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就这样当着签售姐的面调……


    首都的见面会安排在周末, 刚好周六周日各一场。


    汤昼恒的手受了伤,公司不得不连夜赶了个通告出来安抚粉丝,大概说了下他的情况, 让大家不要惊慌云云。


    这个消息一出来,自然引发了粉群的不满, 也很快有人猜出汤昼恒的手伤是因为昨天的游戏环节所导致,粉丝们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对公司策划如此不上心的兴师问罪, 其中又夹杂些小行星和小方糖的对轰、乃至对诺亚方昼粉的讨伐——


    这期间的腥风血雨, 方柏嘉并不知晓。


    因为这几天他都在和汤昼恒“避嫌”。


    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突然就对汤昼恒发起了进攻。说了那么模棱两可的、暧昧的话后, 还和对方接了一个相当火热的吻。


    以至现在每每回想起来, 方柏嘉还是会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紧接着就是十分无比以及极其的后悔。


    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就……


    都怪汤昼恒。


    方柏嘉觉得自己就像一截弹簧, 在汤昼恒那儿受到刺激,被人拉扯到极限后触底反弹了,做出了连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举动。


    可是反弹过后呢?还是得恢复原状的。


    于是方柏嘉就又退缩了,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方柏嘉下意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感到紧张, 觉得太快、事情太超过掌控,也不知道汤昼恒这突如其来的“变性”是什么情况,认真的还是闹着玩——


    方柏嘉在一时冲动上头后迅速进入了冷静期, 决定先把和汤昼恒的这段关系“晾晾”再说, 冷静冷静。


    不过也不是真的又跟之前一样互不搭理了,毕竟汤昼恒手腕还受着伤,他这会儿再冷落人家,多少有点过于奇葩。


    方柏嘉又肩负着监督汤昼恒养伤的使命,这些天依旧照常和对方说话、帮他换药,只不过表现得像是那日那一吻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再没有额外出格的举动,说话也客客气气。


    ……


    他们组合今天在外地有一场签售。


    签售会顾名思义,就是让粉丝一个一个地拿着购买来的专辑上台让爱豆签名,这中间会给每人一到两分钟的时长,让他们和喜欢的偶像聊天互动,提出一些简单的要求或者问题。


    本质上也是为了满足粉丝和正主近距离接触的心愿而诞生出的活动形式。


    不大的场馆舞台上横着一排长桌,用黑布盖了起来,上边从左到右地按照一定顺序摆上六名成员的座位牌,这就是他们签售的场合。


    好巧不巧的,今天方柏嘉刚好被安排和汤昼恒挨在一起坐。


    简单的开场白与打招呼环节之后,活动很快进入正题。


    第不知道多少个粉丝在方柏嘉面前落座。


    他和对方打过招呼,熟练地接过一旁递来的专辑,翻到属于自己的那页开始签名。


    签售的时间很短,经常要争分夺秒。方柏嘉出道多年,早已学会一心二用,手上一边握着油性签字笔写写画画得飞快,一边和对方闲聊。


    突然听见面前的omega粉丝问:“——所有成员里,你认为谁最适合谈恋爱?”


    这类问题可以说是签售会上的常见梗。


    各种不同形态的变体有,如果你是女生会和谁交往、如果你有姐妹会介绍给团里的哪位、成员里面恋爱和结婚分别选谁,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给出的回答通常要根据粉丝本身的属性以及爱豆自身的意愿来灵活变通。


    比如如果感受到对方明显是女友或者男友粉,喜欢媚梦向粉的爱豆就会说,当然是我最合适啦。


    又或者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嗑cp,这时候靠cp吃红利的聪明人就该开始大卖特卖了。


    还有人问这种问题纯粹是出于好奇,想要收集成员们的tmi。


    而unforbidem粉圈众所周知,方柏嘉既不爱养梦男梦女,也不爱卖。


    不是很清楚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方柏嘉直接默认桌对面的omega是第三种人。


    歪着头想了想,他营业模式上线,开始端水:“这个应该要看你的个人喜好吧?如果喜欢年纪比较小,有活力、会闹腾你的那种,你可能会适合小的那三个。如果喜欢年纪大一点、沉稳一点,擅长照顾人的男朋友,可能丞哥,还有——”


    说到这里,方柏嘉卡了下壳,突然意识到汤昼恒就在他的旁边,因而不自觉地将声音给调小。


    “……我们队长,会比较合适。”


    他并不想让被提到的人听见自己的话,但还是没能成功。


    签售时本来人与人之间就坐得近,加上现场环境嘈杂,底下有不少人说话,台上的人要交流也需要提高一些嗓门。有时候自己在和面前的粉丝说着话,旁边的队友在聊些什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方柏嘉这段内容讲到一半,左手边汤昼恒和他正在签的另一名粉丝已经明显捕捉到什么关键词似的,朝他们这边分别快速地瞥了一眼。


    方柏嘉余光注意到这一点,整个人的背脊都僵硬了,omega粉丝紧接着还在追问:“那你喜欢哪种?”


    “——哈?”


    对方忽然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方柏嘉心不在焉又魂不守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反应过来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直到对面的人又问了一遍:“你会比较喜欢年纪小、有活力的,还是年长会照顾人的?”


    这什么问题!


    方柏嘉差点喷了,却也明白过来,合着这是个来嗑糖的。


    他嘴角抽了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方柏嘉的习惯是不卖腐。


    按照他以往的惯例,这时候就该懂装不懂地插科打诨答非所问,就像刚才那样,这是他向来的应对措施。


    然而就在这时,方柏嘉却注意到,汤昼恒和那名粉丝已经结束了为期100秒的计时。


    按理说对方该拿起专辑去下一位成员那里了,可排在汤昼恒后面的杭泽宇还没把手头上的签完。


    队伍因此停滞,汤昼恒对面的这位没法动,反正闲着没事,两人似乎也注意到方柏嘉这边的话题有点意思,都饶有兴趣地偏过头来打量。


    这回就不止是刚才的“一瞥”了。


    “…………”


    方柏嘉想跪了。


    汤昼恒就在旁边听着,这要他怎么回答得出口?


    方柏嘉脑袋里那根弦忽然就接不上了。


    “喜欢哪种——”


    他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竟过了好几秒也没给出回应。


    一切的应对措施与常年营业培养出来的圆滑老练都在那人的目光注视下化为飞灰。


    方柏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仿佛罢了工的机器人,呈现出断线一般的姿态,不知道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真的忘了该如何回应,窘迫地倒过来用手上签字笔的末端挠了挠头发。


    慢吞吞地说着,他下意识回过头,不期然与也正侧头望着他的汤昼恒对上视线。


    就这么短短一下,便迅速弹开,方柏嘉浑身都冒着局促的气息,一看就是因为来自旁人的注视而不好意思了。


    那名女omega见他这样,先是不解,随后又迅速察觉到了什么,双眼瞪大,一脸兴奋又耐人寻味的坏笑,一瞬间竟然觉得方柏嘉不回答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样的反应更加耐人寻味,值得细品。


    加上剩下的时间也不充裕,她赶忙改了口风:“算了算了,换个问题!”


    方柏嘉顿时如蒙大赦地收回目光,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抓起桌面上插了吸管的矿泉水瓶喝了起来。


    惊还没压到一半,就听她又开口:“网上大家好多人都发现你最近几场的活动都有在偷偷看队长,你刷到过没有?还有人统计过你一场下来最多看了队长快五十次!”


    “噗——咳咳咳……对不起。”


    方柏嘉一个始料未及,在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忍不住喷出了嘴里的水。


    好在他是侧身对着地面喷的,倒也没连累到无辜群众。


    方柏嘉赶忙向一旁的工作人员要来纸巾擦拭,一边向桌对面的omega粉丝道歉。


    其实心中在想,不是……


    怎么什么问题都捡在刚好汤昼恒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说啊!


    但凡挑个身边是其他队友的日子,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喷水的动静有点大,坐在他右手边的陆翰音吓了一跳,一脸讶异地瞧了瞧他。


    方柏嘉又抽了张新的纸,吸了吸唇边多余的水分,这才从桌子后面重新抬头,坐直起身体。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发热,这会儿根本不敢去看汤昼恒在一旁是什么表情、去猜他究竟听见了刚才的话没有。


    他强行屏蔽了来自左右两侧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和桌对面的粉丝艰难对视道:“有吗?我没太注意到。因为他手受伤了嘛……又和我有点关系,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话说得方柏嘉自己都不太相信。


    什么“多看几眼”是能看上五十多次的?


    这到底真的假的,对方不会开玩笑骗他的吧?


    靠,尴尬大发了。


    看着女生嘴角边越发意味深长的笑意,方柏嘉决定无视。


    *


    刚才还在“折磨”方柏嘉的粉丝转眼去了汤昼恒那边。


    她前面照常和对方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终于图穷匕见,对汤昼恒说:“所有成员里,你觉得谁最适合谈恋爱?”


    有方柏嘉在前面打底,汤昼恒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反问对方道:“你这个问题是给谁问的,我?还是你自己?”


    Omega粉丝被他道破心思也不恼,嘿嘿一笑说:“如果是给你问的呢?”


    “那我恐怕没法给出答案。”汤昼恒将专辑翻开,一边签名,一边老道熟稔地避开话题,开玩笑道,“我也没和他们几个谈过。”


    “所以说是‘你觉得’嘛。”粉丝还不死心,两次套话未果,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那如果是给我介绍呢?丞绪怎么样?”


    汤昼恒想了两秒:“应该不错?虽然有时候嘴有点厉害,但应该会很包容你、很专一。”


    “老幺呢?陆翰音可以吗?”


    “也可以吧,给人的感觉像金毛一样,很能逗人开心。”


    ……


    粉丝陆陆续续把几名成员的名字都念了一遍。


    “那,方柏嘉呢?”好像大招总要酝酿到最后时刻才会放出,停了两秒,她才出这个名字。


    尽管面前这人已极力表现得正常,但一些细微的举动和面部表情还是暴露出不寻常的意味,好像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隐约察觉出这一点,汤昼恒笔下一顿,片刻后,仿佛经由深思熟虑般地回答:“嗯……好像不太行。”


    “为什么?”对面看上去很惊讶。


    汤昼恒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会很有难度吧。感觉他应该是很难追、很有挑战性的那类型。一般人不是很建议尝试。”


    “噢——”女生顷刻间露出意会到了什么的表情,拖长了音发出近乎起哄似的感叹。


    没几秒又立刻道:“说一个近期和方柏嘉有关的tmi吧。”


    “TMI……”汤昼恒的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仿佛在搜刮与之有关的记忆,不多时道,“看上去很活力年下,但其实认真起来也像年上一样,很会照顾人,而且还很严格,会因为你没有按照他说的静养休息就严厉地批评你。”


    他煞有介事地说。


    “啊!”omega女生捂嘴发出惊呼,显然也因为汤昼恒的话而想起来了什么,开始激动地拍桌。


    她身体前倾凑近了汤昼恒道:“说到这个,你看网上没有,好多人说嘉嘉最近几场活动都会在跳舞的时候偷偷看你,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刚刚还和他讲来着!”


    话音落下,几乎是心有灵犀地,两人同时转头看了侧边的方柏嘉一下。


    话题中心的那人此刻正认真地和坐在他前方的粉丝交谈着什么,看样子是没注意到自己又成为了别人的谈资。


    “……”


    汤昼恒心想,本来是不大知道,但你一共提了两次,我现在不知道也不行了。


    “不是很清楚,我平常不看这个。不过我等下会去看一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汤昼恒冲女生笑了笑,“名签好了,具体内容需要我写什么呢?”


    *


    不知道为什么,方柏嘉总觉得这次回归签售上遇到的他和汤昼恒的cp粉格外的多。


    这种感慨甚至延续到了签售结束后的photo time。


    许多粉丝前来参加签售时会带一些饰品、衣物或者手持的道具,在开场前放进对应成员的箱子里。


    这个环节就是成员们随机从箱子里拿出物品穿戴摆pose,让台下粉丝拍照出图的福利时间。


    因为道具太多,不是所有人送的东西都会被选中,所以一些人会在座位上举牌子提醒。


    方柏嘉无意间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有个粉丝在冲他拼命晃动着“拿合照牌”的标语。


    合照牌?


    方柏嘉低头,视线在腿边的箱子里找了一圈。


    没有啊。


    他刚冲那名粉丝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忽然想起后边还有个大箱子是放更大的物品的,于是找了过去,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折叠起来的kt板。


    方柏嘉拿起一瞧,上边贴了是给自己和汤昼恒的标签。


    打开来看了下,是这两年很火的那种仿照网页人机验证的道具。


    一个巨大的白板,上边用蓝底白字写着“请选择所有包含【狗狗】的图片”,底下是划分好的九宫格,其余七格都是从网上搜集来的伯恩山和比格的可爱图片,这是汤昼恒和方柏嘉在粉圈里最著名的狗塑,中间两格镂空,是为了让他们站在后边合影的。


    方柏嘉看到这板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虽说他一般不卖腐,不过毕竟是粉丝点名要的,他也明显看到了,不可能再临时不拿,于是抱着kt板慢慢回到了桌前。


    正犹豫着该怎么去找汤昼恒说明,就见那人正和手上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较劲——


    那是一对粉丝送的手作头饰,方柏嘉一眼就看出来,模仿的是伯恩山的耳朵造型。


    头饰分成两个单独的夹子,每个夹子上的耳朵都有差不多巴掌大,因为不是发箍那样随便一戴基本就能找准位置的饰品,还需要分别把发饰夹到合适的位置才行。


    汤昼恒一只手行动不便,右手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左边这只耳朵戴到和另一只一样的位置。


    舞台边的工作人员正在愣神,没注意到这里有人需要帮助,直到台下附近的观众有人提醒,才如梦初醒地走上前去。


    然而还不等走出多少米,方柏嘉已经先他一步地到达汤昼恒的身边。


    “我给你弄。”


    他冷不丁开口,沿着汤昼恒的指尖摸去,把那枚巨大的发夹摘下来,示意汤昼恒转身朝向自己。


    “低头。”


    汤昼恒先是注意到台下忽然响起的惊呼声,转过头,才发现方柏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骤然听见他的声音,英俊的alpha不由得怔了怔。反应过来,十分顺从地如方柏嘉所说那样转身面向他,微微低头。


    方柏嘉一手轻扶着对方的下颌用以固定,另一只手捏住发夹,比对着将饰品挂在合适的高度。


    这期间台下的起哄声逐渐加强,方柏嘉猜到缘由,脸上的表情变得少许不自然起来,给他调整好头饰就迅速收回手。


    正打算张口说些什么,观众席上忽然远远传来一声:“你也有!耳朵!!!你也有!”


    台上的二人同时一愣。


    方柏嘉扭头在底下一众人头中寻觅,看见一个疑似对象在疯狂晃动手臂。


    签售会——尤其是大热团的签售会向来都是这样,底下的粉丝为了被正主饭撒,经常都会通过喊叫的方式来吸引人的注意力。现场的嘈杂声此起彼伏,倒显得那一声不那么明显了。


    汤昼恒听了一会儿才道:“她好像是说你也有一对这个。”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方柏嘉顺着他的动作朝上看了眼,忍不住抿了下嘴。


    妈的超可爱啊。


    两人的位置就挨在一起,方柏嘉闻言,索性低头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东西压得比较下面,他胡乱拨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眼熟的物体。


    确实如方柏嘉心中预想的那样,是一对和汤昼恒头上的耳朵一看就是同种画风的比格耳夹,颜色土黄,要比汤昼恒的再稍微大和长点。


    粉丝还给他们做了能露出五个手指的狗爪爪套,方柏嘉戴好发夹,给自己穿上了。


    刚才在台下尖叫的粉丝明显就是送出这对配套装饰的主人公,汤昼恒为方柏嘉指了指粉丝坐着的位置,两人对着大炮的镜头举起狗爪摆起了pose。


    拍完这个,方柏嘉又拉住汤昼恒,让他和自己顺便一起把kt板也拍了。


    两人各自扶着合照牌的一边,在相邻的空格里露出头。


    台下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谁在感叹好萌好配,方柏嘉听进耳朵里,脸上又开始发热,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低头在箱子里扒拉别的配饰。


    在这之后没多久。


    【妈呀谁看见方舟新出的签售预览了,毛茸茸狗耳饰品+kt板合照超可爱啊……我产就是这样一对萌萌的狗狗配[握拳][感动][热泪盈眶]】


    【1400-1】


    【13一卖就卖得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后面忘了,总之让哥比狗塑合照的签售姐是天才】


    【这场方舟姐真的好多……我惊呆,今天已经刷到不下四五个跟13有关的签售视频了,wtf,一夜之间13批全复活了???以前好像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jdl,以前方舟姐在现场显得不多难道不是因为正主看着关系太差了…………3一被问到和1有关的事就臭脸谁还敢放肆,光去问1也不合适。而且小行星小方糖那么凶神恶煞,哪个cpf不长眼让他们卖了不得被两家混合双打】


    【点了,说实话13没和好的时候朋友问我我都不敢说我嗑方舟(闭眼流泪)】


    【谁来上一下那个,她突然凑近问我方舟姐版(。)】


    【曾经的13姐就像只在夜晚出没的鼠鼠,只会在正主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捡着其他cp嗤之以鼻的糖,当你发现一只,不要怀疑,我们大家都在背地里没有饭吃的时候阴暗爬行。一旦正主开始卖了,我们就都复活了!!!】


    【回前面,现在难道就不混合双打了吗,我看13家昨天还吵了一波】


    【???怎么还在吵,最近13关系不是很和睦吗?甚至糖还挺多的】


    【众所周知粉圈打架向来和正主关系好不好没关系】


    【就是因为1手受伤那件事,1f说如果不是3在下面挡着老一也不会摔,3f说没证据证明1是因为3才受伤的,中间夹带着打了一下方舟姐说cpf嗑血糖全是3fw,3f表示不可能我们3f从来不嗑cp,1公不要倒打一耙,反正断断续续闹了几天】


    【有时候看毒唯打架真的想问他们几岁[汗]摔不摔受不受伤的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且肯定谁也不想啊,非要整个对错是什么毛病。方舟姐过去这几天已经够安静如鸡的了,看到糖基本也是感慨一下两个人其实关系不错心软软之类的,还要我们怎么样……】


    【终于可以说了,这几天都快把不不调成娇妻了1f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上下车又是帮老公背包递水又是调麦整理衣服的,跳个舞都要时不时分出注意力观察老公的状态,我们比王什么时候这么柔肠百转温柔小意过!】


    【小行星小方糖就放过这对眼里只有彼此的璧人吧,连他们本人都不在意你在意又有什么用】


    【不不原本是个混世魔王,为了老哥也变得柔情似水了】


    【够了,我什么时候看到3的比格魔王塑能不笑】


    【可是比偷偷看老公真的很萌……伯每次笑眯眯看着老婆凑上来贴贴的样子也很萌,家产是一对狗勾[流口水][握拳]】


    【3偷看老公是什么!啊啊啊最近几天都在忙面试错过了,我现在急切需要更多糖分!!!】


    【是这个!小比超绝不经意偷窥(不)[帖子链接]前几天已经讨论过一轮了,其实就是大家发现1手受伤之后的每场活动3目光都会偷偷往他那里瞟,应该是担心1的伤势啦,毕竟他打了绷带都还要跳舞,有人数出来他一首歌就要偷瞄1十几次,次数最多的一场看了1四十多眼[笑哭]】


    【说到比偷窥(?)朋友们请看!!今天签售有方舟姐当面问他俩这件事了[视频链接][视频链接][视频链接][视频链接]13两个人的回答乃至面部表情反应都很值得细品……】


    【笑死偷窥被揭发直接喷水是什么鬼,自己做的时候不想想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粉丝一问就娇羞了】


    【这个表情说他心里没鬼我不信】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这只比该不会觉得他做得很隐蔽所以被粉丝当面问出来才这么惊讶吧[吃惊]】


    【隐蔽在哪,每次老一从他身前经过老三的眼神都快贴他身上(手上)去了,说他是梦游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看着老一倒是有点说服力】


    【是这样的,这俩人是磁铁,老公一出现比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围着哥转了[心]】


    【啊啊啊谁看了恋爱提问,fbj粉丝问你喜欢年上还是年下你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一个号称从不媚cpf装傻充愣歪曲话题是一绝的alpha为什么突然不会说话了呢,好难猜啊,你说是吧在旁边偷偷瞄老婆的某人】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老三好几次遇到和老哥相关的事情都这么不像他自己,这迷之沉默好不像他的风格】


    【爱情的力量罢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不不面对老哥时一直就这么娇羞,平时都是在虚张声势?】


    【绝 无可能】


    【我看你是想要小方糖的命】


    【被小方糖要了命还差不多吧,楼里的小心点,说不定等会3f就进来截图把你挂出去说方舟姐刻意抹黑老三人设了】


    【楼上是有生活经验的】


    【草老哥的答案也好好品,怎么别的队友都是礼貌性夸赞一到了老三这里就变成不建议很难追了,到底为啥也好难猜啊,别人都不追你就可以独占了是吧,汤昼恒说话!】


    【你没追过怎么知道难追,tzh说话!】


    【谁注意到哥那句话的华点,描述比的时候说他既有年下的活力认真的时候又沉稳会照顾人,这不是签售姐前面问比比回答的内容吗,加上他们今天签售会就坐在一起……omg所以比回答了啥其实哥在旁边都有听到[惊恐][尖叫]】


    【woc这么一说我一下就get到为什么不不被问喜欢哪种类型的时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要是聊这种话题的时候我暧昧对象在旁边换我我也紧张】


    【?这两只狗就这样当着qsj的面调情】


    【又发现了一个华点,结合前面的3会在舞台上偷看1以及这个视频里1说3会因为他不严格遵守医嘱就生气……3该不会就这样每天时刻盯紧1监督他有没有超负荷用手,如果有的话就回去严厉批评(不是)吧[吃惊]】


    【哥超绝不经意炫耀自己是妻管严中……】


    【呵呵tzh你自己也乐在其中吧】


    【娘嘞起先担心见面会那天是回光返照结果13的糖源源不断[吃惊]】


    【看下来我就一个疑问,谁把13的中药换成冰美式了?】


    【这个程度已经不是冰美式了,是被公司喂了同性恋药了吧】


    【记得加量,喂傻了都没事 @山川相缭】


    【13姐从此以后你们不用再阴暗爬行了,因为时隔多年你的cp终于行了】


    第42章 第 42 章 而他正在缓慢品尝他的味……


    签售会结束, 一行人转到酒店里休息。


    为期两周的打歌落下帷幕,接下来一个多月的团体行程中,见面会和团体签售占了大半。


    成员们穿梭在各个城市里, 会见不同地方的粉丝观众。每到一个地点,基本上是见面会一天、签售会一天, 遇到人多的场会加开,中间的空当穿插着各种节目与广告拍摄之类的其他团活以及个人活动, 总之十分忙碌。


    签售会后只要没有别的安排, 在转到下一个地方前都会有两三天的休息时间, 成员们可以自行在当地到处逛逛玩玩。


    回酒店不到一个小时, 陆翰音和杭泽宇就来敲方柏嘉的门, 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这边的网红餐厅吃饭, 还可以顺便去热门商业街看几眼。


    方柏嘉直接拒绝了:“懒得走。外卖都点了,累。”


    “得,又一个不去的。”杭泽宇说, “算了算了, 去找下一家。”


    “等等。”趁对方转身之前, 方柏嘉叫住他,“……你们还找了谁啊?谁也不去?”


    “差不多都找了啊。”陆翰音一脸无聊,“队长手受伤了, 说他不方便。丞绪哥比你还宅, 说要躺在床上看剧,哦对了,江白树他……”


    感兴趣的已经打听到了,剩下的内容方柏嘉不是特别关心。不好意思打断,只好装模作样地听着,其实心思放空, 神游天外。


    好不容易等对方说完,将那两人送走,之前点的外卖也陆陆续续到了。


    方柏嘉便坐下开始用餐。


    一边时不时地往嘴里塞两口东西,一边用左手刷手机玩。


    玩着玩着,他忽然想起今天前来签售的粉丝跟他提起过的那个“自己偷看了汤昼恒四十几次”的网传视频。


    在现场听到别人告诉他时,方柏嘉一度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他这些天确实是因为担心汤昼恒的手伤,忍不住在台上时多注意了对方一些,但他哪有看汤昼恒那么多次?


    本着眼见为实的求真理念,方柏嘉立刻打开社交平台搜了搜,输入几个关键词,很快就找出了粉丝说的内容。


    ……不看不知道,那名omega粉丝还真没骗他。


    视频明显是cp向的,剪辑它的人把整场有关方柏嘉偷瞄汤昼恒的画面都提炼出来,一个个一两秒的短场景拼接在一起,浓缩汇聚成时长约为一分钟的小短片。


    方柏嘉每看汤昼恒一次,顶端代表计数的阿拉伯数字就跳动一下,配合着哗啦啦掉落钱币的音效,画面顶端不断闪现过“+1”的字样。


    方柏嘉不信邪,颇具耐心地把整个视频从头到尾地播放了一遍。


    还真是四十几次,一次没少,一点弄虚作假的成分都没有掺,把方柏嘉看得脑门冒烟,不得不承认,他表现得确实太明显了。


    奇怪的是他自己当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视野里看到有汤昼恒经过,就下意识地瞥一眼。


    他们的歌舞蹈力度和框架一向很大,大家私下都说汤昼恒可以稍微偷点懒,一些运用到手部的地方不用做得那么标准。汤昼恒嘴上答应下来,在台上却看不出懈怠的痕迹,几乎还和之前无异。


    方柏嘉有那么几次看到他在背对观众席时出现过悄悄转动和揉捏手腕,从那以后就养成了瞄人的习惯。


    汤昼恒似乎也有一两回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面干脆连揉手腕的动作都不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了,方柏嘉担心汤昼恒再来个先斩后奏、哪里痛了也不说,不由自主地把对方盯得很紧。


    晚上回来换药,忍不住说他两句。结果被对方轻巧的几句“和成员们动作不统一、画面不好看,想尽量做到和大家一致”给堵回去,转头就变成了汤昼恒对外所说的“对他很严厉”。


    视频播完,界面自个儿跳到下一个系统根据关联tag给他推送的内容——是今天新鲜出炉的签售视频。


    方柏嘉自然也看到了汤昼恒那边的种种对话与回答。


    简直是危言耸听!


    方柏嘉愤愤地想,汤昼恒但凡配合听话点,他哪还有这么多事。


    竟然背着他讲小话……


    这样想着,听见汤昼恒说他沉稳可靠会照顾人,方柏嘉的脸上还是一热。


    拖拖拉拉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方柏嘉去浴室漱了口,正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好,突然间,房间大门外的门铃响了。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穿上酒店的拖鞋走去开门。


    行走的途中还在思忖,这个点会是谁来找他?


