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它们不是同一时期的金属层。”沈既明提醒她。这也一直是他不确定的点。


    “是不同，但有人利用无限金做过深层检测，所以在多个时代的地层都留下了痕迹。”


    林昭拍了拍Ksio，机器人就把她的所知所想生成为文字形式和可视模型，投屏到空中。


    “那块无限金只是旧设备在运行异常后损坏掉落的一块碎片，所以信息不全，意识也是碎片化的，现在不足以称为智能体。”林昭抬手打散光屏，挑出一块来放大内容，“无限金为原材料做的探测仪深入地下，取出部分金属层。”


    她又根据无限金的回忆，快速建模出一个简单的设备立体图：“也许不太完整，但大概是这样的。”


    “而这个设备，在找无机生态体的内容？”沈既明顺其自然接过话来。


    “金属的使用痕迹就是它们的记忆，如果调取数据方法得当，是可以复原技术的，只不过比较困难。”


    “那这个工作量可就大了。”沈既明四仰八叉靠在躺椅上，“断代星的文明史太过复杂，目前联盟都没能完全确认哪个遗迹对应哪段文明，更别提技术归属了。”


    “那我…”林昭一脸视死如归。


    “慎重，一块样本的信息量你都承接不了，整个文明层的不得撑死你？”但沈既明没把话说死，毕竟这种海底捞针的工作就是要各种手段都要试一试，“去老城区看看？那儿的遗迹还算完整。”


    “…从没做过那么容易的工作。”


    沈既明轻笑：“希望你到了那儿，还能说出这话。”


    南边旧城区从空中看去，尽是断壁残垣。


    可人走在规划好的地面路线中，才能感觉出古文明的震撼。


    到处都是高耸的穹顶，却多数半塌半斜，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浮雕。


    一些仍完好的拱廊则被细心修缮，用透明护罩封存在路边，供游客穿梭游览。


    “他们打的什么仗？北边那么惨烈，南边却能保留下来这么多？”


    林昭从前也没见过这些，但又没看进去多少景，满心都在找相关的遗留痕迹。


    “破译出被保留在南边的资料，说是人聚集在南边生活，所以布置了超巨型保护层。”


    “…这种科技水平还防不住病毒？”林昭不禁脊骨发凉，“要是有那时候的病毒随着发掘重现于世，那岂不是完蛋了？”


    “没有活物，那种病毒也存活不了，断代星的生物史上空白很久了，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沈既明手疾眼快拽了一把努力仰头看顶端的林昭，没让她撞上后面的游客。


    “那个…请问…”反倒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们是沈既明和林昭吗？”


    有两个怯生生但眼神发亮的妹妹小声问他们。


    沈既明只要出现在人群中，经常被认出搭讪，他早就习惯了。


    但今天…


    他不动声色挡住林昭，刚要否认，林昭本人：


    “是啊。”


    “那…那那那可以合个影吗！”


    “可以啊，用谁的拍？”


    “我的我的！”


    其中一个妹妹递上她的摄影机，林昭十分自然地接过，取了一个完美的构图，还比了个耶。


    “谢谢！你们是在…”妹妹第一次遇到林昭真人，感觉很好说话，就壮着胆子又多问了一句。


    “放假，出来玩。”林昭比她们两个高出一头来，便微微弯腰，看着她们的眼睛，认真说道，“但是能不能帮个忙，不要发到星网上，我们也不想让长官们知道。”


    “…可以可以！”


    林昭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在场三个人的呼吸都轻了些。


    她指了指一个妹妹包上的神殿挂件：“这个，是这里的纪念品吗？还挺可爱。”


    妹妹立刻摘下来：“时光剧场出口就有卖的，但是这是最后一个了，今天没有存货了，送给你！”


    林昭接了过来，却又挂回到妹妹的包上，又从空间折叠器里拿出两只机甲模型钥匙扣，分别放到她们手里。


    “谢谢啦，我自己去逛逛就行。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是我现在的机甲微型模型，就当作回礼啦。”


    两个人被哄得低声尖叫着离开。


    沈既明微微摇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鼓掌：“可以啊，挺熟练啊？”


    “这两年在外面四处乱逛，肯定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QPX30星。”


    “在哪干嘛？刻舟求剑啊？”林昭指了指脑子，又打开地图，开始定位什么。


    “时光剧场…”沈既明伸头看到目的地，“你想要那个挂件？”


