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我才不是贼

作品:《四合院:我万物之主,称霸四九城

    “闭嘴!”贾张氏尖叫,“你胡说八道,我才不是贼,我是长辈,是长辈!”


    “长辈?长辈不是拿来欺负小辈的借口。”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院子——夜色沉沉,只有东厢房那边隐约透出灯光,像是一盏守夜的魂灯,远远不近,静静不动。李向前眯了眯眼,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动静,转身回到柜子前,轻声开口:“你在里面再待一会儿,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做人。”


    “李向前——”贾张氏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是带着些慌乱和哭腔,“我要尿了……你要真把我关坏了,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我告你去……你不得好死……”


    李向前蹲下身子,凑近柜门,声音低得像一口井里的回音:“你先试试从这柜子里走出去,再说其他的。”


    “你不是人!”她尖叫。


    “我要是人,就不会让你连我家门口的影子都不敢靠近。”李向前的语气淡如秋水,毫无波澜。他站起身,手里拎起小油灯,向着厨房走去,“我给你留个气缝儿,但这门我今晚不打开。”


    厨房的小灶台上还残着秦淮茹中午煮饭的焦痕,他顺手拨了拨炉灰,把火又点了起来,锅里灌上水,不紧不慢地煮起面来。


    屋后的风越发急了,吹得门窗微响,而柜子里贾张氏断断续续的咳嗽和哭声,仍旧不绝如缕。她开始呜呜咽咽地念叨:“老天爷啊,我命苦啊……我招谁惹谁了……我这把年纪被人关进柜子里……这哪是日子啊……这哪是命啊……”


    李向前面无表情地把面捞出锅,放入碗中,吹了口气,吃了一口,咀嚼之间,木柜中忽然传来一声撞击:“砰!”随即是一声闷哼。


    他眉头微皱,放下碗,走回屋里,蹲下身:“你别撞了,再撞就真没气出了。”


    “我、我头撞到了……出血了……”贾张氏的声音虚弱了几分。


    “别装,我知道你头厚。”李向前语气淡然,像是在跟一只惹事的老猫讲话,“不过你要是真想早点出来,可以闭嘴,安静地坐着,不打不骂,我会考虑开门的时间。”


    “你……你折磨我……”贾张氏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但终究没再闹下去。她累了,胸腔的空气都成了沉甸甸的锤子,一锤锤砸在她干瘪的肺里。


    李向前吹灭了油灯,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他靠在墙角,闭上眼,手里那把小刀依旧紧紧握着,像握着什么陈年往事未了的尾巴。


    而柜子里,贾张氏的呼吸,越发微弱,却也越发真实。她蜷缩着,像只老去的猫,寒冷、羞耻、恐惧、痛楚,一层层地包裹着她,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她再也不是那个能在院子里横行霸道、指手画脚的女人了。


    夜越发沉了。四合院里悄无声息,唯有北风时不时从屋檐上扫过,带起一阵细碎的瓦砾声,如同猫爪划过木门。


    李向前靠在墙边,睁着眼。他没有睡意,身体却极其安静。他像是在等什么,又像只是单纯不愿合眼。


    这屋子太小,小到只要一个人呼吸急促,另一个就能听得一清二楚。柜子里贾张氏的喘息声此刻微不可闻,偶尔咳嗽一声,也像是从水底传来的虚影。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铁钉,细长、锋利。他用它在掌心轻轻划着,没有用力,只是感受那冰凉触感在皮肤上移动。铁钉是他白天在院墙角落里捡的,原本打算用来修桌腿,结果还没动手,这事儿就来了。


    他忽然轻声笑了一声。


    “你睡着了没?”他问。


    没有回应。


    李向前又问一遍,这次声音更低:“贾张氏,你晕过去了?”


    柜子里传来一声带着鼻音的哼唧,随即是微弱的咒骂:“你睡不睡的,关你屁事……”


    李向前靠回墙上:“那我就放心了。别死里面,不然我还得洗柜子,麻烦得很。”


    “你、你心太黑了你……”她哑着嗓子,“你等着……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让街坊们看看你这人什么德行……”


    李向前闭上眼,像是被风吹倦了一样,声音却一点没软:“你想让他们知道我把你关柜子,还是你偷我衣服?”