    两个小的已经出去了,那就是经纪人和剩下的队友,或者干脆是……那个人。


    门打开了,露出外面的汤昼恒那极有视觉冲击力的身形和脸。


    “我来找你换药。”


    “啊……进来吧。”


    果然是他。


    即便到了别的城市出差,两人的这个习惯依旧没变。


    宛若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俗成,汤昼恒跟在方柏嘉的身后去了他酒店房间里的浴室。


    这中间不可避免地路过了方柏嘉的客厅,只见他空间内部的灯光近乎全暗,唯有沙发对面墙上巨大的电视屏幕开着,停留在原始的选片主页,散发出一片幽幽的蓝光。


    汤昼恒若有所思,在洗手台边默默任由方柏嘉帮他检查了手腕处的伤势,缠好固定用的绷带后,照例问了他一些关于伤处的问题。


    换好药,汤昼恒按理来说该走了。


    没什么可以停留的借口,两人目前的关系也很微妙,那些正常朋友或同事可以在一起做的事,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显得暧昧。


    尽管如此,方柏嘉的心里有一瞬还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把对方留下来,请汤昼恒再待一会儿。


    不然这人专门过来找他,他却只给对方喷了点喷雾就让人走,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走出浴室后没两步,汤昼恒忽然问他:“我来之前,你在干什么?”


    方柏嘉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顺着汤昼恒的目光一起看向外边的客厅:“就,没干什么。准备选部片子看,但也没想好。”


    汤昼恒上眼睑垂落,大半张脸陷在浴室外即将与客厅交接出的阴影里:“要一起看吗?”


    “啊?”方柏嘉被他突如其来的邀约问得一愣,始料未及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点。


    还没来得及回答,汤昼恒似乎看出他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又补充:“《时旅家》今晚就更新了,你不想知道网上的反应吗?顺便看看自己表现得怎么样。”


    方柏嘉忍不住在心里回了句:这综艺我是常驻,又不是第一天录制了,我有什么好看反应的。


    但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怎么说也是他和汤昼恒第一次在没有其他成员的情况下一块儿上同一档节目,此前两人之间的“矛盾”又在互联网上传得火热,想必会有不少吃瓜网友等着看热闹。


    汤昼恒一讲,立即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说方柏嘉不想知道他和汤昼恒之间的相处在镜头里会呈现出什么效果肯定是假的,可要是和对方一起看着电视上的他俩对话互动,似乎也有点奇怪……


    方柏嘉本来应该说不——毕竟他之前还打算这段时间都要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来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在他嘴里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是一起看个节目,应该没什么吧?


    年轻的alpha欲盖弥彰地伸展了下肩膀,眼睛像灵巧的动物一样缓慢地转了半圈。


    方柏嘉偏了偏头,蠢蠢欲动、又小心翼翼地说:“嗯——也行?”


    *


    汤昼恒不说,方柏嘉都差点忘了。


    他们一起拍摄的是《海岛寻宝特辑》,像这种专门的大主题时长太长,通常都要分成上下两期来播放。


    然而上周末据说是后期技术上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弄好,搞得本该在上个星期就播出的《海岛寻宝(上)》没有播出,节目组索性把两期更新都挪到这周来了,说要一晚上一次性放出。


    《时旅家》每周六晚九点更新,他们的特辑这会儿估计也才上线没多久。


    刚好方柏嘉本来也打算看点东西,外卖还点了些水果零食,都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他招呼客人坐下,自己跑回卧室拿了条毯子盖在大腿上,顺嘴问汤昼恒:“你要吗?”


    “不用,我不冷。”


    “哦,”方柏嘉回过头,“用我的IPAD投屏吧,我有会员。”


    他说着,也没打算等汤昼恒回应,拿起手边的12寸平板摁亮屏幕,调出《时旅家》这次的更新,投屏在了大屏幕上。


    方柏嘉拿起桌子上点的外卖饮料,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


    片头过后,嘉宾们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海滨沙滩上,开启了闲聊。


    才看了一会儿,方柏嘉就后悔答应汤昼恒的邀请了。


    他投屏的时候,一直是默认有弹幕的,感觉这样稍微有意思些。


    ——却忘了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和自己有关的综艺节目,以至于当偌大的电视机上满眼都是他和汤昼恒的粉丝在比着赛地刷屏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都定住了足有两三秒。


    “咳、咳咳!我调一下。”


    沉默无端蔓延了须臾,方柏嘉宛若惊醒般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赶在自己被饮料呛死前再度抓起平板,飞也似的将设置转换成智能精选弹幕。


    这下界面清爽多了。


    方柏嘉重新靠回沙发椅背,仍旧惊魂未定,心不在焉地用牙齿碾着吸管。


    结果没多久就又感觉到不对劲。


    粉丝控评终于没有了,可是,留在屏幕上的这些发言都是怎么回事?


    【…………看得我沉默了,谁能告诉我tzh旁边这个娇妻是谁】


    【忍了好几天了,今天就算被小方糖围殴我也要说,fbj前面其他队友来节目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谁能告诉我这只比格到底在羞涩什么???别人说你心甘情愿被老公管你没有一点心情波动吗?正常情况是不是该反驳一下?啊???】


    【老哥的发言也让人没法看,一副正宫上门检查巡视的既视感,不儿关键这是你老婆主场啊你在教节目组做事?怪不得别人都在吐槽】


    【但是不得不说1一脸担心地说3身体不好要多照顾那里真的很好味,怪不得最近这两个人关系变好了,老一上节目都这样私底下不知道有多疼老婆[奸笑]】


    【渴死我了,一向圆滑的老一遇到老三的事就像个用力过猛的毛头小子何尝不是一种真爱[流口水]】


    【救命,这个场景真的幻视新人婚后第一次回老家被娘家人疯狂起哄,其他嘉宾完全我嘴替】


    【不是大家打趣也就算了你俩耳朵红个什么鬼啊!越来越洗不清了啊喂!】


    【路人,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这两个人身边都是粉红泡泡……】


    【呵呵让大家看笑话了,比第一次带老公上节目是这样的,看似冷静其实胡言乱语的家1,还有被娘家人打趣臊得说不出话的家0,xql完全手足无措了捏[心花怒放]】


    【您二位要是被鬼上身了就说句话】


    ……


    即便抛开弹幕不谈,画面本身也挺让人尴尬的。


    方柏嘉当时录制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回过头来一看,只恨不能当场双目失明。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弹幕点评得还挺有道理。


    ……确实显得挺那什么。就很怪。


    就这么躯干僵直地看了几秒弹幕,方柏嘉感觉自己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再也按捺不住,彻底地把所有网友评论都给关了。


    做完这事他猛地把平板往旁边一甩,汤昼恒也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两人就这么默契十足地维持着一阵说不出来的、心知肚明的诡异缄默。


    方柏嘉仍然正襟危坐,假装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墙,其实经过刚才那一番插曲,大脑早已不接受新鲜事物,更不想直视画面上自己那张动不动被打趣得无措的脸,只好双目放空地走神。


    客厅里的氛围有点尴尬。


    过了片刻,方柏嘉实在有些受不了,趁着镜头转到其他嘉宾那边去的功夫,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打算刷点别的什么来解闷。


    然而他才将手机解锁,亮起的屏幕画面就紧跟动了起来,还有外放: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开始,是一道纤细的女声。


    下一秒,手机听筒里就传出他自己的声线。


    【“喜欢什么类型?……”】


    听到声音的二人同时一愣。


    方柏嘉呆住半秒,反应过来,这是今天签售会上的对话!


    自己上回关手机前没退出去的视频居然又自动播放了起来,而且还是在汤昼恒的旁边——


    余光里,似乎可以看到汤昼恒正朝自己这边低眸望来。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方柏嘉猛咳一声,试图盖过这阵手机里的杂音。


    与此同时,手忙脚乱地在汤昼恒的眼皮底下以最快速度将APP退出后台,回到主界面,若无其事地点进其他软件。


    “……”


    一阵静谧之后。


    没事找事——或者可以说是心里有鬼一般地,方柏嘉俯身去桌上的果盘里叉了块切好的水果吃了,想了想,又把果盘端起来,递到汤昼恒的跟前:“喏。”


    汤昼恒道了声谢,手指拿着塑料叉叉起一块果肉,因为也不急着吃,就那么无聊把玩似的搭在果盘边上,轻轻地转了一圈。


    转到最后,他兀地启唇问方柏嘉:“今天在签售会,粉丝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为什么不回答?”


    语气很轻很慢的,好像只是突发奇想地随口一说。


    但看他的表情,又明显不是这样,是带着探索与追究的、势必要在方柏嘉这里找到答案的那种神色。


    想来是也在别处看过方柏嘉手机里的内容,才会第一时间和脑海中的记忆匹配上,并且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开口。


    “……”


    方柏嘉咀嚼水果的动作顷刻停住,向斜侧方抬起眼,就见汤昼恒也正垂眸,神色不明地瞧着自己。


    对方和他并排而坐,大腿与大腿间的距离原本保持在二到三十公分这个范围,然而随着他倾身向前拿取水果的举动,汤昼恒整个人都朝他这个方向移近不少,左腿的膝盖几乎就要和方柏嘉碰着。


    这人想必回了酒店就立刻洗完了澡,卸去种种铅华的脸素净得能看出很细微的毛孔纹路,额前乌黑密发下是一双浓墨重彩般的眼睛,哪怕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也很突出。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会隐约有种心悸的感觉。


    ……果然,还是被提起来了。


    方柏嘉的眼神移开,又过了一会儿,继续嚼起嘴里的东西,有些费力地把水果咽下了肚。


    “这种问题,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吧。”面孔迅速蔓上一层热意,他目光游移着张口回应,边说还边扯了扯嘴角嘟囔,“想也知道他们想听什么内容,我怎么可能真的选一个答案?”


    “嗯?”汤昼恒轻声说,“她想听什么内容?”


    “…………”


    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方柏嘉本来不欲回答,可见汤昼恒那么认真地盯着自己,又觉得不搭理他说不过去,于是窘迫道:“就是,卖腐那一套呗。”


    等了两秒,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方柏嘉只好继续给他解释。


    “我说你和丞绪是年上会照顾人那一类的,剩下那三个是活泼类型的,他紧接着就问我是喜欢年上还是年下的,这不是在玩文字游戏吗,我要说我喜欢年下的,她们就会说我喜欢江白树杭泽宇那种的啦,我要说喜欢年上,她们就又会说我喜欢你……”


    说到这里,他脸上一瞬间有不自然的面部微表情快速闪过。


    方柏嘉不知为何,话语猛然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和丞绪……之类的。总之就是怎样都有糖嗑,我才不会上她们的当。”


    他梗着脖子表示。


    “是吗?”


    汤昼恒看起来不置可否:“我怎么觉得那名粉丝看起来更像是我们的——”


    接下来这个词语,他也措辞了一秒才说出口:“CP粉?”


    “。”


    合着他看得出来啊?


    “那你还问我?”方柏嘉睁大眼睛,不太自在地说。


    “不确定我才问的。”汤昼恒语气平和。


    方柏嘉却已经不想回答他了。汤昼恒的话真真假假,他上哪儿去分辨去。


    用力将手上的空叉子叉进盘中的一枚果块里,方柏嘉将它举到嘴边,接着大快朵颐。


    见状,汤昼恒又问。


    “所以,你到底喜欢哪种类型?”


    这回方柏嘉学精了,没有再去和汤昼恒眼神对望,而是目光直视前方,假装看节目看得很认真。


    汤昼恒对着他的侧脸扬眉:“由我来问,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方柏嘉还是没说话。


    汤昼恒继续给他下猛料:“是不好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方柏嘉的目光迅速颤动飘移。


    “……你还说我!”


    听到对方这句话,方柏嘉终于没法选择无视。


    他冷不丁从刚才那个石膏像般的状态中复苏出来,提高声线,像要掩饰自己这一刻的慌乱似的,开始“谴责”起汤昼恒:“后来那个粉丝又问了你一遍这个问题,你不也没正面回答,是不好说,还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他本以为自己把汤昼恒给反制住了。


    岂料汤昼恒面色平静看了方柏嘉一会儿,忽然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


    方柏嘉的眼睛立即睁大了。


    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他当机立断地回过头,避开对方的目光,连眨了好几下眼。


    下一秒,汤昼恒朝他这边倾身,作势要张口:“我——”


    第二个字的音节都没有发出来,方柏嘉一下用两边的食指堵住耳朵:“你还是别说了。”


    他确实不敢听。


    方柏嘉保持着这个鸵鸟似的动作,向着沙发另一边移。


    结果屁股才抬起来一点,他面向对方那侧的手腕就被汤昼恒给抓住,方柏嘉被带着跌坐回沙发上,这回终于松开了手,他回过头,正要和汤昼恒说些什么,却见那人仍在向他靠近。


    一片寂静中,方柏嘉的上半身止不住地后仰,靠倒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察觉到对方的右手抵进自己撑在沙发上的一条手臂与身侧肋骨之间,如影随形地覆盖上来。


    汤昼恒前倾的身体,以及方柏嘉后斜的躯干,从侧面看几乎叠在一起,形成两条无限趋近于平行的线。


    “你怕什么?”汤昼恒倏然开口,轻声地说。


    方柏嘉的嗓子眼里混着颤音:“我……没有啊。”


    汤昼恒于是作势更朝他倾身,方柏嘉颈椎与胸椎相接处的那几块椎骨就死死抵在沙发靠背表面,再也退无可退,身前逃跑的空间也叫汤昼恒给挤压占据,他被对方吓到直接闭上了眼。


    ……连方柏嘉都说不清自己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举动又包含着怎样的期待,或者说预想。


    结果过了好几秒,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只有汤昼恒清沉而带有磁性的话音落入他的耳中。


    “所以你这几天都在躲我,就是因为这个?”


    方柏嘉慢慢睁开眼。


    掀起眼帘,首先映入视野的是汤昼恒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方柏嘉受不了这个刺激,又赶忙连眨了几下眼皮,视线移到一边,看着电视机发出的余光。


    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还有一点失落。


    “什么躲你?”他装听不懂。


    汤昼恒看着他这样子,不由笑了一下,忽地又低头朝他靠近两寸,是一个作势要吻他的假动作。


    方柏嘉能被他吓到一次,就能被吓第二次。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两只手立刻抓住了盖在腰部的毯子侧边,拉着它“嗖”一声地抬上来,遮住自己的嘴。


    汤昼恒见他这样,正在朝他移动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却也没中途返回,只在即将触到方柏嘉的时刻停了半秒,旋即仍旧义无反顾地贴上来,透过那张薄薄的盖毯吻住了方柏嘉,辗转又缓慢地寻找起方柏嘉唇瓣的形状。


    等一下,这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


    方柏嘉凌乱地眨起眼,感觉到自己的双唇在被人朦胧地按压和轻吮。


    毯子本身很薄,而汤昼恒的嘴唇很烫。紧贴着柔软亲肤的羊毛织物,方柏嘉依旧能体会出alpha嘴唇漂亮而锋利的线条。


    中间隔着一层面料接吻,触感并不像肌肤面对面触碰那样鲜明温润,却依旧强烈而明显。


    甚至因为这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样的遮挡,而带上一种别样旖旎的吸引力,比真正的亲吻更引人遐想,也更缱绻细腻。


    分明只是唇面的粗糙厮磨,还没来得及更深层的接触,简单的几记摩挲下来,方柏嘉却感觉自己像和人进行了长达十来分钟的深吻那样窒息。


    自己的呼吸、包括肺部当中的空气都被来人压榨并且掠夺,身上也越发躁动得发热,光靠鼻腔已经不够喘气。


    汤昼恒亲了他一会儿,攻势愈发变本加厉,隔着那一层盖毯直接咬在方柏嘉的唇上。


    然后,竟忽然缓慢地伸出舌头舔/舐。


    他的动作幅度很慢,一下就能做完的事情拉长到了两三秒,从方柏嘉下唇的左侧到右侧,舌尖似蜿蜒匍匐而过的蛇一般爬行游移。


    刻意放缓的举措带出格外色/情的意味,又仿佛只是最纯粹的攀行与描摹,勾勒着方柏嘉起伏饱满的唇肉。


    湿意慢慢洇过布料,传递到方柏嘉的唇面。


    对于此时此刻的alpha来说,竟然比直接的唇齿相依更加刺激,也更诱人。


    “嗯……”毫无防备地,他吟/哦出声。


    隔着毯子,方柏嘉发出的感叹闷得像隔了层雾,即使如此,青年还是被自己这声给吓到,眨眼间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两侧薄薄的面皮烧得厉害,两条踩在地上的脚踝倏然靠拢,羞/耻地并紧。


    方柏嘉晕头转向地被对方亲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感觉呼吸不过来,是因为下半张脸都埋在了毯子里,空气根本不流通。


    刚才还用来保障人身“安全”的盖毯顷刻间成了烫手的累赘,无法忍受这样的燥热,趁着汤昼恒稍微松开他的功夫,方柏嘉再也忍不了地将毯子拽到胸口,大口呼吸个不停。


    新鲜的空气流进肺部,方柏嘉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瞬间变得充盈。


    他还没来得及为此精神振奋一下,下一秒,双唇又被凑上来的汤昼恒给堵住。


    这下是真的完全没有阻隔的亲吻。


    湿润的、光滑的、又带有一点浅浅肌肤纹路的触感传来,方柏嘉的嘴唇被人稍微用力地含吮并吸咬,简直像要把他拆吃入腹那样恳切。


    但与此同时,汤昼恒的速度又是那样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仿佛方柏嘉是道大餐,而他正在缓慢品尝他的味道。


    在汤昼恒井井有条的把玩下,方柏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道可口的事物,唇舌上的每一道肌理都被对方参透。


    不需要那人刻意去撬,方柏嘉不自觉就迷乱地张开唇齿。


    黏腻的亲吻间,alpha湿软的舌肉几次掠过方柏嘉半掩在口中的舌尖,深浓的晕眩似涟漪般圈圈晕开,方柏嘉从嗓子眼中发出短促的、类似小狗一样的呜咽。


    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突然有了变化,方柏嘉感到羞赧,下意识想躲。汤昼恒感觉到他要逃,alpha骨子里的掌控欲些微发作,追上来又要接着亲。


    方柏嘉轻轻推拒他的肩膀。


    结果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本就不稳,而他又没有手臂支撑,直接后背向下,摔在了沙发上。


    汤昼恒察觉到他身体下落,想也没想地伸手托住方柏嘉的肩胛骨,却忘了自己有只手扭伤,和方柏嘉一起倒下的瞬间,汤昼恒呼吸顿时变乱,隐约中好像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柏嘉被他这声吓了一跳,躲也忘了躲,当时就抓起汤昼恒缠着绷带的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好像他的手腕是什么易碎物似的,生怕汤昼恒因为自己再受伤一次。


    无奈现场的灯光太暗,方柏嘉的眼睛也不是射线,哪能通过外表判断汤昼恒的伤情几何。


    昏暗中,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快速念个不停:“等一下,我是不是压到你了?痛不痛?你有没有感觉……”


    方柏嘉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青年的反应给了他可乘之机,汤昼恒像是觉得对方问这话有些多余,又不满亲吻就此中断,不等方柏嘉把话说完,再一次将唇贴上来吻他,让他的话音都消散在余下的温热里。


    第43章 第 43 章 哥哥别这样。


    “唔……”


    细碎的声线融化在唇齿间, 变成无意义的音节。


    像被对面这人按下了暂停键,顷刻间拉入另一个世界一般。方柏嘉脑内的线程即刻中断,连原本在想些什么都给忘了, 保持着这个轻轻握住对方手腕的姿势,又晕乎乎地抬头和他唇齿交缠了好几下。


    过了几秒, 反应过来,不对。他本来要干什么来着。


    方柏嘉偏头挣开汤昼恒的亲吻, 向后退了两厘米, 小声喘气说:“你先别——我问你话呢!你手到底有没有事?”


    语调虽然是急促的, 但语气并不强硬, 更多的是被美色蛊惑后自觉定力不足的心虚。


    汤昼恒停顿一下:“没事。”


    方柏嘉没有立刻相信:“真的假的?你没有骗我吧?”


    “真的。”


    两人即便已经分开, 相隔的距离依然很近, 汤昼恒低头就能看到方柏嘉被他吮得红润的唇。


    Alpha的眼神十分干净,看起来又有点无奈:“我什么感觉自己能不知道?还是你又觉得我会特意隐瞒你?”


    汤昼恒轻声说:“这么关心我?”


    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拿着一把小锤敲在他的心上。


    从方柏嘉这个角度望去, 可以看见他一半的脸因为被电视机发出的荧光照耀, 而被蒙上一层淡蓝的光晕, 另半张脸则因为房间内没开灯,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方柏嘉起先还以为是谁在他的耳边擂鼓,后来才意识到, 那是他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发出的声音。


    他没有吭声, 好像没听到一样,不去回答那人的问话。


    汤昼恒见状,又低下头吻他的嘴角。


    心跳重得像要跳脱出嗓子眼,对方的吻太多、也太绵密,方柏嘉受不了,喘着气轻轻用拳头推他的胸膛。


    模糊不清的光线中, 方柏嘉似乎听到身上的人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还说你没躲?”


    “……”方柏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要和汤昼恒讲,和你接吻——尤其是在跟你上床后再接吻,对我来说实在太刺激了,我受不了?


    思索再三,他挣扎着为自己争辩:“我也不是躲,我就是……你不觉得有点太突然了吗?”


    好像也觉得自己这个说法非常有条有理,方柏嘉的声音大了起来。


    “什么突然?”汤昼恒一时半会没有听懂。


    “就是,转变得太快了。”方柏嘉奋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唇部反射出一层亮晶晶的水光,“你之前不这样的,结果突然就,突然就这么的……”


    剩下的话对方柏嘉来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磕磕绊绊了几秒,干脆跳过:“我不习惯。”


    准确地来说,是觉得太不真实。


    汤昼恒之前明明表现得都还很正常,结果从某一天开始,冷不丁就像被按下加速键一样,热情主动得不像话,快到方柏嘉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却依然接受良好。


    方柏嘉说完,下唇忽然被一片温热按住。


    汤昼恒的指腹沿着他的唇瓣摩挲两下,像在给他擦去多余沾上的唾液,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呢?”


    “所以……”方柏嘉慢吞吞地说,“所以你这样搞得我很慌。”


    汤昼恒不理解,冷静地说:“一开始不是你先说的,想亲就可以亲?”


    唇瓣张合间,薄薄的热气好似浪潮一般喷吐在方柏嘉的唇肉之间,令人止不住地目眩神迷。


    “我是说了。”方柏嘉几乎慌不择路,“可我也没想到你真亲……”


    不对,这话说起来有点太那什么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方柏嘉即刻收声,迟疑了片刻,再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口头说说和实际行动也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一出来,汤昼恒立刻不轻不重地冲他“嗯?”了声。


    ……还是很怪。


    怎么说都不是那个意思,眼见着汤昼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莫测,方柏嘉索性闭上嘴。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他看见俯在他身上的alpha扬了扬眉。


    “一开始我也没这样。是你先对我提出那种要求,我才按你说的做的。结果现在你又全盘推翻。”


    “所以,你是想说。”汤昼恒慢悠悠替他总结,“你可以那么说,但是我不能真的那么做。你可以主动撩拨,但我不能反击。你可以因为我没有真的亲你而不高兴,但我不能因为你不给亲就不满。因为你很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方柏嘉,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


    “……”


    对方这样讲,倒显得方柏嘉是个很自私的、自己爽了就不管别人的渣A。


    方柏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禁开始怀疑和反省起自己。


    难道他这么做真的伤了汤昼恒的心?


    方柏嘉的脸在黑暗中腾一下地红了,并不是那么有底气地反驳:“我也不是——那,那你也不能这么毫无预兆就……”


    似乎察觉出汤昼恒此刻语气中淡淡的不快,他给自己找借口:“你总得提前问我一声吧?要是我没准备好呢?要是,我不方便呢?”


    汤昼恒“哦”了一声。


    停了停,说:“所以你现在方便吗?”


    方柏嘉:“…………”


    这让他到底要怎么回答。


    说他不方便,汤昼恒一定会觉得他是在有意拒绝他,从而证明了对方刚才的猜测。


    直接说“我方便”,那也太傻了!!!


    所以他当时究竟为什么脑子一抽,要说出那种话?


