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能办，但不符合规矩。


    还是开口拒绝道：“之前没有这种先例。”


    带孩子总归太儿戏了。


    林为民不肯放弃，说：“厂长，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申请。”


    他苦着脸和张伟国诉说近日以来他们家八个孩子的出现的种种状况。


    着重说了些三宝夜间出现的噩梦惊厥的情况。


    张伟国家里也有孩子，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还认识林家的几个孩子，他和林为民的关系，也不全是上下级的工作情，怎么说也还有点私交在。


    所以林为民这么一说出来，他就有点松动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出一张介绍信而已，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与人方便，以后林为民为他办事，会更加尽心尽力......


    林为民一直盯着张伟国，这时看到张伟国面上有一丝动摇，他马上再接再厉的补充：


    “厂长，您放心，孩子出行的费用我自理，绝对不会占用厂里的差旅费。”


    张伟国已经决定审批了，但有些问题他要提前说清楚：


    “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但就算我给你开介绍信，你带孩子去了羊城，也不能带到广交会展馆里去啊，到时你要怎么安排孩子的去处？”


    如果只是跟随出行，他倒是能决定，但广交会参展的人员名单是严格审批的，相当严肃，绝不会允许孩子参加。


    那林为民去参展的时候，孩子谁给带？


    林为民闻言心里一定。


    有戏！


    他立马回道：“没关系，主要是孩子妈妈看顾不过来，我带到身边，孩子跟着我就行了。”


    他只需要厂里开介绍信，到了羊城，有的是办法。


    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路子让三宝跟他一起进到会馆里去参展，让他见见世面。


    如果实在不能进也没关系，到时就让他在招待所等着呗。


    或者是，他们去羊城之后，他先带三宝把招待所、会馆、还有公安局的位置记住，再去办正事，让三宝自由行动。


    三宝都七岁多了，他又是炼气期的修为，碰到歹人可以跑，在外行走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就是到时候一定要约束好他，不能让他主动挑事。


    对此，林为民十分有信心，三宝其实还是很听话的，他平时教的都会听，只是有时候过于活泼好动了一些，总会无意惹上麻烦。


    张伟国提醒：“小林，这次去羊城，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啊！”


    他担心林为民带孩子出去，以孩子为主，会被其他跟随出差的人员攻奸。


    林为民郑重的答应：“厂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正事！”


    他心里有数。


    林为民和张伟国来回拉扯，最后，张伟国被他说服了，说：


    “唉，好，你带孩子去吧。”小林太顾家了！


    不过顾家也是好事，说明这人重情重义，他也敢放心用！


    张伟国一向效率很高，两人谈妥的当天，厂里开好的介绍信就到了林为民手上。


    拿到介绍信，林为民十分高兴，晚上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和家人分享了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


    唐芸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能办好，她也相当愉悦。


    而孩子们则是炸开了。


    众人纷纷感到疑惑，个个都拧紧了眉头，看向笑呵呵的爸爸。


    连三宝这个当事人都有点震惊。


    大宝是最先发出问号的：“啊？”


    六宝紧随其后：“什么？”


    二宝高声喊：“我也想去！”


    五宝撅了嘴：“为什么只带三宝去！”


    三宝歪着头，奇怪的问：“啊？我要和爸爸一起出差？为什么呀？”


    四宝则是想到了三宝的学业：“那三宝不用上学了吗？”


    爸爸不是说三宝如果这学期考不到80分，就让他补学费吗？


    那他跟爸爸一起出去一个月，回来还能补得上吗？


    林为民今天有闲心，煮了红薯丸子吃，他从锅里捞出几个，递给三宝，说：“三宝，你先把这碗给秦子宁家送过去，待会儿爸爸再告诉你为什么。”


    先支开三宝，让他去秦家待一待，留出点时间，让他和其他孩子解释清楚。


    盯着三宝跨出了门，林为民招了招手，让孩子们凑近了，才压低声音说：


    “爸爸带三宝去羊城是有原因的，嗯......三宝被那个可恶的连环杀人犯吓到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三宝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起这个，孩子都有话说。


