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千荷在猜锦夏接下来要说什么台词——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危险？我真想把你……狠狠办了！”


    “不听话的女人要受惩罚，今晚从哪里开始呢？”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肆意妄为！”


    “我会把你关起来，你休想再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钟！”


    ……


    她脑子里飘过几十句，疑似“拼霸总小说”中毒。


    锦夏的鼻尖微微翕动，怀中人的气息很复杂但没有生气的味道。


    他慢慢凑过去，瞳孔变成一条竖线，撒发着幽幽的蓝光。


    耳朵和尾巴都立起来，显得格外精神又有压迫力。


    桂千荷抿唇，不动声色地往后仰头，一只手猛地拖住她的后脑勺，制止她的动作。


    “锦夏……”


    锦夏没应声，只是像以前一样，用鼻尖碰碰她的，随后松开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他低着头，视线下垂，耳朵和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可怜极了。


    桂千荷晃晃双腿，朝他勾手指：“过来我摸摸。”


    锦夏慢吞吞地挪过去，半蹲下来，把耳朵送到她面前。


    毛茸茸又热乎乎的耳朵很好摸，只是她摸了很久，他都没有“呼噜呼噜”。


    她往后一瞅，大尾巴还耷拉着呢。


    “锦夏？”她低头唤他，猫耳朵动了动，表示他听见了但不想搭理。


    他还在为被她关进笼子里而生气。


    “事情都解决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和我生气吗？”桂千荷见软的行不通，干脆来硬的，她假装生气，从桌子上下来，开了灯，冷着脸走到对着街道的百叶窗前，伸手扒拉开一点空隙，看外面的街景。


    锦夏偷瞄她，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他当然知道她是对的。


    他气的是自己，他没能力保护她，才会让她觉得把他关起来才是最好的做法。


    他很没用。


    桂千荷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我没和你生气。”


    身后传来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桂千荷转身，锦夏仍站在原地，抬头无助地看她，大颗泪珠从眼中滚落，砸到深色地板上。


    流泪猫猫头！她惊喜地眨眼。


    不过惊喜只有一瞬，更多的是心疼小猫猫。


    她走回去，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他趁机握住她的手，用脸蹭她的手心，眼泪又涌出来，浸湿了她的手。


    “我会好好吃饭，变得更强壮，保护你。”他郑重地许下承诺，发誓要成为最强壮的猫。


    桂千荷摇头，温声说：“你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你自己。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不对！”锦夏大声否认，“你最重要。”


    看着他一副死心眼的模样，桂千荷不知道该怎么向一只小猫解释这个概念。


    “锦夏……”


    锦夏一脸严肃：“人类总是说话不算数，我们猫不是。我们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桂千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脑回路清奇地想到少儿节目的教育效果显著，锦夏都会说这么复杂的词汇了！


    一人一猫僵持不下。


    桂千荷决定改日再议，先去吃个夜宵，没什么是美食无法治愈的，如果有，那就多吃几顿。


    锦夏默不作声地跟着她来到火锅店。


    夜晚的火锅店人声鼎沸，辣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锦夏刚进门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桂千荷询问前台美女是否还有位置。


    美女看了她一眼，露出微笑：“千小姐好久没来了，您还和以前一样用青青小姐的会员吗？今晚还有一间包厢空着，如果您想坐在外面，需要等候三十桌，约两个小时。”


    原来“她”以前经常和青青来这家店吃火锅。


    “包厢吧。”


    “好的，这边请。”美女指向楼梯，另一个工作人员带他们上去。


    中等包厢，大概能坐十个人。


    桂千荷坐下，工作人员将平板电脑递给她


    “千小姐慢慢点，点完选择提交就好，我们会尽快为您上菜。如果您需要添加菜品，可以点击订单界面右下角的‘吃点别的’。”


    桂千荷点头。


    她滑动屏幕的模样引起锦夏的好奇。


    他发现人类世界的方块很有意思，有的可以看画面、听声音，有的可以召唤远处的人，有的可以加热食物，还有眼前这个，可以召唤食物。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眼珠随着界面变化上下移动。


    桂千荷以为他也想点菜，把平板电脑往他那边挪了挪，放慢滑动的速度。


    素菜滑到底，她想起没点生菜，飞快地滑回去，一根手指突然按住屏幕。


    她转头看锦夏，仿佛看到小黑猫用爪子在屏幕上按来按去。


    好可爱！


    锦夏发现屏幕不动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收手，低着头不敢看她。


    “想吃什么？”桂千荷点开肉菜，给他看图片，“牛肉？猪肉？羊肉？海鲜？”


