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可以啊

作品:《知道和嫡姐的结局以后

    军队在城门口停下,众人下马。


    城门大开,李问渠和叶净渊款款走出,牵在一起的手在停步那一刻松开。


    李问渠看着李怀章,神色略讶异,而后笑着道:“五弟也来了?怎么不提前派人告知一声,皇兄好早早出去迎接你。”


    李怀章看他一脸和颜悦色,心中颇为不齿。他不信叶净渊被绑走一事李怀真不知内情,现在反倒装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同他在这里数万百姓的目光之下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当他会信?


    不过还是配合,笑着回答:“我接父皇旨意,协助皇兄荡平江北六城周围众匪,是以先去了边境借兵。本想直接荡平一个山头给皇兄惊喜,熟料皇兄竟如此与父皇心有灵犀,弟弟到时,你的人马已经把虞阳山拿下了。”


    叶净渊适时道:“五弟做事还是如此周全。”


    五弟……


    李怀章咬牙看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道:“比不过叶姑娘……你和皇兄尚未成婚,这时唤我‘五弟’,为时尚早吧。”


    “此次巡查,陛下旨意中,本就说明要我以秦王妃之名陪同秦王。若是仍旧称呼你为五殿下,那才是不妥当。”叶净渊轻声解释,神情从容淡然,俨然对秦王妃一名接受良好。之后转过头去,问叶拭微:“小妹此行可好?”


    “阿姐放心。”叶拭微道:“五殿下来得及时,一同前来的这位顾将军和他手下将士更是神勇,此战顺利。”


    李问渠便看过去:“顾将军一路辛苦了。”


    顾狩半跪在地,“末将参见秦王。”


    李问渠尚有些不适应别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行如此大礼,忙俯身将人扶起,寒暄关怀两句,就道:“进城吧。本王着人设了宴席,大家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有什么话我们过会儿再说。”


    言罢侧过身,眼神示意燕绍川,燕绍川意会,走过去要替李怀章牵马,自然被其制止,换了他自己的随从。


    燕绍川垂首致意,抬头和赵寻真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他表情略奇怪,却一时没明白,想着待到夜里无人要好好问问,重新回到李问渠身旁。


    一行人入城,停在粥棚设立处。


    二十几口大锅悬在各式各样粗糙的临时炉灶上,里面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纯粹的米香味传来,只是呼吸一口,便不自觉吞咽起口水。


    李问渠道:“江北受灾,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如就与民共苦。”


    说是共苦,可这米粥熬得粘糊,光是闻着味道就味蕾大开,又有小咸菜和刚出锅的烙饼相配,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也绝对算不得“苦”。


    李怀章心说你倒是会收买人心,面上却不表,仅说:“皇兄考虑得周到。”


    李问渠拿过一只碗,盛满粥递过去,“五弟谬赞,为兄不过是听你皇嫂指点罢了。”


    李怀章接过碗的手一滞,随后侧头看向叶净渊,狠狠盯着她,一眨不眨地将一碗粥尽数灌进嘴里,递还给叶净渊:“劳烦……皇嫂,再给弟弟续一碗。”


    叶净渊淡然处之,舀满了粥的勺子稳稳停在他手中碗上,手腕一动,勺内米粥尽数落进碗内,一滴没洒,“食快伤身,五弟慢些来。”


    李怀章盯着她勾起嘴角,无声笑了一下,拿着碗转身走了。


    顾狩也领了一碗粥,坐到李怀章身边,平静询问:“殿下与秦王不睦?”


    李怀章笑着反问:“将军觉得呢?”


    “末将认为您二人不睦。”顾狩如实回答。


    李怀章仍是笑着,目光却流露出一丝阴狠,“他一回来就抢了‘秦王’之名,压在我们其余皇子之上……我与他,不仅仅是不睦,说是你死我活才更恰当。”


    “既如此,殿下为何不先行一步,请陛下为你和叶大小姐赐婚。”顾狩道:“如此一来,您便可多一有力助益。”


    “你以为我没求过……”李怀章面色恍然一瞬,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顾狩等着他说什么,谁知他回神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再提,只是轻轻叹了声气,随即声音低却狠厉道:“会有那一天的。”


    顾狩沉默瞬间,识趣地闭嘴喝粥。


    李怀章看着那边——叶净渊和李怀真仿佛真的做了夫妻一般,琴瑟和鸣,眉眼传情。


    叶净渊笑起来总是温柔的,但此刻看着李怀真,又不仅仅只有温柔,仿佛加入了一种名为“孺慕”的情绪。


    他想不明白。


    明明去救她的不是李怀真,为何她还能对着李怀真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不应该渐渐疏远,就如同当初因他失约而渐渐疏远他那般……