    贾张氏哑口,半晌没声。


    她的脑袋贴着柜底,木板硌得她太阳穴发麻,关节也因为长时间蜷缩而酸痛如刀割。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每个柜子都能当藏身之地,不是每次顺手牵羊都能像以前那样一笑带过。


    “你小时候,也这样骂你娘吗?”李向前忽然轻声开口。


    “你说啥?”贾张氏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你少拿我娘说事!我娘是个正经人,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李向前没再说话。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在柜子里躲过,那个时候他爹发起疯来,逮着谁打谁,娘一边护着他,一边哭着让他去柜子里躲。他躲在黑暗里,听见娘的哭声越来越远——后来才知道,那次她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他没说这事,他知道贾张氏听不懂,或者说,她不会在乎。


    时间在屋里像水一样滑过去。外面一只野猫叫了一声,尖利地划破了夜色的寂静。


    忽然,李向前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院子那头传来,轻轻地,一点点靠近。他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铁钉藏进袖中。


    “谁?”他低声问。


    没有人答。脚步却到了门前,轻轻地,“咚咚”敲了两下。


    他走过去,贴着门缝看了一眼。是秦淮茹,披着一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一个小饭盒,站在夜风中,脸冻得发红。


    李向前没吭声,只是把门拉开一条缝。


    “这么晚了,有事?”


    秦淮茹嗫嚅了一下,眼神复杂,声音小得像风吹树叶:“我听见……贾张氏的声音,是不是在你屋里?”


    李向前没有马上回答。他侧过身,让她看清屋里昏黄油灯下的柜子。


    秦淮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立马变了:“你……你把她关那里面了?”


    “她偷我衣服。”李向前平静地说,“不想让她再偷第二次。”


    “可她年纪大了,你这样……要是传出去,对你不好。”


    “那你来开。”李向前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冷峻,“她出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家的孩子饿了,要你去借米,借盐,借煤球。第二句话,她就说你没用,说你让她受了委屈。”


    秦淮茹咬着唇,手指捏得紧紧的。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听过那样的话,一次次从贾张氏嘴里冒出来,每一回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耳朵里。


    她低下头,把饭盒轻轻放在桌上:“我……我做了碗蛋花汤,怕你晚上饿……”


    李向前没接,站着不动。她的声音轻得快散了:“你别让她太难看……好歹是长辈,明天一早,等大家都还没醒,你把她放出来……行吗?”


    他静默良久,点了点头:“汤留下,你先回去。”


    秦淮茹如释重负般地退了出去,在门口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这样,也挺狠的。”


    李向前看着她走入夜色,消失在老槐树下的黑影中,才转回身,看向那只还在发出低喘的柜子。


    “听见了?”他问。


    贾张氏没答,像是累极了。


    “你儿媳妇,替你求情。”


    “她个死丫头,巴不得我死……”贾张氏声音低哑,喃喃自语。


    李向前冷笑:“你要是再这么活着,迟早真会有人盼你死。”


    屋子陷入沉寂,只剩风声穿过门缝,吹得灯火摇摇欲坠。柜子里再次传出一声叹息,带着哑哑的哭音:“向前啊……我是真的老了……真撑不住了……”


    李向前靠着墙坐下,闭上眼,呼吸悠长,声音低低地传来:“你现在知道疼,就还不算太迟。”


    他不急着开门,也不急着放她。他要她记住这夜晚的每一秒,记住柜子里的冷,黑暗,压迫,还有那一口口逐渐稀薄的空气。


    黑夜仿佛从天幕一直坠入这四合院最深的角落,寂静如死水,连老鼠都不敢窜动半分,只怕惊扰了那扇老柜子里压抑不住的沉默和不甘。


    李向前靠在墙边,身子微微前倾,手里那碗蛋花汤正冒着热气。汤不浓,蛋花也不多,但在这个深夜里,带着姜丝的热气扑鼻而来,却暖得像屋里燃起了一炉炭火。汤匙每舀一口,那淡黄色的蛋液便在瓷碗里荡漾,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柜子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吸气声。


    “唔……唔……”


    是贾张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尽管喉咙干涩得像磨砂纸,可那香味直直钻入她鼻腔,一瞬间勾起了她多年未曾清晰触碰的某种生理渴望——不是饥饿,而是一种近乎羞耻的垂涎。


    她眼睛睁大,昏暗的柜内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鼻尖却愈发敏感,像一只嗅觉被极度放大的老狗。那汤的香味——蛋香、姜香、还有几分面汤底子残留的熟味——像刀一样一寸寸剐在她胃壁上。