    方柏嘉走投无路地嘟囔起来:“方不方便的,这也不好说——”


    几个字说得很弱,很不清晰。


    汤昼恒沉沉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


    方柏嘉:“。”


    倒也不是难不难回答的问题吧。


    主要是现在这个场景就很危险,太难把控,稍一偏移就有可能出错。


    方柏嘉为难又发着红的神色被他看在眼里,汤昼恒心里一动,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忽然宣誓一样地低声对他说:“那么,我现在要亲你了。”


    方柏嘉的睫毛剧烈一颤。


    汤昼恒像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缓缓陈述道:“如果你‘不方便’,那就说不,或者推开我。如果你‘方便’……那就什么也不用做。”


    说着,他再度覆盖上来。


    仿佛有心要让方柏嘉感受这个过程,也给他反应的时间,汤昼恒刻意动得很慢,一边不疾不徐地向着对方靠近,一边缜密观察方柏嘉此刻的神色和反应。


    气氛浓稠得像放在火上被烧化的蜜糖,信息素于空气中交接传递,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环环相扣,宛若蝴蝶效应般准备掀起更大的浪潮。


    方柏嘉屏住呼吸,心跳得很乱。


    事实证明,对方留给他的那几秒反应时间完全是多此一举的无用功。


    直到汤昼恒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亲上来,方柏嘉都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他觉得汤昼恒真的太犯规了。


    明知道自己喜欢他,还说出那种话。


    他怎么可能对汤昼恒说“不”。


    察觉到这一点的汤昼恒鼻腔间发出哼笑,在最后一刻将他的唇给擒住。


    方柏嘉感觉自己人都被他看穿,心中的耻意更加明显,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听不清他那声笑里的含义,嗯声地迎合起这个吻。


    偌大而宽敞的客厅里,由电视机洒出的光芒铺散在整个空间内部的物体表面,像一层淡而薄的银辉披在他们身上。


    节目还在播放,却没人知道它究竟进行到了哪里。


    音响中传出的人声变成了嘈杂而没有意义的符号,成为沙发上那二人的背景音,盖过了一部分隐秘而不足为外人道的声响,让正在进行的事变得没有那么羞/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吻变了味道。


    如果说刚才方柏嘉坐在沙发上,汤昼恒还不太清楚他的状况。那么当此刻的他们面对面地躺在一起,躯干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时,彼此的需求就都显得一览无余了。


    汤昼恒可以很分明地感受到方柏嘉的身量。


    他一米八五,但人很瘦,平时从侧面看也是极窄的一片。整个人身上的肌肉量都不算很大,胸膛上没有很多肉,躺倒时薄薄一层的小腹沉下去,像是一片浅浅的洼地。


    洼地下面紧接着是山脊。


    方柏嘉跳动两下,因为汤昼恒的靠近而喉咙中泄出不成调的叹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做出行动,一条腿半屈着搭住了汤昼恒。


    对方屈起的手臂撑在沙发表面,沿着他的唇角一路向下,低头从脖颈亲到锁骨。


    另一只手缓慢摩挲着,张开的掌心顺着他的肌肤滑下去。


    方柏嘉被电似的哆嗦起来。


    发现了他的弱点,那只手折返回来。方柏嘉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抖得更加厉害,被掐住要害的鱼一样扭。


    汤昼恒不由抬头看了方柏嘉一眼。


    思索了一会儿过后,他突然低下头。


    “嗯……”


    方柏嘉的背脊立刻挺直了,没两秒就开始倒吸冷气。掌心搭在汤昼恒的肩上,无措得连鼻息都在颤动,感觉眼前这人就像一团暖热的雾。


    那人没一会儿就放开他。


    汤昼恒的手掌又宽又大,扇子似的,有种冷玉般的质感,单一只手伸展开的宽度似乎就能将方柏嘉的整截腰给拢住。


    他用这手卡在方柏嘉T恤的衣服下缘,作弊一样,很轻易就把它往上推。


    方柏嘉呼吸骤紧。


    一阵冷风袭来,他略有点慌乱地低下头,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抓紧了对方的小臂。


    恰在这时,还要继续往前的汤昼恒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抬起来朝方柏嘉这边撇了一眼问他:“可以吗?”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手已然造访。


    原本熟悉的身体愈发变得陌生,方柏嘉像在水中摇摇晃晃的帆船,在点头和摇头之间迟疑不定。


    他觉得汤昼恒好过分,总是将这种尴尬的选择权交给自己,说不要,太违心,可说要,他也张不开口。


    一片沉默中,方柏嘉几乎是以求助的目光看着汤昼恒,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眼神中的意思。


    然而也不知道对方是不解风情,还是打定了主意要从方柏嘉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汤昼恒此后竟真的再没有动作。


    实在没有办法,方柏嘉将希冀付诸行动。鼓足全部勇气,深吸一口面前的空气,主动将汤昼恒剩下没掀完的衣物徐徐撩起。


    即便在光线昏暗的场景中,也能看出来颜色肉眼可见的浅。


    方柏嘉抓住对方的手腕,将那只手放上来。


    像无言的邀请。


    光是做了这么两个姿势,他的脸就已经红透,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眼神飘移着不去和汤昼恒对视。


    耳边只听见对方轻笑一声。浅浅的,几乎让人以为那是错觉。


    “好乖。”朦胧中,汤昼恒似乎声音极低地说了这么一声。


    又是那种惯常仿佛在哄人一样的语气,却又因为场景和事件的不同,而染上别样的暧昧。


    方柏嘉的心跳瞬间错了拍。


    在这样的情境下,即便是被夸奖也显得羞/耻。


    对方话音落下,他立刻闭紧了眼皮。


    阖上双眼不到半秒,又觉得这样就看不到汤昼恒在做什么了,旋即小狗一样再迅速地睁开。


    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垂下,方柏嘉视线一低,瞧见汤昼恒薄唇张启。


    ……


    好几分钟过去之后,那种奇异的感觉依旧经久不散。


    方柏嘉双眼放空,眼神迷蒙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alpha的身型重新覆盖上来,将方柏嘉的双唇衔取在口中。


    方柏嘉迷迷糊糊地和他接吻,两个人比刚才更凶、更狠,他的手也学着汤昼恒的样子,胡乱地从衣服下边伸进去,揉/汤昼恒的胸肌和腹肌,不过一会儿又沿着躯体绕到后面,抚摸对方后背上的皮肤。


    一切都好像乱了套,又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精力充沛的年轻alpha总是很难抑制本性,更何况他们前不久才深度接触过,理应更明白什么叫食髓知味。


    只不过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二人这大半个多月来状况频出,根本没能静下心来和对方相处。


    也或许是他们都故意无视了盘旋在两者间的奇妙氛围,假装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而在这个关了灯的夜晚,有什么东西仿佛脱去了禁锢,让原本的真实得以浮出水面,彻底褪去最后的伪装。


    谁也没有问出那个具体的问题,只是心照不宣、沉默地任由事态发展。


    方柏嘉全身热得发烫,呼吸间感觉自己鼻腔里喷出来的气流都变成了岩浆,蛇一样和汤昼恒缠在一起。


    衣物不知不觉变得湿泞,将最贴身的一层面料打湿。


    先是第一层,随后眼看着连第二层也不能幸免于难。


    意识到这一点的方柏嘉吓了一跳,原本正沉醉于和对方亲吻的他当即睁开双眼。


    感觉到汤昼恒有深入的势头,他强忍住想要继续下去的冲动,迷迷瞪瞪间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腕,喘/息得有点急促。


    “……哥哥别这样,会弄脏的。”


    混沌中,方柏嘉忍不住地胡言乱语,意识不到自己说这话的语气有多黏腻。


    原本清亮磁性的声线外侧像是裹住了一层黏糊糊的蜜糖,想化也化不开,鼻音尤其浓重,听起来像在撒娇。


    汤昼恒手上一顿,语调诧异:“你叫我什么?”


    方柏嘉突然又不说话了。


    迟来地为自己刚才的称呼感到羞恼似的,他咬紧下唇,好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支吾着“嗯”了一下就没了下文。


    就在这意/乱情/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响起的急促铃声猝然打破了当下的氛围,闯进他们当中。


    方柏嘉和汤昼恒俱是一怔。


    搞不清声源来自于哪,一时间都忘了当下的事,探头探脑、前后左右地寻找起来。


    方柏嘉直觉后背处贴近脊骨的地方出现震感,反手别扭地捞了几下,果然找到他正在震动着的手机。


    将那长四方体拿起来的瞬间,手机屏幕一块儿亮起,显示出来自“李子晋”的微信通话邀请。


    方柏嘉在刹那间仿佛经历了一场最为摇摆不定的天人交战,不知道是该装作没看见这通来电,继续和汤昼恒“颠鸾倒凤”,还是就此中断进程,让突然出现的李子晋来帮自己冷静冷静。


    他犹豫了一下,把它挂断。


    孰料没过两秒,那边又十分执着地再给他拨来,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骚扰到底,一时不能消停。


    噪音太响,吵得人直心悸,一直不处理也不是回事。


    左右是躲不过,方柏嘉清了清嗓子,对汤昼恒说:“那个……我去接一下电话。”


    他摆出一副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汤昼恒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


    似乎也惊觉自己和方柏嘉刚才有多过火,他的脸上出现了和方柏嘉别无二致的一层淡淡的窘迫,沉默地手撑沙发坐了起来,给方柏嘉让出足以通过的空隙。


    方柏嘉小心翼翼地说了声谢谢,光着的双脚踩在地上,摸黑了好几秒才找到自己的拖鞋。


    他站起来,在汤昼恒的注视下将自己被他扒到一半的裤子穿好,双颊迅速一热,以最快速度拿起手机,身形仓皇地溜回卧室。


    关上门的瞬间,方柏嘉身躯猛然卸力,整个后背磁铁一样“啪”一声贴在门板上,几乎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双目睁大,六神无主地直视着前方的墙面。


    好险。


    ……差一点就做了。


    反应过来他在过去十分钟里都干了什么的方柏嘉感觉自己脑门都要烧冒烟了。


    李子晋这通电话还真是救人于水火。


    方柏嘉没好意思说,看到来电显示人的时候,他竟情不自禁有种悄悄松了口气的感觉。


    否则后面会发生什么没法想。


    又发了两三秒钟的呆,他才从刚才那种入骨的酥麻中缓过神来,低头看向手中仍还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击了接通。


    李子晋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哎方柏嘉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藏得够深的,什么也不跟人说,结果背着我和你梦中情人都快发展到月球上去了……”


    “说什么呢,叽里呱啦的。”方柏嘉一时间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人也心猿意马,慢吞吞踢踏着拖鞋去到床边。


    屁股刚挨着床面便感觉到堆积在后边的湿意,他整个人猛弹起来,担心弄脏了床单,灰溜溜地改成在地面上坐下。


    殊不知自己沙哑的声线暴露了异常。


    方柏嘉平时再怎么有气无力说话,语气也不像现在这样,闷哑中带着热,还有点勾人的懒。


    隔着网线,李子晋一下察觉出那点微妙的端倪,不知道哪来的第六感作祟,突然狐疑地说:“你的声音……是怎么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啊?”方柏嘉做贼心虚,立即联想到自己刚才和汤昼恒在做的事,心想不会吧,这难道听起来真有这么明显?


    他清了清嗓子装傻:“没干什么啊……刚下了工作在酒店,躺着呢。你大晚上打电话来,到底要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我们那节目呗,今晚刚上线的,你看了没有。我靠现在网上可热闹了,我去翻了评论,老多人嗑你和你老公的cp,说你俩出道四年终于复婚了。”李子晋说。


    “复婚?”方柏嘉觉得莫名其妙,闲着没事,低头有一搭没一搭扒拉起裤子上的褶皱,“我和他就没婚过吧。”


    李子晋的重点根本不在这儿:“总之你要没看赶紧去看。别说网友了,我看了都觉得暧昧,怪不得他们反应大。你说你也是,之前还跟我嘴犟说你俩没什么,要不是看了更新我真信了……”


    方柏嘉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挠了挠鬓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笃笃笃。


    有人在敲他的门。


    “方柏嘉。”汤昼恒喊了声他的全名。


    通话两边同时安静下来。


    方柏嘉心中一惊,想起来汤昼恒还在外边,不能让他等太久,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话筒道:“你等一下,我过会儿再和你说。”


    说完也不管对面是什么意见,怕李子晋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直接把通话挂断,将手机扔到一边,快步走去开门。


    再次见到汤昼恒时,却不由得一愣。


    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已经收拾好了的感觉,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甚至看不出什么褶皱,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恢复成来时的样子,眉眼间浸染的晴/欲褪去,让此时的汤昼恒重新看着正经起来。


    他单手插兜,意味不明地垂眼瞧着方柏嘉。


    方柏嘉的视线逡巡片刻,找到了这种感觉的关键。


    汤昼恒的手上拿着他自己的那部手机。


    “你要走了吗?”方柏嘉不禁感到些许诧异,这句话甚至没来得及在脑内转上一圈,就被匆匆问出了口。


    “嗯。”汤昼恒应着,仿佛在打量方柏嘉说这话时的表情。


    “毕竟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其实还和以往相同,没到阴阳怪气的程度,只在几个字的语调上有着微妙的变化。


    方柏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听出了这点不同,却解析不出他的意思,因为困惑而下意识地道:“可是节目还没放完——”


    先前说好的要一起看节目,怎么才过了个开头就要走?


    难道才这么点时间,汤昼恒就已经恢复好了?


    方柏嘉不由朝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看了看。


    对方来找他时穿的是一身黑色休闲裤配白T恤的简单日常装扮,宽松的上衣顺着重力垂落,下摆投下来的阴影刚好能将某个要紧部位遮住,不管灯光再怎么照,只是有着微微可疑的凸起,看起来并不明显。


    汤昼恒的嘴角动了一下,似是注意到了方柏嘉的目光,又像单纯只是觉得他问了个很没必要的问题,没必要得甚至有点风趣了:“刚才好像没人在看吧?”


    “……”


    该不该说,这话讲得确实有道理。


    但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在看?


    方柏嘉心中嘀咕,面上又不好意思起来,被汤昼恒三言两语勾起对刚才在客厅里的景象回顾,一瞬间身上又有点燥/热,心想为什么没人看,难道你心里没点数?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


    ……这样想想,对方走了也好。


    本来方柏嘉也看不下去,节目那么长,想到他后面少说还得忍两三个小时,方柏嘉就觉得够呛得慌。


    也觉得李子晋那通电话来得巧妙,简直救急一般。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根据当时的势头,他现在和汤昼恒已经搞上了都说不定。


    两人又不是那种情侣关系,莫名其妙失去自制力,三天两头和汤昼恒亲嘴也就算了,再在非易感期和对方上一次床,那算什么事儿。


    这样显得他好像那种很随便的、道德感低下的alpha。


    明明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进度就要策马扬鞭地一去不回头了。


    想到这里,方柏嘉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将汤昼恒送到了走廊上。


    走之前,汤昼恒在门口转过身,停了停。


    目光下移着在方柏嘉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没来由地突然问他:“你今天还出门吗?”?


    方柏嘉眨了眨眼,不解他是何意,但还是答:“应该不会了吧?”


    现在都快十点了,他又不是那种爱过夜生活的人。


    汤昼恒“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记得换件衣服,早点睡。”


    讲完这句话就走了。


    换件衣服……


    方柏嘉呆了呆。


    有一瞬间觉得汤昼恒是在内涵自己,说他流了太多的水。


    可汤昼恒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漏到最外面的裤子上了,只是方柏嘉自己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方柏嘉立刻伸手摸了摸后面。


    没有啊……


    他把门关上,一脸恍惚又迷茫地晃回了卧室。从行李箱里拿了新的干净贴身衣物出来,准备到浴室里换上。


    路过洗手池边的镜子,方柏嘉脚步一顿。余光似乎瞟到什么,他一脸疑惑地缓缓转动身子,面向镜面站直了。


    目光缓缓定住。


    方柏嘉打量着里面的自己,不出两秒就发现了异常。


    只见他身上这件灰色短袖,正处在左边胸口处某一点的地方,竟有块湿了的、比一枚一元硬币稍微大些的水渍。


    水渍是深灰色的,点缀在一片浅色上异常显眼,正中心有个尖尖的凸/起形状。


    但凡是个成年人,都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方柏嘉忍不住红着脸对着空气骂了一声,一下就知道汤昼恒刚才说的让他换衣服是指什么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把上下两边的衣物都换掉后, 方柏嘉坐在床边,重新给李子晋拨去语音通话。


    仿佛嗅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李子晋一接通电话就大呼小叫起来:“你什么情况?!不是说在酒店房间吗, 刚刚敲你门叫你名字的那个人是谁?你还隔了好久才接我电话,一接电话还那个声儿……合着你是在背着我偷情呢?”


    ……该不该说, 这家伙的判断力和对八卦的敏锐度是真的准。


    “你特么——什么叫背着你偷情?我偷情还用背着你?不对,我怎么就偷情了?”


    方柏嘉强作镇定, 仍有些语无伦次, 好在很快又冷静下来:“你对这种事这么了解, 看来没少亲身经历啊?”


    李子晋是个吸渣体质的恋爱脑, 作为一个正在事业红火期的偶像剧小生, 他并没有什么自觉, 出道四五年,拍一部剧谈次恋爱,谈到的没几个好A, 十个里面五个劈腿。方柏嘉听了他的情史都觉得诧异, 原来圈里竟然有那么多A同。


    李子晋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话题。既然你没否认, 那就是说我刚刚猜的是真的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你真的在干坏事。”


    “。”方柏嘉一时愕然,不知道该怎么否认。


    李子晋一下变得悠然起来:“让我来猜猜, 刚才这位出现在你房间里的仁兄是谁。他那么叫你, 肯定不会是外卖或者酒店服务人员。是个男的,听起来好像也有点耳熟啊……怎么感觉像我不久前看节目听见过的声音呢?”


    方柏嘉实在受不了这人故弄玄虚的弯弯绕绕:“你有话直说,都猜出来了还装什么?”


    没想到他这就不掩饰了,对面反倒不习惯:“靠,真是汤昼恒啊?你特么——”


    他说完这三个字,久久没有下文, 像想说的话太多,找不到切入口。


    N秒之后,才挤出一句:“……睡过了没?”


    “……”


    “你大爷。”方柏嘉没忍住骂了声,“合着你憋了半天脑子里就想得到这个?”


    “我这是根据你刚才行为的有端联想。”李子晋说,“谁让你偷偷摸摸的。话说,既然是这样,你回来找我干嘛,你俩没做?”


    方柏嘉没好气:“被你打断了,这个答案你满意没?”


    “我操。”李子晋轻轻骂了句脏话,“距离咱们上次见面才过去多久,你这行动也太迅速了,有这么大的进展都不告诉我!”


    “哪有什么进展。”方柏嘉嘀咕。


    他要是真和汤昼恒在一起了,说不定还能和李子晋分享一下。可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他能说什么?


    连方柏嘉自己都搞不清他和汤昼恒目前究竟是什么状况。


    “都这样还不算进展,那什么才算进展?”李子晋幽幽地,“录节目那回我就看出不对劲,你还死不承认。快告诉我,你俩到底怎么勾搭上的?”


    方柏嘉扛不住李子晋反复拷问,加上他自己今天的心情也很微妙,干脆简单和李子晋讲了下事情的起因经过。


    李子晋听完后深深地“卧槽”了一声:“我接。”


    “?”


    方柏嘉:“你在接什么?”


    “接和心选哥有正当理由亲密接触再顺水推舟发展感情的好事啊。”李子晋理直气壮。


    “……”


    “所以你跟他现在到哪一步了,快成了没有?”


    方柏嘉有点尴尬:“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没有吗?不应该啊。”李子晋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十分诧异,“那你们刚刚那是……”


    “&*%¥#@……”


    李子晋这个疑问可谓是戳到方柏嘉的点上了。


    他叽里咕噜吐了一串乱码出来。


    李子晋茫然:“什么???你说什么啊?”


    “其实,我这几天也有点弄不明白我跟他的事。”对面的人吞吞吐吐。


    方柏嘉想到李子晋虽然屡屡遇人不淑,但好歹也是谈过很多任男友的,在这方面有经验,索性让对方帮他参考参考。


    “前段时间我和他有点暧昧,但是又没有挑明,就有点不上不下的。我没忍住,跟他说你想亲我就亲,不要磨磨唧唧的。然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隔三差五就会跟我说一些暗示的话,还亲了我好几次。”


    “我觉得有点不大适应,稍微躲着他了一点,他好像看出来了,今天亲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他本来不这样,是我讲了这句话后他才这么做的,说我挺双标的,自己随便撩别人可以,他就不行。”


    李子晋听完后沉思良久:“他说得对。”


    方柏嘉:“……”


    “这不是很好吗?他也没做错什么,听你这么描述,甚至感觉他还挺会的。”


    李子晋不理解:“你那话不就是默认了对方可以跟你玩暧昧么,他真如你所愿A上来了,你从来没交过男朋友的小心脏又受不了了?靠,你好怂!!!”


    莫名被身经百战的恋爱脑嘲笑了一把,方柏嘉有点红温地为自己辩解:“那他也转变得太快了!”


    “我不明白,你说他是因为我没有许可就尊重我对我保持礼貌吧,可要是我不这么说,难道他就一直忍着?合着我不主动,他就当什么事也没有,我一说了,他反而肆无忌惮。反正就,让我感觉怪怪的。具体哪怪我说不上来。”


    “是挺怪。”李子晋冷笑一声,“那我问你,有这么一个人,明明你哪也没惹他,但他就是不给你好脸,还大庭广众让你下不来台,换做是你,你会对他有好感吗?你会对他展示好感吗?”


    “说实话,我觉得汤昼恒居然还能对你有兴趣,这才奇怪。他该不会是M吧?还是说他就喜欢你这种别具一格有挑战性的拆家款,觉得你好特别跟其他A都不一样?”


    方柏嘉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灰头土脸地说:“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站在良心这边。”李子晋意味深长,“你对他都已经那样了,他还对你这样,还要什么自行车?”


    方柏嘉:“……”


    倒也不必把他说得跟恶棍一样吧。


    见他许久不说话,李子晋又出主意怂恿:“实在拿不透他的想法,要不然你再跟他多发展发展,主动出击一下。听你的描述,我觉得你俩有戏。”


    方柏嘉心里一动,手指无意识揪着枕头边:“……我不。我干嘛要主动和他发展?凭什么?”


    “哎——”李子晋诧异,“你不是喜欢他吗?”


    “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谈恋爱吗?”方柏嘉臭屁道,“我就喜欢这种喜欢人的感觉,真谈上了说不定我还不乐意呢。”


    李子晋懒得戳穿他:“那你别特么以后一听到你男神疑似和谁有绯闻就犯病,也别在你那破小号上发什么‘老公我的眼泪是你的战利品’。”


    “……”


    你他妈。


    被损友念出自己在私密小号上的疼痛发言比在舞台上唱歌破音还恐怖。


    方柏嘉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你之前不还跟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好alpha,谈恋爱就是跳火坑让捞男吸血,自己从此以后封心锁爱了吗?怎么一到我这儿反而开始劝我了?”


    “那也得分情况啊。”李子晋说,“一般的alpha是这样,可你老公不是一般alpha。他那种极品,就算只是玩玩,难道不爽吗?只谈一星期都算赚到。反正我看你们团离单飞各干各的也不远了,以后你想和他聚还没机会呢,在这之前享受一下怎么了。”


    “呵呵。”方柏嘉道,“怪不得你总是被坏男人甩。面对不良诱惑的坚定呢,眼里只看得到享受,难道不得考虑一下后果?”


    李子晋模仿着他的腔调反唇相讥:“呵呵,就你最清醒,那你刚刚和你的梦中情人在干嘛呢?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是吧?”


    方柏嘉立马闭嘴了。


    滚烫的湿润感仿佛还停留在身前,他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烫得能在上边煎蛋。


    李子晋苦口婆心:“我可跟你讲了,你要把握黄金时间。网上那个说法你听过没,互相有意思的人,基本上暧昧一个月——顶多两个月就谈恋爱了,时间越长,在一起的概率越低。毕竟要是真的喜欢,谁能忍住不出手?错过那个最佳时机,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对我嘴硬无所谓,别到时候自己又在小号上哭。”李子晋说,“话说回来,你们之前做过没有?”


    “……”


    方柏嘉:“你干嘛老提这事?做了怎样,没做又怎样?”


    “这也是一个判断依据。”


    李子晋说:“哥们儿,别忘了咱们是alpha,所有性别里最缺少自制力、最原始、一到了生理期聚吧自动顶替大脑,脑子里只想着艹来艹去的物种。他帮你脱敏治疗,肢体接触肯定要有吧?要真喜欢你,他能没反应,会忍住不那什么?你能忍住不那什么?”


    “正常alpha到了这个阶段,早就床上大战不知道多少回合了,你俩要是没做,要不然是性/功能有问题,要不然是你和他之间没什么性/吸引力,好了也不长久。”


    “……”这话说的,搞得他还没法否认了。


    方柏嘉哼哼两声,没说是与不是。


    李子晋也不在意,结束情感小课堂,自顾自又嚷嚷起来:“哎不行,今天我非得拉着你看一遍节目不可——”


    话题再度转到了《时旅家》的更新上。


    方柏嘉拗不过他,想着反正不会比和汤昼恒一起看还尴尬,跑去客厅拿了平板。


    懒得再投屏,他直接坐在床上抱着IPAD,和李子晋开了屏幕共享。


    节目组很懂流量那一套,因为方柏嘉和汤昼恒第一天下午都在双人行动,和主线的大部队是分开的,于是便在正片外额外发布了个“海边求生小分队”的完整FOCUS,将两人半个白天加一晚上的内容都放了上去。


    方柏嘉得以以第三视角观察了一遍自己和汤昼恒的相处过程。


    这部分的内容以二人在海滩边上兜兜转转寻找搭建庇护所的材料为开头。


    看到他们因为口渴而砍椰子那块,明明是汤昼恒不小心把泥土抹到了方柏嘉的面庞上,却反过来说是方柏嘉自己把脸给弄脏的,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让他洗脸,方柏嘉不禁在屏幕边陷入沉默。


    “……”


    原来当时是这么回事。


    要不是他看了节目,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再看这里的弹幕,也是异常热闹。


    【我服了,仗着老婆看不到睁眼说瞎话,此男骗比就这么得心应手】


    【温柔年上主动帮别人解决问题×,自己制造的问题先甩锅给年下再装热心可靠帮忙解决√,不仅免于被谴责还给自己塑造了高大伟岸的形象[奸笑]】


    【惊,有只阳光大狗私下竟一肚子坏水……】


    【老哥一遇上不不就变得恶趣味起来】


    【那哥很坏了】


    【可怜的比不知道自己被老公玩弄于股掌】


    李子晋读了几条网友评论,在电话那头乐得像鸭子叫:“哎呦喂……你老公怎么这样!”


    话到一半,他止住了笑,想起自己在录制现场沦为两人情/趣play中的一环的惨痛经历,开始愤愤谴责起来。


    “——不对,他一直就这样,看着挺正经的,其实全是手段!”


    “。”方柏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装傻。


    后面播到他们晚上去其他嘉宾的住处交换食材,汤昼恒浑水摸鱼顺走午餐肉的片段也成了被热烈议论的场面之一。


    方柏嘉看到这儿,立刻打起精神将身体坐正。


    他答应和李子晋一块看《时旅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好奇这个。


    虽然那会儿方柏嘉已经从对话中猜出大概,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汤昼恒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原来,就在方柏嘉走出庇护所,发现汤昼恒在煎午餐肉的二十分钟之前。


    汤昼恒拎着四颗椰子走进公馆大门,顺道帮忙摆在嘉宾们堆放食材的桌子上。


    摄像镜头中,可以很清晰看到他在进门时有一个观察周边摆设的眼神。


    汤昼恒又问了一遍能不能给他一点肉类食材的话,不出意料地被两名“老奸巨猾”的年长男嘉宾再次拒绝。


    “好吧,那给你们放这里了。”


    他像是就此下定决心,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一边说话,另一只手一边借着椰子的遮挡伸到桌面,将桌上的一盒午餐肉悄悄挪走。


    汤昼恒全程看着相当淡定。


    几乎在他拿起午餐肉的瞬间,走进正对面的厨房里拿东西的狄弘亮去而复返,汤昼恒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与停顿,处变不惊地将东西以一个行云流水的姿势收入口袋。


    真正暴露的地方在后面。


    汤昼恒转过身,发现一名女beta嘉宾正端着洗好的菜从他身后的方向无声地走过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愣。


    对方显然看到了他的动作,汤昼恒眨了下眼,露出正在飞速思考着的神情,刚要说些什么,女嘉宾却连忙冲他摆手:“趁他们没发现,赶紧走赶紧走!”


    汤昼恒松了口气。和女嘉宾心照不宣地比了个手势,又用嘴型道了声谢谢,飞快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公馆大门许久,他才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


    这个笑很淡,但一下就让他变得无比鲜活,显出一种二十几岁的alpha独有的介于稳重与明朗间的青春气息。


    “方柏嘉不吃肥肉,我想了一下,还是得从这里下手。今天运气不错。”


    汤昼恒用闲聊似的语气说着,整个人都因为达成了目标而放松下来。


    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那盒顺走的午餐肉,口吻轻快地对着vj展示:“如果不是毅哥和亮哥带头票我们俩,我和方柏嘉现在估计坐在公馆的豪华餐桌上吃大餐呢,拿一点补偿应该没事吧?”


