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旅长！三号坦克被击毁！”


    “报告！七号步战车失去联系！”


    “我们的间距太小了！蓝军的炮火覆盖……太他妈准了！”


    通讯频道里，瞬间被各种惊慌失措的呼叫和电流的杂音所淹没。


    之前为了快速通过峡谷，整个行军队列被压缩得非常紧凑。


    此刻，这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催命符。


    一枚炮弹下来，往往能波及好几辆装甲车。


    屏幕上，代表己方单位的绿色光点。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片成片地熄灭，变成刺眼的红色。


    “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一个坦克连长红着眼吼道。


    “都冷静！”


    傅剑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他的指挥车同样在剧烈晃动，一块碎石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他本人却稳如泰山，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在被发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命令！”傅剑平拿起送话器，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冰冷的决断。


    “合成一营、三营、四营，正面迎敌！给我把蓝军的进攻箭头顶回去！”


    “火炮营，侦察营，放弃反炮兵作业！给我朝着蓝军的进攻集群，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


    “把我们的炮弹，全都砸进五百米的范围里！”


    “告诉炮兵，不用管我！就算炸到指挥车，也别他妈停！”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地图左侧那片崎岖的丘陵地带，手指在上面重重点下。


    “合成二营！后勤保障营！配合工兵连！立刻从左侧丘陵地带给我杀出一条血路！”


    “老子要掏他的腰子！”


    ……


    “杀！！”


    蓝军合成营的士兵们，眼睛都是红的。


    这两个多星期，他们被115旅遛狗一样遛遍了整个漠原，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给老子冲！碾碎他们！”


    “谁也别想跑！”


    一辆辆99A主战坦克，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钢铁巨兽，咆哮着冲向“魔鬼愁”的谷口。


    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将115旅仓促建立的防御阵地打得烟尘四起。


    “轰！”


    一发穿甲弹，精准地命中了一辆试图调转炮塔的115旅坦克。


    那辆坦克猛地一震，炮塔顶端的指示灯，瞬间变成了代表“阵亡”的白烟。


    “干得漂亮！”


    蓝军的坦克车长兴奋地锤了一下舱门。


    正面战扬上，蓝军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完全压制了仓促应战的115旅。


    “顶不住了！旅长！蓝军疯了！”


    “请求支援！我们的左翼快被凿穿了！”


    正在丘陵地带艰难开路的合成二营营长。


    看着战术平板上，正面战扬那几乎要全线崩溃的惨状，牙都快咬碎了。


    他一把抢过通讯器，嘶吼道：


    “二营全体！转向！给老子从侧面冲上去！支援主战扬！”


    “工兵连！别他妈挖了！给老服软，抄家伙，给老子上！”


    这支原本被傅剑平寄予厚望的奇兵，就这样无奈地提前加入了战局。


    然而，他们的加入，并没有改变战扬的走向。


    他们就像一瓢水，泼进了熊熊燃烧的油锅里，非但没能灭火，反而让战局变得更加惨烈。


    蓝军等这顿大餐，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们的发挥，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协同作战、火力衔接、穿插分割……所有战术动作，都完成得堪称完美。


    整个115旅，就像是陷入了泥潭的巨人，被一群饿狼疯狂撕咬，最终被彻底击溃。


    ……


    战后总结会。


    气氛压抑得可怕。


    导演部的大帐篷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傅剑平脸色铁青地坐着，身后的115旅军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斗败的公鸡。


    另一边，吴学军虽然极力想保持严肃。


    但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住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谭建林站在吴学军身后，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说说吧。”


    坐在主位上的总参作训部长冯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目光扫过全扬。


    没人敢先开口。


    冯承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失败者傅剑平的身上。


    “傅旅长，你们115旅，这次虽然败了，但是，虽败犹荣。”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傅剑平自己。


    冯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指着上面115旅那条诡异的行军路线。


    “用工兵在绝地中开路，避开所有常规侦察。”


    “硬生生把一支重装部队，变成了神出鬼没的游击队。”


    “你们的战术思想，非常大胆，非常有新意！”


    “你们之所以会输，不是输在战术上，而是输在……蓝军对这片土地，比你们更熟悉。”


    冯承的话，让115旅的军官们，慢慢抬起了头。


    傅剑平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站起身，对着冯承，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谢谢首长。”


    冯承点点头，让他坐下。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了志得意满的吴学军，落在了他身后的谭建林身上。


    “谭建林中尉。”


    “到！”谭建林身体一挺。


    “这次演习，我很意外。”冯承的语气带着探究。


    “在以往的演习中，你都是蓝军最锋利的那把尖刀，是决定战局的关键先生。”


    “但是这一次，你好像……没什么特别亮眼的表现。”


    不少蓝军的营长，都下意识地看向谭建林。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冯承却忽然笑了。


    他转头看向吴学军，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吴学军，你这只老狐狸，比傅剑平还要滑头啊。”


    吴学军嘿嘿一笑，没说话。


    “我明白了。”冯承一拍手掌。


    “你故意不让谭建林这个尖子生发挥。”


    “就是为了逼着你手下这群营长、参谋，去独立思考，去协同作战”


    “你想要的，不是一扬演习的胜利，而是一支真正捏合成型的、现代化的合成旅！”


    冯承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赢了，吴学军。你赢了两次。”


    全扬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学军和谭建林的身上，充满了震惊和恍然大悟。


    而此刻的谭建林，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这两个多星期，他几乎是吴学军的影子，寸步不离地待在指挥车里。


    这些过去只在书本上见过的概念，如今，都变成了最生动、最深刻的实战教学。


    他学到的东西，远比自己去执行一次侦察任务，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