    锦夏歪歪头，盯着陌生的图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吃过最多的就是鸡胸肉，以前流浪的时候吃得乱七八糟，垃圾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遇上好心人是很难的事。


    “那我来点。”桂千荷选了几样牛羊肉，海鲜挑贵的，锅底选了麻辣和鸡汤。


    点菜完毕，她拿出手机，找到了网上很火的“小猫抓鱼”游戏，下载下来，让锦夏完。


    锦夏笨拙地戳着屏幕上的小鱼，专注极了。


    他察觉到她快乐的气息。


    半夜，一人一猫带着浓郁的火锅味儿走出来。


    桂千荷吃得多，打算去对面的公园散步消食，刚过马路，身边的锦夏突然警觉起来，借着夜色变成小黑猫。


    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塞进包里，跟上小黑猫的步伐。


    公园深处有一块小树林，茂密的树叶挡住了灯光，幽深昏暗，锦夏窜进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桂千荷放轻脚步，猫咪刺耳的叫声划破黑暗，接着是男人不堪入耳的咒骂。


    人渣！


    她撸起袖子冲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蹲在地上的男人；男人回过头，眼镜片反射着冷光。


    他一手按住地上的猫，一手举起小锤子，露出一个诡异的露齿的笑。


    来人没有令他恐惧，反而令他傲慢地扬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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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他终于等到一个观众。


    桂千荷深吸一口气，抓紧包带，猛地甩出去，砸掉了男人的眼镜。


    男人吃痛，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拎着小锤子朝她走过来。


    她攥紧拳头，毫不犹豫地挥拳砸他的下巴、掰他的手腕，最后一脚重重地踢他的裆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男人倒地不起，蜷缩成熟透的虾，痛苦地哀嚎。


    桂千荷捡起他的锤子，赶紧去看小猫。


    小猫的身体还温热，腹部轻微起伏，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捡起包，卸下包带，把男人的手绑住。


    “锦夏？”桂千荷一边唤他，一边拨打报警电话，同时还注意着男人，一心三用。


    警察很快接听，问清楚位置后立刻出警。


    挂断电话，桂千荷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锦夏的踪迹，她有点担心。


    难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人渣？


    她踢了男人一脚，冷冷地质问：“除了你，这附近还有谁干这个？”


    男人不屑地瞪她：“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她蹲下来，打开手机的相机，给他拍了张高清正脸照片。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是不在乎名声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我会……”桂千荷低低地笑了几声，配合着夜色，令人毛骨悚然，“杀掉你。”


    男人被吓了一跳：“你不敢！杀人偿命！”


    桂千荷“呵”了一声，懒得和他解释，时间一到她就会回到现实，杀几个坏透了的NPC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这叫“为书除害”。


    现实世界奈何不了也就罢了，非现实世界总要让她爽一爽吧！


    她总不能期望阴间有什么善赏恶罚吧？


    在附近找了一圈，她没找到锦夏，只能回到那里，等警察过来。


    十几分钟后，警察到了，在现场给桂千荷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带着男人走了。


    她抱着受伤的小猫来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检查结果不太好，小猫不仅有外伤，肚子里还有异物。


    桂千荷和医生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猫，异口同声地诅咒那些猪狗不如的人。


    小猫需要留院治疗，桂千荷留了联系方式，缴费后离开。


    在大街上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奔跑的小黑猫。


    他“喵喵”着来到她面前，竖起的尾巴扫过她的小腿。


    “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小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个人被警察带走了，”她举起车钥匙开锁，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包里的衣服扔进去。


    锦夏跳进车，很快换好衣服。


    桂千荷倚在车上，等他说话。


    “我去了附近几个流浪猫的投喂点，遇见了几个伙伴，向他们打听那个人的事情。不止他一个，还有两个人，他们偶尔会去投喂点抓猫，后来投喂点安装了监控，他们就不敢去了，但是去投喂点的路上有监控盲区……”锦夏脸色很差，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些人，他不明白那些人的无端恶意为什么那样深，深到要将他的伙伴赶尽杀绝。


    她沉默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无力感仿佛化作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那是她作为人类也无法直面的同类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