    竟然和方柏嘉后面在篝火堆边说的话有些相似。


    【?屏幕里怎么有好大一只帅狗在狗狗祟祟】


    【不得不说老一心理素质真好,干起坏事面不改色】


    【脑补出一只毛茸茸的伯在外面奔波打猎悄悄带着惊喜回家,哥to比:我偷午餐肉养你(不是)】


    【此狗不要太宠老婆,半句话没提自己,拿午餐肉是考虑到老婆吃不了肥肉,做饭过程中还坚持投喂老婆,半盒煎午餐肉都进了老婆肚子[笑眯眯]】


    【哥好,比好,包庇哥的嘉宾姐姐也好】


    【还是那句话,遇上1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事还能补贴养家的人夫3你就赶紧从了吧】


    李子晋看到这里“哟”了一声,语气不无暧昧地道:“你老公对你还挺贴心的嘛?”


    方柏嘉无端被他说得害臊,闷闷地把盖在腰间的被子拉上来遮住下巴,当没听到。


    至于最后水上大作战那一part,网上的反应就和李子晋之前说过的差不多,都是在打趣方柏嘉和汤昼恒太过“专注彼此”的。


    【歪?导演在吗,这里好像有两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服了,这两位是怎么做到连玩个游戏都像当街接吻的情侣一样让人无法直视的,你俩要不然把目光分给别人看看呢,上个节目还大庭广众秀恩爱是吧臭同性恋[无语][汗]】


    【说明13只要在一起就自成结界捏[奸笑]】


    【李子晋也是够倒霉的,谁能数数他一场下来被老一肘击了多少次,这个频率我真的要怀疑1是故意的了】


    【最绝的还是游戏快结束那一幕,lzj刚挨着比哥就上来把他撕(?)走了换成自己来,结果刚才扒lzj有多随便对待比就多温柔,我说明明都是对面队的某人怎么还双标[惊讶]超明显的前后对比,你懂什么事alpha的占有欲[大拇指]】


    【3也很配合啊,老公轻轻一抱就乖乖下来了完全没挣扎,除了最后确实没力气了之外谁说3不是欲擒故纵在享受?】


    【老公一来其他人竟全部沦为陪衬,不不的私心和偏爱已经呼之欲出[你懂得]】


    ……


    总共两期更新内容,每一期都将近两个小时,等他们看完,已经快凌晨两点。


    方柏嘉和李子晋又聊了会天,打了声招呼先下线了,洗漱完却没立刻睡觉,还在思考李子晋今天的话。


    什么超过一两个月在一起的概率就微乎其微……有那么玄乎吗?


    方柏嘉打开手机日历查了查,从易感期那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快两个月了。


    照这么说,剩下的时间岂不是不多?


    下一秒,他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和汤昼恒都还没怎么样,怎么就快要错过黄金时间了。


    他们这些动不动就飞去各地跑商务、参加活动的爱豆偶像,能和正常上班上学的人比吗?


    就连李子晋在剧组和同组演员谈恋爱都能每天见面培养感情呢。


    所以得把他和汤昼恒中间因为种种原因行程错开的时间减去——


    就算半个月好了,那就变成了一个月出头。


    方柏嘉咬着指甲继续思忖。


    话说回来,从易感期那次开始算是不是太早了?


    他那会儿还没怎么和汤昼恒暧昧,顶多算是因为意外增加了日常接触。


    非要说正式动起心思,那也应该是从汤昼恒手受伤了开始算。


    方柏嘉在日历上拨了拨。


    只有两个星期不到,完美。


    方柏嘉觉得自己得出的结论很是这么回事儿。


    至于李子晋说的另一个事实依据,首先,他和汤昼恒肯定是已经做了的。根据方柏嘉自己仅有一次的体验来看,他和对方应该都挺爽。


    换言之,他们在床上很和谐,生理这方面完全没有阻碍。


    唯一让方柏嘉不太确定的是……


    床上的alpha若有所思地抬起眼。


    虽然做的过程中是挺猛的,但他怎么总感觉汤昼恒做之前的意愿并不强烈。


    像李子晋说的,他们这个年纪的A,一旦有过肉/体关系,必然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不说夜夜笙歌,一星期来个两三次起码是要有的吧?


    可距离他和汤昼恒第一次上床已经接近一个月了,在那之后唯一一次有明显苗头,还是今晚汤昼恒来找他,却也因为一通电话而中断。


    方柏嘉再从房间里出来,听到的就是汤昼恒要回去了的消息。


    虽然他当时选择接听李子晋的电话,也有觉得太刺激而临时逃避的成分在里边。


    可他打电话总共也要不了几分钟,汤昼恒但凡选择等他通话完留下,方柏嘉也未必没可能和他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毕竟自己当时是真的被汤昼恒勾起了欲/望。


    偏偏对方就那么走了。


    方柏嘉本来没想那么多,可经李子晋这个恋爱脑半吊子一提醒,他也不确定了,对汤昼恒今晚的行为不满起来,怎么思索怎么觉得古怪。


    是该说对方够有耐心,那么能忍;还是耐心不够,只是过了那么几分钟都能丧失兴趣?


    一个正直青壮年的、那方面功能也没问题的alpha是可以对有好感的人这么有自制力的吗?


    方柏嘉重重地啧了声。


    想到李子晋今天还建议他再和汤昼恒主动发展试试看……


    切。


    方柏嘉将关上的手机扔到一边。


    他才不呢。


    *


    汤昼恒当面指出他在躲着他,可见方柏嘉的伪装并不高明。方柏嘉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佯作没事人般地和汤昼恒扮演普通同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努力调整了自己面对汤昼恒时的态度。


    比前些天刻意装不熟时正常一些,但也没回归到完全自然又熟络的状态。


    至于在提防什么……


    当然是怕汤昼恒又看中他自制力低下,对他火力全开。


    结果事实证明,方柏嘉多想了。


    汤昼恒自从那天晚上离开以后,便仿佛这次胶着黏腻、差点就要擦枪走火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原本堪称得上“火热”的攻势中途暂停,恢复成了不冷也不热的常温水平。


    对外,他们仍旧表现得关系融洽,即便是在眼下这个高强度开签售会和见面会的节点,也没粉丝发现不对。


    但只有本人自己知道,他们之间似乎还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见面会的最后一站,组合来到了某气候宜人的西南方城市。


    活动结束后,成员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这边多停留了几天,拍摄了团综。


    团综一共为期三天,团队在当地的小镇里订了套独栋带小院的别墅民宿让他们住,节目整体风格休闲,内容基本都是成员们在当地吃吃逛逛,以做任务的形式参观这里的著名旅游景点,品尝特色小吃、了解风俗文化。


    最后一天傍晚,大家去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在别墅里自己煮了火锅。


    夜幕降临后,他们开始玩起游戏。


    既然是游戏,就一定要有惩罚的手段。


    成员们进行了最近网上很火的调酒接力挑战——


    每个人在不告诉别人的情况下各自选好两到三款饮品,一个个轮流走进放有巨大玻璃容器的房间,将自己带来的液体倒进去融合,形成一款全新的混合酒。


    至于加的究竟是什么,全凭个人的良心。


    方柏嘉酒量一般,知道组合里有好几个酒蒙子,为了让自己今晚好受点,选的两瓶都是没酒精的。一瓶椰奶,一瓶一升装的茉莉花茶。


    新鲜出炉的饮料呈略有些浑浊的棕红色,质感色泽介于咖啡和冰红茶之间。


    为了提前尝个味道,也是给今晚的游戏开头,六人各自接了小半杯,在空中碰了一下。


    丞绪:“说好了啊,不管多难喝,要一饮而尽。”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方柏嘉只抿了一口就拧起眉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热辣辣地刺激着舌头上的味蕾。


    入嘴便是一阵说不出的辛辣和苦涩,好像酒是燃料,带着火焰一路从舌尖烧至喉咙,到尾调才返上来一些茶与果汁的清香。


    他闭上眼,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又缓了两三秒,才端起酒杯,把剩下的一口闷了。


    耳边听得一阵此起彼伏的“哈”声。


    “其实味道还不错?”又过了几秒,丞绪说,“挺清爽的。”


    “是比想象中好很多,”汤昼恒表情如常地道,“没什么诡异的味道,看来没人加特殊作料。”


    “就是度数有点高。”陆翰音喝得呛了一口,转头看到方柏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看嘉嘉哥的表情。”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朝方柏嘉那里看了过去。


    方柏嘉把酒喝完,仍是那幅微微皱着脸的苦瓜模样,听到自己被人提起,这才慢慢把五官舒展开,有点不好意思:“这酒太冲了,我感觉我喝几杯就得歇菜。”


    “那你只能祈祷自己今晚尽量别输。”江白树说,“来来来,都准备好了没?”


    ……


    众人在桌边玩了两小时动嘴皮子的游戏,后边有人提议站起来活动活动,又开始玩起蒙眼抓人。


    规则很简单,先猜拳选出一人,令其蒙上眼睛、拿起枕头负责抓捕,其他人在过程中可以自由走动躲避,被枕头砸中的人就算被抓到,会自动顶替抓人的位置,或者也可以选择自罚两杯,重新选人。


    民宿的一楼面积过大,考虑到蒙眼抓人者面临的难度问题,他们只将活动范围划分在客厅区域。


    与此同时,每个被抓的人的一侧脚踝上还用绳子系了个铃铛,走动起来可以听到响声。


    玩到第三轮,抓人的是丞绪。


    游戏开始,其他几名成员立即行动起来,一边观察着他的动作,一边挑选着合适的位置。


    陆翰音和杭泽宇一前一后地跟在丞绪身边,故意跺脚让脚边的铃铛响起来,玩声东击西这一套。两人你响一下,我响一下,有心迷惑丞绪的判断。


    丞绪举棋不定了一会儿,朝陆翰音走了过去。


    中间无论杭泽宇在后边如何不停地撩拨他,丞绪都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没有理会他一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丞绪一心咬死了陆翰音不放时,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丞绪往陆翰音那边走了两步之后,突然一个回马枪转身袭向杭泽宇——原来他的目标早就是身后的人,之前只是在装样子迷惑对方。


    好在杭泽宇反应还算敏锐,没让丞绪手中的枕头砸到,在原地踉跄一下,赶紧向着阳台跑了过去。


    汤昼恒刚好在他逃跑的途径之路上。


    差点被飞奔而来的杭泽宇撞个正着,汤昼恒见丞绪逼近,只能被迫跟着移动。


    两道铃声在交汇一瞬后又分开,丞绪一时分不清自己原本的目标是谁。


    他在短暂的一瞬后作出决定,追向右边被逼到拐角而走投无路、只能跳上沙发的汤昼恒。


    “……”


    原本就在沙发上面的方柏嘉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碍于脚踝上的铃铛,没有立刻下定决心。


    只是踟蹰了不到两秒的功夫,汤昼恒便已向他飞速靠近。


    方柏嘉双眼瞪大,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让对方别过来,然而他自己也知道,眼下的汤昼恒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时间来不及思考,面对着正朝他们逼近的丞绪,方柏嘉迅速地再上一步,整个人站上了沙发靠背。


    汤昼恒紧随他的步伐依葫芦画瓢,两人很快挤至沙发乃至墙壁的拐角。


    靠背总共就那么点宽度,还不够硬,加上一面靠墙,让人很难在上面保持平衡。


    方柏嘉才踩上去,身形就有些摇晃。


    墙壁高处有个钉在那里的装饰木架,汤昼恒看到它,眼疾手快地单手抓住,见方柏嘉站得吃力,伸手揽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方柏嘉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别扭不别扭的,赶忙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和汤昼恒抱在一起,互相做彼此的支撑。


    此时,丞绪的双脚已经踏上沙发前面的地毯,开始搜索。


    两人被逼到死角,再想逃也不容易,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对方疏忽大意,不会发现。


    L型沙发的折角处距离外缘最远,他们又站在上边,丞绪甩了几下打人的枕头,没碰到想象中的人,呈现出茫然的神色。


    他迟疑地在面前的空气里试探挥舞着,忽然间单腿跪上沙发,俯身扶住靠背,朝他们这边摸索过来。


    “!”


    方柏嘉的心脏几乎停跳。


    眼见丞绪的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距离他的裤脚只有十几公分之遥,他本以为自己必然被抓无疑。


    不料就在这时,汤昼恒忽然冲他递了个眼色,示意方柏嘉和自己一样抓住架子。


    等方柏嘉这么做后,他便解放了自己的那只手,转而搭在方柏嘉的腰侧。


    紧接着又弯下腰去,另一只手沿着对方的小腿肚不断下滑,直到从后方握住方柏嘉系着铃铛的脚腕。


    方柏嘉又:“!!!”


    脚踝处被一圈温热环绕,方柏嘉的心噗通狂跳了几下。


    估计也担心惊扰了他脚上的铃铛,汤昼恒稍微用力地将那枚小小的装饰物按着,抬起头,和正一脸诧异地垂眸望向他的方柏嘉对视。


    有股托举的力道似乎在暗示他向上。方柏嘉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慢慢把系有铃铛的那条腿尽量以匀速抬起。


    汤昼恒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直起身体。


    然而,尽管二人都已在努力减小动作幅度,铃铛的声音依然是不可控的。


    方柏嘉脚上的小圆球还是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哪怕只是微弱的几声,还是被近处的丞绪捕捉到,对方当机立断,当场扬起枕头朝声源发出的位置扫来——


    “……”


    方柏嘉一惊,没抓架子的手下意识扶住汤昼恒的肩膀。


    身下一阵凉风袭来,拂过的气流搅动了毛孔。


    千钧一发之际,汤昼恒放开了方柏嘉的脚腕,手臂上移间忽然一个发力,将方柏嘉给抱了起来。


    双腿腾空的方柏嘉完美避开了这一下攻击,时机巧得不能再巧,简直像是事先演练过的一样。


    只有留在原地无处可躲的汤昼恒被枕头“啪”的一下击中。


    丞绪察觉自己打到了人,非常兴奋,当即握拳“YES!”起来,两下扯掉眼前的遮挡物,想看看自己抓住的究竟是谁。


    结果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汤昼恒和方柏嘉这个基情四射的、纠缠搂抱在一起的姿势。


    丞绪愣住半天,震撼地感叹了一声:“卧槽????”


    第45章 第 45 章 这么玩弄我,你不会有愧……


    方柏嘉被他的目光一盯, 也才注意到自己此刻和汤昼恒的样子亲密得诡异,脸上匆匆一热,偏过头去眨了眨眼。


    好在下一瞬, 汤昼恒就把他放了下来,自己也下到沙发表面, 耸耸肩道:“我被抓了。”


    下一把是汤昼恒抓人。


    他接过丞绪递来的发带,将眼睛蒙上。


    等待其他人初步挑选位置的时间里, 方柏嘉看见他把枕头夹在手臂下方, 像在热身般有意无意转动自己的左手手腕。


    方柏嘉心里立刻警惕起来, 想起刚才那一轮, 汤昼恒就是用这只受过伤的手去抓墙架的。


    距离舞台事故过去了大半个月, 据汤昼恒自己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平时都能正常活动,也早就没再用药。


    方柏嘉在网上搜索时看到过不少例子,有人手好了之后不上心, 没过多久又开始做一些高强度发力的动作, 导致后续落下了病根。


    游戏开始, 他望着朝向四周摸索起来的汤昼恒,突然意识到,这个不停抓着枕头挥舞的动作也很依靠手腕的带动。


    汤昼恒此刻甩动枕头的力度不大,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别有隐情。


    扮演抓人者的角色往往要消耗比被抓的人更多的体力, 方柏嘉观望了片刻,很快按捺不住。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下一秒,身体已然付诸了行动。


    方柏嘉假装不经意地走向汤昼恒,晃动脚腕,让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声音。


    汤昼恒自然听到了那阵声响, 只不过玩了几局游戏,他也深谙队友们的套路,知道大家会故意逗人。


    场中的青年迟疑了刹那,大概是觉得这个游戏输和赢都没太有所谓,即便预料到可能发生什么,还是很配合地朝方柏嘉走了过去。


    以为等自己走到那里,原地已经没人了,汤昼恒甚至没用枕头,只是象征性伸手在面前的空气里捞了一下。


    ——就这样捞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径直撞入自己的怀中。


    “……”


    汤昼恒一愣。


    拦住对方腰身的手第一时间紧了紧,感受着这人的身板和骨量。


    高,瘦,比自己矮一点,腰很细。


    这个团除了他和方柏嘉,第三高的人也才181,这个手感和高度只能是他。


    汤昼恒拉下发带,果然和想象中的人打了个照面。


    “这什么操作?”


    其他几个人也呆了,没明白方柏嘉怎么就突然自个儿“献身”了:“哥们儿你玩儿呢?酒喝多了?”


    方柏嘉就知道肯定有人是这种反应,也不慌张,做出一副很无趣的、没什么耐心的样子,懒洋洋地提高音量说:“是喝多了,怎么了?这游戏我都玩腻了,没什么意思,赶紧换下一个。”


    丞绪道试探道:“你可不能用这个借口逃惩罚,不玩了也得罚酒。”


    “谁说我要逃?”方柏嘉诧异又不屑,“喝就喝。”


    话是这么说,真一杯混合酒下肚,方柏嘉又难受了。


    回到餐桌边,众人接着玩起别的,方柏嘉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回想着先前汤昼恒将他抱起来、自己却被抓住的那一幕,心情跟着变得难以描述。


    那家伙总是这样,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忽然撩拨他一下,让方柏嘉感觉到心动。


    但又不声不响,好像那只是他随手的无心之举,不多解释,也不揽功劳,忽冷忽热,叫人捉摸不透。明明之前还在“步步紧逼”,一转眼,却也能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反倒显得方柏嘉的动心很多余。


    宛如白日里的阳光,不仅有直射滚烫的时刻,也有隐藏在云层后面的晦暗与凉爽。


    有时不禁让人感到疑惑,他对他的那些好,到底是汤昼恒真的对他喜欢并且特别,还是对方本性如此,就是这样乐意对人事无巨细,好像太阳也会自恋于自己能普照世人。


    如果对方只付出了50%,他却将这认作是100%,是不是太不公平?


    好烦。


    就连方柏嘉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烦闷。


    ……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肚。


    接近晚上十二点,负责拍摄的团队终于收工。


    成员们却还没有回屋睡觉,而是转场去了客厅,大屏放着电影当背景音,边玩别的边聊天。


    “这谁用完的金主爸爸的手机放这儿了?”江白树无意间一个低头,发现摆在茶几底层的电子设备,不由拿起来看了眼。


    此次团综有手机厂商冠名支持,节目里有个活动,叫“记录看见的美好”,成员在录制期间人手一部手机,将自己认为的美好画面拍下来,到时候会打上tag发到微博,为广告商做宣传。


    这话说完,久久没人认领,离江白树最近的杭泽宇道:“你打开看一眼里面的照片呗,反正估计没有密码。”


    江白树挑了挑眉,嘀咕了一声“好吧”,划动两下,发现果然没有锁屏,于是直奔相册而去。


    翻了没几下,旁边的陆翰音也好奇地凑上来,看了两眼便道:“这是不不哥的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江白树惊异。


    “这张,”陆翰音伸出食指,将屏幕上某个缩略小图点开,“看到没,他给我和队长拍的照片,今天我们仨一起做的任务。”


    说着,手指又往旁边划了下:“这张就是我们三个的合影,我瞧瞧……”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别的合照,一连翻了好几张,后面却都是些富有当地特色的街景,青灰色的石板小路、路边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茂盛绿树,垂挂在街边小店屋檐上随风飘动的风铃和手作物品。


    指尖点到某一张上面时,陆翰音疑惑又稀奇地“咦”了声。


    “这里怎么还有张队长的单人照?”


    看起来不像是摆拍,甚至被拍到的人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入镜。图像上的汤昼恒斜背着单肩挎包站在路边,一派休闲运动装扮,面对着镜头的这一侧单手插兜,不知道被高处的什么东西给吸引,正仰起头来看向屋顶。


    对方离手持手机的人有点远,在整个画面中只占三分之一高度。


    正是晴朗的白天,他的头顶古木葱葱,绿意盎然青翠,有不毒辣的阳光自头顶上空照射下来,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洒下在他发间和脸上。


    杭泽宇加入进来凑热闹,瞥了几秒,他“哟”一声:“拍得还挺好嘞!”


    “喏,哥你看。”


    陆翰音示意江白树将屏幕转向一旁对着手机回复消息的汤昼恒。


    被提到的人很配合地倾身过来。


    结果还没看清那上边的图片,下一秒,一只手冷不防从手机后头探出——


    啪!


    直接将江白树手里的东西抓走了。


    “哎!”江白树大叫,待看清来人是谁,却是一愣,“你醒了啊?”


    场面突变,聚在一起的几人纷纷抬起眼,就见原本坐在茶几另一头的那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单手撑在桌面,腰身和手臂都伸展得老长,不辞辛苦地越过整个茶几“偷袭”。


    方柏嘉今晚混合酒喝得头晕,心情也不大美丽,从收工后人就显得蔫巴巴的,别人都在聊天讲八卦的时候,就他在手扶着头闷闷地划手机。


    刚才终于支撑不住,默不作声地趴在茶几边缘休息了会儿。一片混沌中听见似乎有人在喊他,晕头转向地一抬头,发现陆翰音和江白树在拿着手机讨论他给汤昼恒拍的那张照片,甚至还打算给“正主”瞧。


    喝了酒后的大脑思维迟钝,干什么都要想上许久,偏偏在碰上汤昼恒时依然灵敏,仅仅只是几个简单的关键词,就自动在方柏嘉的脑海里串成线路,触发出反应机制,立刻不由分说地起身抢夺手机——


    动作堪称一个快、准、狠。


    “谁让你们看我手机的,这么没礼貌。”方柏嘉一脸不悦地蹙起眉,嘟囔着将手机摁灭了屏。


    “嘿,之前问手机主人是谁的时候,你也没说是你啊。大家都拍了照片,怎么不能看看你的了。”江白树一脸莫名,“又不是你的真手机,相机里还能看到你裸/照?话说你这张队长的照片——”


    “我只是想拍后面那棵树而已,他刚好入镜了。”


    方柏嘉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江白树的话,却不敢去看汤昼恒的表情。


    明明那个人就在面前,他却表现得好像对方根本就不存在,只顾着对不相关的人解释。


    这手机是他傍晚回来,在沙发上休息时随手放到客厅里的。后面去厨房准备食材,就忘了这回事,哪想到还能被人偷看。


    方柏嘉想给手机上个密码,又觉得这个举动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干脆将东西塞进裤子口袋,站起身道:“不和你们说了,我去上卫生间……”


    “间”字的尾音还没落。


    这一下起得太急,被酒精麻痹过的脑子掌握不好平衡,方柏嘉的躯体猛然大幅度地一晃,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跌跌撞撞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得到,数秒前的他竟有着那么精准的爆发力。


    “你今天才喝了多少,就醉成这样?”杭泽宇十分诧异。


    “没见他喝多啊。”江白树对着人上下打量。


    方柏嘉用力摇摇头,像要把脑袋里的酒意驱赶出去:“六、七杯吧。”


    “我去,这么点就把你干倒了?”


    成员们用来喝酒的是那种1 shot的小酒杯,他一晚上下来就算喝了七杯,加起来的量恐怕都还没一瓶罐装可乐多。


    方柏嘉懒得回答,试图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回好险是成功了,只是走出去的脚步明显还很虚浮。


    几个人眼看着他去了转角处上楼的电梯。


    “你走错了!”江白树抬高嗓音喊他,“厕所在一楼就有。”


    “我不。”方柏嘉头也不回,“我就要到楼上去上。”


    其实是想赶紧把手机藏起来。


    旁边的丞绪边打游戏边摇头:“就让他去吧。”


    *


    过去了半个小时,方柏嘉还没下来。


    “那家伙人呢?”江白树说,“该不会厕所上着上着在卫生间晕了吧?”


    不只是他,大家都发现方柏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汤昼恒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丞绪头也不抬,在背后叮嘱:“他要是睡了你就别叫他了,让他接着休息——”


    汤昼恒应了声,同样上了楼。


    到了方柏嘉的房间,发现他连门都没关,房门敞着一条不小的缝。卧室里没开大灯,从配套的卫生间内溢出的灯光勉强点亮了附近的空间,不算明朗,但能视物。


    汤昼恒第一时间扫了眼床上。


    没人。


    视线往旁边一移,他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案发现场。


    打开的衣柜滑门里,有一双腿露了出来。


    “……”


    汤昼走过去,发现方柏嘉就躺在里面。


    他坐在衣柜底部,像是什么爱钻橱柜的小狗,双臂兀自抱着一只小行李箱睡得酣沉,浑然不觉有人进了房间。


    汤昼恒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将人唤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方柏嘉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眸,经汤昼恒这么一说,也才意识到自己睡觉的地方似乎不对。


    他坐直起来,摸摸后脑勺,整个人似被一层倦意裹住,说话都显得口齿不清:“我刷完牙想换衣服来着……觉得头很晕就躺下了。”


    汤昼恒一低眼,果然看见方柏嘉的大腿上盖着一套新的睡衣,看来是还没来得及穿上就断片了。


    他将那两件衣服拿起来,抓住方柏嘉的两条胳膊:“我扶你起来。”


    方柏嘉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被他搀着站了起来,刚一迈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


    “……嗯?”


    身体晃晃悠悠,脚下的地面像球体一样在转动。方柏嘉走了两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对平衡的感知失了灵,腿一软,整个人沉甸甸就要往下坠。


    好在汤昼恒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也看出方柏嘉这会儿人不清醒,始终稳稳当当抓着他这侧的手臂。


    见方柏嘉喝醉的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还严重,他长臂一伸,宽大的手掌立刻将对方从下滑的状态中一把捞起,牢牢箍紧了那人的腰腹。


    方柏嘉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晕乎乎地说:“我的腿怎么了?……怎么使不上劲。”


    他看起来很蒙圈,整张脸是在昏暗状态下也能看出的异色,可想而知,应该和烧熟的虾一样红润。


    方柏嘉的嗓音也飘忽,鼻音很浓,喉咙眼被酒精冲刷浸泡过,加上是刚睡醒,显得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


    汤昼恒抿了抿唇:“因为你喝醉了。”


    喝醉?


    方柏嘉愣住几秒,随后很快地反驳:“我没醉!我酒量好得很,平时都经常喝酒的。”


    话是这样说,他那异常雀跃的口吻却明显是醉鬼标配,让人很难不怀疑方柏嘉现在还有几丝清醒。


    汤昼恒扬扬眉。


    众所周知一大铁律,喝了酒的人说自己没醉,那就一定是醉了。


    他扶着方柏嘉往床边带:“是吗。你平时喝几度的酒啊?”


