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金仓库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


    穆千帆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堆人，经常有一种那年在屏幕前看机甲联赛的错觉。那时几位主力选手同台亮相，全场轰动，后来成了时常约着上课吃饭的搭子，如今却又都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眼前。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一群人同时出现在他眼前。


    林昭、承宇和沈既明自不必说，他们几乎把仓库当成常驻地，整天都在折腾无限金。


    但因为需要大量人手测试精神力，苏漠和程无咎也被临时抽调过来两天。


    此外还有余青崖和他的同学。


    在安防岗位上站岗的穆千帆，时常就忍不住抬眼望过去，看着他们忙碌经过，神思飘远。


    连林昭从他身后悄然靠近都没注意。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武器掏出来对着人。


    “…你不是在实验室里吗，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控制住表情，假装无事发生。


    “都出来两趟了，小心我和老师打小报告说你站岗不认真。”


    “反正在这里面，也闹不出什么大事。”穆千帆小声嘀咕。


    林昭盯着他的侧脸，也不着急走了，就站在原地慢悠悠奚落道：


    “不会是在怀旧吧？”


    “没有。”


    “…好吧，有一点。”


    穆千帆的否认走在了脑子前面，但转念一想，承认又怎么了。


    “就算是正常毕业、正常出任务，也很难见面聚到一起，今天算是撞大运了。”林昭反倒没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本来觉得腾出脑子想这种事没有意义，但认真回想起来，她好像还没盼着和谁再次相遇过。


    万一惦记上谁，谁又莫名其妙死掉了。


    “也是，真难得啊…”穆千帆没忍住，呲着大牙开始感慨，“你还能在这里，更难得了。”


    林昭挑眉，缓缓转头看他一眼：“…你这语气，有一种我死了很久的感觉。”


    “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他想起什么，突然失笑，“当时找上埃莉诺上校当导师，又在学校里遇上那些事，我还以为，我以后的任务是看好你。我还在心里努力做心理准备。”


    “看好我？怕我失控，然后拿下我的任务落到你头上？”林昭也笑了起来，她还不知道大大咧咧的穆千帆居然能想得那么现实。


    “当时可担心了，怕你哪天不行了，我作为朋友是该救还是该怎么样，脑子里过了好多小剧场。”


    笑意勉强停在他脸上，终究撑不住，像是被风吹散。


    毕竟那些小剧场，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


    林昭沉吟许久，眼底闪过一丝锋锐，语气却带着调侃：“你放心，这种差事不会落你身上的。我肯定努力，不再让人拿炮轰我。”


    说到这个，穆千帆终于想起来，朝林昭竖起大拇指。


    很突然，林昭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被能量束击中还能活着，不愧是你！还有，活着真好！”


    穆千帆还是那个穆千帆，受伤没死他也只会惊叹血厚。


    不过林昭很喜欢这样。


    “珍惜你现在还能站岗的清闲时间吧。”她毫不客气地锤击穆千帆。


    “咋，又要出门了？我才没回来几天！”


    林昭歪头，狡黠一笑，没把话说透，只是故意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同情目光。


    穆千帆被看得心里直发毛，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林昭已经转身离开，脚步轻快。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换岗有了点空闲。


    食堂里难得热闹，空气里弥漫着餐盘热气和食物混杂的味道。


    承宇伸手招呼他，顺手拉过来多余的椅子。


    “可恶啊，你们都要吃完了，我才下班！”穆千帆大步凑过去，一屁股坐下，拎起专门给他留的肉串，狠狠咬下去。


    “知足吧，你还有人接班，我们是全程无休。”苏漠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困得要死，“突然被拉过来做测试，比打星兽星匪还累。”


    “早知道就该申请个外勤任务。”程无咎看起来比苏漠还要精神不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像随时能睡着。


    承宇心情倒还算不错，悠哉哉地挑起眉：“反正你们两天就走了，忍忍忍忍。你们看沈既明，他才叫全职驻场，都快和无限金混成同种族了。”


    “…什么家人会把意识消除了啊？也太相亲相爱了吧？”


    笑声在桌边响起，气氛仿佛轻松了一些。


    笑声中，林昭却侧过脸去，看了沈既明一眼。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既明就已经做到了——