    “向前……”她终于出声,声音带着鼻音,虚弱而尖细,“你吃的是啥啊……”


    李向前舀起一勺,吹了吹,漫不经心地回答:“蛋花汤,秦淮茹送的。”


    “……有剩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话音刚落便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不知是羞,还是柜子里闷得难受。


    “剩点。”李向前缓缓喝下那一勺,咽喉滚动时特意发出一声夸张的“咕咚”声,那种咽下去的声响像是故意放大了回荡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响得贾张氏心头直抽。


    “你给我点,我……我今晚真快撑不住了。”她终于低下了头,声音中不再有往日的颐指气使,甚至带上了一种老人特有的哀求。


    李向前不说话,他只是舀了一勺,把那勺香气扑鼻的蛋汤举到鼻尖,轻轻吸了口气。柜子里立刻响起一阵扭动的“沙沙”声,贾张氏简直快疯了,她想扑出来,却又无能为力,身子挤在狭窄空间中,像一只困在铁笼里的狐狸。


    “向前……孩子,算我求你了,给我一口,我喝口汤,我真不闹了。”


    “你求我?”李向前转头看着那扇老旧的柜门,语气淡然,“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李向前,你吃我家一口饭,我都不认你。’”


    “那是我混账,我说错了……”她急急忙忙接话,嗓子像灌了煤灰,“我嘴贱,我不是人……你就当我个老太太一时糊涂,别跟我计较,咱们一个院住着,你也不至于真饿我一晚吧……”


    李向前笑了笑,笑声带着疲惫,却不寒冷。他放下碗,把筷子丢进碗里“啪”的一声响。


    “可我记得你还说过,‘贾家这门槛,不是你李家的人能随便踏的。’”


    柜子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传来贾张氏低低的一声抽泣,“我那时候瞎了眼……我年纪大了,人老心也糊涂了,我那是怕孙子吃亏,怕你占便宜……”


    李向前眼神微眯,像是看穿那层苍白的道歉背后的算计。他坐回炕边,胳膊撑着膝盖,整个人倾前,声音压得很低,几近于呢喃。


    “你不是怕我占你孙子的便宜,你是怕你手里的那点掌控权被拿走。你看我回来,在院里站直了腰,你就觉得我碍眼。你盯着我的门,盯着我的碗,盯着我晒在门口的衣服……你说你年纪大,其实是你心太脏。”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斩断了贾张氏最后一点试图博同情的气焰。她再不敢多言,沉默地躺回那逼仄的柜底,只剩那轻轻的喘息声,带着几分哽咽。


    外头的风又吹了进来,像是一只鬼手,沿着地板缝隙钻进来,撩动着那盏灯火的尾巴。灯光跳动着,在李向前的脸上投下层层阴影。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道缝,又关上,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走到柜前,从炕底拉出一只小木凳,坐下,缓缓道:“我再问你一次,你那晚在我屋口拿衣服,是不是故意的?”


    贾张氏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是我手贱,我想着那棉衣留着没人穿,拿去给秦姐儿看看能不能改小……我想着你也不缺……我没想真偷……”


    “那你为啥看到我回来,还死咬说是你晾的?”


    “……我怕你当扬骂我……”她声音几不可闻,“我、我那会儿脑子发懵了,吓坏了……”


    李向前点点头,“吓坏了,还敢对着我吼。”


    柜子里再次一片死寂。


    他不再追问,只静静坐着,像是在陪一个临终的病人守夜。而贾张氏,这一刻才真切地明白,李向前不是在“报复”她,他是在“教训”她,像她年轻时教训那些不听话的邻居孩子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躲不掉,也叫不应。


    半炷香后,她声音再次传来,颤抖而恳切:“向前……我真的饿了……你给我一口汤吧,就一口,我求你……”


    李向前没有说话,起身走向桌子,把碗端起来,走到柜门前,像是要把它靠近那狭窄的缝隙。


    柜门的缝极小,但仍能勉强透过那道缝传出汤香。贾张氏的鼻尖贴在那缝上,眼里噙着泪,嘴唇颤抖得几乎想去亲吻那热气。


    “汤喝了,明天你出去,就得当着院里人的面,把衣服的事说清楚。”李向前语气平静。


    “我说,我说!”她急忙点头,像捞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向前点头,从那缝里舀了一小勺汤,一点点滴进她嘴边——像喂一只快死的小鸟。汤落在舌尖,她嘴唇抽动着,舌头卷起那一丁点温热的液体,竟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谢……谢谢你……”她哽咽着说,像是吞下一口金汤,咽进一整个冬天的苦寒。