    言下之意是,才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哪来的经常喝。


    何况,汤昼恒并不记得方柏嘉有什么喝酒的习惯。


    他说这话分明有调侃的意味,下一秒,却见方柏嘉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冲他缓缓举起三根手指,一板一眼地说:“百分之三。”


    汤昼恒:“…………”


    这和直接喝饮料有什么区别。


    汤昼恒没说话,方柏嘉发现这人在一直携着他往前走,一脸迷茫地又开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这种双脚像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方柏嘉忍不住挣扎起来,却因为保持不了平衡,身体斜斜地歪在身旁的青年身上。


    “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睡觉。”汤昼恒说。


    “我都说了我没醉!”方柏嘉不知为何突然发起酒疯,抬高了嗓音抗议,“我还要玩游戏呢。游戏还没玩完,我不睡觉。”


    方柏嘉死活不往床上坐,一副自己还能再挽起袖子熬通宵的样子,嘟嘟囔囔地和汤昼恒耍赖皮。


    醉了的人,表现特别明显,从表情到语气都是恍惚的,眼神有点涣散,说话的语调时慢时快,会有种掉帧后再加速的感觉,抑扬顿挫的,像在诗朗诵。


    汤昼恒大抵是觉得方柏嘉这个样子挺好玩,倒也陪他闹,强忍着嘴边那点笑意,顺着他的话问:“你还想下去?他们在下面打牌,你可能要等一会才能玩上。”


    方柏嘉当下倒又不显得困了,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眼睛睁得动物一样圆,看着他慢慢摇头。


    “我只和你玩儿。”


    “和我?”汤昼恒不解,“你想玩什么?”


    就见面前的人眼睛转着,慢慢从一头滑到另一头,最后和汤昼恒对视:“只有我们两个,玩‘当然了’,我先提问。”


    醉鬼讲话就是理直气壮,方柏嘉甚至没说一句“可以么”,好像笃定汤昼恒不会拒绝。


    汤昼恒也确实没有说不。


    他花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反应过来,方柏嘉说的是他们之前在见面会上玩过的游戏。不知道对方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图,他想了想,倒也觉得无伤大雅:“行,你问。”


    这句话讲完,方柏嘉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像在酝酿什么似的,从原本侧对着汤昼恒的姿势改为和他面对面站着,因为站不住,干脆整个趴在对方身上,胸口抵进汤昼恒的胸膛。抬起头,眼睛却垂着,仿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也可能单纯只是酒后的脑子转不大动,过了许久,嘴里才兀地蹦出来一句:“……你,其实是海王吧?”


    汤昼恒:“?”


    什么东西?


    他感到莫名,下意识道:“为什么这么说?”


    方柏嘉皱起眉,似乎对汤昼恒的回应感到失望,立刻举起一根手指按在对方唇上,“嗯嗯嗯”地摇头。


    “说错了。你要回答——‘当然了’。你输了,要接受惩罚!”


    一上场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汤昼恒还有点懵。


    半秒之后觉得好笑,认命道:“好吧。你想怎么惩罚我?”


    方柏嘉的嘴唇以及脖颈处都动了动,似是小幅度地吞咽了下。突然间伸手捧住汤昼恒的双颊两侧,朝他吻上。


    一阵热风扑面,精致的脸孔在他面前飞快放大。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汤昼恒不自觉在方柏嘉凑近的瞬间张开双唇,跟着他一起做出浅浅吮吸般的动作。


    唇瓣相触,因为摩擦而发出轻微的“啵”声。


    抵在一起的嘴唇黏连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方柏嘉移开唇,在距离这人不到一毫米的近处停顿一下,这才慢慢退回至刚才的距离,无法无天地和汤昼恒目光对望,脸上的表情像在说:你管我?


    “惩罚完了。”他理直气壮地说。


    ……


    汤昼恒失语了。


    这算什么惩罚。


    这样的话,根本就算不上惩罚。


    他怔了一下,还没理清方柏嘉的这套行事逻辑,就听对方又开口:“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好搞,所以一直拿我当鱼来钓?”


    他的语气无来由就激愤起来:“你当我是什么?备胎吗,想起来了就撩一下,想不起来就放着?”


    汤昼恒:“………………”


    所以,这其实是对方的审问大会?


    说是玩“当然了”,结果就只有方柏嘉在提问。还给他扣了这么多的帽子,汤昼恒甚至觉得有很多都是自己的台词。


    他?钓鱼,海王?


    这些词汇究竟为什么会和自己有关联,难道一个人醉了也能颠倒黑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汤昼恒的感觉复杂而又茫然。


    脑海中隐约闪过什么可能性,影影绰绰,他来不及思考,只是尽量冷静地指出:“这好像不是能用‘当然了’回答的句式。”


    方柏嘉哪里听他的话,立刻又像抓住了对方小辫子似的大喊一声:“你输了!惩罚!”


    浑然不管自己这样是不是胜之不武的耍赖,当即便又依葫芦画瓢,抱着汤昼恒的脑袋,狠狠地凑上去亲了第二下。


    “第三个问题。”


    方柏嘉说:“这么玩弄我,你不会有愧疚感吗?”


    ……他真是服了。


    如果说汤昼恒刚才还仅仅只是觉得对方醉了,那么现在他要给这个人的状态加上一个副词。


    醉得离谱。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方柏嘉喝大了以后会变得这么难缠。


    汤昼恒哑然,意识到这是个他回答不行、不回答也不行,不管怎么样方柏嘉都不会满意的问题。


    到底谁玩弄他了?年轻的alpha在心中纳罕地想。


    这人怎么就自顾自开始走起谴责渣男的流程了?


    在他思索出合适的对策之前,方柏嘉的忍耐度已经降到极限。


    见对方不说话,顿时早有预料般地“哼哼”两声,恨恨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答不上来!”


    他说着,气势汹汹的,好像打定主意要让汤昼恒知道三心二意的下场,话音一落,就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了上来,凶狠地含住他的嘴唇。


    汤昼恒:“……”


    这才是真正的钓鱼行为吧。


    嘴上说是惩罚,其实全是奖励。


    汤昼恒甚至都开始怀疑方柏嘉是不是故意的了。


    假装喝醉,这样就能为自己摆脱责任,把他乱七八糟地胡撩一通,第二天早上再装不清醒,这样又享受了他的服务,还可以不担风险。


    所以这到底对自己惩罚了什么。


    制裁力度完全为0啊。


    方柏嘉这回亲得比之前两次都要用力。


    像是被汤昼恒的反应勾起火气,要将自己连日积攒起来的、没头没脑的怨气全都宣泄出来,不再只是碰一下就放开,而是更深长也更持久的,没有任何收敛的舔舐与啃咬。


    整个晕乎乎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化悲愤为动力,和汤昼恒相亲相恨!


    喝醉了的人没个轻重,也对正在发生的事缺乏概念,方柏嘉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亲得停不下来。


    汤昼恒感觉自己真的像被一只醉醺醺摇着尾巴的小狗给拱了,和方柏嘉双双跌倒在床上。


    唇瓣因为跌落带来的冲击力短暂分开,方柏嘉很快又缠上来,侧躺着环住汤昼恒的脖子跟他湿吻,香甜的舌头主动钻进这人的口腔,当做这些天冷落后的补偿。


    Alpha的嘴唇很软,里头好似塞了棉花,是具有魔力般的、令人着迷的触感。


    汤昼恒心里觉得被冤枉,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诱惑,却也没有太多拒绝的道理。将这当做是他被看成海王渣男的补偿,将方柏嘉带进怀里,顺势品尝他似有奶油香气的双唇。


    两人一时都像忘了游戏的存在,亲得忘我,难舍难分,唇舌纠缠间只能听到柔密湿腻的、经由搅动发出的咕啾水声。


    汤昼恒下意识探到他腰间,像抚摸一块完美无瑕的玉,在方柏嘉的腰部两侧摩/挲。


    方柏嘉被他碰得发痒,整截腰身都在轻轻地抖,近乎是渴水一般汲取对方嘴里的唾液。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身体,一翻身,拦腰骑在汤昼恒的腿上。


    汤昼恒因此平躺,感觉到方柏嘉的身体重量沉沉压在他的体表,先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低下头来继续和汤昼恒接吻。


    两三分钟后,又冷不丁撑起上半身,月要月夸发/力,无师自通地在他身上mo了起来。


    “……”


    疯了吧这人。


    察觉到方柏嘉在做什么,汤昼恒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猛地跳了跳。


    ……这是真的比格天性发作,把他当玩具了?


    他清了清嗓子,叫他的名字:“方柏嘉。”


    黑暗中,竖于青年上方的影子随着话音一颤。


    对方的动作紧跟着停下来了一瞬,但并未说话。


    没过多久,又仿佛完全没听到汤昼恒的点名一样,接着故态复萌,自娱自乐。


    他们几乎正对面撞在一起。汤昼恒闷哼一声,感觉不妙,猛一下抬手攥住方柏嘉的手腕。


    第46章 第 46 章 我要和你睡觉!


    “方柏嘉!——”汤昼恒皱紧眉头, 提高音量又喊了声。


    真是够了。


    汤昼恒勉强压下心口的那阵心浮气躁,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一把抓着方柏嘉的双手将他拉了下来。


    那人跌落在他身上, 吐气急促。


    似乎还想挣扎,汤昼恒察觉到他的意图, 双臂绕到后面将他缠紧,防止他又乱动蹭出点什么, 语气严厉得像是恐吓:“你这样, 再搞下去难受的只会是你自己。别动。”


    方柏嘉哪里肯听他的, 仍试图从汤昼恒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努力了几下发现没多大用, 刚刚的他还连路都走不稳, 现在又怎么会有力气?


    忙了一会儿收获为零, 方柏嘉发现自己怎么也逃不出汤昼恒的禁锢,整个人又累又颓丧,只好放弃, 脑袋晕乎乎地趴在对方身上喘了片刻的气, 听起来几乎是泫然欲泣地嘟囔了一句话。


    很模糊的几个字。


    他的声音太低, 嘴巴张开的幅度也小,吐出来的音节黏糊糊地裹成一团,汤昼恒没听清, 问他:“什么?”


    这两个字像点燃了对方的炸药引线, 原本还萎靡不振的方柏嘉陡然抬起头来,中气十足地道:“我要和你睡觉!”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一声,简直和宣誓一样。


    听得汤昼恒当场一愣,还以为自己也喝多了,出了幻听。可仔细一瞧,方柏嘉就在面前那么认真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如此的理所应当。


    汤昼恒的沉默震耳欲聋。


    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回答、要回答什么。


    方柏嘉似乎也没准备从汤昼恒这里立刻得到答案,不等他说话,又醉醺醺伸出一根食指,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最后一个问题。”


    “……”居然还有问题吗。


    汤昼恒觉得自己真应该拿个什么东西把方柏嘉这些话都录下来,好让第二天醒来的对方都听听,他晚上究竟说了多么离奇的内容,免得方柏嘉到时候以不记得的名义赖账。


    这样想着,汤昼恒还真的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没有。


    上来前没想到自己能待这么久,他的手机还在楼下。


    正觉得有些可惜,汤昼恒的手随便往床单上一按,抓到一个冰凉凉的扁长方块。


    他把它捞起来,凭借手感找到侧边的按钮,打开屏幕一看——


    最初始的彩色桌面,是方柏嘉那部赞助手机,大概是被他喝醉后随手扔到床上去了。


    汤昼恒的眉梢抬起来又落下,侧头看了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的方柏嘉,又看回屏幕。


    手指在界面上点了几下,他不动声色地将调暗了屏幕光线的电子产品举高一点,挪到靠近方柏嘉的脑后一侧。


    一边这么操作,他一边扯了扯嘴角:“我可以不回答么?”


    “不可以。”方柏嘉气势汹汹、斩钉截铁地说,“被提问者不许发表异议,认真回答问题!”


    说完,方柏嘉停顿良久,像被汤昼恒中途打断,一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脑袋上仿佛有个灰色缓冲标志在转圈。


    汤昼恒见他这样,明知故问:“问题呢?怎么不说话了?”


    方柏嘉想不起来,啧了一声,烦躁又有点委屈地怒道:“还不是你打断我!——”


    又缓冲了两秒,想到了。


    “你,一直以来都在对我欲擒故纵吧?”方柏嘉说。


    由于已经有了准备,汤昼恒没有再被方柏嘉的提问搞得不知所措。


    他沉着地否定:“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睡?!”方柏嘉紧追不舍地质问他,像在指责一个负心汉。


    汤昼恒感觉自己今晚沉默的次数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他寂静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因为你醉了。”


    “我没醉!”方柏嘉很惊诧地反驳。


    “你醉了。”汤昼恒表示重复以及肯定,语气几乎有点怜悯,“刚才我们亲了多久?你还/骑/我,结果你连立都立不起来。”


    反倒是汤昼恒,结果比他可观多了。


    ……如果说这就是对他的惩罚,那倒也不是不合理。


    方柏嘉石像般呆住。


    但显然没被对方这个借口给难倒,很快又说:“我又不靠前面和你做!”


    虽然喝醉了,但反应和诡辩能力倒是挺快,汤昼恒居然真的被说得无言了那么半秒。


    他纳闷起来,语气微妙地探询:“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和我睡?”


    是某种执念吗?


    可明明方柏嘉平时在他面前也没展现出来这点。


    这到底属于酒后意外的心声袒露,还是人喝醉了就是会性情大变?


    汤昼恒摸不准。


    方柏嘉直勾勾看着他,忽然又倾身上前,轻轻咬住汤昼恒的嘴唇吮吸。


    “因为你长得又帅,性格又好,*人也舒服。”他的声音黏黏糊糊,边亲汤昼恒边发出模糊的字音,“每天都想和你做。”


    喝醉的alpha大胆地发表出放浪形骸的言论。


    “……”


    这么说,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条件很有市场?


    汤昼恒哽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他确实心动了,但一个醉鬼的话显然不够有说服力。


    “不行,这里没有套。”他还是道。


    尽管他们都是alpha,不过基本的保护措施依然得有。


    汤昼恒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后,方柏嘉就该知难而退。


    没想到对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接上:“那你就无——”


    汤昼恒眉心一紧。


    仿佛猜到方柏嘉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猛地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住。


    担心身上的人又乱动,汤昼恒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捧着这人的后脑勺把他按在胸口,示意对方冷静。


    “唔唔!”方柏嘉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无奈自己的下半张脸都隐没在汤昼恒的掌心之后,只能发出这样的闷声。


    好不容易叫汤昼恒放开他,方柏嘉一张口就又是:“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觉。你不同意,我!%&*#@——”


    然后再度被捂住。


    紧闭着的门外传来一阵路过的脚步声,汤昼恒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方柏嘉挣扎的幅度这才小点,但依旧不忿,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汤昼恒的身前毫无章法地乱蹭。


    汤昼恒原本专注听着门外动静的注意力顷刻被他毁灭殆尽,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物体在胸前动来动去,一时间连头皮都有些发紧。


    这感觉也太诡异了点。


    脚步声一来一回,从这一层的走廊上彻底消失之后,汤昼恒才松开手。


    方柏嘉终于得以自由,从胸膛上抬起头来盯着他。下巴搁在他胸口正中间略有凹陷的骨头处,像个大肆捣乱后停下来趴着休息的小动物,迷蒙的眼神突然变得亮亮的。


    还以为他又要叫嚷些有的没的来控诉,就听他忽然感叹:“你的胸好大。”


    “…………”


    喝醉了的人的思维都这么发散吗。


    方柏嘉没发现汤昼恒那一刹那的无语,自顾自接着形容:“而且还软,还——”


    被汤昼恒这么一按,方柏嘉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这里用来当枕头很不错,触感软硬适中,还有弹性,忍不住低下头,额头又抵着额外蹭了蹭,手也探上来,在汤昼恒的身前摸来摸去地掂量成色。


    摸了没几下,汤昼恒气息都被他搞乱了,即刻“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再次将方柏嘉两只乱动的手抓起来固定住。


    “说话就说话,别耍流氓。”


    汤昼恒脸上微热,故作镇定。


    “……你这人怎么这样!”


    掌心被迫撤离温热的表面,方柏嘉先是一愣,随后怒了,听起来又气愤又伤心欲绝,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练这么大,不就是为了勾引我?不给睡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摸都不让摸……”


    方柏嘉仿佛天塌了般地呜咽一声:“好过分,坏男人。”


    ……


    这话说的,平时也没见你怎么想摸。


    汤昼恒险些对这样的方柏嘉失去招架,疑惑着醉酒后的他怎么就变得和白天完全不像一个人。


    思来想去了许久,忽然间灵光一闪,焦头烂额地问那人:“你是不是伪感期又到了,这么黏人?”


    方柏嘉眨巴眨巴眼,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汤昼恒发现他还真是选择性地听懂一部分内容。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需要方柏嘉来回答。


    汤昼恒回想了下对方上次伪感期的时间,发现确实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今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对方这样,真的好像发/晴的小狗。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急哄哄地来寻求安慰。


    汤昼恒突然就心软了,感受到方柏嘉的不满,试图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乖一点。”


    “大家都在,你也敢乱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大胆?我要真……了你,明天起床怎么办?”


    他就着这个将对方抱在怀里的姿势,用指腹碾了碾方柏嘉的脸。


    方柏嘉那块肌肤似是被摩挲得有点痒,忍不住侧头避了避,像被汤昼恒讲得不好意思,突然间又羞赧起来。


    “那你陪我睡觉。”他哼哼,“你明天就要走了,马上就看不到你了。”


    汤昼恒有一瞬间差点又要领会错误,还好他及时看了看方柏嘉的表情,意识到这人说的就只是字面意义上单纯的“睡觉”。


    如果谨慎一点,他应该拒绝。


    毕竟就像他说的那样,大家都一起住在别墅里,早上人来人往,说不定还有工作人员在,要是被人发现汤昼恒放着自己的房间不住,反而睡在方柏嘉这里,恐怕不太好解释。


    可转念一想,方柏嘉毕竟快伪感期了。


    他这个情况吃不了抑制剂,想让汤昼恒多陪他一会儿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自己明天早点起来换房就好了。


    方柏嘉的语气听起来对他很不舍,汤昼恒心里一动,声线比刚才还要柔和:“这么不想我走?”


    方柏嘉闷闷地嗯了下。


    汤昼恒又问:“舍不得我?”


    对方再次应得不假思索。


    见方柏嘉如此有问必答,汤昼恒忍不住变本加厉:“是舍不得我的人,还是舍不得我的信息素,担心我走了没人陪你过伪感期?”


    方柏嘉没说话。


    “方柏嘉?”


    汤昼恒以为他睡着了,从下边托着他的大腿,把人抱到自己能看清他脸的位置打量他,发现方柏嘉眼睛是睁着的,只不过一脸困倦:“问你你怎么不说话?”


    被他叫到的人缓慢眨了下眼:“我在想。”


    他在汤昼恒的怀里翻了下身,不知道是不是酒后大脑的运转速度变慢,又过了好几秒才说:“都舍不得。”


    汤昼恒对这个回复不大满意,耐心地引导纠正:“其实还是更舍不得我对不对?”


    方柏嘉迟疑两秒,轻浅地又“嗯”一声。


    汤昼恒:“……”


    好乖。


    他怎么这么乖,问什么就说什么。


    喝醉了的方柏嘉好听话。


    汤昼恒决定给他一些奖励。


    “张嘴。”Alpha低声说着,朝他靠近。


    方柏嘉的眼睫重重颤了颤。因为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所以并未表示出抗拒。听完,居然真的如汤昼恒所言一般,轻轻掀开嘴唇。


    随后,气息被人掠夺。


    方柏嘉的脖颈不自觉地后仰,感觉到汤昼恒迅速侵入他的唇齿。湿热的舌肉伸进来,温柔而又轻快地搅动。


    他含着方柏嘉的软舌吸舔几下,又放开,退出来缠绵地吮吻对方薄薄的唇,像要把他这里当成两片奶油一般吞吃下去。


    方柏嘉被他撩拨,不满足于这样表层的互动,又主动张开嘴巴,粉红的舌头一下、一下刮着汤昼恒半张开的唇缝,对着他那在亲吻中不时露出来的一截舌尖不断嘬吮,做出示意对方接着和他舌抵舌地湿吻的急切邀请。


    啧啧的水声淫靡而又错乱,方柏嘉嘴巴里被汤昼恒亲得唔唔嗯嗯,哼声不断,喉咙间发出急促的喘息。


    得了奖励,他人又开始躁动,其实还想不老实来着,可腰后边被汤昼恒提前预判般用力地按着,方柏嘉想多动也动不了,只能望梅止渴地从他这里汲取唾液,因为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而爽得浑身发抖。


    ……


    被对方抱着亲了好几分钟,方柏嘉从头到脚都没了力气,整个人像橡皮一样软地靠在他身上,分不清这到底是酒精带来的效果,还是亲吻的副作用。


    他低低地哽了一下,似真似假地抱怨:“你又不接着往下做,干嘛还一直亲我……”


    汤昼恒觉得好笑:“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我就不能单纯只是想亲你?”


    “当然不行!”方柏嘉的目光早已迷离,花了许久才勉强聚焦。听了他的话,却回光返照似的精神起来,不爽地提高了音量,“别人都跟我说了,alpha这么久才做一次是不正常的,互相喜欢的人不可能忍这么长时间。”


    “你都不想和我做,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下定论道。


    “?”什么东西。


    这段话里的槽点太多,汤昼恒被砸蒙圈了。


    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方柏嘉比格上身,怒气冲冲道,“你就说对不对吧?为什么不和我做?为什么不和我做,为什么不和我做——”


    三句一模一样的话,居然每一句都是不同的声调,最后一句尤其拖长了尾音。


    “。”


    被眼前的人冤枉了一晚上,此刻还魔音贯耳了一把,汤昼恒觉得自己也算是体验了一次忍人的日常生活。


    本以为怀里的人还会再闹一会儿,结果方柏嘉只喊了几句就累得不行——也可能是酒喝太多,没什么力气,瘦条条一个人又倒下来,伤心沮丧地重新把头低下,埋在汤昼恒的胸口默然神伤:“你不喜欢我。”


    汤昼恒心情一下变得奇异。


    他压下满腹的疑问,好像这是个必须认真回答的问题,隔了两秒才轻声说:“没有不喜欢你。”


    青年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滞留了会儿,最后轻柔地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脑勺。


    汤昼恒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方柏嘉下一步的回应。


    还以为这人是害羞了,需要点时间反应,于是耐心地不说话。


    直到近十秒钟过去,汤昼恒忽然看见方柏嘉的身形极其平稳而规律地起伏起来,鼻腔里同时发出悠长的呼吸声。


    “……”


    “方柏嘉?”


    汤昼恒又叫一次对方的名字。有所预感地轻轻掐住那人的下巴,抬起来看了看。


    只见方柏嘉双眸紧闭,一副在睡梦中被打扰了的样子,嘟囔了一句“干嘛啊”。


    ……合着他就这样瞎闹一通,自己满足完就把汤昼恒当成肉垫趴着睡了。


    汤昼恒怔住片刻,无语地笑了出来。


    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看了半晌,他这才坐起,小心翼翼地将方柏嘉从他身上扒下,把这人抱回枕头上安放好。


    移动过程中方柏嘉迷迷糊糊被他弄醒,也没多动,半眯着眼享受汤昼恒的服务。


    汤昼恒给人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开始穿鞋。


    Alpha以为来人要走,迷迷瞪瞪从被窝里伸出手将他拉住:“你要去哪?说好了陪我睡觉的——不准走。”


    汤昼恒错愕地回过头。


    反应过来,抓着方柏嘉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揉了揉:“没有要走。大家还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我得和他们说一声再上来。”


    方柏嘉听了他的解释,这才同意放人。


    “那你快点。”


    汤昼恒出了卧室,却并没有立刻去和其他人会合,而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快四十分钟后才出来。


    Alpha的呼吸和心跳频率都有上升,脸色也微微有点发红,但在客厅昏暗的氛围灯照耀下,没人发现异样。


    汤昼恒下了楼又折返,拿上自己的电子设备以及无线耳机,躺回床上。


    琢磨着过去了这么久,房内的人应该早已睡得很沉,全程轻手轻脚。


    结果另一头的方柏嘉听到动静,立刻像开了自动引路,床面上滚了一圈,十分黏人地一头扎进他的身前,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口,犹嫌不足地摸了好几下。


    汤昼恒惊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睡,长臂一伸,将滚进他怀里的人给揽住。


    脑海里忽然就响起方柏嘉之前说过的那句“你的胸好大”,汤昼恒抬起手,迟疑地在自己胸前按了按。


    大吗?就一般吧。


    他到底是爱豆,需要考虑到上镜的美感,得控制肌肉量,跟那些专门走硬汉风格的alpha没法比。


    看来方柏嘉喜欢这种的。


    汤昼恒思索着,耳边冷不丁听见那人口齿不清地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汤昼恒一愣。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正扶在他肩上的手掌,又转头望向说话的人。


    方柏嘉在一片幽暗里闭着眼,只有嘴巴还在嘀嘀咕咕,像是困倦极了说出来的梦话。


    “什么手怎么样?”他莫名地问。


    霎时间竟有丝说不出的心虚,还以为自己之前在另一间卧室里的举动被他发现,将鼻尖凑到掌心乃至指根处闻了闻。


    没有味道。汤昼恒拢共洗了两遍手,手部的肌肤被洗手液好好地浸润过,只散发出植物的清香。


    “就是今天玩游戏的时候,你不是抱我来着……”方柏嘉小声地咕哝着,大概是太困了,仍没睁眼。说话声越来越小,几乎消失不见。


    汤昼恒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心头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动,轻声回答:“我没事。”


    方柏嘉“嗯”了一声,放心了似的,听完没再说些什么,脑袋一偏,接着又靠住汤昼恒“昏迷”过去。


    忙了一天的团综拍摄,时值凌晨,汤昼恒本来已有倦意,被方柏嘉闹了一通,短时间内却是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仰躺在床头,脑子里想的都是对方今晚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是时,汤昼恒真有想将这人从床上薅起来好好再“审问”一遍的冲动。


    然而看着方柏嘉困兮兮的样子,他又实在于心不忍,也不认为对方这个状态可以认真谈些什么,只能暂时按下,先给这人当陪睡抱枕。


    罪魁祸首兀自在他身边睡得香甜,侧躺着将一条手臂搭在汤昼恒的小腹上端,仿佛夹着一个还在散发着热气的巨大人形玩偶。


    汤昼恒保持着这个被对方抱睡的姿势沉思少顷,扭头看向一旁的床头柜。


    上边摆着他放上去的,方柏嘉的那只赞助手机。


    汤昼恒想到什么,眼神一下变得微妙,重新拿起手机打开翻阅,顺便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用气音笑了声。


    第47章 第 47 章 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树。……


    第二天清早。


    汤昼恒几乎是闹钟一响就起来了。


    他以最快速度轻手轻脚地关掉闹铃, 身边的人却还是被吵起来了,汤昼恒回过头,看见方柏嘉正缩在被窝里揉眼睛。


    他半个身子还靠在汤昼恒的怀里, 察觉到旁边的人有要离去的意图,手臂下意识缠着对方的腰不放。


    “我去看一眼外面有没有人。”汤昼恒说。


    方柏嘉不满地哼哼了声, 闭着双眼,眉毛蹙着, 刚开机的大脑还没拐过弯来, 只迷迷糊糊想着, 哦, 汤昼恒在他旁边。


    ……汤昼恒为什么会在他旁边?


