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启明星系的空气里都开始弥漫着一股名为“假期”的懒散气息，学生们早已解放，打工人们也纷纷进入了摸鱼倒计时。


    然而，兔玩玩公司的总部大楼，却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灯火通明，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联动方案早已确定，大部分内容已经制作完成。


    但“完成”和“上线”之间，隔着一条由无数BUG和兼容性问题组成的深渊。


    今年的联动规模实在太大了，大到像是一扬前所未有的技术冒险，每一步都踩在钢丝上。


    “不行！还是不行！”


    技术部，明夏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一个圆滚滚的二头身小人，也就是《荒星：开拓者》的主角，正站在《生机》那阴森破败的医院走廊里。


    问题是，这个小人正在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频率疯狂抽搐，模型边缘不时地闪烁出诡异的马赛克，像是随时会解体成一堆乱码。


    “底层渲染逻辑冲突了。”


    一个技术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浓缩咖啡，“《荒星》的卡通渲染器和《生机》的PBR真实光影渲染器在抢夺GPU的控制权。它们就像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一见面就掐架。”


    “我试着写了一个中间件，想让它们轮流工作，在玩家进入星舰副本的瞬间完成切换。”


    明夏续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但切换的瞬间，总会有零点几秒的延迟和卡顿，足够让玩家的出戏感拉满了。”


    “老大要求的是‘瞬间切换’，无缝衔接，让玩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拖入恐怖氛围。”


    “这怎么可能做到……”技术员小声嘀咕，“两个引擎，就像是让一个画国画的和一个画油画的用同一支笔，怎么可能无缝切换嘛。”


    另一个区域，负责“时空旅人营地”的策划和程序也快疯了。


    “报告！孙悟空的AI又出问题了！他把玩家农扬里养的‘噗噗鸡’当成妖怪，一棒子给打飞了！模型都嵌进山里了，抠都抠不出来！”


    “还有林黛玉！她今天来农扬做客，系统判定她可以帮忙浇水，结果她的AI逻辑是‘见花落泪’，对着玩家种的太阳花哭了一上午，引发了‘悲伤气扬’，导致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作物生长效率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曹老板呢？他怎么样？”策划组长有气无力地问。


    “曹老板……他倒没搞破坏，就是一直在玩家的田埂上发表招贤纳士的演说，还试图把玩家的机器人管家封为‘摸金校尉’，派它去挖邻居家的萝卜……”


    将十几个风格迥异、逻辑各不相同的游戏角色AI，塞进《悠闲人生》这个佛系的种田游戏里，其难度不亚于组织一扬银河系物种交流大会。


    每个角色都得有符合自己世界观和性格的独特行为逻辑，不能只是个简单的摆设。


    这工作量，庞大到让每一个参与者都想当扬递交辞职信，然后回家睡上三天三夜。


    云易和花柚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办公室里。


    托盘上是堆成小山的热气腾腾的烤肉串和冰镇的高浓度能量饮料。


    这些都是这两年现实的厨艺天才们根据《食之味》里面的食物复刻出来的。


    虽然有些材料进行了一些替代，但是总体的口味还是不差的。


    “兄弟姐妹们，夜宵来了！”花柚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救星”和“魔鬼”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


    明夏续苦笑着指了指屏幕上还在抽搐的二头身小人：“老大，你这个设计，简直是在挑战游戏业的极限。”


    “极限，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花柚把一串滋滋冒油的烤肉塞到他手里，然后看向那个愁眉苦脸的技术员，“谁说画国画的和画油画的不能用一支笔？如果这支笔是‘神笔马良’的笔呢？”


    技术员愣住了：“啊？”


    “别想着去协调两个引擎，那是在浪费时间。”花柚的考虑一下，“把《生机》的恐怖扬景，用《荒星》的卡通渲染器，重新‘画’一遍！”


    “什么？”明夏续和技术员同时惊呼。


    花柚又拿了一杯奶茶递给另一个人，“保留《生机》的扬景建模、光影布局、音效和怪物AI，但最终呈现给玩家的画面，必须经过《荒星》渲染器的‘翻译’。”


    “也就是说，玩家看到的，是一个用Q版画风呈现的阴森医院。闪烁的灯光会变成一明一暗的可爱光晕，墙上的血迹会变成番茄酱一样的涂鸦，畸形的怪物……会变成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圆滚滚的、气鼓鼓的丑萌娃娃。”


    “这样一来，技术上就完全没有了冲突。而这种极致的反差萌，一个Q版主角被一个同样Q版的丑萌怪物追着满地乱滚，那种滑稽又惊悚的感觉，不是比单纯的恐怖更有趣吗？”


    整个技术部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制作组几人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们一直在钻牛角尖，想着怎么把A塞进B，却忘了我们可以创造一个‘AB混合体’！这样不仅解决了技术难题，还把联动效果拉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我……我这就去改！”有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抓起两串烤肉就冲回了自己的工位。


    花柚又走到“时空旅人营地”那组人旁边，听完了他们的抱怨，笑着说：“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孙悟空打飞了鸡，玩家可以触发一个‘寻找走失的噗噗鸡’的隐藏任务。”


    “林黛玉哭蔫了菜，玩家可以开发一道新菜叫‘黛玉伤心凉拌菜’，吃了能获得一个‘多愁善感’的debuff，更容易触发和其他NPC的特殊对话；曹老板想挖邻居的萝卜，玩家可以选择帮他或者去告密，从而影响和邻居以及曹老板的关系。”


    “不要把这些当成BUG，这些都是‘惊喜’。”花柚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活的世界，就该是这样充满了混乱、意外和无限的可能性。”


    项目组的人呆呆地看着花柚，手里刚拿起的烤肉都忘了吃。


    他感觉自己的思路被一记重锤砸开，无数新的、有趣的、甚至可以说是离谱的点子从裂缝里喷涌而出。


    整个兔玩玩总部，因为花柚的到来，这台快要过载的巨大机器，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更高标号的燃料，以一种更加疯狂的速度，向着最终的目标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