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圣上亲审

作品:《温家小食铺

    卢千峰和善的目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和蔑视。


    “你即便认出了本官,又能如何?仗着这点小聪明,你觉得,你能翻出本官的手掌心吗?”


    温杳做生意这么些年学到最有用的一条经验就是,敌人强硬,你就要比他更强硬,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


    “卢大人,你口口声声只要你想,明日我温氏就能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真是好奇怪呢。”


    她轻笑了一下,浑身的姿态丝毫不像是置身牢狱的阶下囚,“按照您所言,我犯的,是扰乱国本之罪,单这个罪名,不够诛我温氏九族吗?何须卢大人如此麻烦,还要另外罗织罪名呢?”


    卢千峰神色僵硬。


    温杳着手做这件事时考量很多,也打听了不少消息,她知道,当今陛下即位以来,前些年一直都在收拾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同时休养生息,边境外族接连侵扰,也基本都是只守不攻,不大兴干戈。


    而当今陛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又年富力强,等到王朝修养得差不多缓过劲儿了,必然不可能再放过那些蛮夷。


    扩大疆土,是每一位有野心的统治者都会期盼的。


    而要兴兵、要打仗,那就要源源不断的军费。


    而就在这时,温杳恰到好处地创建了商会,并发展到如今规模,也成功让商税金额飚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即便朝中的世家豪族一派在陛下面前告她扰乱国本,温杳有六成把握,陛下会保她。


    此外,朝廷里除了世族一派,还有清流一派,若是那些商贾今后都不用再依附士族,那便相当于是削弱了一部分世族的实力,这会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温杳能想到这些,卢千峰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自然也能想到,甚至能想到更多。


    而就在卢千峰沉默未语的这片刻,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大理寺来人了!”


    一名狱卒匆匆来报。


    卢千峰面色一变,好端端的大理寺怎会来人?


    要是让大理寺的人看见他一个户部的居然来京兆府狱,那就不太好解释了!


    卢千峰连忙起身,走之前还留给了温杳一个凶恶的眼神。


    就在卢千峰前脚刚走,后脚,温杳便又被人提走了。


    她被带到了大理寺狱。


    羁押她的一行人中,领头之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容貌俊朗,气质不俗。


    一路上,好几次拿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温杳,次数多了,难免有被温杳发现的时候。


    她感到不解。


    一直到关押她的牢狱,温杳看着干净整洁甚至还有茶台被褥的牢房,先是意外,随后心中浮起了猜测。


    那为首的男子让其余狱卒退下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他看向温杳,笑道:“我是大理寺少卿,我叫楚文进,也是梓远的叔叔。”


    温杳眼眸微亮,行了一礼道:“楚少卿。”


    “你不用害怕,暂且在这里待几日。关于商会一事,圣上非但不会治你的罪,还会嘉奖你。”


    温杳闻言,将在京兆府狱时,卢尚书对她说的那些话都告知了楚文进,有些担忧,“楚少卿,万一这卢尚书狗急跳墙,真的给民女家中罗织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


    楚文进拧眉,“这卢千峰,他是吓唬你呢,不过我这边也会派人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不用担心,而且,圣上也已经打算趁着这次收拾他了。”


    温杳没有具体多问,得了准话,提起的心暂时放下了,果然,那个卢尚书就是色厉内荏。


    她对楚文进道了谢,楚文进又温和地安抚了她几句,这才离开。


    半夜。


    虽然牢房的被褥很软很厚,但温杳还是失眠了。


    盯着房顶发呆的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她顿时心神一震,脑海中第一个涌现的念头是莫非有人来杀她灭口?


    而这时,那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了牢房门外,停住了脚步。


    温杳保持着匀称的呼吸,假装熟睡,手中已经默默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匕首。


    从离开扬州起,她就已经有了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


    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那黑影有下一步动作,仍然保持着站在牢房外的位置和姿势,不过温杳能感觉到,那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不像是来杀她的啊……


    许久,那黑影都没走,目光也不能移开片刻,温杳实在躺不下去了,她假装忽然被渴醒,坐了起来伸手够一旁的茶水,以此来试试那人的反应。


    说不定见她醒了,为免被发现,就会跑掉。


    然而那人非但没跑,还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低缓轻柔,“阿杳。”


    温杳顿时愣住。


    锁链声响,楚梓远已经打开牢房门走了进来。


    温杳将烛灯点燃,牢房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原本从来都没哭过,此刻不知怎的,眼眶竟发酸,不用看也知道红了。


    楚梓远连忙上前,坐到床边,声音都带了紧张,“怎么了?在京兆府他们对你动刑了?”