    方柏嘉将眼睛掀开条缝, 懵然地抬头环视了一圈屋内, 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大脑很晕,还有些痛,他努力回忆两秒, 想起这是因为成员们昨晚录团综时边玩游戏边喝了酒。


    游戏。喝酒。


    等等。


    一段发生于黑暗中的、打从他上楼后开始的记忆不期然冒出了头。


    方柏嘉猛一下睁大眼, 彻底清醒了。


    他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汤昼恒到了屋边, 打开门向外看了看。没一会儿转身回来,就看见方柏嘉正以一脸仿佛遭到雷劈般的表情看着自己。


    汤昼恒脚步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缓慢向他走近。


    结果还没走两步, 方柏嘉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当着他的面一把捞起被子盖在头顶,整个人“嗖”一声钻了进去。


    “……”


    望着眼前这一团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的不明物体,汤昼恒挑了挑眉。


    看来是酒劲过了。


    他不语,径直在方柏嘉身旁的床边坐下。


    “酒醒了?”


    床上的白色团子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汤昼恒侧过头, 饶有兴趣地打量“它”:“怎么突然把自己闷在里面,不热吗?”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三连发问,仿佛一枚枚被装载进弹夹的子弹,方柏嘉似乎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


    他藏在被子里,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


    我TM是疯了吗。


    一个人喝醉酒怎么能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方柏嘉多希望这只是场梦。


    然而汤昼恒就在被子外面步步紧逼,如此指向分明的问题,让他想抱有侥幸心理都难。


    方柏嘉深吸一口气,将被子边缘小心翼翼地拉下来。


    一对漂亮的眼珠慢慢转到右边,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在我房间?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眨眨眼,貌似无辜。说完打了个哈欠,也不等汤昼恒回答,径自在对方面前转过身去,把被子角塞到身下卷吧卷吧。


    “好困,我要接着睡了。”


    ……好拙劣的演技。


    如果方柏嘉一醒来就表现出这副样子,汤昼恒说不定还会信一信。


    可偏偏他中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来了出头蒙被子。


    汤昼恒静静看着他演完这一出,冷静地叫了声:“方柏嘉。”


    方柏嘉整个人一抖。在被子底下悄悄握紧拳头,又往更深处缩了缩,头埋进被窝里不出声。


    希望汤昼恒能自觉一点,从沉默无言的回应中领悟他的态度。


    对方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方柏嘉假装睡着没几秒,忽然听见硬物边缘的轻碰声,汤昼恒俯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什么物品:“这是什么?”


    轻轻的咔哒一下。


    没有设置过静音的电子设备被那人一通操作,发出了系统提示音。


    方柏嘉在被子里茫然了数秒,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惊起。


    他的手机!!!


    是他昨天晚上专门带上来的赞助手机——靠!


    方柏嘉再顾不上装,以最快速度掀开被子扭过头,果然看见汤昼恒在那儿举着他的东西阅览。


    这个空荡荡的手机里唯一有内容可看的,估计就是相册了。


    方柏嘉屁股下着火了一样,弹起来就去够对方的手:“还我!”


    汤昼恒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就料到他这一出,立刻将手机举高,身子后仰着躲开了方柏嘉的袭击。


    “还你?可以,但我们是不是该把昨晚没解决完的事先解决一下?”


    “……”


    方柏嘉整个人凝固的石膏像般呆滞了片刻。


    “我下楼看看今天周几——”


    下一秒,他掀开身上的被子要逃。


    不料汤昼恒早就对他的逃跑路径做出了预判,一只手撑上来,眼疾手快地将被子一角压回去,像把方柏嘉关进一个口袋。


    “跑什么这么急,”他冲他抬抬下巴,“谈谈。”


    此时此刻,方柏嘉心里不由得飘过一句话。


    果然,清算时间来了。


    昨天晚上他说了那么一大堆胡话,汤昼恒不可能不起疑。


    关键……为什么要在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后第二天早上就来对他处刑啊!


    像之前那样隔个几天让他缓冲缓冲不行吗?


    方柏嘉深呼吸,眼神飘浮向一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这个……没什么好谈的吧。我昨天喝太多,不记得了。”


    汤昼恒笑了声:“是吗。”


    对方的口吻太过淡定,一下就让方柏嘉升起了警惕心。


    他转过视线,狐疑地看向对方。


    就听汤昼恒慢悠悠地道:“看下你的手机。”


    手机?


    不是被这人拿走了吗?


    方柏嘉呆住片刻,意识到汤昼恒说的是他日常在用的那一部,而并非厂商赞助。


    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方柏嘉在四周找了一圈,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


    主页锁屏上是两条来自汤昼恒的微信提醒。


    看时间,发送时间是今天的凌晨一点多。


    方柏嘉:“?”


    没记错的话,自己那时候应该都睡了吧?有什么话不能等第二天醒来当面说,还非得发消息。


    方柏嘉解了锁,打开二人的对话界面。


    并非文字,也没有图。汤昼恒发给他的居然是两个音频文件。


    看见它们的瞬间,方柏嘉的眼皮不禁跳了跳。生物对即将到来的危机的本能预知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点开了第一个音频。


    短暂不到半秒的飞速加载后,文件自动播放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睡?!”】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觉。你不同意,我!%&*#@……”】


    听起来,汤昼恒像是剪辑了一下,将两段分开的内容拼合在了一起。


    房间内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音频中属于方柏嘉的声音在他手里炸响,像一道电流钻进他握着手机的指尖。


    方柏嘉受到冲击,手腕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左手食指僵硬地悬停在距离屏幕不到五毫米的上端,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术。


    又过了两三秒,才猛然反应过来似的按灭手机,将它倒扣着藏到身后。


    方柏嘉直愣愣地转过头,和抱臂坐在一旁的汤昼恒对视。


    对方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见状,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后面还有,怎么不都点开看看?”


    “有些人是喝醉了,可是嘴和手还不老实,还会对身边的alpha动手动脚。”


    汤昼恒以“受害者”的身份陈述着他前一晚的作为。


    短短几句话,让方柏嘉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到了极限。


    他震惊得瞳孔放大:“你是怎么录到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居然偷偷录音!”


    汤昼恒这个人是魔鬼!!!


    方柏嘉悔得肠子全青,只恨自己不能穿越过去重新编辑事情走向。


    汤昼恒对他谴责的眼神视若无睹:“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吗?现在可以和我聊聊了吧。”


    沉默。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方柏嘉才听了截出来的两句话就受不了了,自己再说不,汤昼恒岂不是要把整个音频都当面放给他听。


    “你想聊什么?”方柏嘉气若游丝,生无可恋。


    汤昼恒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好玩,提了提嘴角道:“你别做出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样吧。”他略一思索,“晚上的问答游戏,全都是你在提问,有点不公平。是不是也该到轮到我问你几句?”


    “你不需要说‘当然了’,只要认真回答我提出的每个问题。”


    方柏嘉掀起眼。


    大概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干巴巴地道:“你要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汤昼恒突然向前倾身,一条手臂缓慢撑在方柏嘉的身侧。


    “你昨天说的那些海王啊,欲擒故纵啊……什么的,是什么?这些都是用来形容我的吗?”


    面前的青年彬彬有礼,表现得十分虚心求教:“请问我哪里、哪一点像海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认知,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他嘴上像是探讨,气势却很逼人,进攻欲望强烈,像是才刚慵懒地醒来,对着猎物蓄势待发的斯文猛兽,方才的对话不过是他的开胃前菜。


    方柏嘉被他问得愈发心慌,恨不得直接一头撞上床头装死,无奈这个死脑子现在清醒得要命,只能慌乱找补:“那都是我不清醒的时候乱讲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哦。”汤昼恒轻笑一声,看样子没被他拙劣的说法糊弄过去,“那后面那些呢,夸我长得帅人很好那里还……”


    “!!!!”


    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方柏嘉赶忙去捂他的嘴。


    不是——这人怎么什么都好意思往外讲啊?


    “够了!”方柏嘉讪讪地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你就不用复述了,我又没失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汤昼恒不无促狭地道,“承认得这么干脆,倒是有进步。”


    ……你都直接把证据录音下来了,我哪还有狡辩空间。


    方柏嘉尬笑了一声,发现汤昼恒其实还挺记仇的:“我都说我喝醉了。”


    “是吗?”汤昼恒忽然朝他凑近。


    “可我怎么记得,昨天晚上有人吵着闹着要和我那个,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什么——”汤昼恒歪了歪头,露出回忆的表情,“‘两个互相喜欢的alpha是忍不住的?’‘我都不和你睡,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也是醉了能说出来的话?”


    汤昼恒歪过头,目光直视着方柏嘉:“这位喝醉了的先生,你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吗?”


    “…………”


    方柏嘉一脸窘迫地看着他,像被自己昨夜亲口道出的雷人言语定住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原地石化,唯有一双眼睛无措地瞪得溜圆。


    汤昼恒犹觉不够,继续向他倾身,制造追问的压迫感。


    方柏嘉被他逼得步步败退,一点点挪着屁股向后蹭,直到后背靠上床头,再也无路可躲。


    听汤昼恒说到这里,一张脸更是红得如同番茄,连耳廓都泛上羞色。


    汤昼恒见他不说话,声音停顿一下。


    不等方柏嘉回应,就自己找出了答案:“所以,这就是你说我是海王的理由?没有如你所愿地睡你,就是钓着你玩,欲擒故纵?”


    “还控诉我为什么不和你睡,问这种问题,你认真的?”


    静谧无比的房间当中,汤昼恒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


    方柏嘉被动静吸引,目光迷茫地看着他。


    就听汤昼恒道:“每次你一对我表现出有这种意思的时候都不清醒,要么是易感和伪感期,要么是喝醉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什么样的alpha会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下手?难道一定要我在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控制不了的时候上你你才满意,这不可能吧?”


    昨晚被方柏嘉魔音贯耳了一阵,汤昼恒睡前一通思索,也算勉强弄清了他的发言逻辑。


    说出这话,语气十分无语。


    “我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来的这种‘不睡就是不够喜欢’的说法,但至少在我看来,趁人之危很没有风度。”


    他话音加重,语气简直像在给一只无法无天的比格做道德法制科普。


    “现在是文明社会,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的最终下场就是进拘留所。如果连自己的欲望都克制不了,那也太低级了。难道你喜欢的是这种alpha?”


    方柏嘉眼神移开:“。”


    话题怎么就转移到喜欢哪种alpha上去了。


    汤昼恒突然较真,他还没大反应过来,微微半张着嘴,花了会儿功夫理解对方的话,却并不满意。


    脑筋一转,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上次没醉也没易感,你不也没做下去。”


    言下之意,是怀疑汤昼恒又在找理由搪塞他。


    汤昼恒手上的动作一顿。


    其实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自己一瞥之下看到的名为“李子晋”的来电显示。


    他面无异色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在接下来马上又要坐飞机赶场去其他城市活动的前提下,还不管不顾地和你上床,让你接下来几天连走路都困难,是吗?然后等结束了,你再像之前一样反悔?”


    这话要是别人讲,多少有些自我吹嘘的嫌疑。


    但汤昼恒他是试过的,方柏嘉艾完草确实行动不便了好几天。


    方柏嘉一下变得哑然。


    听完汤昼恒说的这些,他在原地维持一个姿势,足足呆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反驳:“我什么时候反悔——”


    “你敢说你没反悔过?”汤昼恒打断他。


    看出方柏嘉毫无自觉,赶在他为自己辩驳前补充。


    “你既然这么问,那我挑开了和你讲。不和你睡,是因为你总是当面一套,过后又是一套说辞。因为我怕你和我做完后又告诉我你只是口头说说,‘我只是那么说了,没真让你那么做’,‘我觉得太快了,不适应’——你不久前才这么讲过吧?请问你要怎么向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重蹈覆辙?”


    汤昼恒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看得方柏嘉一阵心惊肉跳,下意识撇过脸。


    “方柏嘉,”他叫他的名字,用那种长辈叮嘱和训诫小辈的语气,淡淡又严厉地说,“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爽,不管别人死活。你是不管怎样都逻辑自洽了,被你弄得两头不是人的我怎么办?不答应你要被当做恶棍,答应你过后又要被你谴责被你躲,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做。”


    “你自己没有信用,为什么要反过来对别人的言行那么在意?”


    “你又凭什么不高兴?”


    汤昼恒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又循循善诱。


    尽管语气温和,却仍然极具攻击性。


    此刻的他看上去完全就是那种最精明而有行动力的猎人,年轻、果决、百发百中,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抓住的时机,春风和煦只不过是他用来引诱猎物一点点踏入陷阱的表皮,实则没人比他更懂得怎样循序渐进。


    方柏嘉的呼吸都跟着停住。


    汤昼恒冷不防开始长篇大论,也包含了发泄的意味。


    他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方柏嘉的那些前后不一,既然眼前这人要谴责他,那他就也把底牌端上桌面,看谁更在理。


    凭什么他都还没说些什么,方柏嘉就先不满上了?


    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方柏嘉如同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动物,露出那种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肯往人脸上瞧的表情。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忽地来了一句:“那你下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有些突兀的一句话,接在眼下的这个情境里,显得驴唇不对马嘴。


    “……”


    汤昼恒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没说话。


    就在方柏嘉后悔自己嘴太快时,他才又开口:“这个问题你上次已经问过了。为什么还要问?”


    “我——”方柏嘉无言半秒,心说上次问了你也没回答啊,我可不得再问吗。


    第一反应仍是口不对心的掩饰:“不能问吗?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也想礼尚往来帮你一下,这个很正常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他说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岂料汤昼恒道:“你最好还是欠着。”


    方柏嘉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这人什么意思?


    汤昼恒道:“我帮你,是因为你生病多少是因我而起,我觉得我有责任。你帮我是因为什么,你觉得你对我的易感期有责任?上次伪感期我陪了你,所以你就想还礼,下次你有需要,我再帮你,你再还回来。我再帮,你再还——是这样吗?”


    对方不客气道:“你想一直礼尚往来到什么时候?”


    方柏嘉不明白他为什么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心里开始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想当然道:“到脱敏结束就可以了啊。”


    汤昼恒沉默了两秒。


    “你的意思是,从现在起,到你不再需要‘治疗’时结束,我们就都一直保持着这种在对方有生/理需求时互相满足的身份状态——”


    “那如果一辈子都结束不了呢,或者要花上好几年?”


    方柏嘉听愣了,不知为什么感到紧张,一句欠考虑的话未经大脑便说出了口:“不可以吗?”


    汤昼恒:“我不可以。”


    “为什么?”


    汤昼恒露出沉思般的神情:“那样的话,就不是单纯的帮助关系了吧?”


    alpha的语气忽然变得漫不经心起来:“别的alpha经常上床,是因为他们有这方面的约定俗成——男朋友也好,床伴也罢。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正当理由可以这么做?”


    方柏嘉怔住。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张脸登时升温。


    汤昼恒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暗示他,方柏嘉想和他维持“这种关系”,就必须从两种身份里边选?


    方柏嘉马上噤了声。


    汤昼恒见他不语,继续乘胜追击。


    “第二个问题,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问我易感期是什么时候?方柏嘉,你想做什么?”


    说话和呼吸间,唇边呼出的气流如同一阵季风吹来,拂动方柏嘉脸上细小的绒毛。


    压迫感太强,方柏嘉想逃,却没地方可躲,被逼问到这个份上,只能实话实说:“我就问一下不行啊。你说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那我不可以想要验证一下吗。”


    “哦——”汤昼恒轻轻地应一声。


    “你的意思是,想让情况倒转过来,变成你是清醒的,我几乎没有理智。你的验证方式,就是想看看我在易感期里是什么样子,看我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忍得住,从而判断我是不是喜欢你,对不对?”


    方柏嘉的脸红了个彻底:“我可没有说,这都是你自己讲——”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汤昼恒打断他,“在极端条件下提出的问题,只能得到仅适用于极端条件下的回答。”


    方柏嘉一愣。


    汤昼恒道:“在那种连正常神智都无法保持的情况下忍不住和你做了,就是喜欢你吗?有没有可能,我再怎么样也是alpha,全天下的A在易感期里都一个样?”


    “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你的这些疑惑,让我们都满意吗。”


    察觉到方柏嘉目光的躲闪,他用手掌轻轻把着对方的下颌,让他无法移开脸。


    “不要总在喝得一团烂醉的时候才敢和我说这些话,对我提出这种要求。找个我们都能正常交谈的时间段再问我试试,你就能得到正常的答案了。”


    “问题是你敢吗?”


    “我……”


    与肌肤挨着的指腹分明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方柏嘉却像被烫到一样打起哆嗦。


    想要张口,却怎么也挤不出下文,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空茫的状态。


    见他缄默,汤昼恒也不刻意逼迫,只静静数着二人的呼吸。


    片刻过后,忽然毫无征兆地低头,重新拿起方柏嘉的那只赞助手机摆弄。


    方柏嘉被声音吸引着回过神,见势不对,整个人又打起鸡血,抬手就要去夺——


    然后再被对方躲过。


    “干嘛反应这么大?”汤昼恒整个人往后坐了三十公分,佯作不懂地冲方柏嘉扬眉。


    方柏嘉失手落空,差点扑在对方身上,见状立刻抬头:“你拿我手机,你说我干什么?还我,你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昨晚的酒精还残留在他体内,让方柏嘉不假思索地说出夸张的话。


    ……也可能是因为他很清楚,在眼下这个时候将更多“证据”暴露在汤昼恒眼底,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汤昼恒哼笑一声,像觉得他很有趣:“侵犯个人隐私?我看你的照片是侵犯隐私,那你偷拍我的照片又不告诉我算什么?侵犯个人肖像权?”


    他说着,将手机屏幕调转向方柏嘉,示意着冲他晃了晃。


    界面停留在方柏嘉给他照的那张照片上,绿色的大背景,葱郁明亮的光影,方柏嘉还没看清就一眼认出。


    他的心脏剧烈地颤动一下,像在一瞬间经历了地动山摇,连说话的嗓音都不自觉抖动起来。


    “偷拍……告诉你了还叫什么偷拍——不对,我本来就没有偷拍!”


    方柏嘉强作镇定地迅速纠正。


    “我昨天说了,我那是为了拍你后面的树。”


    “……你别太自恋。”


    “是吗?”汤昼恒静静地看着他,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波澜不惊地就给方柏嘉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那我怎么没再看见它?”


    “什么?”


    方柏嘉没听明白。


    汤昼恒说:“那棵树。”


    “你相册里的所有内容,前前后后,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包括最近删除我都看了。”


    “你没有再给它拍过别的照片。”


    如果方柏嘉当时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拍它,为什么不等汤昼恒离开后再照一张没有人的?


    又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一张汤昼恒和树的合影?


    原因只有一个。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树。”汤昼恒轻声说。


    第48章 第 48 章 默认你也对我有好感。


    “……”


    寂静。


    窗外的鸟唧唧叫着, 从清晨的枝头飞掠而过。


    长久的沉默中,方柏嘉的心跳仿佛就紧挨着他的鼓膜震动。


    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反驳,大脑却不知出了什么错, 陷入一片彻底的空白。


    其实如果他真的打定主意不承认,方柏嘉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填空。


    狡辩说自己拍了但是觉得拍不好, 已经清空了回收站也好;大方承认自己确实觉得这张照片很有意境,临时突发奇想保留下来也行。


    没人规定必须要喜欢一个人才能给他拍照。


    然而一件事若是心照不宣到了一定地步, 就会让人连编造理由都觉得无味。究竟有什么必要呢?两个人分明都对此心知肚明。


    更何况方柏嘉昨天还发了那样一通酒疯, 又是什么要和他睡觉、又是谴责汤昼恒是玩弄人心的海王的, 就差把“求名分”三个字写在脸上。


    “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树”, 翻译过来不就是, “你喜欢的其实是我”?


    操。


    汤昼恒到底要干什么啊?


    方柏嘉心里骂了一长串脏话出来, 其实手足无措极了,因为过于震惊而始料未及,甚至没能把眼神移开, 和汤昼恒干瞪眼地彼此看着。


    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汤昼恒清了清嗓子, 过了两秒, 像刚才那番直逼心灵的审问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地说:“……第四个问题。”


    “玩蒙眼抓人的时候,你后面为什么故意让我抓到?”


    对方突然就放过了他,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是方柏嘉没料到的。


    他起初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 眼睛猛眨了两下,呆了好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捡起自己的声线道:“……这个不该问你吗?是你先开这个头的。”


    方柏嘉好像抓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漏洞与机会,紧接着抬起眼,反过来拷问汤昼恒:“那你呢, 上一把为什么要特意那么帮我?”


    这回换成汤昼恒移开眼。


    他想了想,不疾不徐地开口:“这样很有意思,不是吗?你差点就要被抓到了,而我刚好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我玩游戏喜欢认真。”


    “那下一局轮到你抓,你怎么又不认真?”


    “玩太久游戏,累了。”汤昼恒面不改色。


    方柏嘉:“……”


    这明明是他昨天就说过的台词!


    短短的几句对话,如此的云里雾里,说了又好像没说。


    只因两人似乎都隐隐意识到,自己和对方讲的都不是真心话,而他们也未必猜不出另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在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寂然当中,方柏嘉似乎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骗子。”他轻声地道,嘴唇几乎没怎么动,短促的音节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汤昼恒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不诚实。”方柏嘉突然提高了音量,破天荒地不知从哪积攒起一波勇气,“说要别人认真回答,结果自己也推三阻四,不说实话。那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总是在问我问题,自己却不表态?”


    “莫名其妙地对别人好,又从来都不直说,问你你也找理由搪塞,是觉得自己这样很酷?让别人自己在那猜来猜去,我是应该多想还是不多想?想多了,怕自己自作多情;不多想……”


    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方柏嘉没把这句话说完,只接着赌气似的道:“我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本事就说清楚,别老给人制造没必要的困扰。”


    这话说完,方柏嘉许久没好意思和汤昼恒对视,只感觉那人火辣辣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差点在上面烧出个洞。


    “……”


    回答他的,是汤昼恒匪夷所思的注视。


    “暧昧不清的感觉?……制造没必要的困扰?”对方一瞬间像是无语到了极点,“我到底有哪里表现得不清楚?”


    方柏嘉眼睛瞪大地反问回去:“你有哪里表现得清楚?”


    空气中仿佛有群乌鸦飞过。


    两个人面面相觑数秒,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不可置信。


    饶是为了早上的谈话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汤昼恒也短暂失语,不禁在心里开始怀疑,难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对着傻子抛媚眼?


    两人之间的信息传递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能让对方产生出这种疑问?


    他愕然地呵笑了声,不可思议道:“所以在你看来,我一直以来做的所有举动算是什么?”


    方柏嘉犹豫许久:“算你……是个好人?”


    “……”


    汤昼恒的神色一时堪称精彩至极。


    “难道我之前帮你脱敏,陪你过生理期,闹矛盾了还主动来找你……这些种种的举动,你都觉得我只是出于一个好心队友的情谊在帮忙?”


    他说这话时语气稍有戏谑,本意是不怎么信的,还等着方柏嘉来反驳。


    然而好几秒过去,迎来的却只有诡异的寂静。


    方柏嘉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答,“难道不是吗”?


    甚至直到这一刻前,方柏嘉都还觉得汤昼恒有一定概率是个想要骗色的渣男来着……


    方柏嘉抿住嘴唇。


    汤昼恒敏锐地从他沉默的态度中领悟到了什么,也不开口了。


    过了许久,他才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身体出了问题我都要为他负责的——我也没有好心到碰上个alpha易感期就要帮忙解决。”


    Alpha平静的嗓音如同溪水在缓缓流淌。


    “……帮你脱敏是不想让你不那么舒服,一次又一次主动送上门是不想让你去找别人。玩游戏让你赢,当然是为了讨好你了,不然呢?能让你因此觉得愧疚也不错。”


    他一条一条地陈列着,忽而向方柏嘉俯身,且看起来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被他锁定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单纯为汤昼恒身上那股气势所震慑,也慢慢随着他的动作向后仰。


    后仰到一定程度,腰身实在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又开始挪着屁股一点点往床头蹭。


    直到后背靠上枕头,后脑勺也抵住了微凉的墙壁,方柏嘉再也无处可躲,汤昼恒依然还在向他靠近。


    年轻俊美的五官不断在他眼前放大,明明目光和表情都还算柔和,却带来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方柏嘉的大脑变成被清空的文档,不想示弱,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想要偏过头去的欲望,逼迫自己和来人对视。


    无机质的凉意透过墙面过渡到脖颈肌肤,冰得方柏嘉在大清早打了个寒颤。


    偏偏对方炙热的呼吸如一团蒸发的柔雾,氤氲在他面前,一前一后,冷热分明,好似置身不真实的世界。


    汤昼恒弯了弯眉眼,似乎很乐意于看见方柏嘉此刻的模样,缓声道:“或许我确实像你说的有那么好心,但也绝不是一点目的性也没有。不直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的了,但是没想到某个人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他嗓音冰凉,眼神也同样凉凉地眯起眼。


    “现在说得够清楚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太多信息需要消化,方柏嘉好半晌没动静。


    汤昼恒也不在意,笑了下道:“那么可不可以请你认真地再回答我一次——被我抓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要和我一样的实话。”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从胸膛中脱壳而出,血液迅速而凶猛地奔涌,以至于他手脚的末端甚至产生出轻微的刺痒感。


    良久,方柏嘉才动了动唇:“你是在明知故问。”


    他视线游移,没有和汤昼恒对视。


    “我没有‘明知’。”汤昼恒答得很快。


    “如果我确定,我就不会问。我既然问了,就代表我并不清楚。”


    青年用近乎引诱的声音引导他:“我只是想要你一个回答。”


    又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离得太近了,就连压迫感似乎也到达了极限。


    方柏嘉的胸膛再三起伏,终于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声音:“……因为我看不下去。”


    仿佛重担落地,第一句话一旦说出口,后面的内容似乎都慢慢变得流畅起来。


    方柏嘉费力地吞咽一下:“故意被你抓,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手受伤了还可怜兮兮地要抓人,因为你上一把还为了帮我自己输了,我看不下去,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


    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问题的本质和汤昼恒问他为什么不给树拍照是一样的。答案还能是什么?


    因为喜欢汤昼恒,所以觉得愧疚,觉得不忍,有很多种说不出的情感混合在一块,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同等地回应给汤昼恒些什么,否则就怎么样都不舒服。


    他脸上发烫,嘴巴明明在说着话,灵魂却仿佛离家出走,只能感觉到两瓣微凉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出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他好似第一次学会人语,坦白都坦白得磕磕绊绊。


    此时汤昼恒已离他极近,方柏嘉说话间,甚至能想象出这人脸上的细小绒毛被他口中呼出的气流吹动的画面。


    对方双手支在他的身体两侧,一会儿抬眼和方柏嘉眼神对望,看似认真地倾听他讲话,一会儿目光又落下去,三心二意地盯着他的下半面部。


    一个“我”字的话音未落,汤昼恒忽地拉近他们之间本就不剩几公分的距离,侧头吻上方柏嘉的嘴唇。


    ……


    刹那间字形溃散,唇面上酥酥麻麻,好似爬过一群躁动的蚂蚁。


    汤昼恒含住他的唇瓣,色/情至极地吮吸两下,唇肉摩/擦,似花瓣之间重重地接踵挤压。


    Alpha短暂地停留两秒就放开他,方柏嘉喘/息一声,看着那人的脸慢慢拉远,脸上的表情似震惊又似迷惘。


    汤昼恒嘴唇勾起一点弧度。


    “我对你好,对你来说有那么难以接受吗?至于让你斤斤计较到这个地步,得了一点好处都坐立难安?”