    李向前不语,只冷眼看着那柜门下方一双苍老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指甲长而发黄,贴着柜底瑟缩成一团。


    “夜还长。”他说,“你慢慢想。”


    夜色沉得像一块积满灰尘的棉被,盖在四合院上空,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屋内那盏油灯依旧亮着,光线昏黄而顽固,像是在与这无边黑暗做着最后的抗争。


    李向前坐在柜子前,脚边是一摊未喝完的蛋花汤。那碗汤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尽,蛋花浮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着,像是一层寂静之上的皱褶,毫无温度,却透着旧日残香。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柜子,眼神没有任何波澜。直到那股淡淡的倦意在眼皮底下游走,他才倏地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深吸一口气,忽然双手猛地一握,抓住两侧的木耳,把那柜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哐——哐——哐!”


    三声,硬生生砸进这死寂的夜里。


    柜子在地面上挪动了一点,木板与木板之间发出咯吱的抗议声。里头的贾张氏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震得惊叫出声,声音干涩刺耳。


    “哎呦我天哪!你疯啦?你疯啦李向前!”


    她的声音带着颤,带着老人的惶恐,仿佛从梦魇中骤然被唤醒。


    李向前没理她,双臂继续发力,又是一阵猛摇。


    “哐哐哐哐——!”


    木板咔咔作响,连旁边炕上的洗脸盆都被震得响了两下。贾张氏在柜子里乱晃,一下头撞在内壁上,一下膝盖磕在角上,疼得她直吸凉气,连骂都骂不出口,只能咬牙忍着。


    “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她语无伦次地念着,像是在咒人,又像是在祈求。


    李向前终于停下,站在柜子前,微微喘息。他额角有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沾了脖颈,却不擦,任由那股汗意冷冷渗进背心。


    “怕了?”他低头问,声音不大,却像雷声压在耳边。


    “我、我……你干嘛这样对我……”贾张氏声音发颤,“你、你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李向前轻笑一声,笑意里没半分温度:“犯法?你要是会怕犯法,当初偷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想着?”


    她哑口了。柜子里闷热而逼仄,空气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抽空,贾张氏只觉胸口一阵阵发紧,像有石头压着她肋骨。她不敢动,怕李向前再来一阵,那柜子要真散了架,她可能就连骨头都得摔裂。


    李向前蹲下身,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贾张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微微喘着。


    “我小时候啊,”李向前忽然开口,语气缓慢,像是回忆,“我娘也把我藏在柜子里,那时候我爹喝了酒回来,一屋子打人。我就在里面缩着,一动不敢动,一晚没出来。”


    贾张氏听着这突如其来的话,不知为何心头有些发慌。她想骂,却又不敢,舌头哆嗦着贴在上腭,只听他继续说: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像是人被埋了,活着埋进去,一点声音都不敢出,连哭都不敢。”


    “我……我不一样的,我是你长辈啊……”她终于憋出一句,声音中带着可怜巴巴的软调,“你怎么能对我这样?我、我身子骨不好,要是出点什么事……”


    “那你就别出事。”李向前猛地又摇了一把。


    “哎呦——”


    贾张氏惨叫一声,声音尖得像是被火烫到的猫,她在柜子里惊恐万状地蜷成一团,双手护头,身体本能地寻找那最不容易撞到的角落。


    “你听好了,贾张氏,”李向前贴着柜门,声音低沉得像夜里黑狗的咆哮,“我这是让你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得宠着你,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你一辈子。”


    “你想从这屋出去,要么闭嘴,要么认错。别想着告我,别想着找人评理,你要真敢叫人来——”


    他顿了顿,忽地一拳砸在柜门上,“砰”的一声,吓得贾张氏在里面一抖。


    “我让你真关里面,连你那点老骨头都拿不出来。”


    屋外风起了,枝头哗哗作响,像是也被惊扰到了。


    柜子里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才传来贾张氏的抽泣声:“你、你太狠了……你爹妈要是地下有知,早就气死了……”


    李向前闭上眼,胸膛缓缓起伏。他没有再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炕沿,重新坐下,把汤碗拿起来,低头继续喝。