    “…给我好好工作。”林昭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是联盟内的金属制造，它跟我相认了一下，说那边有陌生金属。”


    “这个区域对于你来说…”


    “碎片化的，所以接收信息有点费劲，还是要亲自去看一下。”


    时光剧场使用了全息投影与脑波感应技术，根据古资料重现第三代文明的日常。游客可以以第一视角体验到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会不会和精神力勾连有点像？”林昭和沈既明站在最后一排不显眼的位置，她小声问道，眼神掠过剧场上方悬浮的感应环。


    “你也太瞧不起指挥的精神力了。”沈既明侧过头，眼睛眯眯着。


    他们要先听讲解员的简单介绍。


    整个体验也就十分钟，但却可以在虚拟中度过一整天。


    游客可以自选年龄，无分性别，体验不同的生活。也可以选择双人模式，体验节日庆典或家庭场景。


    “那就…”沈既明看向林昭。


    “走吧队友。”


    体验开始。


    视觉一片明亮，再次成像时，两人站在一个高空平台上，风掠过耳侧的速度真实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这场景明显不是解说员说的鲜花节。


    四周是钢铁灰的天空，平台下方是一座正在燃烧的城市。


    “这是哪？”林昭没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


    “这不是第三代文明的和平时期。”沈既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惕，“更像是…联盟没有公开这段历史，这是第四代文明的三战。”


    “我们是在哪？”


    林昭刚问，场景强制切换，两人瞬间从高空坠入另一个场景。


    透明球状容器中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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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着一团扭曲的金属网，周围站着数名科学家打扮的身影。


    这些人说的话，林昭和沈既明都听不懂。


    “什么情况？”


    “你用血液感应环境了？”


    “…当然。”


    “断代星磁场不稳定，还有很多未知残留，所以可能，出现混乱了。”沈既明也是猜测。


    虽然听不懂，但他们能看到这些人的操作。


    “那是…上传的意思吧？”林昭虽然不认识那时的文字，但是很多界面都能大概猜测出功能，“上传什么？传哪去？”


    但下一秒，画面又扭曲了。


    他们的视角开始变得不稳。


    光影中，一双眼睛缓缓浮现，金属灰内流转着微弱蓝光。


    “这不能是真的吧？只是视觉感知上的效果吧？”


    林昭已经麻了，最需要精神力的时候，她却连时间感知能力都没有。


    而突然间，系统强行中断连接。


    林昭摘下脑波感应头环，却发现身旁的沈既明已经卸下装备，坐在了后面的凳子上，双手支着太阳穴。


    “你停止的？”林昭后知后觉。


    “…最后一个场景，不是混乱，是精神干扰入侵。”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咬牙调动精神力，用训练中的屏障术式封锁了思维，但强制的结果，就是感知延迟了半拍，现在的五感就像是被放置在一层粘滞的液体中一样。


    林昭刚要蹲下身来看看他怎么样，突然转身，眼神锁定到剧场的门缝——


    有人在那里，一闪而过的黑影。


    下一秒，她的脚步已悄无声息地掠出。


    沈既明根本来不及喊住她。


    外头是观光区与维护通道的交界处，灯光昏暗，林昭紧跟前面疾速逃离的背影，每更接近一点，对方就突然加速，努力甩开一段距离。


    直到出了剧场，混入人群。


    可林昭又不依靠眼睛追人。


    在无人的街巷细道，她脚尖一踩，借墙一跃，干净利落地翻上游客住宿区的房顶，跑了几公里，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昭悄然靠近，但就在她跳下的瞬间，对方仿佛早有准备，一道银光闪烁，擦着她的喉咙掠过。


    她猛地后仰翻身，堪堪避过。


    黑影缓缓现身，他身后莫名又多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装备齐整，身携轻型外骨骼。


    “这么窄的地方还能藏那么多人，真委屈你们了。”林昭掸了掸衣服的划痕，有些心疼，可不能刮破了防磁场的好东西，她又抬头不紧不慢地问，“把我引来了，该说什么事了吧？”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一枚椭圆形的金属器在他指间转动。


    林昭无法感应那块金属，和在断代星被阻碍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个是…”


    她没问完，金属器径直朝她飞了过来。


    这是她的判断失误，她以为对方是想谈的。


    这个速度，肯定是想要她的命。


    她闪身躲进更窄的巷子，这里离隔壁街区更远。


    而那人身后，又有排列整齐的数十枚金属器悬浮正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