    五宝想了想，点头：“对，话变少了！”


    她早就发现了。


    三宝最近下课时间都不去到外面玩了，他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有时候二宝会从五年级下楼来找他，给他讲题目。


    但二宝没有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等下一节课上课。


    像六宝一样。


    想到这她补充道：“还有，他竟然每天都乖乖的坐在教室里听课！”


    这是最奇怪的，她有刻意观察过几节课，发现三宝是真的在听课！


    老师喊做笔记的时候他会立马在书上写写画画。


    二宝也附和：“晚上还会做噩梦。”


    他和三宝一个房间睡的，最清楚了，现在好一点了，刚开始三宝晚上做噩梦说梦话，声音太大了把他吓醒过。


    四宝也说：“还会偷偷哭。”她最细心，好多次看到三宝红着眼眶从角落走出来，就知道他哭过了。


    “都不喜欢吃饭了！”大宝早就觉得奇怪了，原来是吓到了，那这样就说得通了。


    六宝举手发言：“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张阿牛打架了。”


    还是在张阿牛故意激怒他的情况下，他没有搭理张阿牛。


    前后变化太大，孩子们也很不适应。


    等孩子们回忆完了，林为民开始发言：“对，三宝受到了心理创伤，爸爸带他去羊城，换个地方让他忘掉之前的事情。”


    林为民把事情的严重性逐一给几个孩子分析。


    他带孩子一起出差这个事，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闲话的。


    可能会有不少人还会在其他几个孩子面前嚼舌根。


    他先行解释清楚。


    省得他们被外界带跑偏，说他偏心三宝。


    上学的事情好说，他出面请个长假，等三宝回来之后再给他把功课补上。


    -


    四宝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她只想让三宝再次开心起来。


    她也学爸爸，看了眼大门方向，见三宝没有回来，才放心的压低声音说：“爸爸，你带三宝去吧，一定要让三宝忘掉那些可怕的事情呀！”


    林为民摸了摸她的脑袋，应声：“嗯，你们在家也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们七姊妹，很辛苦的。”


    四宝点头答应。


    五宝也扑向唐芸：“妈妈，我能帮你做好多好多事情！”


    唐芸伸手把她揽住：“好，妈妈相信你。”


    她暗想，三宝性格大变这件事情，全都是她造成的。是她提出要带三宝到去看看凶杀案现扬，林为民当时也反对过，是她坚持，才会到现在这步。


    事情做错了，她并不害怕承认错误。


    而林为民却总想着维护她，一直没有把她带三宝看尸体的事情说出来......


    等孩子们安静下来的空隙，她出声：“这次爸爸带三宝去羊城，妈妈也是支持的。三宝被吓到，不止是因为他和杀人犯相处了几天，最主要的原因是妈妈带三宝去看了受害者的尸体。”


    “尸体？”六宝捂嘴。


    唐芸轻叹了一声，说：“对，妈妈做错了，现在正在想办法补救，你们不要觉得爸爸偏心只带三宝去。”


    虽然她和三宝道歉过了，但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伤害已经造成，不是简简单单的对不起能挽回的。


    唐芸下扬这么一说，几个孩子都消停了下来。


    五宝心疼的抱着妈妈，轻声说道：“妈妈，你不是故意的。”


    二宝总算是知道三宝为什么每天都做噩梦了，原来他看过尸体！


    死人的身体啊！好吓人！


    不过对于羊城之旅，他还是有点不甘心，试探的问道：“爸爸，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有我陪着三宝，他一定能好得更快！”


    三宝傻乎乎的，跟着爸爸去羊城，爸爸要工作，他会不会又跑丢了？


    “对，爸爸，能不能多带一个人？”大宝说。


    不管是带他还是带二宝，总归要多带一个人和三宝作伴。


    有之前一起被拐的经历在，他对冒失莽撞的三宝也不放心。


    六宝听了爸爸的话，了解了三宝能去羊城的原因，就不再感兴趣，默默的缩回角落里去。


    林为民扫视了一圈，对大宝二宝说：“本来爸爸出差是为了工作，是不能带孩子的，为了带三宝，爸爸去求了张伯伯好久他才勉强答应，不能带第二个人了。”