    顾狩余光瞥着他,感觉这位殿下此刻不怎么对劲,默默坐远了一些,待粥喝完,拿着重新去续了一碗,启步时瞟了一眼那位不太对劲的五皇子,偏头走开,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叶拭微几人那边。


    赵寻真:“……”


    叶拭微笑着打招呼:“顾将军。”


    “叶二姑娘。”顾狩坐下,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燕绍川抬起头,不理解道:“将军不是已经坐下了吗?”


    顾狩:“……”


    叶拭微偏头笑了声,顺便在桌子上面轻拍赵寻真的腿,示意他不要让燕绍川再讲话,这才说道:“自然可以。”


    顾狩:“冒昧问一句,姑娘真的没有出过京城吗?”


    叶拭微疑惑看他,随后道:“既如此,我也冒昧问一句,将军已经确定,追随五皇子了吗?”


    这就太冒犯了,顾狩脸色登时暗了下来,“小姐可知,这话涉嫌违逆大罪,还是慎言的好。”


    “那将军可知,你方才那话,同样也该慎言呢。”叶拭微道:“早先我便同将军说过,自从与父亲归京,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京城。将军一而再再而三问我,是认定了我好好的一个闺阁女子,多次隐瞒家中长辈,私自离家吗?”


    顾狩闻言面色稍霁,诚恳道:“抱歉,是我失言。”


    叶拭微笑了笑,“喝粥吧。”


    是夜,叶拭微坐到秋千上,望月无声欣赏。


    赵寻真悄然而至,在她身后握住秋千两边绳索,缓缓往前推。叶拭微仰头看他一眼,安然地享受此刻静谧。


    约莫一刻钟过去,赵寻真忽然道:“他曾是你夫君。”


    语速很快,推动秋千的动作也在那一刻陡然快了些许。


    叶拭微一怔,装作没听清,“什么?”


    赵寻真停下动作,握着秋千绳索帮助它停稳,“小姐白日不是问我,那个顾狩是什么人吗……上辈子,他是你夫君。”


    叶拭微想了想,凭空表演了一出“掉凳”,整个人从秋千凳上滑了下来,但因事先两边手分别抓住绳索,于是并未完全掉下,在赵寻真弯腰要扶的动作中重新缓缓坐了回去,只是神情仍旧震惊。


    赵寻真试探地问:“他这人容貌尚可……是吧?”


    叶拭微恍然点头,“是不错。”


    赵寻真又开始后悔自己多余问这一句。


    之后便只是静默,谁都不曾开口言语。


    叶拭微这时目朝前方坐着,赵寻真看不见她的神情,不知她闻听此消息以后是何想法,也不敢问,也不是很想听,想了想扯下发带,两端系扣一起,跨坐在另一边秋千上,轻声问:“小姐还要玩翻花绳吗?”


    叶拭微转头看他,浅浅一笑,“好啊。”


    于是开始沉默地翻花绳。


    直到叶拭微问他:“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想。”赵寻真不假思索就说,仿佛惦念这事已经很久。


    叶拭微却问他:“你怎么想?”


    赵寻真顿了顿,诚实说道:“若只论顾狩这个人,他是个可嫁的;若论及旁的,小姐不要选他了。”


    “旁的?”叶拭微好奇:“指什么?”


    那些话不过吟夏意外透露,肯定是真话无疑,只是……赵寻真略有些艰难开口:“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好妄议别人是非。”


    叶拭微:“那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何不能选他?”


    赵寻真一个恍神,花绳被他搅到一起,乱作一团,拆也拆不开。他垂眸看着叶拭微,目光隐在夜色阴翳之下,哑声问:“小姐觉得,我不好吗?”


    叶拭微看着他,手指挤入他双手之间,要拆那团缠在他两手间的“花绳”,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说:“你很好。”


    赵寻真呼吸停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只是听起来似乎快了一些。那团“花绳”已经被叶拭微拆解开,连带两端系扣也一并被解开了。


    赵寻真凝望着,忽然用发带绕着叶拭微一根手指缠了几圈,而后伸手抓住,指腹轻轻揉捏,热意隔着一层布料传递过去。


    他心跳更快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也一并发热起来。


    恰在这时,叶拭微抬头看向他,目光碰撞,呼吸间赵寻真几乎能看到她簌簌而动的睫毛。他就这般静静望着,不知过去多久,才敢开口说道:“小姐把我当做那个理由,可以吗?”


