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我们养大，是你教我们学走路……”


    林恒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带着一丝军人特有的沙哑，却又充满了饱满的情感。


    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有娓娓道来的诉说。


    那歌声里，有对父母的感恩，有对国家的忠诚，有对过往的怀念，更有对未来的坚定。


    包厢的门没有关严，歌声飘了出去。


    走廊上路过的几个服务员和客人都停下了脚步。


    好奇地朝这个传出天籁之音的包厢里张望。


    一曲终了，包厢里鸦雀无声。


    许久，于东才“啪”地一下，把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了。


    “妈的，老林，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徐汇也一脸佩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铁血硬汉，没想到还是个柔情铁汉。”


    林恒放下麦克风，笑了笑，没说话。


    他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夜，他们喝了很多酒，唱了很多歌。


    直到深夜，四个人才摇摇晃晃地准备回学校。


    于东已经彻底喝断片了，像一滩烂泥，被徐汇和常辉架着。


    走到校门口，被站岗的卫兵拦了下来。


    “站住！”


    卫兵的呵斥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一身酒气！”


    徐汇和常辉被吓得酒醒了一半。


    林恒上前一步，站得笔直，敬了个礼。


    “报告！毕业学员林恒、于东、徐汇、常辉，返回宿舍！”


    他的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


    “我们今天同学散伙，他……多喝了点。”


    “我保证，把他安全送回宿舍，绝不惹事。”


    卫兵用手电筒照了照林恒的脸。


    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三个东倒西歪的家伙。


    眼神缓和了一些。


    毕业季，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下不为例！”卫兵挥了挥手，“赶紧进去！动静小点！”


    “是！”


    林恒再次敬礼，然后转身，从徐汇手里接过于东。


    把他的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上。


    “走吧。”


    四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消失在夜色深沉的校园里。


    ……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消退，四个人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空气中，昨夜的狂欢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言的凝重和期待。


    今天，是他们领取档案和调令的日子。


    未来的军旅生涯，甚至更长久的人生轨迹，都将由那一张薄薄的纸来决定。


    四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穿上整洁的军装，整理好军容，一同走向教务处。


    教务处办公室里，主任陈雪梅正坐在办公桌后。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看到他们进来，陈雪梅只是抬了抬眼皮。


    “林恒，于东，徐汇，常辉。都到了？”


    “报告主任，都到了。”林恒作为代表回答。


    陈雪梅从抽屉里拿出四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依次放在桌上。


    “你们的档案和调令，都在里面了。”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自己拿吧。回去再看。”


    “是！”


    四个人依次上前，领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档案袋。


    档案袋沉甸甸的，压在手上，更压在心里。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一片沉默。


    林恒的手指捏着档案袋的边缘，指尖有些冰凉。


    他抬眼，扫过三个兄弟写满紧张的脸。


    于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第一个沉不住气，猛地撕开了档案袋。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纸。


    “东海舰队，0176护卫舰支队，054A型护卫舰……宣传干事。”


    于东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声音不大，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念完，他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呼……还行，还行......”


    宣传干事，虽然不是什么一线作战岗位。


    但对于于东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可以啊老于！”


    常辉一巴掌拍在于东的肩膀上。


    “以后舰队的公众号就靠你更新了！记得多发点咱们兄弟的帅照！”


    徐汇也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


    “护卫舰，新青年，不错。以后就是于大干事了，前途无量啊！”


    于东被他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


    “滚蛋，别拿我开涮了！快看你们的！”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就快了。


    徐汇深吸一口气，也撕开了自己的档案袋。


    他的眼神飞快地在调令上扫过，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南海舰队，2012驱逐舰支队，052D型驱逐舰，作战部门……见习作战参谋！”


    “卧槽！”常辉眼睛都瞪圆了.


    “可以啊徐汇！052D！神盾舰啊！还是作战参谋！这可是核心岗位！”


    徐汇努力想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但那咧到耳根的嘴角彻底出卖了他。


    “还行吧，总算是能上主力舰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调令小心翼翼地叠好，那动作，宝贝得不行。


    于东也真心为他高兴：“牛逼啊！你小子！”


    现在，压力来到了常辉这边。


    他看着手里的档案袋，嘿嘿一笑，透着一股子蛮劲。


    “到我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刺啦——”


    他抽出调令，粗着嗓门就念了出来。


    “獠狞号……枪炮部门，枪炮员！”


    “獠狞号？！”


    徐汇和于东同时惊呼出声。


    这个名字，在海军院校的学员里，几乎是如雷贯耳。


    “我靠！老常，你这是中了头彩啊！”


    徐汇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獠狞号！听说那上面的兵，补贴都是全舰队最高的！”


    常辉一听，眼睛都亮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假的？还有这好事？”


    林恒看着他那兴奋的样子，平静地开口了。


    “补贴高，是因为强度大，风险也大。”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宿舍里的狂热气氛瞬间降温。


    “獠狞号常年在外，一年有三百天都漂在海上，执行的都是最前沿、最危险的任务。”


    “舰上的设备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人也一样。”


    “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从那条船上下来的，哪个不是瘦一圈，身上没添几道疤的。”


    林恒的话，让徐汇和于东脸上的羡慕渐渐变成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