    这个年代去哪里都要介绍信，孩子们出行的机会很少，如果能带，他多带两个去也行。


    “啊？那好吧。”二宝丧气的耷拉眼皮。


    林为民安抚他：“以后你长大了参加工作，也可以出公差，如果考上首都的大学，那爸爸还要沾你的光去看看天安门呢！”


    “唉！那还有好多年，我现在还小。”


    二宝并没有被安慰到，什么都要等长大，长大，长大。


    但是他也知道爸爸没有其他办法，而且比起去羊城，他更想让三宝好起来，于是他缓了缓，便打起精神说：


    “爸爸，你放心去吧，我会在家照顾好家里的，你也要看好三宝啊，他笨笨的，不要让他又去人贩子拐走了！”


    林为民听了这话，咳嗽了半天。


    这孩子，会不会讲话。


    ‘你放心去吧！’说得好像他要噶了一样。


    二宝见爸爸情绪这么激动，还以为自己的懂事让爸爸感动到了，他继续说：“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哦，还有大宝，你放心交给我吧！”


    他还拍了拍胸脯：“我办事，您放心！”


    林为民咳嗽还没停下来，大宝先忍不住了，插了一句：“二宝，我是大哥，这话应该是我说！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瞧二宝说的是什么话啊，明明他才是大哥！


    “妈妈说你才比我大几分钟！”二宝也不服。


    大宝大声喊：“几分钟也是大！”


    眼见家里两个大的要为谁当大哥争起来了，林为民赶紧打断，把话题扯回去。


    他向几个孩子承诺道：“等爸爸回来给你们带礼物，还有凉鞋，我寄一些钱票给深海市的大壮叔叔，让他给你们每人买一双凉鞋！”


    孩子们都有了期待。


    “好耶！”


    “好好好。”


    时间有限，他长话短说，等三宝去秦子宁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几个孩子谈好了。


    殊不知，三宝偷偷在外面，趴在门上听了全程。


    刚才他要一起去羊城的话题刚起来，爸爸就让他出门送东西，早不送晚不送。


    他已经七岁大了，隐隐觉得这个行为是在避开他。


    所以，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把大门完全推开，只开了一小个过道，形成一个夹角。


    他就坐在门口，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但从里面却看不到他的人，他又刻意收敛了气息，所以，在家里呈放松状态的唐芸都没发现他。


    等屋子里面关于他去羊城的事情说完了，二宝又开始炫耀起他玩滑板的花样技术之后，他才端起饭盒快速跑到秦子宁家。


    “三宝，怎么了？秦子宁欺负你了？”唐芸抬眼就注意到三宝通红的眼眶。


    就送个东西，怎么还哭了？


    三宝摇头：“没，没有。”


    他听到了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所有的话。


    才发现原来一家人都在关注他，担心他。


    突然，三宝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三宝，下星期你就去羊城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给我挑礼物，不能随随便便买一个！”


    二宝大声嚷嚷。


    “还有我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了，有的话，一定要给我买一盘五子棋！”这是五宝。


    六宝想了想，也提出要求：“那边有什么我们东山市没有的，我就要什么。”


    让三宝动起来，他就没时间伤心了。


    大宝则是不放心的叮嘱：“三宝，你一定要跟紧爸爸，不要乱跑。”


    羊城离东山市那么远，万一三宝走散了，以后就回不来了！


    四宝看到三宝红红的眼睛，以为他又找地方躲起来哭了，于是哒哒哒的跑上前去，轻轻抱着他，安慰道：“三宝，不要怕，我们都陪着你。”


    三宝抬起手回抱四宝，他身上萦绕着的，看不见的郁气在一点点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