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襄挥动八级兽骨匕首，手掌大小的一小截蚯蚓身体掉落在地。


    和深色的泥土几乎融为一体。


    明襄并没有松手，蚯蚓断口处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整齐的断口像是烧烤店里放在铁板上炙烤的生肉，肉眼可见地收缩。


    新的肉芽像腐肉里的蛆虫一样争先恐后的冒头，最后合为一体。


    在她们目光注视下，一条新的蚯蚓诞生了。


    护目镜红框闪跳——七级变异蚯蚓。


    她眼疾手快地丢出一把匕首钉住它。


    蚯蚓的身体柔软灵活，向着头尾两端延伸试图逃脱。


    明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蚯蚓切成两半后能长成两条，这是常识。


    明襄这一刀是试探。


    她抱着一个巨大的疑问。


    按照其余考核区域的布置，每个任务区域有且仅有一只最高级辐射物种，九级任务区域里最深处怎么会是八级辐射物种呢？


    该不会是分裂吧？


    明襄这一刀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只八级辐射物种只是从母体上分裂的一部分。


    明襄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


    既然可以分裂一条，是不是能分裂两条，三条，无数条？


    分裂有上限吗？上限在哪儿？


    明襄擒住对手之后，一直在探索这个问题。


    刚刚分裂出来的蚯蚓是现成的实验体。


    明襄丢了一把匕首给戚知，戚知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连动作都轻盈了起来。


    她像一个肉摊上分肉的老板，握着造型奇异的兽骨匕首，刀尖悬在蚯蚓的上方比划。


    她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比默契的开始给蚯蚓分体、杀死分裂体、再分体、再杀死分裂体。


    整个过程冗杂无味。


    但三人越来越紧绷。


    直到第四次。


    分裂体终于没了动静，像一摊死肉一样躺在湿润的泥土上。


    戚知的脸上有一滴汗水从额尖滑到了下巴，啪嗒一下，浸没在泥土里。


    她们得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四条。


    七级蚯蚓分裂的上限是四条，前面两条是六级，后面两条是五级。


    是个好消息。


    分裂次数越多，它的能量好像就越弱，直到最后无法完成分体，甚至连本体的愈合速度都变得缓慢。


    明襄把目光重新投向手里的八级辐射物种。


    她打算物尽其用。


    高出一个等级的辐射物种分裂的次数会更多吗？


    她对八级变异蚯蚓的了解仅限于刚刚那一刀，断掉的小部分迅速长成了一条七级辐射物种。


    明襄要牢牢按住这条蚯蚓，这一次还是戚知动的手，不过这一次她看上去有点儿吃力。


    戚知和明襄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力量差距，她像一名旧时的锯木工学徒，手握着尖利的匕首在硕大的身体上来回拉锯。


    经过漫长的反复实验，八级蚯蚓在分裂的第四次同样失去了动静。


    一条蚯蚓短时间内分裂的上限是三次，七八级辐射物种是这样，往上推，九级辐射物种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但这已经很恐怖了，假如全部的分裂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她们要面临的就是成百上千条变异蚯蚓的围攻。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们需要把战线拉短，这一次，她们完全是和时间赛跑。


    三人压力巨大。


    她们甚至未必能有成功击杀九级辐射物种的能力……


    除此之外，明襄脑子里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变异的蚯蚓是自己独立分裂的吗？它们是否有自断的能力？


    如果没有，那现在的它们又是如何分裂的？


    硬物拦截？土壤张力拉扯？


    明襄想到的最差的答案是——区域里存在其余辐射物种。


    ……


    「记录员」从微型机器人里看到了这只辐射物种的全貌的同时微微皱眉，怎么体型变小了一点儿？


    最高区域的这只九级辐射物种由他亲手捕捉，他是最熟悉这只辐射物种的人。


    按理说，体型应该比这只辐射物种稍大才对。


    突然，有通话接入，他点击接听按钮——


    “情况异常！”


    这个声音刚落下，监控器主面板的画面开始闪跳，像是信号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


    画面被黑色的条状截断，最后彻底息屏。


    他底下这个九级任务的监控画面彻底丢失了。


    “收到请回复，立即通知九级任务区域的学生撤退！”


    「记录员」被通讯器那一端的声音猛地拉回神，他有权限通过微型摄像机器人的内置信号仪，直接定向介入学生的护目镜的沟通频道。


    「记录员」立即接通三所军校的交流频道。


    刚开始，消息发送非常顺利，三条发往三所不同军校的消息有两条先后发送成功。


    但「记录员」眉头越拧越紧。


    发往奇云军校的那条消息后跳出「发送失败」的提示。


    ……


    明襄意识到了危险。


    即便【感知】能力被弱化，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高级赏金猎人，明襄依旧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机的味道。


    她总感觉，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像是为了验证某种猜测，明襄打开军用护目镜。


    她心里一沉。


    除了基础功能，护目镜所有需要信号的功能全部失效。


    她们好像和外界失联了。


    明襄眉头狂跳，撒腿往前跑了一段，直到捡起地上坠落的微型机械人。


    “走！撤退！”明襄声音很小，语气却无比严肃。


    信号干扰、情绪干扰、未知的其它可能存在的高级辐射物种，还有分裂的蚯蚓兵团。


    现在看来，最后一条居然是她们现在面临的看上去最小的威胁。


    这完全超出了她可掌控的范围。


    她们失联了，不是演习，真的有可能会丧命！


    这是戚知在她们从希望高中第三十三分校毕业后第一次见明襄的失态。


    尽管这种程度失态很难让其他人察觉出来，但戚知感受到了明襄的不安。


    三人干脆果断，立即掉头。


    但很奇怪，她们像是走入了迷宫。


    明明来路只有一条，往回走这条路却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突然，前方传来黏腻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拖行……