    汤已不热,但他一口口咽下去,每一口都像在压抑体内那股已经快冲破皮肤的火。他知道,他若今晚不把这扬对峙压到底,那老女人明天一睁眼,就又会是四合院的“太后”,又会在人前叫他“混账”、“不孝”、“忘恩负义”。


    他不怕那些骂名,他怕的是她那副脸——那副永远在扮演受害者的脸,永远理直气壮地从别人那里榨取情感与物质的脸。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站起来,把碗随手放在窗台,推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远处的天边尚未泛白,黎明还藏在阴影的深处。


    回过头来,他看着那柜子,轻声道:“睡吧,后半夜别折腾了。你要是明早醒来还想跟我斗,那我告诉你,这柜子……我还有法子让你一天都别出来。”


    柜子没回应,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像是风里夹着的老猫喘息。


    李向前没再说话,也不再摇柜子,只是踱步到屋角,把被褥扯出来,往炕上一铺,躺了下去。


    闭眼之前,他听见柜子里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哽咽,还有细碎的咒骂声在嘴角打着旋,但却不再有力气骂出来,像一个被风吹残的老纸人,连“活着”都不再有骨气。


    炕上的褥子微微发硬,是许多年前老李头留下的,边角都已磨得毛茸茸起球,颜色也褪得像是一块旧墙皮上贴着的破红纸。李向前躺在上面,闭着眼,呼吸却不匀。那柜子里偶尔传来一声轻咳,又或者木板轻响一下,像是在提醒他:里面的人,还活着。


    但他不理,眼皮紧闭,却始终没能入睡。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着,是贾张氏先前那几句求汤时的语气,那种带着祈求、卑微却又混着老年人惯有的刁钻,仿佛一把钝刀,在他心口一点点划,划不出血,却总隐隐作痛。


    “老狐狸……”他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翻身背对着那口老柜子,却仍能感到那股来自背后的沉默压力,就像那柜门后正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隔着木板,怨毒地盯着他的脊梁骨。


    “你折腾我几十年,总得让你尝一尝这滋味。”他低声咕哝。


    门外风稍大了些,吹得屋檐下的风铃撞了几下,清脆地响起,又被风远远带走。老屋的门框因为年久变形,在风一刮时也“呃呀呃呀”地晃个不停。


    而就在这片凄冷的夜色里,柜子里传来一声响动,不大,却足以引起李向前的注意。


    他睁眼,转头看向柜子。


    “别想了。”他声音沉着,“你要是敢踹门,我就拿铁丝把外面也缠上。到时候你连声都吼不出来。”


    柜子里一阵寂静,像是被他那话压住了。


    他又静静地看了几秒,才重新闭眼,但这次眼皮刚合,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老女人,会不会熬不过这夜?


    毕竟她年纪也大了,腿脚不好,柜子里那点空间,别说坐直,连侧个身都难。更别提气闷、筋骨发僵,再加上他刚才那一通晃,换作一般人也受不了。


    可这个念头刚起,李向前却一下从褥子上坐了起来,眉头紧锁。


    “不对。”


    他猛地抓起炕沿的马褂,套上,赤脚踩到地板上。地面冰凉,像是直接把屋外夜气吸了进来,透过脚掌直达骨缝。他一步步走到柜子前,低头侧耳听。


    寂静。


    “贾张氏。”他叫了一声,语气不算重,也不算轻。


    没有回应。


    “老贾。”他再喊,声音低沉了些。


    依旧没有动静。


    他的心开始有些悬了。尽管那女人对他做尽了坏事,可真要出点什么……他心里终究不是铁石。他咬了咬牙,伸手去摸柜门口那把铜锁。


    还没碰到,柜门里忽然响起“咣当”一声!


    李向前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那柜子像是猛地被撞了一下,门微微震动着。紧接着,一声低哑的老嗓子响起:


    “李——向——前——”


    那语调拖得极长,仿佛从幽冥地府里飘出来的鬼语,又像是那种梦魇里反复出现的诅咒。


    李向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他脚步踏前两步,一拳砸在柜门上。


    “你当我吓大的?玩鬼叫唤?”


    “我睡着了!你喊我干什么!”贾张氏嘶哑着嗓子叫,声音里满是怒火与憋屈,“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你个逆子!我都老了,你还折腾我!”


