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微弱的火星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挣扎着熄灭，留下几个焦黑的印记和一缕更加浓郁的烟味。


    然而，一切都晚了。


    “吱呀——”


    盥洗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伴随着一股冷冽的寒气。


    门口，指导员李峰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他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唰”地一下打开，刺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将狭小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光柱扫过徐东、陈胖、唐田三人惨白如纸、惊恐万状的脸，最后定格在站在洗手台旁，手里还捏着那根未点燃香烟的林恒脸上。


    李峰的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铁青。


    “都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操场，集合。”


    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徐东几人的心口上。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低着头，跟在李峰身后，走出了盥洗室。


    林恒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无辜的香烟，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他妈的，一口没抽，纯属“被动持有”，这就被逮了个正着。


    虽然以他和李峰、闫光他们的熟悉程度，这点“小事”大概率屁事没有，但这感觉，着实有些憋屈。


    他随手将那根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不紧不慢，然后也抬步跟了上去。


    凌晨四点多的操场，空旷而寂静。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天空依旧是一片浓郁的墨色，只有远处的营房透出几点微弱的灯火。


    徐东、陈胖、唐田三人如同三只鹌鹑，瑟瑟发抖地站在操场中央，低垂着头，连看一眼李峰的勇气都没有。


    李峰背着手，如同雕塑般站在他们面前，沉默不语，只是那冰冷的眼神，比这凌晨的寒风还要冻人。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身影带着一身的怒火，几乎是“冲”到了操场上。


    正是九班班长，杨磊！


    他显然是被李峰叫起来的，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惺忪，但更多的，是被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烧出的赤红！


    “好啊！你们三个！真是能耐了！”


    杨磊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嘶哑，他指着徐东三人的鼻子，胸膛剧烈起伏。


    “昨天怎么跟你们说的？！啊？！流动红旗！流动红旗因为内务被八班抢走了！让你们加练叠被子，你们他妈给我跑到这儿来抽烟？！”


    “你们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觉得丢人丢得还不够是吧？！非要让全连都看看我们九班的新兵是什么德性？！”


    杨磊越骂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老子昨天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啊？！九班的脸！就是被你们这几个害群之马给丢尽的！”


    徐东、陈胖、唐田三人被骂得头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


    失去流动红旗，内务脏乱差，现在又加上半夜违纪抽烟被指导员抓了现行……


    任何一项，都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现在几项加在一起，简直是“罪加一等”，后果不堪设想。


    李峰依旧沉默着，任由杨磊发泄着怒火。


    而林恒，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知道，杨磊的火气，一部分是冲着这三个不争气的新兵，另一部分，恐怕也是因为自己这个班长没带好兵，在指导员面前丢了脸。


    就在杨磊骂得口干舌燥，准备换口气继续的时候，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次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不疾不徐。


    一道更加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操场的边缘。


    来人穿着整齐的作训服，肩上的两杠一星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显得格外醒目。


    连长，闫光！


    看到闫光出现的那一刻，徐东、陈胖、唐田三人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连连长都惊动了？！


    不过是半夜抽根烟而已，至于吗？！


    三人心里哀嚎着，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连身体的颤抖都无法控制。


    杨磊也立刻停止了训斥，猛地转过身，敬礼：“连长！”


    李峰也微微侧身，点了点头。


    闫光的目光缓缓扫过现场。


    他先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峰，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杨磊，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三个抖如筛糠的新兵身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立刻发作。


    紧接着，他的视线越过三人，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林恒。


    当看到林恒那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定表情时，闫光那张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眼神里甚至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好笑？


    他没有先理会那三个闯祸的新兵，反而直接看向林恒，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无奈地开口了。


    “林恒？”


    闫光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操场上却异常清晰。


    “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烟瘾这么大了？”


    这话一出，不仅杨磊和李峰愣了一下，就连那边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徐东、陈胖、唐田三人，也猛地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向林恒，又看向闫光。


    连长……在跟林恒说话？


    而且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闫光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惊雷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闫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恒，继续说道：


    “以前在我办公室里，当着我的面‘蹭’烟抽就算了……”


    “顺手摸走杨磊放在桌上半包烟，我也当你小子手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怎么？”


    闫光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林恒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退役两年，回来读个大学，瘾还见长了？”


    “现在……还得拉着新兵蛋子，半夜三更跑到盥洗室里，偷偷摸摸地抽了？”


    “轰——！！！”


    闫光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将徐东、陈胖、唐田三人的大脑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三条离水的鱼，傻傻地看着林恒，又看看闫光，完全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啥玩意儿？！


    在连长办公室抽烟？！


    偷……偷班长的烟？！


    连长还……还都知道？！而且听这意思，还不止一次？！


    这……这林副班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他们一直以为林恒只是个退役回来读书的普通大学生，虽然军事素质过硬，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嚣张”到这种地步？！还能让连长用这种近乎“纵容”的语气提起？！


    一瞬间，三人看向林恒的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