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饭盒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搞什么飞机！”


    “这都快二十四个小时了！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就折损了这么点人？”


    “他们是在丛林里野餐吗！”


    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过家家呢？”


    “这要是实战，这么磨蹭，后方的补给早就断了！援军早就被敌人干掉了！”


    “他们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啊！”


    “磨磨唧唧，一点血性都没有！”


    周围的队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他们能感觉到，教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谭建林在原地来回踱步，越想越气。


    他策划这场演习，就是为了把这帮新兵蛋子逼到极限，让他们体验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残酷，血腥，毫不留情。


    可现在呢？


    打得跟老年人散步一样。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谭建林在原地烦躁地走了好几圈，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让他们这么“和平发育”下去，这场演习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必须给他们加点料。


    加点猛料！


    可加什么呢？


    演习规则是死框框，他这个总导演也不能随便下场当上帝。


    那会破坏平衡。


    到底要怎么才能……


    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自己刚刚才扒拉了两口的自热口粮上。


    食物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


    肚子里那股饥饿感也提醒着他，人是铁，饭是钢。


    饿。


    对啊！


    饿！


    谭建林脑中一道电光闪过。


    他猛地一拍大腿。


    “我真是个天才！”


    这次演习，所有队员携带的单兵口粮都是定量的少得可怜。


    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这帮小子，为了不暴露位置，为了节省体力，肯定把进食和饮水的需求压到了最低。


    一个个现在估计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个饿着肚子的人，他的判断力、体力和耐心都会直线下降。


    如果这时候，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美食诱惑”……


    谭建林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他扫了一眼面前这群垂头丧气的淘汰队员。


    “喂。”


    “你们几个。”


    “想不想吃顿好的？”


    那几个队员愣了一下，随即疯狂点头。


    他们早就馋得不行了。


    “想不想顺便看看你们那些战友吃瘪的样子？”


    队员们眼睛一亮，点头点得更起劲了。


    “好！”


    谭建林打了个响指。


    “都给我过来！”


    “咱们，给丛林里那帮小可爱们，送一份‘温暖’去！”


    ……


    半小时后。


    一辆军用突击车，慢悠悠地行驶在丛林边缘的简易公路上。


    车速慢得像是遛弯的老大爷。


    车上，一个大喇叭正用最大音量循环播放着劲爆的电音。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那节奏，跟林子里静谧的气氛格格不入，显得异常诡异。


    谭建林就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表情嚣张到了极点。


    “嘿！丛林里的各位宝贝们！”


    “你们的魔鬼教官，给你们送福利来啦！”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语气喊道。


    “红烧肉！热乎的！”


    “大肘子！刚出锅的！”


    “还有白面大馒头！又香又软！”


    “你们被淘汰的兄弟们，现在正在营地里大快朵颐，满嘴流油！”


    “而你们呢？”


    “是不是在啃那又干又硬的压缩饼干？”


    “是不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啧啧啧，太可怜了。”


    开车的卫兵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


    他觉得，教官这行为，简直不是人。


    太“贱”了。


    车斗里，那帮被淘汰的队员们，人手一个大饭盒。


    里面装满了香气扑鼻的卤肉和烧饼。


    他们按照谭建林的指示，故意把饭盒举得高高的，一边吃，一边发出夸张的赞叹声。


    “我靠！这卤肉绝了！入口即化！”


    “你快尝尝这个烧饼，太香了！”


    “呜呜呜，好好吃，有肉吃真好！”


    食物的浓郁香气，混合着他们欠揍的喊声，被风送进了丛林的深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演习了。


    这是诛心！


    ……


    蓝方潜伏阵地。


    天狼趴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用望远镜死死盯着几百米外的一处山坳。


    那里，极有可能是红方的一个前哨站。


    他已经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在这里潜伏了超过六个小时。


    所有人都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像一块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饥饿，正在无声地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天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里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


    他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正经吃东西了。


    就在他集中精力，试图寻找对方破绽的时候。


    一阵突兀的电音，毫无征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紧接着，就是谭建林那杀千刀的喊话声。


    “红烧肉？”


    “大肘子？”


    天狼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旁边的几个队员，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咕噜……”


    一个年轻队员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的脸瞬间涨红。


    “我靠！”


    天狼低声咒骂了一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个谭扒皮！”


    “真他娘的不要脸！”


    他见过损的，没见过这么损的！


    这哪里是演习总导演？


    这分明就是战场上的魔鬼！


    香气越来越浓。


    那是一种霸道的，不讲道理的，能瞬间击溃人心理防线的味道。


    一个队员终于扛不住了。


    他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块压缩饼干。


    “队长……我……我实在……”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顶不住了。”


    他撕开包装，看都没看，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仿佛那不是饼干，而是谭建林的肉。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


    队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口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原本铁一般的纪律，在饥饿和美食的双重攻击下，土崩瓦解。


    天狼看着自己手下这帮兵，一个个吃得双眼放光，哪里还有半点精锐特战队员的样子。


    他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不能怪他们。


    换做是谁，都顶不住这种折磨。


    “唉。”


    天狼叹了口气，也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口粮。


    他输了。


    输给了谭建林那不按套路出牌的无耻战术。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