    “你老?”李向前嗤了一声,“你老了就能随便偷人衣裳?老了就能瞪着眼撒谎?你要不是怕秦淮茹看见你拿我衣裳跑,能摔个脚?摔你那点良心还差不多!”


    “我、我不是说了么,是我不对了!你……你这么大人,斤斤计较什么啊……”


    “我不计较?”他猛然推了柜子一把,柜子再次震颤,“你要我不计较可以,你明儿一早开了这门,就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你干的破事一条条说清楚!一句都不能含糊!”


    贾张氏没说话,只是沉默了好久,最后低低地骂了一句:“你真不是个东西……”


    “你骂够了没有?”李向前站着,俯视着那柜子,“你要是嘴还这么硬,那就继续在里头呆着,我明儿一早再加锁,锁你三天三夜,看看你嘴硬不硬。”


    “你敢!”她立刻炸了,声音变得又尖又亮,像是铁钉划玻璃,“你敢锁我三天三夜,我……我就死给你看!你等着!”


    李向前不怒反笑,嗤了一声,“死?你这种人,最舍不得死。”


    这一句话就像是正正地打在贾张氏的心口,她一时语塞,只听得里面“咣”地响了一声,像是她一巴掌拍在了木板上。


    “你别太过分了李向前!”她怒吼,“你现在是有脸了是吧?翻了身了是吧?你忘了当初你穷得连鞋都没有,是谁分给你一口饭吃的!”


    “你分我饭?那饭你是嚼了再吐给我的吗?”


    “你个畜生!”


    “你骂得越狠,就说明你心虚。”李向前声音忽地低了下来,一字一顿,“你现在不肯承认,是因为你怕。你怕你这一认错,你就再也不能在院里抬起头。可我告诉你,贾张氏——”


    他轻轻拍了拍柜门,像是拍一口棺材板:


    “你早就没脸了。”


    话落,柜子里久久没了声音。


    李向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回炕,把马褂脱下,重新躺回去。这一次,他闭着眼,嘴角却不再绷着,像是卸下一块石头。


    而那柜子,就像一尊隐形的鬼神,静静地矗立在屋角,夜风呼啸,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那扬关于尊严、惧怕与旧怨的对峙,仍在这座沉睡的四合院里,悄无声息地发酵着。


    夜更深了,油灯摇曳,光影如水波在墙上轻轻晃动。李向前坐在柜子前,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但他仍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那老旧木柜,如同一尊石像。


    他听得出来,柜子里的贾张氏已经不再有力气咒骂了。她的呼吸声变得极其细微,间或还夹着一两声呜咽,像老猫蜷缩在角落里,在等死也在求活。


    空气沉闷,屋里除了那一点灯火,就只剩两人各自沉默的呼吸声。


    忽然,柜门内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某种几近屈辱的温顺:“向前……你真要让我死在这柜子里啊?”


    李向前没说话,他的指尖轻轻在膝盖上摩挲,像在思索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但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贾张氏不会就这么死,她太会活了,从年轻时能把半条街搅得鸡犬不宁,到现在老来依旧可以口若悬河、颠倒黑白。这样的人,最不怕的不是冷,不是苦,而是别人看透她的嘴脸。


    “我这骨头啊,快散架了……”贾张氏带着哭腔继续说,“你小时候,谁帮你熬过头几天?你娘刚死那阵子,是谁给你熬粥喝的?你别装没良心……”


    李向前淡淡一笑,声音低却清晰:“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挖坟揭旧账。”


    “我哪有挖坟?”贾张氏语气提高了些,但很快又虚下去,“我是实话实说,你那时候哭得像个小耗子,我不心软,谁管你?”


    李向前站起身,走了两步,背对着她。


    “你心软?”他低声冷笑,“你那点粥是用街坊邻居给你的米做的,碗是偷了三大妈家的,连灶火都是借的。你借完这一家的柴,再去骗那一家的灯油。你嘴上说给我熬粥,其实是你怕我死在你门口连累你,说出去好听点罢了。”


    他话一顿,转过头来,语气如铁:“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不是人情,是算计。”


    屋里一静,连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贾张氏没再说话。她知道,这一回,李向前真的是不打算放她轻松出去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细碎而急促,是孩童的步伐,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响起。


    李向前皱眉,快步走到门前,刚把门打开,便见棒梗站在院中,裹着一件半旧的军大衣,脸冻得通红,眼睛里闪着泪光。


    “小叔叔!”棒梗喊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焦急,“我奶奶是不是在你屋里?”