    他开始让部分无限金的意识归零，让其成为普通的金属。


    这种突破让更多人相信，联盟人类是有可能仅靠精神力就压制住那个难缠对手的。


    沈既明始终没说话。


    刚刚他余光瞥到，沈既衡来了，只不过，在门口就被埃莉诺拽走了。


    好心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在谁跟前都能保持的。


    林昭也见到了，只不过没太当回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其他人说着话。


    几个人对深冕会和金属闭口不谈，只是抱怨着精神力消耗和工作上的事，吐槽这大仓库又来了哪个哪个部队。


    他们能聚在一起也只有吃饭的这小段时间，其余时候，也都分散在各个测试间，整天都见不到面。


    久违的默契就用在了读空气上。


    饭后，他们又要各奔岗位。


    沈既明也不得不去面对沈既衡。


    这段时间密集地勾连无限金虽然很累，但很省心。


    沈既衡在看他最近的试验记录，知道他进门，头都没抬，问道：“饭吃好了？”


    埃莉诺在一旁露出无语的表情，替他说起正事来：


    “后天你得去一趟SK3-16星系，那儿有几个试验人不太好搞。”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沈既衡是来做什么的？


    沈既明又盯向那个不说话的人。


    但对方始终没什么要说的，眼神始终落在虚浮的屏幕光里。


    “好，那我快去快回。他们的后续医疗有着落了吗？”


    埃莉诺叹了口气：“反正就…四处协调呗，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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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可以，谨工程说…他们也能接收。”


    谨工程算是个敏感词，毕竟太多深冕会的高层成员都曾和它有过牵扯。


    但在联盟公开体系的空白领域里，它却又成了眼下最合适的兜底选项。


    沈既明见那人仍然沉默，估计也不是来找他的，他就识相地没多话，聊完行动细节就识相地主动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屋子安静下来。


    沈既衡才放下手里的记录板。屏幕停留在试验报告的首页，他显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双手交叉，整个人陷在椅子里。


    “谨工程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了，接收交接进展很顺利。”


    “SK3-16星系那边呢？”


    “也准备妥当，三层防线布置完毕。”


    沈既衡的表情没什么起伏，确认后只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淡淡的：“那就这样吧。”


    林昭还在和Ksio一起分析无限金曾与深冕会进行的交互信息，见沈既明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他要不要一起去外出抓人。


    “等我回来，看能不能凑上时间吧。SK3-16星系也不远。”沈既明摸了把头发，虽然说着快去快回，但其实按照正常速度，他当天就能往返。


    这实在是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按理说不值得他亲自折腾。


    林昭本来是坐在地上的，听到这个地名，便九十度仰过头，盯着他看。


    沈既明被她看得莫名想笑，伸手虚虚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对这几个地儿过敏啊？”


    “…没什么。”林昭蹭了蹭鼻子，又坐直继续工作，“小心点，精神力在金属上支棱了几天，别又栽到人身上了。”


    “那可说不准，我掉链子都好几年了。”沈既明自爆短处，其实也用不着他说，大家都知道。


    他笑了笑，盯着她几秒，见她眼神始终没往自己这边停留，才收回戏谑：“就是简单的勾连人的大脑，不会出问题的。”


    “那，祝你成功吧。”


    .


    仓库离了谁都能转，林昭照常每日和各类金属打交道。


    只是今日的气氛有些怪。


    往日余青崖见到她几乎避之不及，今天似乎总是有话要讲。


    几个小时后，林昭实在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大大方方的？想说什么，过来说。”


    被点了名，余青崖就不得不上前来。


    “SK3-16…传来消息，但不是正式公开的消息。”他严谨地斟酌着用词，“深冕会突然增派很多人手，强行发动袭击，沈既明那边…舰毁人亡…是真的吗？你们这边有消息吗？”


    “…谁？哪？”


    余青崖看她的反应，应该是还没自己了解的多，顿时有些心虚，又突然反省，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说，沈既明他早上不是刚走嘛，哪有这么快…是吧…”


    可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开了。


    不少人试图从林昭这边试探真假，她就干脆躲了起来。


    人前迷茫，可独自一人时，她的眼神却骤然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