脸轻视。


    顿时，外贸公司的员工李建设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生气了，不打算再谈判。


    林为民见状剧烈咳嗽起来。


    他把李建设拉到一侧，假装愤懑的吐槽：“李代表，这洋人态度也忒差了，如果能行，就把这些草编的玩意儿都卖给他，让他吃个大亏！”


    任凭他平时怎么夸，在李建设这些外贸人员的眼中，草编包包还是不实用的廉价物品。


    所以他这个话一出口，就让李建设双眼一亮。


    随即又黯淡下去。


    “洋人不是傻子，他不买，我们还能逼着他买？”


    林为民侧着身子和李建设说话，但余光一直瞄着那外商，见他要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和李建设说：


    “我们一起卖给他，他拿到手会不会分开卖？”


    就提醒那么一句，多的林为民不想说了。


    在外交会现扬，有众多监视的人，他不能太出格，只看这个李建设能不能用这个作为突破点谈下来了。


    那李建设是外贸公司的员工，前途似锦，平时亲戚朋友、父老乡亲对他都是捧着的。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接待外商的时候，他们遭受的是何等的轻视。


    有些小国家的外商都高高在上，好像和他们买东西是对他们的恩赐一般。


    李建设入职外贸公司之后，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目中无人的外商。


    但他的工作就是接待外商，所以不喜欢也要硬着头皮腆着脸上。


    他觉得林为民说得有道理，这外商看不起人，那他就想办法把东山市收音机厂这不值钱的草编包包卖给他！


    李建设整理了一下表情，立马投身到谈判之中。


    那外商对草编包包感兴趣，不想要收音机，李建设就用林为民说的话来应对。


    “收音机可以卖给其他的发展中国家，包包卖到发达国家，分开售卖，您买一件商品，能获得两份收获。”


    收音机厂的包包设计得确实很好看，那外商没在外面见过这种款式。他是个懂行的，这些手工编织的包包带回去完全可以高价卖给贵族。


    他这次是从港城偷偷来参加华国的广交会的，把东西带回去，他也不会说是在华国买的......


    思来想去。


    买！


    也不值什么钱，卖不出去也不会亏！


    于是，收音机厂签下了第一笔订单。


    1300台收音机，13款包装物各款100个。


    这好像打开了一个口子，之后不断有外商到收音机厂的展示桌前询问定价。


    李建设谈成了一单，对收音机厂更加上心，他索性一直守在那儿，来一个谈一个。


    林为民时不时在他耳边说一些小点子。


    在他被外商问住的时候，不经意的冒出几句话，让李建设对外交谈得越来越顺畅。


    但他以为是自己说多了进步了，并没有怀疑林为民懂外语。


    收音机厂的订单越来越多。


    全都是冲着包装物来的，李建设一口一句不合规，然后又给人解决方案，让他们分开售卖。


    于是，后续又谈成了22000台！


    价值90万美元！


    去年全国收音机的产量只有20万台左右！


    东山市收音机厂，签下了大订单！


    除了东山市的收音机厂，其他的收音机厂也签了几笔订单，但都是往兄弟国家，打着援助的名义售卖的，款项基本收不回来。


    深海市无线电子厂的半导体收音机，也签了两笔，但一共只售出2000台，仅仅是东山市收音机厂的零头！


    林为民看李建设越看越顺眼，而立了大功的李建设看他也一样。


    两人恨不得结交拜把子兄弟。


    但特殊时期，要不得，广交会闭幕的时候，林为民给他留了个收音机厂的地址。


    拉着他的手对他夸了又夸：


    “李代表，我们收音机厂多亏了你啊！你是收音机厂的大功臣！以后有机会，你去东山市，我定要好好感谢你！”


    赚了90万美元的外汇，他们厂终于可以升级改造了！


    这些外汇上交国库，但之前市委承诺过张伟国，收音机厂任务达标就可以申请新机床。


    李建设觉得他最近一直在把那些外商当傻子哄，他心里高兴，乐呵呵的：“哈哈哈，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1962年5月15日，为期一个月的春季广交会正式结束。


    林为民哼着小曲儿回到招待所，三宝还没有回来，他等了一会儿。


    因为那些数据都是展会结束的时候才公布，收音机厂的张卫东和李福生两人得知的时候都震惊了。


    两人满脸兴奋，李福生还内敛一点，情绪没外露。


    那张卫东，一脸崇拜的盯着林为民，嘴里一顿猛夸，把林为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都有点招架不住。


    索性到大厅去，给厂长张伟国打了个电话，给他分享收获大订单的喜悦之情，以及自己即将返程的消息。


    外贸公司已经通知过了，但由林为民的口亲自说出来，张伟国更加欣慰。


    在电话那头特意交代，给林为民一行人放一天假，让他们在羊城好好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