    李向前蹙起眉头,没说话,眼神落在他脚边的棉鞋上,鞋底磨得几乎见线,明显是穿了不止一个冬天。


    “我听见她喊了……”棒梗吸了吸鼻子,“你别打她,她老了,她有时候……说话不对劲,但她真的不是坏人……”


    李向前盯着这孩子看了几秒,眼神由冷转为沉。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也这么站在别人门口,说着差不多的话,为的是求一口饭、一个落脚的角落。


    他叹了口气,招手让棒梗进屋。


    “小点声,不许吵。”


    棒梗点点头,迈步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木柜。他走过去,蹲下身,贴着门板小声说:“奶奶,是我,您没事吧?”


    柜子里静了几秒,然后传来贾张氏嘶哑的哭腔:“棒梗啊……你奶奶老喽……在这柜子里待了一晚上,骨头都散架了……你快跟李向前说,让他放我出去啊……”


    棒梗扭头看向李向前,眼圈红了:“叔叔,我求你了行吗?她要是真出事了……我、我……”


    李向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你奶奶为什么被关?”


    棒梗低头,犹豫了一下,声音极低:“我知道……她拿了你的衣服。”


    李向前看着他,声音不重却带着一股压迫:“那你觉得,她该不该受惩罚?”


    棒梗抬起头,小小年纪的眼里却写着挣扎。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咬了咬牙,小声道:“她做错了……但她老了,扛不住的。”


    李向前沉默了一会,最终转身,从桌角抽出一把生锈的铁钥匙,走到柜子前,蹲下身,把锁轻轻地打开。


    咔哒一声,柜门弹开一条缝。


    里面一股混合着汗味与旧木头霉味的潮气扑面而来,贾张氏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神呆滞,脸色惨白如纸。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泪光,看了棒梗一眼,又看向李向前,像是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一串嘶哑的咳嗽。


    李向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以出来。但从现在起,我家门前的半尺地,你别再踏进来一步。你要是再敢动我一根线头——”


    他目光犀利如刀:“你就真得在这柜子里养老送终。”


    贾张氏爬出来,膝盖触地,手撑在门槛边,像是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哆哆嗦嗦地起身,靠着棒梗,像一只漏风的破风筝。


    “向前……”她的声音极低,“我记住了。”


    李向前转身,重新坐回桌前,端起已经凉透的汤,喝了一口,苦涩无味。他没有回头看她,只低声道:“滚。”


    贾张氏终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和棒梗一前一后,蹒跚着走出屋子。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屋里终于恢复安静,仿佛刚才那一扬对峙,不过是个梦。


    可李向前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现实,是一扬漫长黑夜中的清算。而这夜,还远未结束。


    屋里重新安静后,李向前起身,将那空碗收好,打开窗子,一股冷风立刻灌入,吹得灯火一颤。他没急着关,而是站在窗边望出去。


    对面院墙外,隐隐传来低低的人声,是棒梗在哄着贾张氏,那小小的嗓音带着不合年纪的耐性:


    “奶奶,别哭了……咱回屋睡觉吧,天快亮了。”


    “我这老骨头……唉,我当年要是没守着你爸,你以为你还有这命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可你也不能惹人家李叔叔生气啊……”


    李向前听得分明,嘴角微微一动,那是一种说不清是笑还是冷哂的表情。他见惯了贾张氏这一套——先用凄惨博同情,再拿旧账洗白,最后情绪崩塌,以“我不容易”收尾。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从不真心反省,但却善于用眼泪和哽咽将局面反转。


    他关上窗,转身回到床边,解开外衣,刚靠下去,门口却又响起一串犹豫不决的敲门声,轻,慢,仿佛敲的人也在犹豫是否继续。


    “谁?”李向前不悦地喊了一声。


    门外静默两秒,随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的:“是我。”


    他蹙眉,披上衣服打开门,一见来人,脸上那点不耐倦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你怎么又来了?”


    秦淮茹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包什么东西,见他开门,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怕……我怕她再闹起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李向前皱了皱眉,却侧身让她进屋。秦淮茹走进来,屋子太小,她一转身几乎就贴着他了,忙又退后一步,低声道:“你没事吧?她要是打你,我这包里有跌打药……”


    李向前轻笑一声:“我被她打?你想多了。”


    “她是疯了……”秦淮茹把药包放在桌上,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发涩,“可是她终究是个老人啊,我不是替她说话,我只是怕你太冲……”


    “冲?”李向前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却透着冷静,“你是怕我冲,还是怕邻里明天议论,说你这个儿媳妇没尽孝?”


