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一脚踹在了江叙迟身上，江叙迟借力滚向旁边，撑着沙发椅背才站起来。


    秦漫连忙跳起来喊：“哥！”


    她跑过去拉住秦琛的胳膊，“那个男的太烦人了，缠我一个月了。”


    秦琛还盯着江叙迟，问：“缠你一个月？”


    秦漫拽他胳膊，指了指男生跑远的方向，“在那边，别叫他跑了，那个长得贼丑的！”


    秦琛被支开后，秦漫才终于正眼瞧江叙迟。


    看到他衣角有一点糟污的鞋印，秦漫忍不住皱眉：“你刚刚干嘛挡我路啊？都叫秦琛误会你了。”


    江叙迟没说话，站直身拍了拍衣角，脸上一片淡然。


    秦漫好奇问：“你今天怎么来浮生了？我记得你不喜欢来这儿啊。”


    那时候的秦漫才初一，稚气未脱，保留着天真和几分残酷，全然没察觉到江叙迟的情绪变化。


    “来看你跳舞。”江叙迟淡淡地回，“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秦漫群发的邀请消息，哪里记得江叙迟这号人。


    但还是喜滋滋问了句：“那我跳得好看吗？”


    “好看。”


    得了江叙迟这句简洁的回答，秦漫努努嘴，并不满意：“还有呢。”


    “还有什么？”江叙迟说，“我不会跳舞，看不出来。”


    “那你说好看。”


    “欣赏总是会的。”


    “你真的好无趣。”秦漫撇撇嘴。


    江叙迟盯着她脖子，伸手比划了下肩膀的位置，“你这儿，掉下去了。”


    秦漫摸到自己光溜溜的肩，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去了，大惊失色，连忙捂着跑去了洗手间。


    ……


    回忆结束，秦漫心想，那个时候江叙迟是真觉得她跳得很好吗？


    “那江叙迟就交给你了。”赵瑛见秦漫在发呆，又重复加了声，“秦漫？”


    “嗯，好。”秦漫回神，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出校门的路上，路过操场，秦漫被远远的喊声给叫住。


    席越扔掉手里的篮球，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她面前。


    “秦漫，我送你回去吧，”他说，“我看你每天都打车回去，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秦漫拒绝。


    席越嬉皮笑脸地说：“我也刚好去那附近，拜托啦，给个机会，带你一程。”


    他的手绕过马尾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要脸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漫立刻摆起一张臭脸，想赶他走，“你能不能别再烦我？！”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同席越生气，让席越懵了一瞬。


    但席越也有脾气，他冷下脸，“我是听说你家似乎出了点问题，司机都辞职了。”


    秦漫心猛地一沉，“听谁说的？”


    “你怎么这么紧张，该不会——”


    “席越。”秦漫打断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笃定，“有些谣言不要乱听，有些事不要乱猜。”


    席越还想说什么，秦漫却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江叙迟。


    “江叙迟！”秦漫冲他背影喊。


    江叙迟回头，在她和席越之间淡淡地扫了眼，然后视线落在秦漫身上。


    秦漫指了指江叙迟，对席越说：“我和他还有事。”


    席越只好扫兴离开。


    等席越走远后，江叙迟开始朝她走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肩上，他边走边把校服袖子往上折，风吹过，带来些许晚霞残余的暖意。


    秦漫看着他，“什么时候学跳舞？”


    “席越跟你说了什么？”


    两个问句一同被问出来，秦漫顿了顿，老实回答：“他问我为什么没有司机送我。”


    “他什么都不知道。”江叙迟说。


    秦漫松了口气，“但愿如此。”


    她抬头，忽然盯向江叙迟，“你答应我，在学校里，我的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江叙迟低低笑了一声：“有点强人所难了。”


    秦漫急切地往前一步，重复道：“你答应我。”


    她什么都控制不了，只能不安地伸手抓住江叙迟的袖子。


    秦漫说不出央求的话，也没办法服软去哄，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盯着江叙迟的眸子。


    而江叙迟眼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秦漫的倒影。


    最后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嘲讽，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就今晚吧。”


    秦漫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他这是回答她的问题。


    ……


    酒店顶楼是供住客使用的休闲会所，健身区域隔着一道玻璃就是露天泳池，秦漫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


    健身房配套有瑜伽厅，厅内三面都是透亮的镜面墙，秦漫刚踏进去，全身都被无死角的照亮了。


    江叙迟正倚着厅门听电话，听声像是在跟妈妈交流，偶尔嗯两句算作回应。


    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侧脸的下颌线被厅内灯光照得清晰，很帅，很有型。也难怪班里女生都说他帅得让人想入非非。


    秦漫叼着皮筋，对着镜子重新抓头发，侧耳听到那边的动静，眼一瞟，看到江叙迟挂了电话往这边走。


    他走到秦漫身边，伸手把她嘴里的皮筋拿走。


    “喂。”


    江叙迟把皮筋丢到一旁，说：“这样的长发扎起来有些可惜了。”


    “你是在说我长□□亮吗？”秦漫笑着问。


    江叙迟不答，反而用问题盖过：“晚会的造型有想过吗。”


    他的手顺着秦漫的发尾慢慢抚摸。


    “嗯……”秦漫想了一会，“衣柜里的礼服应该都过期了，拿不出手。”


    江叙迟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整理好，秦漫垂眸，看着他摆动的衣袖，腰身忽然被他搂住，被他带着往后退，又往前走，来回几步后，秦漫才意识到，这是江叙迟在走舞步。


