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四合时分，谢意卿与凌青禾才回了凌霄峰。


    行至清水阁外，一道魅惑勾人的嗓音突然在少女的识海中漾开：‘小家伙，过来。’


    谢意卿脚步蓦地顿住，心口无端发紧，一股寒意顺着脊骨攀援而上。


    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寒水殿方向，那琉璃瓦在夕照中泛着血色，殿中深处好似有什么在呼唤她。


    下一秒，那道声音重现，带着一丝引诱，‘为何不过来？’


    ‘吾，’


    ‘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


    “怎么了？”凌青禾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


    谢意卿指尖微蜷，在他担忧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无事。”


    可她的目光却仍忍不住望向那片被暮霭笼罩的殿宇，“师兄可知师尊何时......”


    “慎言。”凌青禾神色微变，一眼看出她的想法，连忙扣住她的手腕，“师尊闭关时最忌打扰。”


    “好。”少女乖顺颔首，却在暗自记下这异常。


    *


    此刻，寒水殿。


    “嗯？纯阴之体？”男子慵懒地斜倚在寒池边，赤裸的上身线条如刀刻般分明，水珠顺着紧实的肌理滑落，泛着莹润的光。


    祂微微偏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侧，衬得肤色如冷玉般透白。


    语调慵懒，那双狭长的凤眸渐渐幽深，平日里清冷如雪的气息，竟染上了几分蛊惑。


    池水无风自动，泛起细微的涟漪，像是回应他此刻周身翻涌的气息。


    “能感应到吾？”


    祂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低哑。


    “有意思......”男子轻喃，尾音微微拖长，像是毒蛇吐信般，危险又撩人。


    感受到身体的抵抗和拉扯感，祂勾了勾唇，语气带着一丝愉悦，“折腾什么，这躯体最后只能是吾的。”


    说罢，祂便闭上眼，任由自己滑落池底。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巫泽起身，浮出水面，面色苍白得可怕。


    “竟连这寒池都快压不住了......”与此同时，那黑色的鳞片从脖颈处若隐若现，又迅速消退。


    池水虽恢复平静，但水面上仍泛着细微的涟漪。


    那条黑色的尾巴悄然沉入水底，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阴影。


    “也是，她是纯阴之体......”他低声呢喃，脑海中浮现谢意卿的身影，“难怪祂会对她产生感应。”


    ......


    翌日。


    谢意卿踏入殿内，巫泽正倚在玉座上闭目养神。


    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勾勒出他清冷如玉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眼，漆黑的眸子如深潭般幽邃，目光下意识落在她身上。


    少女穿着再平常不过的青色衣裙，可那周身的气息......


    巫泽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波动。


    而台下的谢意卿终于见到了自家师尊，当然让她意外的是，还有两个‘熟人’。


    正是紫衣长老白苓和那日挑衅她的白若缇。


    “师尊。”她正眼不瞧两人，只是对着为首的男人行礼，声音放的很轻。


    “炼气一层了？”巫泽指尖轻叩扶手，语气平淡。


    “回师尊，昨日刚突破。”谢意卿垂首应答，余光瞥见白若缇瞬间变色的面容。


    巫泽微微颔首：“不错。”


    这两个字像一滴水落入油锅，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白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暗自掐算时日——从收徒大典至今不过三日，这纯阴之体的天赋竟如此惊人？要知道，普通弟子从引气入体到炼气一层，少说也要三月有余。


    她竟然仅仅用了几日，便炼气一层了？


    白苓下意识从那日收徒算起，却不知少女比她想象的更早突破。


    而她还未开口，身旁的白若缇却忍不住性子了。


    “不可能！”少女失声惊呼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看向身旁的母亲白苓长老。“母亲......我......”


    “缇儿。”


    白苓轻咳一声打断她。


    白若缇在母亲警告的眼神下勉强镇定，“谢师妹当真是......”她拖长的尾音里藏着刺骨的酸意，“当真是，让师姐都不由得赞叹呢。"


    少女断定是巫泽剑尊给她了什么法宝丹药，才让她晋升的如此之快。


    见状，白苓连忙转移话题：“今日前来，是为三月后的宗门大比之事。师兄以为如何？”


    巫泽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说。”


    不等母亲开口，白若缇立刻接过话头：“谢师妹天资过人，不如与我一同参加筑基新秀组的比试？”


    她笑得甜美，眼底却闪着算计的光芒。


    谁都知道，新秀组历来是各派天才云集之地，以谢意卿刚入门的修为......


    炼气一层又如何？她可是筑基了。


    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白若缇的提议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让一个刚入炼气期的弟子参加筑基期的新秀组比试，无异于让她当众出丑。


    谢意卿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忽然，一道细微的传音悄然落入她耳中——


    ‘卿卿，别怕，她的筑基都是丹药堆砌而来的，灵力虚浮，根基不稳，你未必没有胜算。’小小冒着被大反派发现的风险，气嘟嘟地开口道。


    闻言，谢意卿眸光微动。


    白若缇见她不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谢师妹不敢？”


    听了这话，谢意卿抬眸直视她，声音清亮而坚定：“师姐盛情相邀，师妹岂敢推辞？”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白若缇显然没料到她这般轻易应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冷笑：“好，那师姐就拭目以待了。”


    见目的达成，白苓适时开口：“既如此，三月后的大比，便看两位的表现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意卿一眼，随即带着白若缇告退。


    待两人离去，殿内只剩下巫泽与谢意卿。


    谢意卿仍垂首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心跳微微加快。


    她本以为巫泽会训斥她贸然答应比试之事，却不想，巫泽只是淡淡看着远处，目光幽深难测。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你可知新秀组意味着什么？”


    谢意卿垂眸：“弟子不知。”


    “那为何还答应？”


    半晌，台下没有回应，巫泽才视线落在她身上。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下，少女直直站着，声音带着些许执拗：“弟子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若因畏惧而退缩，岂不辱没了剑宗百年威名？”


    巫泽沉默片刻，良久，他缓缓开口，却不再提及此事。


    “你体质有异，本尊对外宣称你是三灵根，是为护你。”


    谢意卿一怔，倏然抬眸，正对上那双眸子。


    “你可怪本尊？”


    他的语气依旧淡漠，可谢意卿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


    她心头微动，连忙摇头：“师尊用心良苦，弟子怎会怪罪？”


    巫泽眸光微闪，似有一瞬的柔和，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指尖轻抬，一道灵光闪过，殿门无声闭合，隔绝外界一切窥探。


    “纯阴之体，千年难遇，若被有心之人知晓，必遭觊觎。”


    他站起身，缓步走下玉阶，直至停在她面前。


    谢意卿呼吸微滞，这般近的距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如雪的冷香。


    巫泽垂眸看她，修长的手指轻抬，一缕灵力探入她经脉。


    “但你根基打的不错。”


    “谢谢师尊！”她眉眼弯弯，眸中盛满欢喜，像只得了糖的小狐狸。


    巫泽唇角微微一扬，“三月后的大比，不必忧心。”


    “虽说扬上只有你一人。”


    他顿了顿，又道——


    “但本尊的弟子，无人可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