    “告诉我,你为什么看不下去。”


    汤昼恒再度向他移动,用闲聊似的语气说:“其他人这么对你,你也会心里难受?”


    方柏嘉前面都似魂游天外般呆坐着,听到这儿,终于反应过来,小幅度地摇摇头。


    汤昼恒眼眸垂了垂,说:“好乖。”


    甚至不等方柏嘉再说些什么,他就又含住对方的双唇亲吻起来。


    先是右边,然后侧过头,换个方向,再从左边开始接吻。


    如同蜻蜓点水,动作缱绻而迟缓,好像要从奶油味的alpha口中汲取出甜味。


    方柏嘉不自觉迎合起他的吻。


    两分钟后,汤昼恒放开他,抓住方柏嘉垂在身旁的手,引导他贴在自己的脸颊一侧,几乎像是催眠一样地说:“……你心疼我,对不对?”


    方柏嘉看着他,心跳因为汤昼恒的话而漏跳一拍。


    “心疼——”他呆呆地跟着汤昼恒的话语重复,像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味道与重量,又好像恍然间被人点醒。


    一股热流霎时冲上头顶,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汤昼恒不愧是在组合里当惯了老大身份的,明明只比方柏嘉大一岁,却已经锻炼得功力深厚,独属于年长者的狡黠气质自成一派,甚至连被诘问者的回应都不需要,照样能一步步指引着对方往自己定好的方向走。


    方柏嘉说不出话,表现却等同于已经做出回答。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可爱。


    汤昼恒没有忍住,低头继续向他索吻。


    “嗯……”


    脊柱中泛起难/耐的电流,方柏嘉不期地哼了一声,转瞬间像忘了所有原本盘踞在脑中的草稿,视野里只剩汤昼恒放大后的面孔,还有那两片正在轻柔亲吻着他的、湿热的唇。


    过了很久,他们才重新分开。


    方柏嘉软绵绵地躺在枕头上,淡彩色的发丝像蓬松的云一样顺着重力散落,一对唇被汤昼恒吮得水润润的发红,双颊也覆上淡淡的粉晕。


    怀疑自己此刻张大嘴巴呼吸的样子有些yin乱,方柏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以及胸膛起伏的频率,一脸迷离地看着身前的人。


    半秒过后,又实在害羞到没法和对方坦然对视,视线飞快地移开。


    等一下,话说都到这份上了,他们现在算是捅破三分之一面窗户纸了吗?


    所以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来着……


    他完全没有经验啊!


    心情乍起乍落,方柏嘉的心态还没转变过来,神情中不由得带上些许忐忑,一瞬间无数念头弹幕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汤昼恒平静中夹带一丝错乱呼吸的嗓音便在方柏嘉耳边响起:“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易感期,那我就告诉你。”


    方柏嘉一怔,扭回脸来看他。


    汤昼恒接着说:“因为接下来要忙路演,我会吃药把易感期推迟,差不多到下月中旬。跑完路演,我会直接坐飞机回首都,去我在其他小区的住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问方柏嘉:“你离开这边后要去哪里?”


    团综录完,他们回归期的团活基本也告一段落,方柏嘉知道,汤昼恒这是在问他后面的行程,想看两人的时间能不能对得上。


    他立刻有点紧张起来,想了想说:“前几天我有别的商务,五号应该就回去了,因为要监督师妹她们录音。”


    汤昼恒低低地“嗯”了声,


    “到时候我会把地址发给你,来不来由你决定。不过提前说好——”


    “我不接受你说的那种‘礼尚往来’的方式,如果只是单纯想和我‘互帮互助’,那你就没必要来。一旦来了,我会默认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汤昼恒说着,仔细观摩着方柏嘉脸上的表情。


    面前的alpha听得愣愣的,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也像是明知故问:“什么一致?”


    汤昼恒的目光意味深长。


    “默认……我们不只是‘互相帮助’的一致。”


    “默认你也对我有好感。”


    “默认,我们可以开始以交往为前提的相处。”


    好几个默认连在一起,像是一串渐变的符号,每一句都是对上一句的强调,每一句又都在上一句的基础上加了码。


    如同天平。汤昼恒不断在他那边放上重物,一块,一块,又一块。那些砝码仿佛就镇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心脏沉沉地喘不过气,方柏嘉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方柏嘉在汤昼恒的眼眸中,看见自己惊讶得接近呆滞的脸。


    对方说得太清晰、太直白了,没有任何可以狡辩或含糊其辞的空间。


    方柏嘉小声而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啊?”


    汤昼恒扬了扬眉:“什么为什么?”


    “就是为什么,忽然间对我……”


    方柏嘉想说,你为什么忽然就喜欢上我了?想想又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太烫嘴,脸上匆匆一热,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汤昼恒却神奇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


    方柏嘉害臊得不行,怎么可能回答,眼睛转到一边,支支吾吾地磨蹭:“我……”


    “我”了一会儿也“我”不出个下文来,汤昼恒没打算从他嘴里再撬出什么,又很好心地把话题转了回来:“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选择权交给你。”


    汤昼恒朝他低头,身上散发出很迷人的樱桃香气:“还要接吻吗?”


    方柏嘉:“……”


    都亲了他这么多次了,居然现在才问。


    这人装什么呢?


    方柏嘉在心里吐槽,却止不住红着脸轻轻点头,从鼻腔间挤出声“嗯”。


    愉悦几乎将方柏嘉淹没,他紧紧闭上双眼,细密的睫毛像被惊扰的蝴蝶羽翼一样乱颤,和汤昼恒眼尾处的毛流打架似的缠在一块儿。


    脸颊、鼻尖、唇角,所有接吻过程中相触到的肌肤无一处不像是火炉,暖热而又温润。全身上下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似乎都因此被调动,方柏嘉战栗不已,脚趾尖都透着酥/软,没一会儿就觉得盖在身上的被子闷得让他透不过气。


    那是他已然十分熟悉的感觉,证明他被和汤昼恒的亲吻勾起了最初始的需求,身体开始发热,是动/qing的征兆。


    方柏嘉在被子底下窘迫地夹/紧tui,快乐之余不由感到有点可怕,这才哪到哪儿啊,自己和汤昼恒还没在一起呢,就兴奋成这样了。


    两个人足足吻了有七八分钟,最后方柏嘉实在喘不过气了,示意汤昼恒停下。


    “再亲就亲肿了。”他小声说,“等下还要出门。”


    汤昼恒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玩着方柏嘉淡粉的下唇,忽然道:“光顾着说,都忘了问。你是不是这两天伪感期就到了?”


    方柏嘉一愣,隐约间记得对方昨天也问过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行程通常提前两三个月就定下了,那会儿方柏嘉还没出“意外”,伪感期也被安排了不少工作。


    现在他没法吃抑制剂,情况就变得稍微有点复杂。理论上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脱敏,他应该没有刚开始那么不耐受,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撞上次“意外”。


    这样想想,他昨晚的种种言行未必没有生理期影响的成分在里边。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一种潜意识的焦虑表现,让方柏嘉即便在烂醉如泥的时候,也忍不住对汤昼恒表现出索取。


    他的那句“你明天就走了,要见不到你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汤昼恒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自己也钻进来。


    热源靠近,方柏嘉的第一反应是有点不安,直到汤昼恒轻轻将他翻了过去,从后边贴着他的背脊,将方柏嘉抱住。


    修长的手指热热地拢上来,有力的小臂搭在他的肚皮上方,轻缓地揉了两圈。


    方柏嘉没忍住深吸一口气,鼻间浅浅地哼了一声,向后躲了躲,却只是把自己越发往对方怀里凑。


    突然间好像撞到什么,他受惊似的抖了一下,似乎猜到原委,方柏嘉表现出来的没有抗拒,只有困惑和茫然:“你不是说不做……?”


    “是不和你做。”说话间,很少暴lu在外的肌肤处传来凉意,原本好好裹在躯干上的布料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被人扯下。


    汤昼恒停顿片刻,从后面热热地贴上他的耳根就是一吻,手掌压住他的膝盖,示意他待会好好并住:“但是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


    大清早来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方柏嘉犹豫了一瞬,觉得他是不是得矜持一点。


    自己才和汤昼恒聊完那么走心的内容,不应该正是纯爱的时间吗?下一秒就开始少儿不宜算怎么回事。


    可倒数第二截脊柱上已经印出了形状,即便隔着层层衣料遮挡,从汤昼恒体表散发出的温度也并没有因此降低,反而显得更加突出——如同蛰伏在暗处的蛇,即便没有真的咬人,却也足够让人心惊。


    方柏嘉立刻就软了下来,心跳如鼓地默许着汤昼恒把自己拉向他那边。


    对方的胸膛沉沉抵着他后背上的肩胛骨,手臂箍紧了他的最纤细处,危险与脆弱仅有一层之隔。


    眼前的景象一上一下地偏移了视野,仿佛在风雨中晃动的船。方柏嘉睫毛狂颤地咬紧下唇,整个人像一颗香甜的奶油糖,因为汤昼恒而散发出逐渐融化后的甘美。


    不多时,空气中便多了种有别于樱桃和奶油的味道。


    第49章 第 49 章 旁边这只还可以更主动。……


    在大清早最精神的时候即兴来了次的结果, 就是搞得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毛手毛脚地弄脏了。


    结束后的方柏嘉乱得尤其没法看。


    他上半身还好,顶多只有被揉过的地方有些发红,下边却彻底湿得一块一块, 汤昼恒的赠予、他自己的产物,分不清是谁的东西搅/合在一起, 弄得方柏嘉内侧和外侧都是。


    多余的湿/意甚至蔓延到了汤昼恒和他相贴的肌肤处,在周围一圈被均匀地拍打开。


    “……怎么每次你的水都这么多?”汤昼恒难得展现一点恶劣因子, 在他耳边半是认真求知、半是打趣地问, “没进来你也会流?”


    他从侧后边含住他的耳垂, 沿着方柏嘉的颈线一直亲下去, 最后干脆把他反过来, 轻轻吻住alpha的喉结。


    汤昼恒的力道很轻, 担心在方柏嘉的皮肤上留下印子,只是湿润的嘬吻。


    方柏嘉发xie完,浑身都没力气, 靠在他的身上, 一只手抓着汤昼恒的手腕, 被亲得嘴巴微微张开,蹙着眉道:“知道你就别搞我了。”


    他生/理性地哽咽一下:“把我弄成这样,你又不*……”


    对此, 汤昼恒只好尽力宽慰:“因为来不及了。”


    “我查了一下, xing行为起到的安抚作用可以抵得上好几次腺体标记,一次能覆盖一个月,你这次伪感期应该不会有上次那么难受,不做也可以,刚才算是保险。你稍微忍一忍,等我回来——”


    他话到一半, 忽然停住,没再往下讲。


    方柏嘉却还是猜出了他的意思。


    眼下这个情况,两人不方便做,汤昼恒是想等他跑完路演回来过易感期,一次性把他俩的问题都解决了。


    反正他们床也上过,对彼此没什么不满意的。睡一次又比接吻、咬腺体这些行为达到的安抚效果都要好,还不容易留下外人能看到的痕迹,那么时间一长,顺水推舟把治疗脱敏的手段提升到最高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哼,也是挺自信的,怎么就默认自己一定会去找他了。方柏嘉默默吐槽了句,脸上烫得吓人。


    汤昼恒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没有把话说全,留一些缓冲的余地。


    紧接着又是一阵心知肚明的尴尬和暧昧。


    方柏嘉害羞得不行,腿上也黏糊糊的难受,说了声“我去洗一下”,就从汤昼恒的怀里坐了起来,钻进卫生间里。


    成员们前一天夜里又是喝酒又是玩游戏,抛开最早上楼的两人,剩下的众人都陆续熬到三四点才睡。早晨的别墅内部一片沉寂,汤昼恒也要换衣服,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离开之后,方柏嘉又倒头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十点快十一点,才下楼和大伙儿一块用起早餐。


    方柏嘉在座位上吸溜着豆浆,看见汤昼恒慢悠悠从走廊拐角那边走来。


    换了身要出门的装扮,头发却还没打理,黑色的刘海垂下来盖住额头,像还在上学的青春男大。


    对方的目光原本漫无边际地在空中飘着,接收到方柏嘉的视线,立刻如有所感地回望过来,嘴角隐秘地冲他勾了勾。


    方柏嘉忍不住呛了一下,低头啃了半口油条。


    他的左右两边都有人,汤昼恒便在他的斜对面坐下了,面无异色地从桌上工作人员买来的食物里挑东西吃。


    方柏嘉收回视线,本想尽量矜持一点,可没忍住,一想到两人早上起来说的那些拉拉扯扯的话,还有后面做过的事,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隔三差五就要往汤昼恒那瞟上一眼。


    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如同安装了目光雷达,总能把方柏嘉这些小动作捕捉到,几次对视下来,汤昼恒的神情中明显多了几分揶揄。


    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手机敲打了些什么。


    下一秒,摆在方柏嘉手边的电子产品屏幕亮起。


    是斜对面那人发来的。


    汤昼恒:【为什么一直看我?】


    方柏嘉轻轻地骂了个“靠”字,脸上立刻红了起来。


    他又朝对方那边扫了眼,双手举着手机回复。


    方柏嘉:【因为你帅】


    打出这句话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自己和汤昼恒都“默认有好感”了,说点实话怎么了。


    许久,汤昼恒只给他回了一个简洁的:【。】


    方柏嘉悄悄抬眼,发现汤昼恒正单手拿着手机,对着屏幕讳莫如深地……发呆。


    这人是害羞了吗?他突然新奇地想。


    方柏嘉来了兴趣,反正被汤昼恒发现了,索性问他:【为什么每次我看你的时候你都刚好能发现?】


    对方是开了天眼,还是传说中的第六感?


    汤昼恒:【不是你被发现了】


    方柏嘉一愣。


    汤昼恒:【是我本来就在看你】


    ……靠!


    待把这两句话串联起来,方柏嘉不由又骂一声。


    这个人,自从他们敞开说过一次后越来越会了!


    嘴角不自觉有笑意聚集,方柏嘉察觉到了,赶忙伸手摸了摸脸,按下即将翘起来的弧度。


    偷偷抬头看一圈四周,没人注意到他。


    ……背着其他队友悄悄聊天,聊的还是这种内容的感觉好暧昧啊。


    方柏嘉还没琢磨出该怎么回应,这时,原本坐他右边的杭泽宇吃完早餐离开了座位,跑去沙发躺着玩手机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汤昼恒已经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半圈到他这边,坐上队友才腾出没多久的位置。


    低头调整座椅距离时,手背及凸起的掌指关节轻轻刮过方柏嘉垂在下边的手。


    一阵热风擦过,汤昼恒有意无意侧头冲他微笑一瞬,佯作没事人般接着从桌上拿东西吃,好像他是因为这边的菜色更合口味才坐过来的。


    方柏嘉的心脏错跳了两拍,缓缓睁大眼睛看回身体正前方,感觉身遭的空气都因为这人的主动靠近而变得轻暖起来。


    正心猿意马着,汤昼恒居然坐在他旁边又来了句:【怎么一直在动来动去?】


    汤昼恒:【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柏嘉一愣,居然这都被他注意到了。


    他也不客气,意识到这是个反击的好时机,立刻拿起手机回复:【被你磨疼的,谁让你早上那么用力,还一直要我并紧】


    方柏嘉抱怨:【我现在腿都是酸的】


    早晨那会儿,汤昼恒开始还隔着一件小小的面料,后面干脆把他那层拨开。


    让方柏嘉并好,他也没并住,汤昼恒太显眼了,把本来细细的一线撑成好几根手指的宽度,方柏嘉低下头,甚至能透过那缝隙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小腿肚。


    汤昼恒从下面抱着他,骨头带动着肌肉发力,不断把人推着往前耸。方柏嘉的膝盖像是关合不牢的门扇,被挤进门缝里的木棍一敲,没几下就被叩开。


    结果还是得汤昼恒自己出手,手掌按着方柏嘉的侧边,将他给牢牢地固定住,自给自足地继续zhuang击门框。


    方柏嘉全程线条绷紧,大tui两侧的肌肉都酸痛得不行,细微地筛子似的抖。过后被汤昼恒着重照顾过的地方尤其红通通的一片,虽然没破pi,却也不好受,方柏嘉坐下时都能感觉裤子在勒磨着那块皮肤,隔三差五忍不住起身调整一下姿势。


    汤昼恒再次:【。】


    方柏嘉莫名觉得对方这个无言以对的样子有点好玩。


    哼,让你之前牛皮哄哄的,也有答不上来的时候吧?


    方柏嘉绞尽脑汁想再说点什么,忽然间,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而带有重量的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膝盖内侧。


    是汤昼恒的手。


    它攀上来,有温度的掌心隔着裤子mo挲方柏嘉那一块的肌肤,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紧接着,又慢慢向着更深/处移动。


    像一条蛇,走动的并不是直线的距离,而是蜿蜒的,S型的,一路打着圈不断向上——


    方柏嘉正戳着碗里沙拉菜叶子的动作一滞,被对方掌心包裹着的肌肤刹那间紧绷到了极限,不可思议地僵硬扭头看向汤昼恒,用微微瞪大了的眼睛示意他:你在干什么?


    汤昼恒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他的意思,缓缓做出无声的口型:【给你按摩。】


    表情坦然而又正经,像是在道,不是你说肌肉不舒服?


    方柏嘉的背上迅速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汤昼恒的这只手上。


    打圈画圆的手法才来到中段,他已然承受不住,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抓住青年的手腕,猛一下双腿蹬地站了起来——


    方柏嘉抓起手机,逃难似的说了句“我吃饱了”,迅速又跑上了楼。


    汤昼恒两分钟后给他发了一句:【现在好点了吗?】


    方柏嘉没缓过来,看出这人问得不够诚心,不想回他。


    汤昼恒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不在的这些天,记得帮我照顾好我的猫】


    后面跟了一个笑眯眯的emoji。


    *


    团综拍完的第二天,成员们“作鸟兽散”,各自收拾好行李,休息的休息,赶行程的赶行程。


    方柏嘉在几个城市之间飞来飞去了好几天,总算是把月初的活儿跑完了,又回到首都,开始着手监工师妹团的新歌录音。


    江白树之前在见面会上说他写了一堆歌,被收录进他们组合专辑的寥寥无几,倒也不是假话。


    作为成员构成全为男性alpha的男团,Unforbid’em的整体风格偏向前卫金属潮流,而方柏嘉的创作舒适区则是带有轻盈迷幻电子感的自然节奏类曲风,明显不符合组合主旋律,倒是和公司近两年推出的师妹团相当契合。


    就在前年,他为师妹团写的一首《ATM(at the moment)》,因为其魔性洗脑的旋律和与爱情有关的清新主题大火,又因为ATM这个缩写“一语双关”,同时有自动取款机的含义,这首歌后边又被玩梗成了“来财歌”“海王歌”,传播及使用范围非常广。


    有人说方柏嘉写的是哗众取宠的口水歌,全靠公司营销,也有人说看他过往创作的歌曲就知道,方柏嘉本来就有天赋又有灵气,《ATM》火得天时地利人和……


    不管怎样,方柏嘉当年就靠这首歌的音乐版权赚了六千多万,后边接连又有好几首歌取得不错的成绩,公司因此对他“放权”,这两年陆陆续续让他参与进了师妹团的专辑歌曲创作。


    目前在着手准备的这一版专辑里,有三首歌他都是制作人,流程的从头到尾都要他去监督沟通。


    方柏嘉忙了快一个星期,好几回在公司待到了半夜。


    最后一天总算工作结束,穿着便服的女生们在录音棚外齐齐冲他鞠躬:


    “PD辛苦啦——”


    “师兄再见!”


    方柏嘉和她们道完别,坐在控制室的椅子上继续听着刚才的录音,一转头,发现有个成员还没走。


    “什么事?”暖光灯下的青年骨相优越而精美,像从头到脚都挑不出瑕疵的BJD制品,模样有些讶异。


    “那个,我写了首歌想找PD帮我听一听,不知道可不可以。”


    方柏嘉听完她的来意,稍微怔了下,很快道:“U盘带了没有?给我。”


    他从对方手里接过小小一枚的闪存盘,明显感觉对方松了口气。


    “这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吗?一个人作词作曲?”


    “啊,对。”


    方柏嘉没说什么,点开文件:“我们先来一起听一遍。”


    ……


    二十分钟过去,方柏嘉双手交叠地支于桌上,下巴抵住指节沉思:“整体来说还算不错。你刚才说这是你写的第三首歌?能到这个水平我蛮意外的。改天你可以把你另外两首歌拿来给我听听。”


    他说完这话,好几秒没人回应。


    方柏嘉回过头,看见女生正捧着手机,一脸紧张地望向自己。


    “?”


    方柏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其实我今天来问您,是因为我最近看到了这个——”女生举起手机,将屏幕那面转给他看。


    方柏嘉接过来定睛一瞧。


    《为乐而作》原创作曲竞演综艺选手招募海报。


    “你想去这里?”


    方柏嘉简单判断之后做出猜测:“是你们经纪人不同意吗?”


    “不是。”女生摇了摇头,“我还没和高姐说。主要是,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确定?”


    “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方柏嘉总算明白了对方找他的原因,向后靠倒在转椅上说:“你对自己没信心?可我说了,你这首歌写得不错。”


    “话是这样讲,”女生一脸囧色,“可是,可是……”


    “可是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看着对方嗫嚅着说不出话的表情,方柏嘉一下明白过来。


    他笑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在我差不多比你现在小两岁的时候,有个人也听过我的第一首歌。当时听完他对我评价,我同样觉得很不可思议。”


    ……


    那是在近五年前发生的事。


    就在方柏嘉收到汤昼恒点给他的“生日礼物”的当天。


    方柏嘉对着两个辣翅桶吃到快末尾,本以为自己和汤昼恒的缘分已经结束。


    没想到手机震动一下,竟又收到了新讯息。


    汤昼恒:【你现在没地方住,是吗?】


    汤昼恒:【也没有学上?】


    “……”


    方柏嘉嘴里还咬着鸡翅,见状,咀嚼的动作不由得停了停。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又好像隐隐约约也能猜到。


    脑子里乱得像在星球大战,方柏嘉对着手机发了许久的呆,才从他那一团糟的思绪中勉强冲出重围并打字:【啊。】


    这个字刚发出去,方柏嘉就想给自己一拳。


    什么反应这是。


    人家明摆着有想帮你的意思,结果你的回应就这么冷淡。


    可方柏嘉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之前,他已经反反复复在对话框里打下字又删掉,不管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不想显得太脆弱可怜,不希望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刻意卖惨。


    最重要的是,方柏嘉不擅长接受这种善意。


    他的成长过程里很少有这种东西。而这少有的部分,基本都是从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偶尔在打工兼职时遇到的客人那里得来的。


    清浅的善意,几乎没有重量,虽然偶尔也会让他苦恼与困惑,但还是会从他的身上很轻快地流过去,不给方柏嘉带来任何负担。


    但再重一些就不行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汤昼恒能怎么帮他。


    把他当成贫困学生来资助,每个月给他一笔钱?


    方柏嘉一个人,活得再差都是他自己的事。但如果因此背负了别人的期待或者好意,他反而承受不了。


    何况他也不是养活不了自己。


    私信界面跳出来一个总额450的红包。


    汤昼恒:【我看了一下,最近最便宜的旅馆大概150一天。先给你三天的,你先去住。】


    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方柏嘉深吸一口气打字。


    方柏嘉:【那个】


    方柏嘉:【其实我说我快没钱吃饭了,是夸张说法。我手上还有些钱,只不过要省着点花,后面用来租固定的房子,所以每天会少吃一顿饭,要是想吃也还是能吃的。】


    方柏嘉:【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啦】


    方柏嘉:【感谢你的好意,但如果要给钱什么的就算了[擤鼻涕]】


    写到这儿,方柏嘉终于记得稍微卖下萌。


    消息发出去的五六分钟里,对方都没再回应。


    汤昼恒一问他问题,方柏嘉心就乱了,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把剩下两只鸡翅吃完,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屏幕。


    对面一直没动静,方柏嘉的情绪也跟着忐忑起来,又把自己发出的内容来回看了好几遍,觉得自己是不是婉拒得太生硬,让对方认为自己白费了一番好心。


    正这样想着,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他私信里的打工记录,汤昼恒问他:【你后面打算干什么?还留在首都吗,不去上学了?】


    “……”


    这种阴差阳错和自己正在追的星对上话的经历实在太奇妙了。


    方柏嘉对着这行字看了良久,有种自己用来记日记的备忘录突然成精了的感觉。


    方柏嘉:【不知道,具体看到时候的情况吧。】


    要先看钱能不能攒够再说。


    但这话他不想和汤昼恒讲,显得他在暗示对方似的。


    汤昼恒:【如果你一直不去上学,学校那边不会有说法吗?】


    方柏嘉:【可能会有。但如果学生家长都铁了心的话,老师也做不了什么。】


    高中本来就不包含在义务教育里面,理论上说,得知学生要辍学,老师是会打电话回访。但要是找老师找学校有用,天底下哪还有那么多上学上到半途就不得不辍学出去打工的未成年。


    汤昼恒:【你想继续上学吗?】


    方柏嘉盯着这行字沉默了。


    琢磨着这人该不会真想资助他吧,可他都说了不要钱了啊。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过了好几秒,才犹豫着一下一下地慢慢敲键盘:【想不想不是我能决定的。】


    汤昼恒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冷不丁转到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上去:【你主页唱的那首歌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我用听歌识曲搜了一下,没搜到。】


    主页的歌……


    方柏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身边的同学用微博的不多,方柏嘉也不想被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在网上的样子,这个号没告诉任何人,纯粹是用来追星发泄的,主要功能就是转一些汤昼恒的美图,说一些骚/话,偶尔的,也发一点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汤昼恒说的主页的歌,是方柏嘉半个月前发的那首。用那种时下很流行的K歌录音软件,搭配网上买的十几块钱的便宜耳机。


    没有伴奏,唯一的音乐是他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自己弹奏的背景钢琴声。


    方柏嘉小学的时候学过三四年的钢琴,后边父母离婚,父亲组建了新家庭之后,便没再给他上过课外班。但方柏嘉基础还在,常常会去弹学校的免费乐器解闷。


    物质匮乏的生活里没有其他娱乐方式可言,方柏嘉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歌,听得多了,就琢磨着怎么自己创作打发时间。


    开始都是些散碎的片段,后面他在网上专门搜了别人是怎么写歌的,歌越写越长,也越来越连贯,渐渐有了成品的样子。


    有段时间方柏嘉对这件事特别着迷,一有空就溜去音乐教室,一边弹琴一边哼歌,课下的草稿本边角里都塞满了他脑海里不时蹦出的旋律和歌词。


    这首歌是方柏嘉近期写过的最满意的。趁着学期末考试结束,他在其他学生都鱼贯涌出校园大门的傍晚悄悄爬上音乐教室所在的五楼,把它录了下来。


    唱完之后非常满意,顺手就分享到了微博上。


    因为是自己的原创,保存时甚至没有歌名,方柏嘉随手敲了个“111no name”上去,本来也没觉得有谁会注意,更想不到,他的“原创大作”的第一个听众竟然是自己追的星本人。


    这感觉太诡异了。


    方柏嘉都不知道汤昼恒怎么会有兴趣真的点开来听,而且还看了他的主页。


    ……


    ……


    卧槽,汤昼恒看了他的主页!