    叶拭微看着他,尚未回答,就见他骤然慌乱甩手,并将发带从叶拭微手上解下,一边扎回头上一边问:“谁?”


    院外沈璞玉脚步悬停,心跳也骤停一瞬,捂着心口边拍边缓缓走进来,大开大合地呼吸着,谴责道:“我说赵寻真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吧?怎么好像来个谁你都像是见鬼了一般,你好歹确定一下我是否只是过路人或者下一刻就会敲门进来再说啊。每次都这样被你吓,再来几次,我非得心疾不可!”


    他一通啰里吧嗦,愣把方才的所有气氛全部败光,赵寻真和叶拭微全都冷静了。赵寻真仍觉得有些奇怪,出去探查一圈见外面确实无人方才折返,对叶拭微点了点头,又问沈璞玉:“你来做什么?”


    沈璞玉晃了晃手边提着的三壶酒,“心情郁闷,找你们喝酒。”


    说是找他们喝酒,但赵寻真搬个桌子的功夫,这人就自己灌了一壶。搬完凳子回来,这人又喝空一壶,此刻已经变得醉醺醺的。


    赵寻真顿了顿,问叶拭微:“我还去找杯子吗?”


    叶拭微没忍住笑了一声,问他:“你想喝酒吗?”


    赵寻真摇头道:“不怎么想。”


    “那就坐下吧,别跑来跑去忙活了。”


    不想沈璞玉猛地坐直身体,眼神有些飘忽,说起话来却是口齿清晰:“不行!必须喝!我带酒过来就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喝酒的,你是不是酒量不好?没关系的,这个酒是店家自酿的,又被他掺了水,不醉人的,放心喝,不会醉的。”


    两人看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很难相信,但赵寻真还是去找了三个杯子过来。


    沈璞玉这下倒是没把仅剩的那壶酒喝空,老老实实抱在怀里,对着叶拭微嘿嘿傻笑,时不时说:“你真好看。”


    叶拭微:“……”


    赵寻真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放下杯子就掰着沈璞玉的头转了过来,指着那些杯子,低声道:“不是要陪你喝酒?倒酒。”


    沈璞玉把杯子全部倒满,三人各拿了一杯。沈璞玉一饮而尽,赵寻真和叶拭微则是各自浅酌一小口。而后两人诧异对视,旋即一同扭头看向沈璞玉。


    沈璞玉又倒一杯,再次一饮而尽。他说是心情郁闷来找人喝酒,可到最后也对他为何郁闷不发一言,只是一杯又一杯,将那壶酒剩余的也全部灌进自己肚子里,之后栽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叶拭微惊愕地看着他,本来没有相信,赵寻真伸出手指在他脖间试探一下,“是真睡着了。”


    叶拭微怀疑地低头看向杯中酒,拿起来又在唇上抿了一点,接着一口饮下,这才笑着说:“他酒量这么差啊。”


    沈璞玉说得不错,那酒不醉人。店家可能掺多了水,这酒跟白水一样,连一丝辛辣味道都没有了,只有细品之下淡淡的甜味。


    赵寻真笑了笑,拉起沈璞玉一条手臂,扶着他站起来,“我把他送回房间,小姐在这里等等我,好吗?”


    叶拭微手肘搁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歪头说道:“去吧,慢些来,不用着急。”


    赵寻真还是有些急的。


    回来时候,他手上拿着茶壶,坐下的时候顺手拿过叶拭微面前杯子。


    叶拭微看他清洗杯子,发觉里面是水,等他把杯子涮洗过后倒满水推到她面前,叶拭微手指搭上杯壁,让杯子在手中轻慢旋转。


    水面荡起的一圈又一圈涟漪追赶着往四周散开,最后在杯壁处偃旗息鼓。


    叶拭微抬头问他:“要我等你做什么?”