    “你这样不对，交际舞的舞步不是这么走。”


    秦漫边说，边下意识把他往正确的舞步带，结果就是跟他脚尖打架，一路磕磕绊绊。


    江叙迟一直看着她，掌心贴着她的校服下摆。


    “别瞎跳……”


    秦漫被他乱带着走了好几步，几乎肌肤贴着肌肤，心理防御溃不成军。


    她十分丢人的满脸通红，只好低下头，强行把注意力放在脚上。


    “那怎么跳？”


    江叙迟似乎是怕她听不清，特意低下头，近乎贴在耳边。


    秦漫本来就乱的步伐彻底乱作一团，磕绊两下终于一脚踩在了江叙迟脚上，身形不由自主往前扑。


    江叙迟也不知为什么，被她轻轻一带就往地上倒，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你不好好学，还干扰我！”秦漫摔得膝盖痛，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江叙迟扶着她肩膀坐起来，两条长腿各搭在她身侧，像是把她圈起来，他笑着问：“我怎么干扰你，不就是靠得近点。”


    秦漫两颊通红，一时间无语地瞪着他。


    “听听。”


    江叙迟抬手，咔咔两声，在她胸前的学生证敲了敲。


    “心跳声好响。”


    秦漫心里爆了句粗口。


    她站起身，“你起来。”


    再耗下去，到半夜都教不会这人半个步子。


    江叙迟依她的话站直。


    “你看着我，我走一段舞步，你再照着走一段。”秦漫说着，脚下先开始动作。


    一段跳完，秦漫让江叙迟学着她跳。


    她盯着江叙迟的动作，直摇头，“你这不对。”


    然后又教了他一遍。


    来回两轮，秦漫发现他是真的不听人话。


    “你先按着节拍随便跳，找找感觉，再学不会我真没辙了。”秦漫耐心告罄，拿出手机挑了首舞曲，开了外放摆在地上，在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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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看他跳。


    江叙迟自由发挥的结果就是十分滑稽。甚至最后一小段，左右脚还迈错了，他整个人磕绊了一下。


    就这么好笑的一瞬间，让始终绷着脸的秦漫扑哧一声笑出声。


    “江叙迟，你是不是音痴啊，怎么节拍都踩不到。”


    秦漫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江叙迟停了动作，弯腰关掉了地上的手机音乐，捡起来递到秦漫手里，在她身边坐下。


    他不否认，任由秦漫疯狂嘲笑他。


    即使回到家，秦漫回想起江叙迟滑稽的舞步，都能忍不住弯起嘴角。


    直到意识到自己在笑后，又强行把嘴角压下去。


    ……


    一个星期后，江叙迟终于学会了舞步。


    并且在所有宣传部成员面前，跟秦漫跳了一段，还跳得特别流畅，好到秦漫都怀疑之前他是装出来的。


    “真是俊男靓女！看你们跳舞好赏心悦目！”赵瑛拍着手，对秦漫不停赞扬，而后又问，“刚好晚会的风格和主题也定下来了，可以订礼服了。”


    “主题是什么？”


    秦漫松开江叙迟的手，因为紧张手心热烘烘的，为了掩饰，她凑到了赵瑛那边低头去看晚宴策划案。


    “哦，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赵瑛重新把策划案翻到第一页。


    秦漫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她拿着赵瑛给的时尚杂志，翻来覆去十几遍，没一张照片上的裙子是她买得起的。


    她独自坐在活动室隔壁的会议室内，窗帘被拉上，光线昏暗，远处传来操场打球的吵闹声。


    秦漫将杂志合上，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秦漫紧张地看过去，看到是江叙迟后，便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江叙迟走到她身后，将她眼底的杂志拎起来。


    “看上哪件了？”


    秦漫：“都没有。”


    “是都没有，还是都买不起？”


    秦漫将杂志从他手里扯回，气急败坏：“我是都买不起，看看还不行吗。”


    江叙迟伸手盖在她五指上，抓着她的手，翻到了最新推荐那页。


    跨页是一张秀场图，模特穿着水蓝色鱼尾吊带裙，裙摆镶嵌着细碎的水晶和珍珠，暗调的背景下，裙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秦漫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件，最后也只满意这件。


    可它很贵。


    江叙迟垂眸，视线在杂志和她之间来回流连，似乎在打量，又好像在想象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想要吗？”


    秦漫仰头看他。


    窗帘缝里漏下来的夕光正巧有一束打在他脸上，金色照进他的眼眸里，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因着共同看一本杂志，两个人距离很近，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要拿什么还你？”秦漫的声音像低低的呢喃。


    “你猜。”


    江叙迟说完，倏地偏过头，鼻尖掠过她的鼻尖。


    肌肤的轻痒刺激到秦漫，她大脑里似乎有哪段神经终于断了，“啪”的一声，杂志从她手里垂落。


    她往后躲，却发现身后早有江叙迟的一只胳膊拦着，长发绕上他的袖子，缠到了他的肩。


    江叙迟没说话，也没进一步，透过两人交缠的气息，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她。


    秦漫忍不住心跳加速，短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无措。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漫不敢再看他，而是垂下眼，认真仔细地端详起地面上那本摊开的杂志。


    会议室里这股微妙的氛围让她喘不过气，得找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好在江叙迟没有说什么，将静电被绕上的发丝捋回给她后，便离开了。


    秦漫坐在原地，捏皱了校服裙摆。


    她知道，为了一条裙子，必须去猜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