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靖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等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我的剧组怎么办？几百号人等着我开机呢！”


    他这部《战狼》，从剧本到投资，全是他一个人呕心沥血搞出来的。


    为了拉投资，他陪着笑脸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好话。


    为了拍出真实感，他把自己扔进军营里一年多。


    眼看着万事俱备，只欠开机，他自己却倒下了。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剧组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先延后，大家都能理解。”


    谢喃把勺子塞到他手里。


    “天大的事，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来，先把这碗汤喝了，补钙。”


    吴靖看着眼前的汤，烦躁地用勺子搅来搅去，一口都喝不下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吴导，谢老师，我们能进来吗？”


    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喃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脑满肠肥，戴着金丝眼镜。


    是《战狼》前传最大的投资方，赵老板。


    另一个稍微年轻些，是赵老板公司的宣发经理，徐经理。


    “赵总，徐经理，你们怎么来了？”谢喃客气地把人请了进来。


    “嗨，这不是听说吴导受伤了嘛，我们特地过来看看。”


    赵老板笑呵呵地把一个硕大的果篮放在了柜子上。


    眼神却在吴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上滴溜溜地转。


    “吴导，您这……严重吗？”徐经理推了推眼镜，关切地问道。


    吴靖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死不了。”


    谢喃叹了口气，替他回答道。


    “医生说，骨裂性骨折，得卧床静养三个月才能下地。”


    “三个月？”


    赵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咂了咂嘴。


    旁边的徐经理立刻接话道。


    “吴导，三个月……这时间可不短啊。”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专业分析的架势。


    “是这样，吴导。咱们上一部《战狼》前传虽然没上院线，但在网上的热度是现象级的。”


    “现在网上这股‘战狼热’虽然已经过了最高峰，但余温还在。”


    “我看了数据，每天还有大量的相关短视频和讨论在发酵。”


    徐经理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我的建议是，咱们必须趁着这股热度还没完全消散，赶紧把正片项目往前推！”


    “热度就是成本啊吴导！现在推，宣发成本能省下一大笔！”


    “要是真等三个月，甚至更久，市扬早就变了，观众也忘了，到时候咱们再想把热度炒起来，那花的钱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吴靖听着这话，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捏着汤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徐经理。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看我这样，我怎么拍？”


    赵老板和徐经理对视了一眼。


    最终，还是赵老板搓了搓手，试探性地开了口。


    “吴导，您看……要不这样？”


    “您安心养伤，这导演的工作……我们先找个人替一下？”


    “您放心，您还是总导演，总制片，最终剪辑权也在您手里。”


    “我们绝对尊重您的艺术创作，只是这现扬执行……”


    “滚！”


    赵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靖一声暴喝打断。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啊？看我倒下了，就想来摘桃子了是不是？！”


    他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告诉你们！《战狼》是我的！是我吴靖的命！”


    “谁他妈也别想动它！给我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把赵老板和徐经理吓了一大跳。


    他们看着吴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吴导，吴导您消消气，我们……我们也是为了项目好……”


    “滚！”


    赵老板和徐经理屁滚尿流地跑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砰！”


    吴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床垫上。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懊恼、愤怒、不甘，还有那该死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谢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


    重新坐到床边，拿起毛巾，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能做的，只有陪着他。


    夜幕笼罩着这座北方小城。


    林恒跟着方健和陈光，七拐八绕地进了一个老式家属院。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在墙角支棱着。


    一串红辣椒挂在窗沿下，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头儿，这我租的房子，平房，带个小院儿，方便。”


    方健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爸妈也过来跟我一起住，帮我收拾收拾。”


    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暖黄色的灯光从屋里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几人的脸。


    “哎呀！是小林来了吧？快进来快进来！”


    一个系着围裙，头发有些花白的阿姨快步迎了出来，脸上笑开了花，正是方健的母亲。


    她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热情地把林恒往屋里拉。


    “阿姨好。”林恒笑着打了声招呼。


    “好，好！快坐！”


    一个同样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林恒，眼神里满是赞许。


    “这就是小林吧？嗯！一表人才！比电视里看着还精神！”


    方健的父亲，方父，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林恒的肩膀，力道不小。


    “叔叔好。”


    “哎，好！”


    方母已经拉住了林恒的手，紧紧握着，那双长年操劳的手有些粗糙，却温暖得惊人。


    “这孩子，真是好孩子，还特地跑这么老远来看我们家方健。懂事，太懂事了！”


    她又转头看向陈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还有小陈，也是个好孩子！”


    陈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阿姨，我就是过来蹭饭的。”


    方健在旁边看着，脸上挂着笑，但眉宇间还是有那么点局促。


    他挪了挪步子，动作稍微有些僵硬。


    “头儿，家里地方小，菜也都是家常菜，你别嫌弃啊。”


    “说的什么话。”林恒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很自然地在桌边坐下。


    “叔叔阿姨，你们太客气了。”


    “我现在天南地北地跑，最想吃的就是这口家常饭。”


    “我刚才在门口就闻着味儿了，阿姨这手艺，绝对是大厨级别的。”


    一句话把方母逗得合不拢嘴：“就你嘴甜！快，洗手吃饭，都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