    叶拭微其实知道,无外乎还是方才那一句——可否把他当做理由。


    她静静看着他,等他重新问出口。


    赵寻真指腹摩挲杯壁,强大指力几乎把那杯子捏碎。终于在叶拭微问出那句话以后平静下来,他举起酒杯,悬停在空中,笑着说:“只是想到,还不曾和小姐碰杯,有些痴想罢了。”


    叶拭微一愣,随后举起杯子,却在两杯相撞之际骤然停下,隔着那大概只剩一个指节的距离,微微停顿——


    一声脆响。


    赵寻真已经举杯朝前,碰上了叶拭微的杯子,旋即一饮而尽,品味一番笑着说:“这酒味道不错。”


    “是啊,有点甜。”叶拭微收回手,将杯中水饮下,杯子放回桌面,“夜已深了,该休息了。”


    赵寻真点点头,看向她脖子,“我去烧水,小姐把脖子上脂粉洗掉、抹了药再睡。”


    叶拭微脖颈处掐痕已经不明显,只剩下一点浅浅的青色,但出门之时为了不引人注目,照旧是以脂粉掩盖。


    赵寻真烧了水送进去后回到院外,如今天气日渐暖和,便是在院子里席天幕地睡上一晚也不妨事。


    赵寻真坐到秋千上,看着叶拭微房间,静等她掐灭灯烛,正欲回房拿一件衣服,却忽然醒神戒备起来,跃上房顶朝下眺望。


    顾狩在院子外,神情一愣,须臾后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赵寻真飞身而下,径直越过墙头来到院外站在顾狩面前,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猜想,冷声问:“顾将军夜半三更不在房间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顾狩看着他反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赵寻真:“将军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顾狩:“你难道没有?”


    赵寻真疑惑道:“我为何会对将军有敌意?”坦诚来说,他对顾狩的确没有一丝敌意,全是羡慕和妒忌。


    “就当作没有吧。”顾狩说:“那你为何撒谎,说你武功不过皮毛呢?”


    赵寻真一脸坦然,似乎很困扰地叹了口气,“我的确认为我身上功夫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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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狩嗤之以鼻道:“虚伪至极。”


    赵寻真:“我回答了将军一个问题,礼尚往来,将军也应该回答我……你何时站在这里的?”


    顾狩也很坦诚:“你发现沈璞玉的时候。”


    赵寻真:“我出去时并未看到你。”


    顾狩笑了笑,“我好歹是个将军,若真是有心要藏,你找不到,也不奇怪吧。”


    “将军的确武功盖世,可我对自己也有信心。”赵寻真笃定道:“你是去而复返。”


    顾狩没说话,只是表情凝重许多。


    赵寻真又盯着他,肃穆说道:“你奉了五皇子的令,来杀沈璞玉。”


    顾狩忽然勾唇笑了笑,猛然自小腿处拔出弯刀,朝赵寻真骤然砍来!


    赵寻真旋身一躲,半空中匕首自袖中脱落,被他抓在手中,随即他双脚平齐朝顾狩胸口狠狠踹去!


    顾狩后撤躲开,正欲直接将刀砍进他腿部,未料赵寻真忽然先一步转了方向,在身体下落之际踢向他握刀的那只手腕部。


    只是他并未使出大力气,只要顾狩老实一会儿,便会好转过来。


    顾狩另一只手摩挲着那处,须臾后道:“为何手下留情?”


    “将军乃是戍边将领,于百姓是幸,于社稷是功,我必须手下留情。”赵寻真认真说道,静了静,又看着他逼问:“倒是将军,为何出手不过两招便停手了?”


    顾狩沉默一瞬,忽然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没想杀沈璞玉。”


    赵寻真看他须臾,无声笑了笑,“我信。”


    夜色渐深,风过叶动。


    赵寻真道:“既然不准备杀人,便请将军回去休息。”


    顾狩转过身,神情渐渐复杂,若仔细去看,会发现那似乎是一种名为“挣扎”的情绪。


    赵寻真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逐渐深邃狠厉。


    他不信。


    若真是没想要杀沈璞玉,为何去而复返?


    打了一桶冰凉的水,赵寻真拎着去见沈璞玉,见人仍旧抱着枕头呼呼大睡,放下水桶,拉着他双臂将他头和脖子拉出床铺以外,才将水装进茶壶朝他兜头泼下。


    沈璞玉猛然惊醒,震惊看他,“你要谋杀我啊!”


    “是有人要杀你,但不是我。”赵寻真问他:“你过来的时候,没发觉顾狩跟在你身后吗?”