    秦淮茹神情一僵,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低声说:“我只是想,咱们这个院子……已经够乱的了,别再添火了。”


    李向前没有接话,他走到桌前,把药包拉开,里面是几瓶草药膏,还有用纸包好的红花油,都是她从不多的积蓄里攒的。他心里顿时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微微一叹:“我没事,你回去吧,夜深了。”


    “我可以留下来吗?”


    他一愣,回头看着她。


    秦淮茹立在昏黄灯下,那身灰旧的棉衣剪裁贴身,却遮不住她身子那种长期劳累后才生出的瘦弱和柔软,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今晚睡不好,我陪你坐一会儿也行。”


    李向前望着她许久,最终没说“留下”或“走”,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马扎,放在炕边:“那你坐着,别着凉。”


    她乖巧地坐下,手放在腿上,十指交叠,不安地搅动着。


    “她今晚说了不少难听话吧?”她小声问。


    “她每次张嘴就不带好听的。”李向前靠回炕沿,语气中不带愤怒,只有疲惫,“但我已经听得麻木了。”


    秦淮茹咬了咬唇:“我有时候也想问问,她是不是已经糊涂了,怎么什么都敢说……可每次她一哭一闹,我就没法再顶嘴。”


    “她不糊涂。”李向前看着她,“你也别骗自己。”


    秦淮茹眼神一闪,似乎有点酸楚地低头笑了笑:“有你这样戳破人家的吗?”


    “真话难听,但能救命。”他说完,顿了一下,“我怕你有一天被她逼疯。”


    她静了一会,抬眼看着他:“那你会救我吗?”


    这句话问得轻,却直接。


    李向前眼神深了几分,没有立刻作答,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走向窗台,像是为了不让她看清自己的神色。他看着外面的天色,那一线天光隐隐露出夜的尽头。他说:“等你肯救你自己的时候,我就救你。”


    秦淮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靠在墙边,仿佛那句回应让她得了点短暂的安稳。屋里静了很久,直到鸡鸣声从远处响起,清脆划破夜色,那是四合院日常的清晨号角。


    窗外天色逐渐泛白,远处的屋脊被一缕缕晨曦勾勒出苍灰色的轮廓。四合院的清晨来得悄无声息,只有不远处老李家的公鸡率先打破沉寂,啼鸣声划破天幕,也唤醒了还在墙角浅睡的猫儿。


    屋里,李向前依旧坐着。他没合眼,自贾张氏被推出门后,他一直保持着那种紧绷到极点的警惕,就像一根拽得太紧的弓弦,随时会断。


    而秦淮茹,靠着墙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的发髻有些散乱,额发贴在额头上,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头枕在臂弯,身子微微蜷缩着——像极了一只蜷缩在风口的鸟儿。


    李向前起身,拿起一件旧棉袄,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她。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嗓音因倦意而变得沙哑。


    “还早。”李向前低声道,“你歇会儿,我去看看院子。”


    她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带着疲惫、温柔,还有几分说不清的东西,但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把棉袄拉得更紧了些。


    李向前走出屋,院子里的地砖上还带着夜里的潮气,浮着薄霜。他双手插在衣袖里,沿着院子踱步,每一步都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进后院,他的脚步便停住了。


    贾张氏正站在鸡窝旁,满脸的怒气和倦色混在一起,像一块泡在浑水里的老抹布,皱得不成样子。她正盯着那只跑到围栏外的小母鸡咒骂,嘴里骂着:“你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成心气我是不是?昨儿个让你下蛋你不下,今儿一大早跑出来打什么圈子?”


    棒梗则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拿着簸箕撒着谷糠,一边劝她:“奶奶,你别吼了,鸡听不懂的,您吼得自己上火,待会儿又该咳嗽了。”


    李向前不动声色地站着,看着这一幕。他眼底泛着淡淡的冷光,沉静如水底暗礁。


    “我说你还真能作妖,一早起来又发火?”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


    贾张氏一听他的声音,浑身一激灵,猛地转头,看见是他,脸上的怒气瞬间切换成讪笑:“哎呀,向前,你醒了?我这不是在喂鸡嘛,昨晚的事啊……都是误会,我这老婆子脾气不好,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