    那他说的那些岂不是全都被——


    方柏嘉放下手机,双手扒着桌子的边缘,额头压下去磕了两下。


    要死。


    真的要死。


    磕完,方柏嘉崩溃地抬起头,顶着脑门上淡淡的红印,双目无神、强装镇定地打字回复:【没有名字,这是我自己写的。】


    其实指尖都在微微地抖。


    刚完成时很自得是真的,可真拿出来给人鉴赏,方柏嘉又开始虚了。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写的歌哪有好听到那个地步。想也知道,肯定有不少漏洞。


    居然还特地为此搜了歌……真的假的?


    汤昼恒:【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话应该是他来问才对!


    方柏嘉这时候倒又故作矜持地谦虚上了:【这有什么好骗的……你也不用安慰我,说得这么夸张。就是不上课的时候随便写写而已,我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


    汤昼恒:【嗯……也不是安慰。作为一个喜欢听音乐的外行来说,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旋律很入耳,听起来很清新,也很舒服。虽然有些部分确实能感受出不怎么成熟的地方,也可能不算是完成度特别高的作品,不过我认为在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和训练的情况下写出这样的作品是很有天赋的。你真的没有专门上过这方面的课程吗?】


    方柏嘉没想到对方居然打了那么一长段话来回复,有点被惊到。


    方柏嘉:【没有,就是自己想着写的】


    方柏嘉:【但是在网上搜过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怕汤昼恒把他想得太厉害,他又补充。


    汤昼恒:【那算是非常有天赋了。】


    方柏嘉脸上一红,小声对着手机嘀咕:“骗人的吧。”


    汤昼恒还挺有捧杀人的天赋。


    方柏嘉拿起表面都是水珠的冰可乐,哧溜地大吸一口。


    汤昼恒:【你很喜欢写歌吗?以后有没有从事相关行业的打算?】


    方柏嘉:【……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想写就写了。】


    方柏嘉:【什么意思?】


    汤昼恒:【稍等,我去问一下朋友。】


    “……?”有至于到搬外援这个份上吗。


    方柏嘉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总觉得汤昼恒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能会把他吓一跳的话。


    又过了十多分钟,对面重新出现。


    汤昼恒:【我有一个建议,是刚才突然想到的。】


    汤昼恒:【我们公司最近在为了之后要推出的偶像团体招练习生。如果你被选上,公司会帮你在这边入学,住宿、餐补这些都是免费的,基本相当于没有花销。】


    方柏嘉:【…………】


    他现在又开始觉得,对面这个汤昼恒说不定是被人盗号后伪装正主和自己聊天的骗子了。


    先用甜言蜜语骗取他的信任,让他自信心无限膨胀,然后跟他说现在交五万块培训费进入公司,我们公司会全力打造你,把方柏嘉骗得晕头转向、要死要活,把打工挣的钱全交出去。


    方柏嘉又惊又疑:【你在开玩笑吧,你甚至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万一我很丑呢?】


    汤昼恒:【啊。】


    对面隔了一会儿才说。


    汤昼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选拔练习生也不完全看脸,如果你有舞蹈、唱歌和创作任意一方面的突出才能,在其他评分标准上也可以降低要求。】


    汤昼恒:【而且,我刚才说的一点有误,公司招人也不全是为了组合。如果你刚好是创作型的人才,据我所知,音乐部目前正打算培养一批自家专用的音乐制作人,未来也有推出solo歌手的计划,就算你实在长得很抱歉,也不是完全没有别的机会。】


    汤昼恒:【对了,你今年高几?】


    方柏嘉:【……高二】


    汤昼恒:【嗯。公司选人很严格,一般来讲,只要你不摆烂,不会在一年之内就把你劝退。你起码可以拿到高中文凭。】


    对面居然还幽默了一把。


    汤昼恒:【其实我讲这些是想说,你都好不容易上到高二了,只剩最后一年,中途放弃很可惜。所以我在想,如果你短时间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不想这么早放弃学业进入社会,又确实对唱歌创作这方面感兴趣,这也是一个选择。公司有专门请老师给练习生上免费的编曲作曲课,我觉得会对你很有帮助。】


    汤昼恒:【如果你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就不是一个好的选项了。当练习生要签合同,除非公司觉得你不合适,主动协商解约,否则单方面想解约得赔不少钱,你得想好。不过话说回来,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你一边被公司放养一边在外面端盘子,和现在直接端没有很大区别。】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


    方柏嘉:【……你还对我挺有信心的,连后面解不解约都想到了,万一我根本选不上呢?】


    汤昼恒:【不是对你有信心,而是提出一个可能的方案。在对未来不确定的情况下,你要尽可能多给自己一些备选。】


    汤昼恒:【山川相缭每周末早上十点到晚上七点之间都有公开面试,刚好明天就是周六,你在现场填了表就能参加,可以先试试。首先不一定能入选,其次就算你被看中,也可以不来。多一份选择权总没有坏处。】


    汤昼恒:【而且】


    方柏嘉:【而且什么?】


    汤昼恒:【如果你来参加面试,我可以再请你吃一次饭】


    汤昼恒:【负责面试招待的人姓唐,你走之前可以去找她,跟她说你是我的朋友,她会带你去食堂免费蹭一顿饭。】


    汤昼恒:【我们公司的饭很好吃,员工餐肉也很多,你吃完还可以打包带一份走,不管怎样,起码都能捞到一顿】


    方柏嘉:“…………”


    可恶,这人竟然用食物来诱惑他。


    然而,对方也是真的替他考虑得很周到。


    周到得方柏嘉险些以为这是幻觉。


    他在网上天天叫“老公”的那个实际上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家伙,此刻正在像现实生活中认识的朋友和长辈一样,给他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不是给他画饼,也并不急于许诺,而是根据自己手头的资源与人脉理性地分析并告诉他,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坏处是什么。


    因为方柏嘉刚好有向这方面发展的可能,而汤昼恒恰恰也对此有所了解。


    交谈中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还算有点粉丝的“明星”就摆出高高在上的、认为自己说的都是金口玉言,一定要方柏嘉听从的架势。


    方柏嘉说不要钱,他就真的再没提过,给出意见后也是让他再三考虑清楚。


    方柏嘉:【大概了解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想一下】


    他发来一个很呆的线条画表情包,画面上是一只小狗在垂着脑袋思考。


    似乎看出他的意愿并不是很高,汤昼恒又道:【如果你不是很有自信,对自己的能力不是很确定的话,我明天可以拿你的歌去找我们公司的音乐制作人,让他帮忙看一下你是不是有潜力。】


    “……”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吧。


    拿自己的歌给专业人士看什么的,这也太可怕了。


    方柏嘉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字。


    方柏嘉:【不用了!!!】


    方柏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来面试的。但我这几天要打工,要等看什么时候有空请假了再过来[流汗]】


    对面这才满意。


    汤昼恒:【[大拇指][摸头]】


    方柏嘉对着这两个表情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品出一股邪恶。


    “他听了我的歌,劝我可以来参加练习生海选。我很怀疑,我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这个人其实只是在象征性地鼓励我吧?那会儿,我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心理活动。”回忆到此处,方柏嘉扭头看向女生说。


    这是方柏嘉没有对外跟媒体说过的细节,女生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事实证明他说的是对的,PD就是很有天赋!哇,这么说那个人真的很有眼光……”


    方柏嘉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侧头抓了下头顶的头发道:“不管怎么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无论他当时单纯只是安慰我也好,真心觉得我写歌不错也罢,我觉得他说的有句话很重要,就是要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选择权。”


    “首先,你就算报了名也未必选上,其次,选上了也很有可能一轮就被刷掉,最后,但凡你能靠这个节目获得一点儿名气,那都是你赚了,哪怕什么都没捞到,你起码获得了经验。提前担心没发生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女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陷入沉思当中。


    方柏嘉低头又看了眼招募海报,把手机还给她:“我记得这节目录制的时候你们组合没什么活动,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建议你去。如果你们经纪人不同意,你可以再来找我。”


    *


    方柏嘉回到宿舍时,是傍晚七点。


    他吃完外卖,又在卧室里玩了会儿电子琴,中间频频拿起手机看了好几眼。


    汤昼恒参演的新电影上映,最近都在忙着跑全国路演做宣传,理论上说今天就是最后一站。


    没见面的这十来天里,两人偶有通过微信聊天。


    汤昼恒分开前叮嘱过方柏嘉帮忙照顾他的猫,但其实他养了那么多只猫,向来都是叫他在首都的助理每天上门铲屎喂粮,根本没有用到方柏嘉的地方,顶多给开个罐头零食什么的投喂一下。


    方柏嘉隐约领会到汤昼恒的意思,隔两三天给他发去一堆猫咪照片,汤昼恒再在他下了工作后回复点评几句,一来一回,话题逐渐延展到人身上,开始聊起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在房间里发了会儿呆,方柏嘉觉得无聊,又抓心挠肺地奇怪汤昼恒怎么还不联系自己,想来想去,绑架了床上的一只猫质,把猫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调整姿势,拍了两张照片。


    没露脸,但是很心机地在镜头里把腿屈起来了。


    时值盛夏,方柏嘉在屋里把很宽松的运动短裤当成睡衣,宽大的裤管顺着他立起来的肢体下滑,露出很长一截没有多余赘肉和脂肪的腿。


    肤色很白。


    方柏嘉在举起的手机前来回找了好一会儿的角度,才找到一个又能看清自己的动作、又能把猫露出来,还没那么刻意的暗藏玄机的镜头。


    他微微红着张脸把照片给汤昼恒发过去,配字:【胖咪!】


    接着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忐忑地等待。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汤昼恒回复:【可爱,就是掉毛太多了,改天让小周给它梳下毛】


    小周是汤昼恒那个上门喂猫的助理。


    方柏嘉精心准备了半天,自然不可能对这区区两个字满意,对着手机“啧”了一声。


    方柏嘉:【?就可爱就完了?】


    方柏嘉:【旁边这只呢?】


    汤昼恒:【…………】


    汤昼恒:【旁边这只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主动?】


    方柏嘉冷不丁打了个直球,汤昼恒难得有些猝不及防,停顿几秒,倏地给他发了个地址过来。


    像一个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信号,方柏嘉看到那行字的瞬间,立刻来了精神,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方柏嘉:【你回来了?】


    汤昼恒:【还没,快了。等下上飞机,预计十点落地,到家估计就十二点了。 】


    汤昼恒:【主要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担心后面脑子太乱,记不起来。】


    方柏嘉:【哦】


    他沉默了下,一时有些摸不准对方的用意。


    汤昼恒虽然给了他地址,但并没有说让他具体什么时候过去,那他是今晚就动身,还是第二天再去找他?


    对方不提,他自己主动去问,是不是显得他有点太过于急切?


    这样想着,方柏嘉说:【旁边这只还可以更主动】


    方柏嘉:【你想要我现在过来吗?】


    方柏嘉:【你到机场的时候,我同时从宿舍出发,我们应该刚好差不多时候到】


    对面那边“正在输入”了有好几秒。


    汤昼恒:【……】


    汤昼恒:【那你过来吧。】


    汤昼恒:【记得带上换洗衣物。】


    第50章 第 50 章 如今也是豆德败坏的一员……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 方柏嘉就已经完全没心思干任何事了。


    他按照汤昼恒说的,把要带的换洗衣物和必需品都收拾出来,换了身低调的装扮后, 就一直躺在床边玩手机打发时间。


    十点一到,立刻戴上鸭舌帽和口罩, 拿起背包悄悄溜出门。


    不敢惊动同样也在宿舍的陆翰音,方柏嘉蹑手蹑脚地到了楼下, 才敢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出门, 紧接着打了个网约车, 直奔向今天的目的地——


    方柏嘉终于明白, 为什么网上都说爱豆谈恋爱的一大标志是突然开始学车买车了。想要偷偷出门和人“幽会”, 还得是自己开车最方便放心。


    正在干坏事的感觉太过强烈, 做完这一系列流程,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提升了不止一个档,坐在车上长长地呼出口气。


    哎。


    我如今也是豆德败坏的一员了。方柏嘉望着车窗外边的景色, 有些惆怅地想。


    到了小区地下的停车场, 汤昼恒的助理小周早就站在那里等候, 对方见到方柏嘉,赶忙一路小跑着过来:“哈喽哈喽,我是汤哥的助理小周, 我们之前见过的。哥让我过来接你, 跟我走吧。”


    方柏嘉一怔。不知为什么,觉得对方对他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一时又说不清,云里雾里地跟在助理身后进了电梯。


    小周很快把他送到了门口,手脚麻利地打开门:“汤哥在易感期,我就不进去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微信上跟我说。这是他在车上点的闪送,应该都是需要的物品。”


    他从玄关上拿起外卖袋子递给方柏嘉,很识趣地走了。


    看着小周又一头扎进电梯里的背影,方柏嘉头顶上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汤昼恒在易感期,对方身为一个根本不会被影响的beta都要避嫌不进门,却默认自己一个alpha会在这里过夜——


    方柏嘉终于明白过来,他从小周这里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诡异感是从哪来的了。


    合着对方是把他当成嫂子了!


    ……操。方柏嘉晃了晃脑袋。


    有点小爽是怎么回事。


    方柏嘉打开袋子看了眼。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基本就是一些营养剂、一双男士居家拖鞋,还有……三盒安/全/套。


    方柏嘉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摘下背包和外套,把拖鞋拿出来给自己换上,随后进了屋。


    汤昼恒住的这套首都商圈寸土寸金的平层面积有近三百平米,头一回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然而即使是这样,对于此刻的方柏嘉来说,要找到对方所在的卧室对他来说也轻而易举:


    他越往某个方向迈上一步,鼻间能嗅到的水果香气就越鲜明。


    及至到了目标房门外,那股樱桃味儿甚至浓得能让鼻塞多年的人瞬间通气。


    方柏嘉向内探头。


    房内一侧厚厚的窗帘紧闭,什么灯都没开,像个安全感十足的巨大水果罐头,里头洋溢着汤昼恒香甜的樱桃气味。


    外面走廊透进来的灯光被门框限定出四方的形状,斜打在屋中的床面,勾勒出一道静静隆/起的人影。


    汤昼恒果然就在这里。


    方柏嘉来的路上不知道赶上今天首都有什么活动,居然堵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等他到达时,据小周说,汤昼恒都已经躺下有一会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太舒服的原因,一米八/九那么高的一个人,愣是用整个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才步入房间不到半米,方柏嘉的小腿就不由自主地软了半截。他轻咳一声,喊了声“汤昼恒?”,半摸黑走到床边,在附近的墙面上找到壁灯的开关摁开。


    柔和低暗的光线像黑暗中一团蓬松的圆形光球,照亮了床头柜上的景色。


    方柏嘉往下一望,“咦”了一下。


    汤昼恒的床头摆着一盒打开的药片,还有一杯喝过的水,明显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这个人吃什么呢?


    他拿起药盒看了眼:“……镇定A类口服抑制剂?”


    镇定A类抑制剂,有较强的抑制晴/欲效果。


    方柏嘉顿了顿。


    脑袋里正转着,汤昼恒察觉到有人进来,从床上窸窸窣窣地坐起来了。


    “你来了。”


    对方张口,嗓音沙哑低沉得像得了重感冒。


    方柏嘉扭头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将药盒转向对方:“汤昼恒。”


    他第二次直呼对方大名,语气却不一样,分明是要讨个说法。


    “你都吃药了干嘛还找我来?!”


    换句话说——


    汤昼恒都要和他共度易感期了,干嘛还要用抑制剂?


    这不是耍人玩儿吗?


    比格大王恼怒,比格大王不可置信,比格大王震惊。


    “……不是。”汤昼恒俯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方柏嘉这才惊觉他的体温好烫。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很配合地顺着那阵牵引的力道在床边坐下。


    汤昼恒咳嗽了两声,说:“吃这个是为了保险。”


    “保险?”


    汤昼恒向他解释:“我在网上看到说,一些AA中上边的那个会在易感期吃镇定A类,避免在zuo爱的时候太激烈,会伤到另一个,毕竟alpha和omega还是不太一样。我易感期比较比较容易冲动,所以……”


    他还没说完,方柏嘉脸就红了。


    心中却有点不服,说得好像自己很弱一样,这不是赤/裸裸地看不起他的体力吗?


    方柏嘉又举起药盒看了眼。


    生效时间四十分钟。


    “你吃这个多久了?”


    “吃的时候应该刚过半点。”汤昼恒抬眼看了下房里的挂钟,方柏嘉也跟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那就还有十多分钟起效。


    作为一个经常在网上冲浪的高强度选手,即便汤昼恒不说,方柏嘉也知道这药的作用。


    这款抑制剂是一个国外的牌子,据说药性很猛,国内药店没有售卖的,要么自己人/肉带回,要么在网上找代购。因为其强效的镇定作用,在A同圈子里挺火。


    据说,A吃了这药,神经会变得迟钝,痛觉也不那么敏感,攻击力会大幅减弱。


    不止是上边那个会吃,下面那个也会用,目的是减少被上的那个alpha在过程中产生的不适和挣扎——alpha总之是不像omega那么耐*。


    抑制剂虽说四十分钟起效,但也肯定不是一到四十分钟嘎嘣一下才有效果,而是循序渐进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递增。


    方柏嘉凑近汤昼恒,睁大眼睛仔细观察。


    果然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仍然可以算作镇定,但仔细分辨一下,目光明显可以看出一丝迷离和茫然。


    他的脸色也变了,是很常见的、alpha在陷入易感期时都会有的那种红润,毛细血管kuo张的变化显示在面孔表面,被蒸过的虾一样鲜艳。


    方柏嘉撇撇嘴。


    暗忖汤昼恒倒是对自己挺自信,他就不怕吃了这药没反ying了?


    “你……”他犹豫了一下,脱了鞋上床,掀开汤昼恒身上盖着的被子钻进去,当即就要关心他的那里,“还能*吗?”


    不等对方做出应答,方柏嘉又已触电似的收回手。


    一股樱桃的香气近乎是雾一般在面前的空气中逸散开来,汤昼恒自我调节似的重重深呼吸了两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地说:“药还没彻底生效之前,不要乱动。”


    听起来像是在警告他。


    “……”


    方柏嘉一下就来劲了,意识到这是个拿捏汤昼恒的好时候。


    不让他动?他偏动。


    上回汤昼恒在别墅里说过的话,方柏嘉回去越想越有点不爽。


    说什么“这是法治社会,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下场就是进看守所”,吓唬谁呢!


    当着方柏嘉的面讲这个,难道是在讽刺他动不动就要找人睡觉是很低级的alpha?


    方柏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心虚并自我代入了,决定好好“惩罚”汤昼恒一下,看看对方的自控力又能比他强到哪去。


    反正这人现在也不清醒,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方柏嘉可以趁机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他想了想,决定先确认一下汤昼恒目前的意识状态处在什么层面,小心翼翼地冲对方伸出三根手指,说:“这是几,你还认得吗?”


    “……”汤昼恒抓住他在面前乱挥的手,目光像在看一只比格,“我是变迟钝了,不是变傻。”


    看对方突然变得滴溜溜乱转的眼神,汤昼恒就知道,方柏嘉的心里肯定在打一些鬼主意。


    也许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神态是掩饰不住的。


    只是汤昼恒如今状态不佳,光是这样应对起来就已经分身乏术。


    下一秒,方柏嘉轻轻长长地“哦——”了一声。


    汤昼恒感觉不妙。就见旁边的方柏嘉忽而向他倾身,半边身体都靠在他的肩头。


    对方冷不丁像变了个人,手掌探进汤昼恒的上衣。


    “不让乱动?为什么不让乱动。如果我乱动,你会怎么样吗?”


    “你说你容易冲动,是有多冲动?”


    Alpha长期经过锻炼的肌肉柔软而有弹性,在方柏嘉触及时错愕地绷紧。


    汤昼恒呼吸骤停。被人上手的瞬间,额角乃至太阳穴处都能看见隐隐的血管浮起,兼具着成熟和少年感的俊朗面庞上不多时便覆上一层比刚才更明显的红色,下颌线条隐忍地内敛。


    没一会儿又像忍耐到了极限,张开嘴巴发出“哈……”的低叹。


    就连从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如同岩浆一般烧灼,风卷残云般吹拂到方柏嘉面前,将他的脸颊也染上一丝淡粉。


    方柏嘉抬起眼,一秒也不错过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


    汤昼恒的脸上犹如裹了潮湿的水雾,垂下来的眼睫随着方柏嘉的移动而失/神地颤抖,呼吸间嘴巴张开,难得露出脆弱。


    Alpha靠在床头,是光看上半身也能瞧出的高瘦健美,身上穿一件有点修身的白色短T,一眼望去,身材线条的起/伏分明。


    方柏嘉到底还是alpha,有那种隐隐恶劣的本能。


    见状立刻心里一动,念头刚起,便想也不想地将整条手臂从汤昼恒衣物下方穿过,自他的领口当中伸出,两根在进屋前特地找地方洗干净了的手指压着对方下面的一排牙就伸进去,轻轻按住汤昼恒的舌头。


    这么做几乎是出于直觉,可实际上,方柏嘉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汤昼恒倒是在愣了一下后迅速反应过来,含/住他的指节,舌头反客为主地在他手指边上转动。


    方柏嘉哪被人这样对待过,呼吸立马变得急促,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想要抽出,被汤昼恒没费什么功夫就追上来,在他屈起的指背贴吻,沿着手指侧面大型犬一样一路亲至内侧。


    舌面缓慢划过掌心,在肌肤上留下微黏的痕迹。


    他抬起眼,和近处的方柏嘉对视上。


    瞥见那人深不见底的目光,方柏嘉整只手都哆嗦了一下。


    只一下视线接触,汤昼恒就仿佛被触发了什么程序,不由分说地向着方柏嘉的方向凑过来,低头含住他那两片对他来说异常诱人的嘴唇,又深又重地品尝起他的味道,舌头冲进来,一通轻车熟路的掠/夺与索取。


    “唔——”


    湿/缠的唇舌搅动声啧啧地响起,对方靠近的瞬间,方柏嘉的大脑呈现出无可救药的空白。


    被人堵了个正着,顿时很没骨气地丢盔卸甲,连反抗的姿态都不曾有,就不自觉地仰头迎合起来,脑袋随着对方的攻势向后一点一点。


    就这样亲了一会,方柏嘉挣脱着躲开他。


    汤昼恒不知满足,还想接着亲,被他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Alpha的胸膛兀自激/烈地起伏着,目光幽深地垂眼凝视他。只见那个刚刚还碰到他一下就瑟缩躲开的青年再度伸出手来,这回明显要比上次大胆肆意得多。


    方柏嘉惊奇起来:“你怎么把……给剃了?”


    指尖所及之处是一片刚冒出头的毛茬,有点扎手,整体也还算是光滑。没有遮挡的手感引起方柏嘉的注意,他皇帝般的疑心病立刻发作:“你没事干这个干什么?”


    汤昼恒一愣,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伏在他耳边轻轻喘/气:“知道你要用,提前处理了一下。”


    “……”


    “那上回怎么不见你剃?”


    “上回没来得及,”汤昼恒低下头,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唇角,“而且那次你说了扎皮肤,我才弄的。”


    “你要用”这三个字明显取悦了方柏嘉,嘴角抬起一点压不住的弧度,不由又额外多感受了几秒那新奇的触感。


    汤昼恒被他折磨得够呛,忍不住向上抬了抬,这点微妙的异动立刻被方柏嘉所察觉,他高高扬起眉梢,手掌按住汤昼恒的胸口,忽然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傲慢地警告汤昼恒说:“药效还没到,你不许动,听见没有?否则……我就不给你*了。”


    接着,便模仿起那晚他在别墅喝醉后的举动。


    方柏嘉满意地欣赏着汤昼恒脸上的种种反应和表情。


    对方说的也没错,他就是要在自己清醒、对方迷糊的时候看情况下菜碟,怎么了?


    谁让他那天抓着他讲了那么多大道理。


    ……


    然而,方柏嘉却低估了自己受到汤昼恒影响的程度。


    没过多久,两人变了调的呼吸便不分你我地掺在了一起,像要比着赛地竞争谁更易燃易爆炸似的,一声比一声重。


    方柏嘉紊乱的频率和刚才还被他暗中嘲笑的汤昼恒不相上下,只觉房间里热得像是汗蒸房。随着体温升高,血液流动加速,心跳频率变急,紧跟而来的是繁yan的本能——


    他发育异常、自认为是omega的身体在告诉他,现在正是孕/育后代的好时候。


    于是润物细无声。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二人同时顿住。


    方柏嘉的脸爆红得像番茄,在心里大骂自己那根管道。


    妈的别流了。就算流一公升我也生不了!


    几分钟前的嚣张气焰倏然就被浇灭,方柏嘉不再像刚才那样气势凛人,窘迫地在汤昼恒面前别开脸。


    身体不听他指挥,兀自我行我素得嚣张。


    汤昼恒似是再也难以忍受,按着方柏嘉的脖颈将他带下来和自己接吻。


    方柏嘉被青年亲得直抖,整个人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愈发迷乱,搂住对方的脖颈,小狗一样翘起尾巴乱噌。


    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转,不知怎么就被汤昼恒扭转局面,变成他在下、对方在上的姿势。


    方柏嘉惊愕地眨起眼,只见汤昼恒那对向来平静的眼睛紧盯着他,深色的虹膜之下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惊/涛骇/浪,一字一顿地说:“四十分钟到了。”


    没过几秒。


    方柏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倒吸一口气地慢慢“啊”了出来。


    房里的香气明显发生变化。


    汤昼恒处在正常状态下时,身上的的信息素气味总是很浅,像日常生活中能吃到的樱桃,气味被一层外皮阻隔,只有凑近了闻,才能嗅到一点淡淡的清香,仿佛刚由青涩气息转熟,尝起来有一闪即逝的酸意。


    然而这天晚上,就在汤昼恒家中的卧室内部,果实却很迅速地在某种催化下走向彻头彻尾的成熟,像放了很久的水果变得软/烂,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开裂,散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香味。


    方柏嘉全身每一寸皮肤肌理都被这股味道浸/润,仿佛人反过来被樱桃吃掉。【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