    沈璞玉摇头,那酒本就不醉人,他酒量纵然不好,然而此刻睡了一会儿,又被凉水陡然浇下,他是半点醉意也没有了,登即明白过来,皱眉道:“五皇子要杀我……”他猛地站起身,“我父亲那边……”


    赵寻真拉住他,“你父亲和叶御史吃住同行,身边又有一众暗卫和禁军侍卫保护,至少此刻无事。”


    但之后的情况,就不再好说了。


    沈璞玉凝重地叹了口气,狠狠拍了几下自己脑门,懊悔道:“我早该想到的。”


    赵寻真问他:“你为何郁闷?”


    “被刺激了,觉得自己如今这个年纪,却是一事无成。”沈璞玉走到桌边,问他:“你知道吗,那个顾狩,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可那些边关将士,个个服他。我今日喝粥时挤进了他们队伍,那些将士提起他俱是推崇备至,简直双眼放光……再看我呢,一事无成。”


    赵寻真沉默瞬间,说道:“那不如你也随他从军。”


    沈璞玉:“他都要杀我了……”突然顿住,随后倒了杯水,“你说得对,五皇子要杀我,无非是因为虞阳山银矿一事,我若向他投诚,难保不能保下我父子二人的命……可那样一来,秦王又会如何对付我们呢?”


    “他不会。”赵寻真抬眼看着他说:“你大可以放心。他不会的。”


    沈璞玉不信道:“他要谋算那个位置,怎可能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把柄?”


    赵寻真:“他以仁待你,难道你会一直站到五皇子那边?”


    沈璞玉没有说话。


    “投诚不过权宜之计,只是眼下为保你父子二人性命才如此而为。”赵寻真道:“待到日后,事情出现回寰之机,你们可以不再因此而受威胁,你会回来吗?”


    “不好说。”沈璞玉道:“万一我这人就是卑劣不堪、利欲熏心呢?”


    赵寻真笑了,“你不是的。”


    从他上辈子和这人的交集来看,这人脑子单纯,一根筋,认定的事就一定坚持,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否则也不会同他一起,守着顾家直至最后一刻,为了护住叶拭微和顾狩母亲的性命,葬送自己一条性命。那时,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沈璞玉感慨抬头,眼神坚毅,“冲你这句话,告诉秦王,我会回来的。”顿了顿,又说:“也告诉叶二姑娘,我不是真的背叛。”


    赵寻真当做没听到后半句话,反正叶拭微也会猜到。他点了点头,说:“放心。”


    次日一早。


    叶拭微方一起床,洗漱完毕出了房间,就见到等在屋外的赵寻真,眼下乌青明显。


    “沈璞玉今日会向李怀章投诚……”赵寻真示意她回房间,随后自己也跟了进来,低声对她道:“他让我告诉你,他不是真的背叛。”


    叶拭微:“?”


    赵寻真别别扭扭地又说:“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但是觉得不好……我都答应他了……你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叶拭微忍笑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样的话,我也觉得不怎么好。”


    “也是。那算了。”赵寻真垂头叹了声气,又抬头看叶拭微,问她:“反正……他不是我的威胁,对吧?”


    叶拭微装傻道:“什么威胁?你不是打得过他吗?上辈子他就没在你手里占到过便宜,难不成这辈子还能颠倒过来吗?”


    赵寻真抬头看她,一眼看穿,“小姐又在逗我玩了。”


    叶拭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赵寻真看着她,一言不发,渐渐的不知怎么也受到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声不高,却实在欢畅,傻兮兮的,却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叶拭微笑够了问他:“沈璞玉为何要去向李怀章投诚?”


    赵寻真安静瞬间,觉得这不算是妄议他人,毕竟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便直言相告:“昨日夜里,顾狩尾随在沈璞玉身后,要杀他。”


    “你怎么知道?你们动手了?”叶拭微严肃道:“可有受伤?”


    赵寻真伸出手腕,一边揉一边苦着脸说:“他出手太快,拔出刀就朝我砍过来了,我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是再晚一会儿,那刀就捅进我心口了。”


    叶拭微表情凝重。


    赵寻真趁势说:“他这个人太危险了,小姐以后一定要小心他才是。”


    叶拭微看着他,忽然问:“你揉手腕做什么?伤到了?”


    赵寻真:“……他这只手拿的刀,我踢他这里了。”


    叶拭微愣了愣,忽然又笑出了声。


    停下那刻,她伸手抓住赵寻真发带末端,手指绕着圈让发带缠绕其上,指腹隔着发带点在他眼角红痣之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语气却无比郑重地说:“可以啊。”


    赵寻真怔住,随后整个人变得飘飘然。


    这是叶拭微给他的回应。


    ——小姐把我当做那个理由,可以吗?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