    温杳摇了摇头,“没有,谁都没对我动刑,那个卢尚书还没跟我说几句话,楚少卿就来了。”


    她解释着,说罢,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闷闷,“你怎么来长安城了,扬州那边的公务怎么办?”


    而且,扬州到长安城,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到吧?她心里纳闷。


    楚梓远将人搂在怀里,温声解释道:“今年正值四年一次的大考,州衙需要派遣一人回京述职,我便自己来了,一个月前就已经动身了。”


    他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些,“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杳有些困倦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方才她还失眠睡不着来着,楚梓远一来,尤其是靠进他怀里后,困意就止不住上涌。


    他也听出了她的困意,“阿杳你继续睡吧,我陪着你。”


    温杳点了点头,躺下后见他仍旧只是坐在床边,于是扯了扯他衣袖,“你抱着我睡行吗?”


    她怕楚梓远又要拘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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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文缛节,连夜赶路后还坐着守她后半夜哪行?因此紧接着便道:“我害怕,你抱着我睡我能更快睡着。”


    “好。”他没有多说什么,侧躺下,连着被子拥她入怀。


    温杳无奈,十分强硬地将被子掀开,“进来。”


    见他面露迟疑,她只得贴近他耳畔轻声道:“楚大人若是受了风寒,谁替奴家撑腰?”


    他的耳廓被浅浅的热气熏得微红,却仍是没有动作,似乎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


    温杳却实在是困极,直接将他裹进了被子里,毫不扭捏地就往他怀里钻。


    楚大人脑海中的某一方小人似乎是终于败下阵来,他伸出手,主动搂住怀中那具娇小温软的身躯。


    往后一连五日,楚梓远晚上都会来陪她睡觉,不过早上温杳醒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倒是温杳,这五日在牢房里吃好喝好,人都比进来时更圆润了些。


    终于,第六日上午。


    温杳吃过了早饭,正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消食,有狱卒来传唤她。


    一打听,居然是陛下要亲自提审她。


    温杳倒也不慌,跟着狱卒出了大理寺,便是宫中禁卫亲自来押人。


    此刻,朝会大殿。


    卢尚书义愤填膺地跪在地上道:“陛下,重农抑商乃是祖宗之法,这温氏大肆创办商会,企图动摇国本,其心可诛,还望陛下定要严惩温氏,彻底杜绝后来者的效仿之心!”


    龙椅之上,嘉佑帝捏了捏眉心。


    原本国库里多了六百万两银子,他别提多高兴了,可没过多久,朝廷里就着这件事就吵了起来。


    这卢千峰也真是的,这温氏虽为女子,却实在有经商之才,如此强硬地非要让他处置了温氏,日后谁替她赚银子?


    就他卢千峰,老榆木一个,他能帮朕赚银子?光是个户部就让他管得一团糟!


    另一边,御史中丞上前道:“陛下,臣不同意卢尚书此言,卢尚书口口声声温氏动摇国本,其心可诛,可事实是,今年朝廷的税收比往年足足多了六百万两,有了这笔钱,前线军需燃眉之急可解,收服四夷指日可待,如此,怎能算是动摇国本呢?”


    一名中书舍人也站出来道:“是啊陛下,更何况,这温氏还曾得到过陛下的两次嘉奖,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卢尚书此番话,莫非是质疑陛下吗?”


    随着一名又一名官员站出来说话,渐渐的,整个朝堂上几乎已经变成了两方骂战,混乱不堪。


    这时,有太监来禀,“陛下,温氏已经押送到了。”


    嘉佑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闻言,立刻道:“快快快,传温氏进殿。”


    一声声太监的唱和传出来,温杳整了整衣衫,神色恭敬地入殿叩拜行礼。


    “民女温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空旷阔大的议事殿内,高台龙椅之上,坐的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两侧皆是五品之上的大臣,此刻都看着她。


    温杳这些年走南闯北,早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这么多道态度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她神色自然,思绪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