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副驾驶。


    这小子眼圈发黑，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熬了太久，已经到了极限。


    “你困了？”


    “没……没有！”


    刘强立刻把腰杆挺得笔直。


    “我精神着呢！”


    “行了，别硬撑了。”


    谭建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面没那么多危险了，去睡会儿吧。”


    “这……这怎么行？我……”


    “这是命令。”


    谭建林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来开。”


    谭建林把他从驾驶位上拎了起来，自己坐了上去。


    他熟练地握住操纵杆，踩下油门。


    “轰隆隆……”


    钢铁巨兽发出一阵咆哮，履带转动，碾过焦黑的土地，朝着预定的方向，继续前进。


    刘强看着谭建林熟练的操作，以及那张在仪表盘光芒映照下，无比专注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默默地爬到后面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几乎是刚一躺下，沉重的疲惫感就席卷而来，他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坦克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


    谭建林驾驶着坦克，穿过自己亲手点燃的火场边缘，目光坚定，一往无前。


    ……


    翠岭密林，红方临时指挥部。


    郭军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


    按照计划，陈浩的雷霆小队，应该已经和蓝方的坦克连交上手了。


    以雷霆小队的战斗力，就算不能全歼对方，拖住他们几个小时，绝对不成问题。


    可现在，他却收到了陈浩发来的，任务失败的讯号。


    怎么回事？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浩带着他那群灰头土脸的队员，出现在了指挥部里。


    “怎么回事？！”


    郭军一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地问道。


    “陈浩，你怎么搞的？为什么提前撤退了？我不是让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拖到天亮吗？”


    指挥部里其他的参谋和军官，也都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他们都想知道，被寄予厚望的王牌特种部队，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陈浩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瓶。


    然后，他用手背抹了把嘴，才喘着粗气开口。


    “郭连长，别急。”


    “不是我们不想拖，是实在没法拖。”


    “没法拖？什么意思？”


    郭军的火气更大了。


    “你别告诉我，你们雷霆小队，连一个坦克连都拦不住！”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红方的脸往哪儿搁？”


    “一个坦克连，我们当然拦得住。”


    陈浩苦笑了一下，脸上满是无奈。


    “但我们拦不住一个疯子。”


    “疯子？”


    郭军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蓝方的指挥官，谭建林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浩一拳砸在桌子上，情绪有些激动。


    “他为了突破我们的封锁线，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放火烧了草原！”


    “什么？！”


    郭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指挥部里，瞬间炸开了锅。


    “放火烧山？他疯了吧！”


    “我的天，这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上军事法庭吗？”


    “这……这已经超出军事演习的范畴了吧？这是在犯罪啊！”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得外焦里嫩。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蓝方突破封锁的可能。


    强攻，迂回，甚至是呼叫空中支援。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么简单粗暴，这么丧心病狂的方式。


    郭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陈浩的胳膊，难以置信地确认道。


    “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放火了？”


    “千真万确。”


    陈浩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潜伏的小山包，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我们要是再晚撤五分钟，就得集体光荣，变成烤串了。”


    他指了指自己和队员们身上被熏黑的痕迹。


    “不信，你闻闻我们身上的味儿。”


    郭军沉默了。


    指挥部里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他们能说什么？


    面对一个连规则都不遵守，直接掀桌子的对手，任何战术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谭建林……”


    郭军喃喃道，眼神复杂。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陈浩叹了口气，靠在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不甘。


    “说实话，郭连长。”


    “如果不是这把火，就凭他们那个坦克连。”


    “我至少有把握，把他们死死地按在那里，直到天亮。”


    后半夜的风，带着草原被烧灼过的焦糊味，吹进红方的临时指挥部。


    郭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盯着地图，脑子里反复盘算着。


    那个叫谭建林的疯子，用一把火烧穿了雷霆小队的防线。


    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让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这已经不是战术了。


    这是流氓。


    “连长，有动静。”


    一个负责警戒的哨兵猫着腰跑了进来，声音压得很低。


    郭军猛地抬起头。


    他侧耳倾听，很快，一种细微但持续的震颤，从地面传来。


    越来越清晰。


    是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


    蓝方的装甲部队，主力来了！


    “妈的，来得还真快。”


    郭军骂了一句，眼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兴奋和狠厉。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


    “各单位注意！”


    “把火给我灭了！全都灭了！”


    “目标正在接近，所有人进入预定阵地，准备作战！”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林子里，几点零星的篝火被泥土迅速扑灭。


    黑暗，重新笼罩了这片作为伏击圈的森林。


    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只听见草丛和树林间，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轻微穿梭声。


    那是红方士兵们在快速进入阵地，枪栓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雷霆小队吃的亏，他们要在这里，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郭军透过树木的缝隙，望向远方的黑暗。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蓝方的坦克排着队，傻乎乎地开进他精心布置的口袋阵。


    “谭建林……”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不是能耐吗？”


    “我倒要看看，进了我的林子，你还能怎么放火！”


    ……


    与此同时。


    森林的另一端。


    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钢铁洪流，停在了林子边缘。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最后化为沉闷的怠速运转声。


    打头的一辆主战坦克里，谭建林探出了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